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蝶飞花 下————蓂墀雪
蓂墀雪  发于:2010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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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终于醒了。好久不见啊。”墨叶解开几日来一直系于自己腰间,犹若盘蛇状的东西,手腕抖动,那条游龙立即伸的笔直,乌漆般的剑身通体泛着红光,激得那床上半坐之人心中莫名地澎湃着。

红色的幽光映衬着眼前那副面具下的那对水晶,妖魅中透着几丝邪气,让这本就暗黑的密室跟添了几分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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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百里老兄果然老当益壮,丝毫不减当年风采啊!”天池不远的校场上,一声爽朗的笑声惊飞了几乎方圆几里的鸟儿。

“易老庄主过奖了。”白发白须的花甲老人春风得意地笑着,让人根本无法与那几日前还挫败在一个红衣孩童手下百里梅溪联系起来。想来必是为了保存实力,那里未尽全力了,众人想着。

“百里老兄何必谦虚。”易云天继续吹捧着:“四十年前那一战,百里前辈力挫魔道,早是这些后辈的典范。如今看来想要后浪推前浪,怕是有难度咯。”

下面观看的人也知道这是客套话,脸上笑着却都没说什么,对他们而言,这次武林大会是一展风头的好机会。谁又会去在意那是不是个值得敬佩的武林前辈?

柳孤风坐在一张特质的桃木椅上,看着这场下暗涌的勾心斗角。江湖,跟宫廷本就没什么区别,稍作挑拨,便会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笑着看着不远处一脸镇定的人,揭起的茶盖遮住眼角泄出几丝志在必得的精光。

“哪里哪里,武林大会本就大家切磋的地方,老夫也老了,今儿略展手脚,这老骨头就快受不了了。只能用来抛砖引玉了。”百里梅溪一脸和蔼地抱拳道。

“百里这么不注意身体可怎么行,若是着老骨头散架了,可怎么和绝情崖的各位交代啊。”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人耳中,有的惊喜,有的不悦。

耿玖傲看着那几日不见的人,难免有些狂喜,却见他径直坐到那六王爷身边,心又掉了下去。他一直不愿承认子墨会是皇上的男宠,可是那日那人却自己承认,几日来还寸步不离的照顾皇上。

他甚至怀疑子墨脸上的伤痕就是因为皇上,子墨,你那样谪仙般的人,为何会委身人下,只因为那是当朝皇上吗?还是说,你子墨会是那么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看着那与六王爷低声私语,满脸笑意的人儿,耿玖傲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与悲伤。耿琳秋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睛直盯着的方向,叹了口气,捏起他的手。身后的鲁冼郅一阵恼火。

招风和尚看在眼中,摇摇头:“阿弥陀佛。”

而一旁众人看着那主位上的二人也颇不舒服。连向来平和淡漠的邵紫丘也有些不满,这夜子墨来干什么了?他不是皇上男宠吗,难道勾搭完大的,现在又来勾搭小的了。红颜本祸水,莫不是想要搅乱这无尘的天下?上前说道:“夜公子可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是啊。”墨叶点点头。

“那不知,夜公子是代表何门何派?”邵紫丘看着他身后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男子,那冷艳的面容,霎时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啊,难道子墨不能代表自己出战吗?”墨叶两眼纯真地眨着。

邵紫丘顿觉这人是来搅场子的,正色道:“夜公子,在武林大会比试的,皆是江湖中小有名声之人。并非在下瞧不起夜公子,只是刀剑无眼,像夜公子这样江湖经历尚浅的,若想参加,需要掌门荐书。夜公子既是白玉门的人,请问可有上官门主的荐书?”

“荐书?那是什么东西。”墨叶继续装着糊涂。

柳孤风看着眼前这个纯真的人,虽然着实可爱,只可惜却带着毒刺儿。就如他刚才一样,居然差点就忽略了父皇的脖颈应是有伤口的,可那床上之人的脖颈之上却白白净净,没有一丝伤痕!这个夜子墨,果然是不简单的。

“若是夜公子没有荐书,便不能参加这次的比试。”邵紫丘耐着性子解释着。

“哦。”墨叶点点头,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可是邵门主,参加比试的不是我啊。”

“那是谁?”邵紫丘寻思着看着他。

“他咯。”墨叶指指自己身后的红衣男子。

“那么,这位小兄弟又是为何派出战?”邵紫丘仍未在脑海中搜出这人究竟是谁。

“为我的门派咯。”墨叶俏皮地笑着。

“在下怎不知夜公子也是一派之主?”邵紫丘觉得这人越发怪异。

“啊,我刚刚才想到的门牌啊,人不多,所以我就是门主咯。至于名字吗?”墨叶微眯着眼睛,慢慢地动着嘴唇,“不如,就叫火殃勒如何?”

众人震惊。火殃勒,那是四十年前最为横行的魔教之名。只因那教主实在是行事怪癖,亦正亦邪,当时江湖中鲜少有人敢提起他的名讳。幸得紫玉门门主邵紫丘与绝情崖崖主百里梅溪联手召集江湖豪杰,这才除了那魔头。为何这夜子墨今日要......

“夜公子切莫说笑。火殃勒早在四十年前便已灭教,夜公子怎会成了火殃勒的教主?”邵紫丘道。

墨叶笑着:“这只是子墨新建的一个教罢了,邵门主何必如此介怀,莫不是对子墨有什么不满?邵门主不是说,有了掌门推荐,便可比试,难不成邵门主觉得子墨不能胜任一教教主?”

“夜公子确定要叫火殃勒这个名字?”一直旁观的柳孤风发话道。

“当然,好听嘛。”墨叶满脸不在乎。

柳孤风看着周围人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满,也好,只会更有利于他的计划,何乐而不为?“既然夜公子执意参加,邵门主何不看在本王的面子上......”

一个意会,邵紫丘哪有不明白之理,虽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既然如此,夜公子请自便。”

“好啊,那子墨就不客气了。不知百里前辈可愿赐教啊。”墨叶点名道姓着。

百里梅溪转过来,这个出卖色相的家伙,他早想教训教训了:“好!”

一道红色的身影略上比试台:“百里前辈,有礼了!”

百里梅溪这才想到出场的是这个无名无姓的小子,心中暗暗鄙夷着那藏在人群中的人:“请吧。”

“请。”那人拱手道。

“你没有兵器?”百里梅溪皱眉道。

“我先让你三招。”那人笑着,极为猖狂。百里梅溪大怒,果然什么人有什么手下,也不顾自己是一代宗师,操起两柄铁锤。他先前那一对星锤被赤寒子劈得粉碎,幸得这里是易烟山庄,最不缺的就是兵器,这两柄铁锤,数十来斤,挥舞起来,劲风四起,比起之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招。”那人轻点足尖跃上那铁锤之上,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百里梅溪感到一丝不安。左手虚招闪过,右手抽出,见那人只是身子向左晃着,心中窃喜中计了!左手铁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侧腰砍去。

“两招。”那人居然也是虚招,身子后仰着,闪过左右夹击的双锤,嘴角上扬着,似乎在嘲笑这人武功不堪一击。

百里梅溪大怒,劈腿横扫,逼得那人连连后退,又是一招“斗转星移”,瞬间转到那人身后,突然旋起身子,两柄铁锤交错着,如雨点般密集地向那人后背击去。

这下看你还招架得住吗?百里梅溪正欲得意着,身后传来剑身颤抖的嗡嗡低吟。

“三招。”百里梅溪慢慢转过身子,那红衣之人的笑容如此刺眼。

微风越过那天池,留下圈圈涟漪,吹起那人的红色宽大的袖口。那人手中黑色的剑,有内自外地泛起红光。剑身低吟,与那呼呼风声相和,似是一头被激怒的游龙在呼啸。

“六月雪?”百里梅溪看着那熟悉的剑。“你、你究竟是谁?”

“怎么。百里前辈,你们前几日才比试过,怎么今儿见面就不认得了呢。”墨叶在场下端起一杯茶,悠闲自得地饮着,“百里前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

赤寒子?无人不惊讶地看着那场上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子。世人皆知四年前,赤寒子走火入魔,终日保持一副孩童的姿态。但看那一袭红衣,难不成这人全好了?

“慢着。”邵紫丘出声道,“夜公子说过,这是你的手下对吧。”

“是。”墨叶点点头。

“赤公子可是堂堂血玉门门主,几日成了夜公子手下,我等怎会不知?”

“哦?”墨叶看着台上笑着的男人,眼角闪过一丝严厉。赤寒子无奈,解释道:“赤某却已是火殃勒的人。”

“当然不必。在下只是奇怪赤公子堂堂一门门主不做,却要屈居人家,不知为何?”邵紫丘看着台上那人,果然和几日前那孩童模样有着几分相似,难怪自己总觉着熟悉。

“赤某是何教之人,想来不必通报邵门主吧。” 赤寒子有些不悦。

“当然不必,只是赤公子既是火殃勒的人,就使不得血玉门的功夫了。”邵紫丘说着。百里梅溪见老友看向自己,心中大喜,这可是助了他一臂之力。今日他必要一雪前耻!

“邵门主,既然使不得血玉门的功夫,火殃勒的如何?”墨叶放下一直在手中转着的茶杯。

火殃勒?邵紫丘困惑着:“不知夜公子指的是......”

赤寒子也有些疑惑,他与义父相处时间甚短,习到的仅有隔山打虎罢了。怎能拿来抵抗百里梅溪。

“不过,”墨叶又道,“赤寒子入门尚短,不知可容得子墨出声指点。当然,若是诸位不满,子墨自是不介意有人指点自家弟子,不知,可否?”

邵紫丘不知这人又玩什么花样,难道只是在旁指点便能击退在场所有门派?这人当真自负。他倒要看看那赤寒子不用血玉门的功夫,还能有何作为!“好!”

“既然如此,多谢了。”墨叶笑着,令邵紫丘产生一种自己被算计了的错觉。

“赤公子。”百里梅溪大声唤道,刻意提醒这人已不再是一门之主,“请了。”

“百里前辈可要手下留情啊。”墨叶突然幽怨着。

这下知道退缩了。百里梅溪得意地看着场下那格外显眼之人:“夜公子,比试本就刀剑无眼,若是万一伤着夜公子的人,还莫见怪啊。”

“是啊,想当年可是百里前辈灭了着火殃勒啊。”墨叶说着,“恩恩怨怨何时了啊。”

“什么意思?”百里梅溪不解。

“百里前辈可知,我这手下在幼时曾有两个义父。一个,叫魔虚子。”墨叶好笑地看着周围人一阵抽气声,那百里梅溪也没来由得露出一丝后怕,果然攻心才是上策嘛,省得一会一个接一个上来打。

“还有一个,叫湘子雪。”

啪——主座上,一只精致茶杯翻到在地上,碎了一片。


 ˇ第31章      江湖了ˇ
作者有话要说:偶看见了完结的曙光,终于要完了~~再也不写武侠了...= =bb青瓷杯子碎成几瓣,躺在了地上。碎片的残茶晃动着,缓缓地平静下来。

百里梅溪呆呆地看着邵紫丘一眼,显然还没缓过神儿来。身后,高亢的男声带着几分威严:“百里前辈莫不是把在下给忘了吧。”

百里梅溪转过身,清楚地看到眼前男子黑瞳深处异样的腥红,虽有一丝心悸,转念一想当年魔虚子还不是被他一掌打下绝情崖的,又有何可怕:“岂敢!”

而那赤寒子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适才也只不过是逞逞口头之快罢了,若是真依了那人说的,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的,担心之余,看了眼不远处的人。蝴蝶面具遮去了那人大半脸,却掩不了那人的一脸淡然。他、真有把握?

可百里梅溪却没给他喘气儿的挡儿,当下便这么举着两柄铁锤横攻而来。赤寒子只能连连后退,那铁锤一锤重过一锤,直震得他两手发麻,这样下去终也不是个办法,刚想运气,突听得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绝情崖的功夫果然够绝情啊,每招都这么刚劲有力。”

莫不是叫他以柔克刚?可他何时学过......赤寒子注意一时分散,只听“乒乒乓乓”,六月雪抬起强接下几锤,赤寒子心口呜咽一声,抑制不住鲜血从口角慢慢渗出。百里梅溪冷哼着在不远处看着他。

赤寒子呸地一声将胸口淤血吐出,顿觉气息通畅了些许。有些无奈地看着刚刚扬言出声之人,却见那人抬起手指,微微在胸前做了个手势。那个?赤寒子想起来这儿之前,那人曾经传授他的一段心法。

引丹田之气沿督脉上行,任脉下归丹田,散布三焦。掌心向前,掌指垂地,气行指尖。一股真气成螺旋状从气海、命门两穴灼热开来,温热了赤寒子的全身。

赤寒子顿时大喜,当年他因修炼两家心法而走火入魔,前几日为六月雪所噬,虽身体恢复原状,却一直以为内力应当有所损耗,却岂料如今合二为一,有增无减。赤寒子不再去蛮接那足有数十斤的双锤,当下应对起百里梅溪越发犀利的招式来,也越发轻松了不少。

“天下剑法本就源一,百家齐放,也不过各取所长,各避其短罢了。”墨叶一双素手悠闲地打在交叉的膝盖上,“刻意研精,探微索隐,则目牛无全,不若忘其所学,随心所欲,随剑而行,反犹鬼神幽赞。”

这人叫他自成一派?赤寒子听在耳中,自觉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成一派!

“哈哈哈。”百里梅溪显然也听到了那场下之人的话,大笑起来,“赤寒子,这就是要助你之人吗?太可笑了,真是杞人忧天啊,哈哈!”

赤寒子不悦地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有些让他作恶之人,心中涌动着一股撕裂那人嘴脸的冲动。手中六月雪周身突然泛起红光,发出从未有过的啸声。

脑中,一道幽幽的声音说着:“你该相信你的剑。”赤寒子听出那是谁的声音,没有去想那声音为何未被别人察觉,只是看着手中嗡嗡震动着的六月雪的剑,原来,它和自己一样,想要把这群所谓的名门正派踩在脚下。

慢慢地,抬起了手臂。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墨叶看着场上的人,露出会心一笑,清冷的声音在一时寂静下来的天池边响起:“骨节之外,肌肉之内,四肢百骸,无处非筋,无经非络,是为精神之外辅。肩之能负,手之能摄,足之能履,筋之挺然者也。以挽回斡旋之法,绵泥之身,立成铁石,莫过易之功也。”

场上,正欲攻击的百里梅溪突然停下步子:“你、你怎会我们绝情崖的功夫?”

墨叶只笑不答。

剑随心动,身随剑起,六月雪呼啸着,红衣身影快如鬼魅,容不得他继续追问。百里梅溪摆好架势,先攻为上。可惜没几步,他的身躯打体内抖了起来,一阵无边无尽的恐慌。

“韦驮献杵。”

“摘星换斗。”

“九鬼拔马刀。”

“三盘落地。”

“青龙探爪。”

百里梅溪的每一招,每一式,就这么从场下那人一双薄唇中说出,准确得,让人觉得诡异。

心慌了,招式也越见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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