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浩殇愣着脸,他与那廖大夫之间,不过一场金钱买卖。如今合伙人居然死的那么惨绝人寰,想着刚刚那死不瞑目的眼,不禁噤出一声冷汗。
“夜公子......”易云天走上前,尚有些惊魂未定。墨叶转过头,笑颜明媚,似乎那血腥场面与他毫不相干。易云天咽了咽口水:“就算廖大夫有错在先,夜公子也不必这般吧。”
“可是这廖大夫故意挑起江湖事端,又害得易烟山庄差点名声尽毁。子墨只是替大家出口气,为江湖除害难道有错吗?”墨叶一脸无辜地说道。没人敢说有。
“夜公子此举不觉太残忍了吗?”邵紫丘皱皱眉头,他纵横江湖四十载,也未曾见过如此凄惨的死法。
“可是,不是他自己说用性命担保么。子墨只是按他自己所说而做。”墨叶看着易云天说道,“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是赤裸裸的威胁,易云天嘴唇翕动着,原来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
“对了,易老庄主。适才子墨的疑惑老庄主还未告知,也不知那委托老庄主铸剑的好心人是谁。也便子墨登门道谢。”墨叶说道。
果然!易云天心道,易烟山庄得罪这么个主,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抱拳道:“不过是老夫一个故人,他说夜公子曾是他的旧识,故而拜托了老夫,夜公子无需上心。”
墨叶见他如此仍不愿开口,收住嘴角的笑意:“那人可是叫凝烨?”易云天不解摇摇头:“自然不是。”
“夜公子竟跟我家教主旧识么?”云念青发话了。墨叶疑惑地看着他身后的蓝衣人冲自己点了点头:“在下蓝衣教教主凝烨。”
他才是凝烨?那照这么说来......墨叶扬起头:“原来教主竟与子墨旧识重名,真是有缘了。子墨这厢有礼了。”墨叶微微弯下要去,那凝烨也礼节地施了施礼。
“既然如此,子墨还有事儿,便也先行告退了。”墨叶看了看一脸正色的易云天,老狐狸,那般威胁也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就当我柳墨叶猜不到吗?只不过我要你付出今日的代价。甩甩衣袖,示意独孤青旒等人就要离开。
“那么在下等也告辞了。”独孤青旒抱了抱拳。
赤寒子抱着上官悠然也欲离开。“赤门主,今日之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难道门主就不愿给本庄一个交代吗?”易云天突然说道。
“易老庄主这是什么意思?”墨叶转身,不悦地问道,“六月雪不是子墨赠予赤门主的吗?”
“夜公子,赤门主私闯剑冢,这便是本庄与血玉门的事,夜公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易云天义正言辞地说道。墨叶蹙起眉头,这老匹夫当真放肆!
“易老庄主想要如何?”赤寒子有些担心怀中人的身子。
“只是想要赤门主给个交代,并不算为难吧。”易云天说道。赤寒子小脸蹙起,本是不愿之意,却像是个闹气儿的孩童。
墨叶突然捏着衣角,传音到他耳畔的正是腾蛇。墨叶突然很想一拳打在那易家父子脸上,居然翻遍整个易烟山庄也没有找到尘!墨叶放下捏紧的拳头,突然一脚向赤寒子膝盘扫去。
赤寒子反应不及,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惊讶地转过头来。墨叶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知这样,易老庄主可满意?”
赤寒子不禁恼火,他几时需要别人做决定了。刚欲站起,却感觉有股强大的气流压迫着他的双肩,一个声音秘密地传到他耳边:“别跟一群快死的老鬼计较!”赤寒子看看周围人不动神色,难道他们听不见?他诧异着,根本没明白墨叶的意思。
墨叶见他这样就火大:“你还要不要救上官了!再拖下去,红蕤的毒性又要发作了。”
赤寒子瞪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虽然诧异,却只得把疑惑留在心里。低下头去:“赤某擅闯剑冢无礼在先,还望易老庄主海涵!”易云天见他血玉门门主竟给己下跪,有如此恳切,给足了易烟山庄颜面,便也谅解了。
赤寒子一见,连忙起身,飞一般抱着上官悠然跟着墨叶就离开了。
才至西苑门口,墨叶便都下一句:“赤寒子,你去给上官解毒!”便不见了人影。独孤青旒等众人惊异地看着这人高超的武学。
“应当是去了爷儿的房间。”零将柳寒尘失踪之事解释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说!”独孤青旒大惊失色,一甩袍子就直奔柳寒尘房门而去。零一脸冤枉地看着尤菀儿和濮阳靖柏,他说了呀,只是没料到墨叶会那么不在意。殊不知墨叶早传言十二式神,趁众人汇集正厅,将易烟山庄翻了个底儿朝天。
屋内,依旧是昨夜的陈设。只有桌脚处摆着两只洒翻的青瓷杯,只剩下几滴残羹滞留在杯底。墨叶用手指轻轻刮下一点,凑了过去。
“属下查过了,只是普通的流连。”零说道。
墨叶拨弄着床脚的曼陀罗花:“你不知道曼陀罗花只要配上酒就会让人四肢麻痹?”
“这株曼陀罗花昨儿个不这儿的吧,谁带来的?”零看着墨叶,摇摇头。
“贺岚是被一并带走的?”墨叶又问道,零却是一问三不知。墨叶猛地衣袖甩去:“什么都不知,要你何用!”
独孤青旒看着有些失常的墨叶,想不到皇上失踪会让他失态至此,不禁出言相阻:“子墨切莫自乱阵脚,不如分头去找吧。”不过半日的功夫,居然丢了两个人,想必还是在山庄之内的。
“他们不在庄内。”独孤青旒吃惊的看着墨叶,难道他也会读心?墨叶不耐地解释着:“我的人已经找过了。”零这才恍然,原来主子不是不关心爷儿。只是究竟何时派去找的,他居然半点也没察觉。
尘!墨叶愤愤地捏着桌脚。刺痛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定睛望去,桌脚处,刻着一只妖艳的蝴蝶。那只蝶的形状......墨叶不觉抚上自己的肩,那只蝶和他肩背那只一模一样。那只蝶,是三年之前刚刚出现的。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见过。是尘!墨叶心头涌上一丝狂喜。
突然又虎起脸,一把拽过零的衣领:“尘在哪儿!”
独孤青旒一见忙要拉开二人,却见墨叶一脸恶狠狠的表情,又不知是否该上前。
“主子在说什么?属下着实不明白。”零恍惚着眼神。自从再见太子后,他便从柳寒尘之命,称其为主。
“还想瞒我?”墨叶指着桌脚妖艳绽放的墨蝶,“尘能画下那个,说明他是自愿被带走的,不是吗?”
零咽了咽口水,果然如爷所料,是瞒不过主子的:“爷儿的确自愿离开。只是昨夜主子走后,爷儿便与贺公子一同饮酒,刻意调开了属下。属下也不知爷儿被谁带走去了何处。”
“那你现在刚刚才来我?”墨叶一把松开零的衣领,零倒退几步,很想告诉他是爷的吩咐,只是主子火气正旺,自己何必再搬起石头砸自己一脚。
墨叶狠狠地垂了垂桌子,为什么?尘!为什么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风在门外呼呼地吹,有些急躁地扑打着门板。刮着屋内人的脸,生疼得不像是这个季节的风。床帏漫天飞卷,拂过墨叶的脸颊,飞舞过后,又翩然落下,只卷起那日一帘幽梦。
罗裳轻解,倚床浅眠。耳畔,许是那人的私咬,许是那人的呢喃。
“叶儿,你可知何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岂会不知,因为你我都是最相似的人,一生寂寞谁诉,不胜高处寒苦。
“叶儿,你可知何为日日相思夜未眠,笑问人间何处无。”岂会不知,多少次梦中出现你的身影。虽知相思了无益,只道惆怅是清狂。
“叶儿,你可知何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岂会不知,多少日但观一江月,只求天涯共此时。
“叶儿,你可知朕以为阴阳相隔后的肝肠寸断,三年前,你竟头也不回就走了吗?”岂会不知......
耳畔的声音发出宠溺的轻笑,带着无奈:“是,叶儿知道,叶儿比朕更知道。只是叶儿从不轻信别人,连朕也不曾,又怎会知朕所想。”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曾期。采菊南山下,结庐在人境。息交游闲业,卧起弄书画。箜篌对金石,玉笛吹落梅。偶然嬉凡尘,随心如所欲。傲然天地中,纵情江湖巅。生死何所惧,游戏红尘间。”
睁开眼,只有颤动的帘脚。一直,以为那是梦。因为是那般温柔的尘......
如今......
窗外,不晓是谁横笛鹧鸪。
尘!三年之后,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三年前的把戏,还是在用你的性命,赌我会不会相信你!
ˇ第27章 巧成拙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昨晚码的马虎了,凑字数了...稍作了下修改
对不起大家了
米办法,搞错上榜要求害醉醉被骂了...对不起醉醉了
果然总拖着也不好,准备近日勤奋下,争取完结了
恩恩~屋顶的风刮的极大,打在脸上,竟生生起了几分寒意,都快入夏了啊。墨叶斜倚在瓦片之上,看着头顶蓝得泛黑的夜空,无星无月,心里好般空洞。尘,三年前我走后,你也是这般无助和彷徨吗?
小狸低声呜咽地趴在屋顶,不知是知道墨叶此刻的心情,还是纯粹害怕这屋顶的斜坡。墨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它的毛,它也只敢闷哼几声,不敢反抗。
一叶梧桐被风圈卷着,落在墨叶手边。轻轻捡起,盯了片刻。突然扬起手,玉指轻勾,又接连几片梧桐叶飘到墨叶手上,整整齐齐地堆叠着。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墨叶嘴里念着,木然地在小狸背上摆弄着梧桐叶。
灯火阑珊处,近在咫尺间。
居然又是一样的卦象,墨叶一把将梧桐叶挥扫开去。梧桐叶稀稀落落地从屋顶飘落下去,如同一只只凋零的蝶,毫无生机地埋入了一地尘土。
墨叶又一次仰面倚着小狸躺下,自从昨日之后不管他算什么都是这么一副卦象。为什么,是他的易算出了问题,还是他完全会错了卦象的意思。第一次,墨叶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助,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失望。
“墨叶。”天一翩然现身,温和一如从前。
墨叶冷冷看了她一眼,却没动身。
“你真不去找吗?”天一问道。
“他自愿被人带走,我何必搅他好事!”墨叶似乎恢复以往冷漠无情的性子。但却丝毫没发现声音中早透着小性子。
天一撩起裙摆,坐在墨叶对面,脸上是水波潋滟般平和的笑容:“即使你父亲出了事?”
墨叶皱皱眉,显然不满那个称呼。
“怎么你还介意你们的身份?”
“有什么能让我墨叶忌讳的?”墨叶一脸毫不在乎,他的确不喜欢这个称呼,因为在他心里更希望他们以平等的身份相处。
“那你为何不愿相信他?”天一又道。
“信他?我有不信吗?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触犯我的底线。”墨叶捏着拳头,愤愤地说道。
“我们的事,你不是丝毫没有告诉他。这不就是你不信任他吗?”天一反驳着。
“那是因为他也瞒我,我以为他出宫是为了找我,可是根本不是!”墨叶居然有些焦躁地提高声音。天一看着一反常态的墨叶,想着适才的话,莫不是,这孩子吃醋了?
“算了,我和他的事你们不用插手!”墨叶甩甩手,一个转身将脸蒙在小狸长软的毛中。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墨叶,你的灵力是不是比以前长了很多?”天一小声地问道。
墨叶睁开眼,愣了会儿,点点头。应该是吧,白日里他杀了那廖姓大夫居然没有嗜心之痛。就连刚才,他明明受不了聒噪的人居然会发火。
“既然如此,你还打算调查三年前的事儿了吗?”勾阵也突然现身。
“当然!” 墨叶直起身,他当然要查的。三年前,柳寒尘的毒至今还滞留在他的体内。当年他耗尽一身灵力将毒封在血脉当中,却仍然毁了一张绝色容颜。三年前的假死,一来是那个预言,他不会留在宫廷给他看中之人带来血光之灾,二来,他灵力尽失,再加上敌暗我明,要对付那个胆敢给柳寒尘施术下毒之幕后之人,自是要万分小心的。
墨叶想着,冷不防勾阵冷冷说道:“你还记得三年前那施术之人留下的气息吗?”
“恩。”墨叶点点头。
“今天正厅混乱之时,我曾经感受到一模一样的气息。虽然他只泄露出了一丝然后又立即隐藏起来了。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在易烟山庄!”勾阵说道。
什么?墨叶一跃而起。
“柳寒尘想要做什么我不管。只是他的命是你换来的。他轻易拿来做赌注,我勾阵决计不会饶他!”
墨叶低下头去。尘,你拿你的命来赌,却不知别人要的就是你的命!抓起小狸的脖子:“我们下去!”
房内,早已空无一人。独孤他们应该四处寻找去了吧。至于那上官悠然......
“你不问问上官,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勾阵问道。
“尘不是要我信他吗,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乖乖跟着别人走了。”墨叶又恢复了一脸的睿智,明处没有找到,显然是在暗处了。只是这硕大的易烟山庄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暗宫密道怕是也不少的,这般海底捞针找下去......
墨叶突然想起什么,把头低了下去。小狸被盯得汗毛直竖,两眼圆圆泛着可怜兮兮的泪光,怕怕地望着墨叶。
墨叶一脸奸笑地拽着小狸的脖子:“当初之所以把你留在宫里,就是懒得养你。如今你吃那么肥,也都是尘的功劳。现在,也是时候孝敬主子了吧。”
小狸不禁打了个哆嗦。
“给我仔细闻,找不到,这个月没你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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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沉睡了很久很久,勉强支撑起沉重的身子,眼睛睁睁合合,晃了晃脑袋,却依旧辨不清楚是眼前的景物。抬起手,想揉去满头的疲惫。
“你终于醒啦?”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正动作的手停在半空,身子反射性地戒备起来,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像足了一只被触犯领地的雄狮。
“何必如此当心,草民怎敢对当今圣上动粗?”俊美男人从走到他面前来。
柳寒尘耳朵动了动,事情果真不是那么简单的。斜过眼去,身边酣睡的男孩蜷缩着身子,如同一只可爱的松鼠,挑挑眉:“如果找朕,何必牵连他人?”
俊美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拿着手中的匕首在柳寒尘面前比划着:“当今圣上威名在外,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请教我们这种山野粗民吗?”
“贺岚是你们的人?”柳寒尘皱皱眉,看着那几乎贴着自己鼻梁而过的匕首说道,微微动了动指尖,果然使不出一丝内力。
“皇上还是不要想歪脑筋的好。”俊美男子邪魅的笑着,那笑容让柳寒尘感到一丝熟悉,“我在你身上下的,可不止曼陀罗花这一味药。”
柳寒尘看着他的笑颜,镇定着想了片刻,冷笑一声:“不错,曼陀罗花遇酒会四肢麻痹。但是若是同时点上苏和香却会练武之人内力尽失。”抬起头,寻思着那带着几分熟悉的脸,“贺岚不会武,所以顶多受到曼陀罗花的作用晕睡几个小时。可是你料到朕为了调查幕后之人,会以身犯险。才会让贺岚偷偷点了无色无味的苏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