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怀疑我不是真正的柳昱函?”也许是经历过一次死亡,苍云翔此刻竟不显得那么紧张,“什么时候?”
“两年前。”柳寒尘冷冷地看着他。
“亏我还自以为假装的不错。”苍云翔低着头自嘲地笑笑,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直视着柳昱廷,“那时候你突然开始极少过问朝中之事,原来也是另有打算?”
“不错,”柳昱廷木然地看着他,直到眼前这人派人将自己迷倒,他还依旧怀着一丝期冀,那还是他的八弟,可惜......“你控制了朝中不少人,所以我需要自己的力量。”
苍云翔回头看看四周几年来追随着自己的人,一言不发了一阵抬头看着那不怒自威的无尘帝王:“然后你再出宫引我动手,伺机一网打尽?我自以为上天给我又一次机会,却还是掉在你的陷阱里。难道你早就知道知道我是谁,是谁告诉你的。”就算死,他也要知道是谁拖他下水!
“直到注意到你那小小的嗜好,再加上发生了不少事儿。”柳寒尘看着怀中的人儿,“才猜测难道这副身躯里的,是否是右相大人?不过也只是猜猜,也是知道刚刚才确定。”
原来如此,自己竟是因这连自己也未曾注意过的小小癖好败露了。苍云翔僵硬地点着头:“哼,你赢了,柳寒尘!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苍云翔认了。”
柳寒尘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并未说什么。柳昱廷咬咬下唇走上前:“父皇,请将他交予儿臣处理如何?”
柳寒尘仍旧不语。柳昱廷试探着上前一步,又说了声:“父皇?”
“刚刚不是已经念了先皇遗诏吗?怎么这里谁做主都不知道吗?”众人一听,皆奇怪地地望着他,这里最大的不就他吗!
却见柳寒尘抱起怀中的人儿,走下龙椅,一边走向殿外,一边低声说道:“八王爷柳昱函狼子野心,弑父篡位,暗杀重臣残害手足,罪无可恕。幸有五王爷柳昱廷识破,且奉先帝遗诏,登基称帝。”那傲视尘世的眼神,那鄙睨众生的语气叫人汗湿衣襟,垂首静静将那尊贵之人送出大殿。对于他们来说,今天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换了个主子而已,那些上位者在想些什么,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柳昱廷望着远去的一行人,只有他看得真切,那从未把任何事物放在眼中的人为何多次仍由苍云翔轻易得手,为何这么急于把无尘丢给自己......只不过为了抱得美人归吧。嘴角荡起一丝苦涩,为何以前从未怀疑过,那带着蝴蝶面具的人,可是七弟......
“五、”身后柳孤风欲言又止,柳昱廷转过身看着他,本以为出外磨练早已能够独当一面的六弟几时又回到小时候那怯懦又无助的样子,无奈地拍拍他的肩,对于七弟他们一直是外人,背叛过七弟的外人是没有资格站在七弟身边的,所以他只能将他们留给自己的无尘打理好,没办法,七弟说过,这是他们欠他的。
突然,严厉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好了,本王登基前是该好好跟各位算算了。”众人心里打了个咯噔,颤颤巍巍地看了看那风华正茂的柳昱廷,那将是他们无尘的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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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清宫内,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宫女,柳寒尘低吼了一句:“滚!”那几个宫女脑中一片空白,还没辨清自己是不是撞鬼了,就只看见大红的宫门“嘭——”地一声,在自己眼前关上。
柳寒尘急切地将墨叶放在床上。独孤青旒抱着适才尖叫着晕过去的贺岚紧跟着,却不知自己怀中的人应该安置在哪儿,只得继续抱在手上。却不料怀中那人觉得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在自己怀里蹭了两下,睁开眸子。
“岚。”独孤青旒惊喜地看着他。贺岚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伸出手揉了揉额头,突然睁大眼睛,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凝烨、凝烨居然......独孤青旒看见那水汪汪的眼中竟然满是凄凉,心中一阵失落。
“说!六重印倒是是什么?”柳寒尘瞪着零被用匕首抵着强带而来的李德贵。
李德贵一张老脸得意地笑着:“皇上这是什么话,奴才怎么听不懂!”
“少废话!别以为你们刚刚的话朕没听得懂。你根本不是李德贵。”李德贵怎么说也服侍了他数十年,怎么会是这么副嘴脸,柳寒尘紧紧拽着墨叶的手,“你到底是谁!”
“不愧是柳寒尘!果然瞒不过你。”李德贵狰狞地笑着,“可惜了,你还是没想起来吗!既然如此也注定你救不了他!”
“放肆!”柳寒尘两眼要瞪出火来,“你难道也是阴阳界的?”
李德贵一愣:“原来也想起不少。”刚要说下去,却听到独孤青旒怀中传来一声叹息。
“他不是。你是姐夫,对吧!”贺岚推开独孤青旒的怀抱,站直身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李德贵。
李德贵看了他一眼,一阵雾气腾起,竟赫然变成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众人惊奇着,只听得贺岚咬牙切齿地说着:“山神乌栎!我的好姐夫啊!”这话一出,柳寒尘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原来贺岚也......“你为什么要害老大?”
“为什么,怎么赫岚,他杀了你喜欢的人,你居然不生气么?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吧。”乌栎笑着。
“老大不一样,老大是阴阳界的死亡之蝶。再说凝烨......”想到这一世自己仍旧被这人当作是棋子,贺岚不禁皱着眉。赫岚,他有多久没听人叫过这个名字了,自从在炼狱里经历那般折磨,自从在奈何桥旁看过那爱恨情仇,自从接过孟婆手中的汤碗,他以为他已经全都忘了,他以为他千疮百孔的心已经不会再跳动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来,为什么还要让他们遇到!“他的生死与我何干。”怔怔地吐出一句,可是为何心却那么痛,贺岚苦笑着拍着自己的胸口,明明已经心死了。
“哈、哈哈。”乌栎突然笑起来,“想不到凝烨苦苦找寻了一千年,就是这么个结果。凝烨啊凝烨,你真是死的太早了,真应该听听原先老喜欢跟着你身后的人怎么说的。亏你千辛万苦想要找雪蓂花替他恢复真身。原来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哈哈哈哈!”乌栎笑着,泪水都噙了出来。
“你说什么?”贺岚瞪大眼望着他,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吗?”乌栎残忍地样子让贺岚有些心悸,“自从你为他而死之后,他一直将你的尸体冰封,四处寻找雪蓂花想要让你重生。可是要让神界的人复生可不那么简单。雪蓂好十年发芽,百年开花,千年成形。他费尽心机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一朵。可惜......”乌栎两眼贼贼地闪着精光,看着一边的柳寒尘。
似乎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什么记了起来。雪蓂花......柳寒尘抚着自己的脖颈处,从那日醒来后,这里便多了样印记,冰晶花瓣,鲜红蕊。
原来,他是为了从救自己。贺岚干笑着无语地望了望天,终究他们还是有缘无分,谁能料到他耐不住地狱烈火转世投胎,谁能料到他又会穿越时空与他重逢,他们却依旧如以前一样,作孽啊......
独孤青旒看着这样的贺岚,心里极不好受,伸出手去,将他搂在怀里。柳寒尘看了会,似乎想到什么,随即转向乌栎道:“原来是你。”
恩?乌栎不明就里地望了他一眼。柳寒尘接着说道:“三年前是你下的毒!苍云翔的魂魄也是你转到昱函的身上的,而试剑大会叶儿的消息也都是你散播的。好一招借刀杀人啊!凝烨如果是要雪蓂花的力量直接跟我说就罢了,何必夺命!你故意引起叶儿注意,嫁祸凝烨,好假叶儿之手除之而后快。我不知你和凝烨有何仇恨,可是为何要害叶儿!”
“至于墨叶没有为什么。至于凝烨,”乌栎转向贺岚,“你何不去去看看赫玉。”
“姐?”贺岚抬起泪眼,“姐他怎么了?”乌栎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叶儿的六重印要怎么解?”柳寒尘突然插话。
“解?他动了神界禁术,无药可解。等着魂飞魄散吧。”乌栎没好气地说道。
“姐夫。”贺岚低声唤着,想要挽回什么,可是却得不到乌栎任何反应。
魂飞魄散?神界禁术?柳寒尘晃着脑袋,似乎有什么呼吁而出:“他怎么会留叶儿的命!我居然忘了涅槃!虽说死亡之蝶掌管万物生死,可是若是想要要让一个神界之人魂飞魄散,非要蝶主不可。原来,你竟会料到叶儿会给朕引毒,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让叶儿变成蝶主,替你雪恨!”
“不愧是柳寒尘,过奖了!”乌栎不客气地说道,“当初你们俩身上都下了韶华,引不引毒都是一样。他之涅槃乃成蝶主,你之涅槃乃就雪蓂。你们注定一个为死,一个为生。”
柳寒尘一听突然有了希望,是了,他的体内有成形的雪蓂,雪蓂可使万物生,他怎么忘了!割开腕间的血管,就往那两瓣薄唇间滴。
“晚了,晚了。”乌栎笑着,“你以为你还来得及吗?我本还以为死亡之蝶会有多难对付,想不到却不过一个三岁娃娃般,竟然真的相信什么莲花塑身之说。真是可笑了,那可是神界禁术中的禁术。无论是谁都不能随便给予永恒的生命,他犯了禁忌,触动了六重印,必死无疑!”
贺岚呆呆地看着床上平喘的人,不敢相信这一事实。琉璃,远之,叶林疏,柳残阳,萧天衢,还有今日的耿玖傲,墨叶一共施了六次,六次!“你是故意的!”
乌栎好笑地看着贺岚愤愤得睁得老大的眼。
“从一开始老大到这个世界,琉璃和远之是你叫人伤的!”
“是!死亡之蝶本就难遇到,难得被我碰见了,怎么不好好利用。”
“你!”贺岚从未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竟是这么丑恶,“难道连我?”
乌栎残忍地笑着:“不错,是我硬把你拉到这个时空的。谁叫赫玉还对他念念不忘,知道他要帮你复生还更是开心。千年,赫玉千年从为对我那么笑过!为什么!既然你们狼狈为奸,我让你们相见不相识!”
“姐夫,你好残忍!”贺岚咬着牙一边摇头一边道,几时那喜欢与姐姐赫玉携手共溅细雨的姐夫变成了这副模样。
“所以,你的目的达到了。”乌栎看着柳寒尘那冰冷的眸,不禁想起先前墨叶看他的眼神,有什么是他遗忘了的吗?“是又如何?”
“叶儿会醒的!叶儿敢以身犯险,是因为我要叶儿信我,自然我也信叶儿!”柳寒尘嗜血地望着乌栎,“所以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乌栎大笑着,“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灵力到底有多强!”
柳寒尘笑了,阴森森的,乌栎的嚣张气焰立即没了三分:“你以为凝烨真的死了?”
“你什么意思?”看着柳寒尘的还有贺岚。
“叶儿可是极为护短的。他若知贺岚所求,又怎会在他面前杀了凝烨!”柳寒尘高兴地看着乌栎脸上渐渐显出不安与恐惧。
“不会的。”声音像蚊虫私咬一般没有底气。
“怎么不会!”进来的是一个清秀面孔,柳寒尘认出实在他颈处划过一刀的云念青。云念青拉过身后一个男人,与当年萧涟宰相何子青有着七分相似,“你可看真切了。”
乌栎仔细看了,确实仔细看了,可依旧不愿相信:“他怎么会?”
“你可是指莲花之身。”何子连开口,“在下先前曾经触犯龙颜,幸得太子傅大人不计前嫌,赐予了新生。”
怎么可能,要这般说来,墨叶的六重印岂不是应该很早就发作的吗!乌栎又看了看何子连,虽不明显,但确实是莲花之身。真的有什么错了吗?
“夜公子在毁本敎教主之身的时候,你当真看真切了?”云念青冷笑着,看真切了吧,乌栎想着,“那之前教主就已将他的灵力全部输给夜公子。”
凝烨的灵力?凝烨是水神,主管祭祀,一些禁术确实是对他没用的,所以他才会迫切让墨叶变成蝶主杀之,也正是惧怕蝶主的力量,他才要事先安排好六重印,他乌栎做事必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乌栎不信地望着他:“那又为何?”为何会至今才发作?
“许是夜公子用灵力镇住。”云念青低低地说。
“是为了我。”贺岚想起那日刚醒时,墨叶看他的眼神。原来老大是要试凝烨在他心中还有几分重量,是要他看清青梅竹马的姐夫是很等模样!
“柳寒尘。”云念青直呼着他的名字,对他来讲从不把柳寒尘当一个帝王来看,“教主之前曾让在下带话给你,以教主的灵力,再加雪蓂之血,七七四十九日后,夜公子便可醒了。”
要这么久么?柳寒尘看着身边的人儿,却没了适才的焦虑。
“那个”贺岚走上前,咬着下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云念青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受,毕竟曾是教主苦苦找寻之人:“贺公子,教主让在下带话,教主说他伤你太多,这是他欠你的。若是有缘,还会相聚。”
欠他的吗?贺岚闭上眼,那样死在自己面前,让他的心在碎一次便是补偿?凝烨,你太自私了!身后,温暖包裹着他的四周。
“皇上准备如何处置此人?”一直没说话的零用仍握在手中的匕首指了指乌栎。
“他为了帮苍云翔,不断地用控魂来控制朝中大臣,灵力早已大不如前了。”更何况以前还被凝烨化去过半身灵力,贺岚叹息着,忍不住还是出声相助了,怎么说,这人也还是他的姐夫啊。
可是,柳寒尘不这么想:“叶儿这么信我,将此事交给我处理,又怎能辜负叶儿的期望呢?”
乌栎看着一道白光直刺自己的额头,惊叫着:“你、你居然!”然后便晕厥了。
贺岚看着乌栎恐怖的表情,有些颤抖地问道:“你,你干什么了?”
“嘘——”柳寒尘像个孩子一样极为开心地示意他们,“我们家叶儿可是极为护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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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早就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了,为何叶儿还是没有动静!柳寒尘有些焦急地在一处雅居内走来走去。零不忍地走上去:“爷,主子肯定会醒的。”
柳寒尘顿住脚,看了眼床上平缓地喘息着的人儿,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七十天了。”
“主子吉人天相,爷别担心了。”零又安慰道。柳寒尘蹙着眉头,正欲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微弱的声响,一脸激动地转过去。
明媚的眸子正闪烁着望着自己。“尘。”
“叶儿!”柳寒尘一把抱住那支撑起的身体。
墨叶看着柳寒尘有些凹陷的双颊,胡子拉碴地模样,心里漾着丝怜惜,也知道是自己睡太久的缘故才害得这人这副样子。自觉理亏地摸摸鼻子:“那个,蝴蝶比较喜欢冬眠的。”所以他只是懒得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