百里梅溪伸出手,制止住那后辈的叫嚣:“既然如此,赤门主休怪老夫等无礼了。”百里梅溪一把抽出系在腰间的两把星锤。不少人也随着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
墨叶看着那脸色稍微和缓的易云天,心中想道:这就是他的目的么,这么一战下来,这次的试剑大会于后人茶余饭后提起更多的,就不再是易烟山庄的家丑。再看看那与之附和的百里梅溪,这狼狈为奸居然也会这般默契。
赤寒子见此,揭开腰间略有些鼓起的腰带,一条游龙般的黑溜溜的东西牢牢的附在他的腰间,右手抽住却是一把剑,那剑炳极短,剑身细窄,剑体泛着一丝红光,众人心了,必是此人口中的六月雪。墨叶却眼角透着丝欣赏,不过半夜就已御剑至此,不亏是那人的......
敌方人多势众,若不先下手必处下风。赤寒子心想着陡地一声大喝,众人诧异之际,却见那黑蛇游走,红光闪闪点点,好似天降红雪。
赤寒子使着六月雪在众人间穿梭,只听得刀剑相搏,不少武功平凡之辈手中兵刃已登时截断!一个紫衣人飞身上前。赤寒子头也不回,右手往后一撩,挡着了来人攻来的刀锋,顺势一推,那人只觉一股大力压来,手中那柄紫金刀差点就脱手飞去。那人手下又下了几分力,手腕处仍传来麻痹的颤抖:“赤门主果然好功夫!”
“紫玉门门主也是不糊弄人的!”赤寒子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紫衫人,紧紧抓住六月雪的剑柄,剑身却止不住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低鸣。那紫衫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却依旧剑眉英挺,眸如皎星,精神矍铄,只是僵直着一副脸孔,颇有些严肃,这人正是紫玉门门主邵紫丘。
“邵门主何必跟他废话!”百里梅溪一对星锤,抡转如风,趁赤寒子气息未定,呼的刺向他左臂。赤寒子急忙转身,岂料那易浩殇突然抽剑一个搂膝绕步,转到赤寒子右侧,顺势疾展刀锋,向他右边劈去。如此左右夹击,似乎想一下子将其置于死地。
“你们好歹也是武林前辈,如此以众欺寡,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易浩殇的去路。赤寒子一见是上官悠然,满心欢喜,却见那人虽说话中气十足,面色仍带着些苍白,心中不由有些担忧。
“上官门主言之有理!不过一把剑而已,既然已经认了赤门主做主,各位何必夺人所爱!”耿玖傲也跳了出来。“哥!”耿琳秋叫着。同行的鲁冼郅和游少荇也不由得又期待又担心,期待的是若教主一战成名,对乌衣教自是好的,担忧的是那三人任意一个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只怕教主应付不及。
“连耿教主都出声相助,在下岂能袖手旁观。”独孤青旒扇着扇子笑着快步走到耿玖傲面前,挡住他正欲对敌的邵紫丘。耿玖傲正诧异着,一个蓝衣人走了过来:“在下应该有资格和耿教主比上一场吧。”墨叶眉头一挑,不正是昨日晚宴之时那个一面之缘的白衣人么。
“在下蓝衣教右护法云念青。”蓝衣人笑着。鲁冼郅和游少荇不由得松了口气,与其与江湖前辈比试,不如和这无名小卒打斗,一来既不会伤着教主,而来以教主的功夫,必是可以占尽上风的。
赤寒子见不少人相助,倒也心下高兴,哈哈大笑:“百里前辈,既然如此,在下不客气了!”说罢,当下气沉丹田,将内力输注与右手,那六月雪霎时剑体通红。百里梅溪架起双锤,蓄势待发。只见赤寒子先是一晃虚招,向百里梅溪右腿“风市”穴刺去,百里梅溪向左侧身,左臂一晃,星锤作势下沉,却急速挥舞着右手的星锤朝赤寒子小腿扫去。
岂料,赤寒子虚中有虚,百里梅溪星锤刚至,他便仗着身材娇小,躲闪开去,足尖轻点,立于那圆滚滚的铁锤之上,红衣飘飘,与昨夜和易云天打斗情景如出一辙。百里梅溪脚步刚要伸出,却发现那柄六月雪竟握在赤寒子的左手,剑尖还透着血般的红光。百里梅溪心觉异常,果然,右腰侧传来一阵刺痛。伸手摸去,衣衫处早已浸湿一片。
百里梅溪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惊魂未定,血玉门的浮光掠影果然名不虚传。看似轻扫一剑,实则已是伤肌断筋。只是为何能不破衣帛而伤腠理?数十年来,他只见过一个人能做到如此。难道......百里梅溪咧开嘴笑着,收回星锤:“再来!”赤寒子向后跃起,于半空一个翻转,右脚尖轻点左足,反弹回来。
“来得正好!”百里梅溪大喝一声。于是乎,只见红衣飞扬,红雪轻舞,赤寒子这几招快如电光石火,百里梅溪虽看了个清楚,急忙后退,却来不及招架。赤寒子腾空一跃,朝他当头罩下,百里梅溪双锤相交向上顶去,却哪里还抵得住那急速的冲劲儿!只听得咔咔数声,那两柄星锤便碎成几瓣。百里梅溪哪还有功夫去怜惜那随了自己数十年的两柄星锤,那六月雪剑尖正抵着他的鼻梁。
众人都知那百里梅溪是江湖高手,却不料在那赤寒子手下竟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边邵紫丘不禁蹙了蹙眉,这百里梅溪也就是四十年前那一战成名,世人只道他多有本事,殊不知此人虽气力颇大,但招式已花招居多,遇上赤寒子这种武痴,自然是撑不了多久的。
“邵门主这是往哪里看,莫不是瞧不起在下?”独孤青旒撑开扇着,遮住半面笑嘻嘻的脸。“岂敢!”邵紫丘回过头,木然的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扬起紫金刀,冲着那痞笑着的人横扫而去。独孤青旒依旧笑吟吟着,左手不紧不慢地收起扇子,向右侧轻轻点去,那紫金刀便被顿在半空。众人一见,以为他轻轻便化解了邵紫丘的一刀,心下惊叹。殊不知高手过招,比的总是内力。
独孤青旒虽挡下那一刀,却也着实吃力,汗珠隐藏在发髻中向下流淌着,有些瘙痒,不由得捏紧了右拳。邵紫丘也心下佩服,虽说自己适才那刀未用全力,可是这人却能接的如此轻松,那内力果真是不容小觑的。邵紫丘来这易烟山庄本也是听了那易浩殇的鼓动,那束魂为何物,他也必须搞清楚,免得之后再在江湖掀起什么事端。如今正是那本秘籍纯属子虚乌有,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便也不打算再比斗下去,只是和那独孤青旒比起内力。
众人见这二人一动不动,料想是比拼内力了,没了看头,自然向那二人身后正打得激烈的耿玖傲和云念青望去。那二人都是江湖中后辈,却也都身份不凡。一个是十一年前惨遭内乱险些灭教,最近重新兴起的乌衣教教主,一个是立教百年,颇有声誉的蓝衣教右护法。无论是哪一方,想必此战之后,必将成为江湖中的后起之秀。
只见那二人均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云念青使的是一条白色绸缎,不知包裹何物,竟如竿子一般直硬。只见他疾吐疾收,连挑带刺。耿玖傲应付自如,步法变幻,身形顿挫,青峰剑剑光一闪,挑档刺腹。云念青也不慌不忙地应对着,二人动作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是舞蹈,那一来一去,动作极是优美。众人惋惜,难得两个可以出头的后辈,却没什么出彩的招式。又有谁知那耿玖傲心中极是诧异,他本是走着自己的步伐,却不知为何青峰剑总是随着那人的步子移动。
正诧异着,隐隐从那白色绸缎出感受到几丝寒气,耿玖傲心叫不好,连忙抽身拔剑。云念青却不让他如意故意向另一个方向使力。只听“噶——”的一声,那青峰剑便断成两截,一段握在耿玖傲手中,一端粘在那白色绸缎之上。众人看着那绸缎上腾起的一丝寒烟,这才明了那绸缎怎会坚硬如此,竟是被那云念青的内力化成了冰刃!
下场的不少为耿玖傲捏了把汗,耿琳秋更是心急如焚,捏着那招风和尚的耳朵吼道:“猪鼻子和尚,你还不去帮帮我哥!”招风和尚却也不反抗,只是专心看着,那乌衣教教主若是只有这般能耐,便也不会为乌衣教教主了吧。
耿玖傲看看手中残剑,猛然掷向一边墙壁,登时碎石纷飞,一口断剑直没到剑柄。云念青正惊讶着,却见耿玖傲身影恍惚着,已然到了自己面前,一双肉掌紧紧合着,扣住自己的冰刃。嘎啦一声,那冰刃竟也生生折断。紧接着只听得耿玖傲怒吼一声,掌挟劲风,一掌便向他太阳穴打来。
云念青身躯一闪,轻轻避了过去,看看手中也残缺的冰刃,笑了一声,也向那墙壁掷去,那冰刃本也就无柄,居然径直将墙穿了个空洞。一场肉搏之战蓄势而起。
云念青伸出双掌,蓦然向前一跃,双掌化拳,猛地向耿玖傲打去。耿玖傲连向后避闪,虽躲避开去,却仍被那拳风扫到,双肩火辣辣地疼痛。云念青欲意一鼓作气,弯腰下去,左腿横扫耿玖傲膝盘。耿玖傲借势凌空跃起,手爪如鹰向着云念青面门抓去。
这边打得如火如荼,那边却传来赤寒子的惊叫:“悠哥哥!”只见那上官悠然一身白衣竟被染上几道鲜红的血痕。
“赤寒子,你身为一门之主,这种叫法也不觉得幼稚!”百里梅溪辱骂道。
“我与悠哥哥的事何时轮到你插嘴!”恼怒的神情爬上那孩童般的脸庞,颇为可怖,赤寒子一把扯过百里梅溪的衣领,“姓百里的,你的狗命是留给我义父的。待到武林大会那日,我赤寒子必来取你项上人头!”说罢,飞身冲想上官悠然,一把抱在怀里。
一道血痕从百里梅溪的右颊划开,鲜红的血珠顺着脸滴了下来。
赤寒子看着怀中那人苍白的脸,和挂着血丝的嘴角。都怨他,若不是他给悠哥哥下了红蕤,悠哥哥也不会如此不济。易浩殇!赤寒子赤红了双眼望着那有些心惊之人。
“都给我住手!”一声长吼从众人身后响起,如晴天起个霹雳,打斗的,观看的,纷纷停下自己的动作诧异地望着有些失常的墨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墨叶无视那些适才聒噪的众人,看着眼前的男子。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出现。
零不料墨叶反应会如此大,低下头去,凑上前去耳语着:“爷,失踪了。”
ˇ第26章 鹧鸪天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困死了,晚上再看要不要改吧,先发上来了“夜公子,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易云天见墨叶突然大吼,不禁问道。墨叶站起身,扫视着零的脸。那人向来平静的面容上,依旧冷冷的。
“夜......”易云天刚要继续询问,却见墨叶回过眸子直盯着打斗的众人。
“易庄主,你说过那把剑是为子墨而铸是吧。”墨叶说道,话语中少了平日的轻挑,多了几分威严。
“不错。”易云天回道。
“既然是子墨之物,子墨将他赠予赤门主也无关他人之事吧。”墨叶提高嗓音。“这......”易云天有些为难,他本以为夜子墨与那赤寒子并无交情,加上赤寒子又夺了他的剑,料定是不会相帮的。
“子墨从不夺人所好。既然六月雪已经认了主,那子墨何必替他人提履?便当是子墨赠予赤门主的,可好?”赤寒子看着说话之人,若是早有想帮之意,何必要这一场混战,那悠哥哥也不会......怎么都对这个夜子墨看不顺眼。
“可是夜公子。”易云天还想说什么。墨叶扬起一个凌厉的眼神:“怎么难道子墨将自己的剑赠予谁,也要和易烟山庄汇报吗?”又上前几步,“说起来,易庄主适才对子墨的所作所为,子墨仍有些耿耿于怀可怎么是好?”言下之意毫不隐晦,便是要易浩殇对适才的嫁祸之举做个交代。
易云天脸一僵,看刚刚应打斗占尽上风而有些自得的易浩殇,果然不该让他这么早就接管山庄,居然闹出这么多事儿,忙一脸悔恨:“六月雪一事,确实已非易烟山庄所管。至于得罪夜公子,说来也是错在老夫,殇儿此番必是为奸人所惑,才会为了一本误传出的秘籍而做出这等昧良心的事儿。老夫这厢给夜公子赔礼了。”说罢屈膝跪下,极为恳切。
“爹!”易浩殇见状也跪了下去,悲伤地想要扶起易云天。
“是啊是啊。那痴梦不是皇家秘药吗。莫不是夜公子惹上宫中什么人了。”有人说道。
“子墨也无心追究,只是替易老庄主不值罢了。”墨叶又道。众人不得都想起那给易云天下毒竟是那易浩殇。
易云天不觉有些为这人摸不着头脑的善变性子而有些恼怒,但毕竟是易烟山庄失礼于先,于是愤愤地站起来:“嗨,说来说去还是这个逆子!各位!易烟山庄出了这等不耻之事,实在是老夫教子无方。虽悔之莫及,却已酿成大过,老夫决定,易烟山庄将从此隐退江湖。”
“不要啊,爹!”易浩殇跪在地上,拽着易云天的衣角,一脸悔过,“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是啊,易老庄主此举万万不可啊!”不少江湖人士也极力挽留。
墨叶冷冷看着这副做作的浪子回头。“夜公子,易庄主也是一时无心之过。想必也本是为了江湖着想,看看那为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束魂究竟何物,既然根本是子虚乌有,何不就此作罢。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过一场闹剧,对夜公子也并无任何损失不是吗。”邵紫丘不由地出声。那易浩殇此举也是经他默许的,如今这夜子墨不肯罢休,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好啊!”邵紫丘有些诧异地望着墨叶,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之快。墨叶稍稍平抚适才的有些失常:“子墨本就没有追究之意。再说,今日之事最为伤心的也是易老庄主了。”
墨叶刻意强调着,想退隐江湖,以为这样,将可以将这家丑平淡?然后再适时重出江湖,重建山庄名威?可也不想想你们惹到的是我柳墨叶!既然想要隐退江湖,我便让你再无回头之日!至于你们的性命,留着,只是还有些用处罢了:“易老庄主又对子墨如此谦让,子墨实在受宠若惊。只是易老庄主可否告知子墨,那拜托老庄主铸剑之人是谁?”
“这......”易云天面露难色,那人的名讳......
墨叶眼角微眯,不说?好,既然你想平息此事,我就给你个替罪羔羊!墨叶迈出几步,走到那个一直提心吊胆的人面前:“究根结底这易老庄主中了束魂之说,也是廖大夫你传出来的吧。莫不是那痴梦也是你给易庄主的?”
“不、不,老夫......”廖大夫连忙摆着手。
“是了,此事必是这廖大夫搞出的鬼。我等就想以易庄主的品行怎会做出这等事儿。想必是他妖言惑众,才会蛊惑出易庄主一时失足。”有人帮腔道。
“不错了。请问廖大夫子墨可有得罪过你?”墨叶凑近问道。
“没、没。”廖大夫退缩着,他知道在这江湖之中,他不过一介郎中,就连一个无名小卒,他也未必会是对手。而那易家老少两个庄主也不解地看着墨叶,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变卦。
“那为何廖大夫要污蔑子墨,还误导易庄主?”墨叶又凑近了些。
“这、这是......”
“廖大夫说过易老庄主中了束魂,是以性命为保的吧!”墨叶的声音犹若鬼魅一般。那廖大夫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蝴蝶面具一点点的凑近。
喉咙像被人掐住,嗡嗡颤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呜咽声被生生阻断在胸腔,颤动了一根接一根崩裂开来的肋骨。手,吃力地扶上咽部,空空如也。紧接着,便垂了下去,再也使唤不得,只有手腕的翻折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瞳孔放大了,又缩小着,似被挤出了眼眶,欲有崩出之势。唯有那目光的终点,落在不远的易浩殇身上,你骗我!那眼神如是说。
厅内鸦雀无声,纵然见惯江湖风雨的前辈也目瞪口呆。看着那带着面具,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的人纹丝未动,而那廖大夫便已惨不忍睹地瘫在地上。墨叶看了看地上七窍流血的尸体,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果然如他所料,灵力比以前更大了,连嗜心之痛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