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蝶飞花 下————蓂墀雪
蓂墀雪  发于:2010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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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浩殇脸上又红又青地看着那人不顾在场的还有一个当朝六王爷,甩甩衣袖,径直从自己面前走过。那居高再上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堂堂易烟山庄庄主犹若蜉蝣。

“凝教主。”墨叶突然停下脚步,“子墨曾让人带话给你,可如今看来,你们倒是错过了。”

恩?凝烨疑惑地望着他,难道他知道?不会的,他要的即便是云念青和何子连也不曾告知的,可为何刚刚这人能......

“凝教主可知,”墨叶低低地说道,“有时候踏破铁鞋,却不若小憩回望。或许你苦苦寻求的早就触手可及,只是教主丝毫不曾注意,就像,以前一样。等一个千年,已经够累了。”凝烨呆呆地立着,回味着依旧在耳边的话语,触手可及?什么意思。

不再加解释,只往前走着,一把拎起满脸冷汗,止不住颤抖的赤寒子,低声骂了句:“自作自受!”独孤青旒等人见状,也自觉地尾随离去了。没办法,谁让他们青玉门早早就贴上了皇家的标签。

柳孤风看着那飘然远去的背影良久,依旧不能找出适才的怪异感觉源自何处,摆摆手:“既然如此,在父皇醒来之前,还望各位行个方便。本王多有得罪了。”

“王爷哪儿的话,无尘有难,草民等自当鼎力相助的。”易云天恭维着。

相助?你当有这么简单吗?江湖一直为朝廷视为隐患,哪代帝王私底下没有江湖中的力量?一统江湖,便是坐稳了半壁江山。若非四大门早不如从前那般同心协力,至今又未曾出现为四门皆认可的武林盟主,朝廷哪能还仅仅隔岸观火。这便也是那人让他来的缘由吗?柳孤风心中冷笑着,脸上却依旧谦和的模样,“既然如此各位请便吧。”

江湖鱼虾游窜着,顷刻便也疏散开去了。

柳孤风看着桌角被那人把玩的茶杯,突然轻笑起来。连他将父皇安置在何处都不知就这么走了,还真是目无他人呐。也是时候看看那昏迷不醒的一国之君了。

只是柳孤风不曾想到,当他推开门,却只见烂泥般躺了一地的手下,空荡荡的床铺,和一个畏畏缩缩的婢女颤抖着纤纤素手指着西苑的方向。

好你个夜子墨!柳孤风暗暗地捏着拳头,既然你想耗着,我就让你乖乖待在这儿做只笼中之鸟。只是可惜了,我那敬爱的父皇,在那人下令之前,你是决计不能活着走出这易烟山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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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入了三更,无月无星的黑夜,只能靠着门外烛火来点亮满苑的死寂。火苗串动着,给一只蟋蟀照亮了跃上窗台的捷径,扑腾着两下翅膀,从草间蹦了上来。刚欲一展歌喉,冷不防一只竹签穿过腹部,直钉在了漆红的窗沿,呜呼哀哉了。

“皇上如何了?”一个虚弱的声音说着。

墨叶坐在床边,替床上一动不动之人理着两鬓的发丝:“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主子?”上官悠然倚着扶手,垂下眸子,主子终究还是知道的。

“老几?”墨叶看过去。上官悠然伸出手指,墨叶皱皱眉,怎么会是他?“居然要尘出宫做饵,那人的势力就这么大?”

“本也不是,只是那些不少原是皇上的人。”旁边赤寒子喉中发出一声不耐痛楚的低吼。上官悠然身子不易为人察觉的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转身看去一眼。

“所以尘才觉得奇怪,想要以身犯险?”墨叶看着眼里,却丝毫不为那小脸蹙成一团的红衣人感到一丝怜悯。

“是。”上官悠然点点头。

“现在知道原因了?”墨叶道。

上官悠然微张着嘴,不知如何开口:“属下只知主子也非凡人,所以还望主子能助皇上一力。”

果然尘将前日自己说的事儿都和他们讲了,墨叶了然。不过,既然知道了,他墨叶手下却是从不养无用的兵的!扬起手,“快马加鞭,给我把这封信送到母妃那儿!”一张密封的信函被丢到上官悠然面前。

“悠......”一个声音立马响起,却又即可低下三分,看看那面色苍白之人,想起那只有自己才见过裂伤之处,别过脸看着墨叶,“上官的身子还没好。”

“怎么赤门主关心?”墨叶冷冷的看着他,你的帐还没算呢。

赤寒子想起造成私密处伤口的人根本就是自己,他还有什么资格......不禁低下头去,连被六月雪反噬的剧痛都似乎只是虫蚁私咬般无关紧要。

“赤寒子言之有理。上官受伤,怎能奔波?再者,易烟山庄重兵驻守,找到娘娘也非几个时辰的事儿,必是会被六王爷发觉的。”独孤青旒也禁不住插嘴。

“要演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有些难度,可是要扮一个卧病在床的,却是一如反掌。”墨叶扯下怀中一张白纸,口吐幽兰。床边凭空出现一个书生状模样的人,白色有些褶皱的衣衫,失去血色的脸颊。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从何处而来,根本与上官悠然无异。

上官悠然最是吃惊,早知主子并非凡人,却不知......单膝跪地:“属下定不辱命!”

“独孤,你护他出去。”墨叶指名道姓,赶走了一干人等。

屋内,只留下赤寒子一个,撑着身体的痛楚呆望着绝然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透着不舍。

“怎么,现在不舍了?”墨叶看着眼前的人,哪还有初次见面是那股傲气,正想撕破那一张死人脸。

“赤某哪敢对夜公子的不敬?”赤寒子极是不爽地说着,“赤某只是佩服夜公子的绝情,自己的手下伤成那样还要他去办事,当真只把人当作不容背叛的狗么!”

“赤门主这是气的什么?怎么说,也是赤门主伤了我的人在先吧。”墨叶走过去。赤寒子虽有气儿却也自觉理亏,干脆咬牙不开口了。

“被六月雪反噬的滋味不错吧。”墨叶挑起那杆还隐隐泛着红光的剑。

“你!”原来被剑反噬是这人搞得鬼!赤寒子刚要破口大骂,却一句也发不出,全身的血管似有什么在吸吮啃咬,连脸上也似有什么欲喷涌而出。

“我说过,我可是很护短的。”墨叶冷笑着,“这么点痛也忍不了,你也是那老头的义子?”

赤寒子瞪大了眼,本是惊讶,毕竟他早就对这人识得义父之事而心有疑虑,只可惜眼珠上的血管却被充盈着,极为可怖。

“赤寒子,你可想报仇。”墨叶问道。

怎么不想!赤寒子想要吼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就忍下去!”墨叶挥挥手,屋内红光一闪即逝,已不见刚刚还在低哼着的人。青龙已将那人带走了。

回到床边,抚着床上之人的脸颊,感受着平和的呼吸。“尘,你怎么还不醒。”墨叶低声自言自语。

“夜公子。”早已闭紧的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

终于来了吗?墨叶轻笑着,今夜还真是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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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交接之处渐渐泛起鱼肚白,清晨的曦光透着雾气隐隐洒了出来。

只是......

只是屋内独坐了一宿的人,依旧没有等到那睁开的双眸。

尘。墨叶抚着那人冰冷的脸颊。如果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三年前的把戏,那我告诉你,你赢了!如果你是用你的性命,赌我会不会相信你,那我告诉你,你也赢了!

所以,快点醒过来吧。

面具之下,脸颊上泛起一阵温热的感觉,有些瘙痒。墨叶禁不住地摸上去,却已是光滑一片。掀开蝴蝶面具,拿起床头的镜子,光润玉颜,肤如凝脂,比起三年前更多了几丝妖媚。只是眉心不小的的图腾依旧猖狂地趴在哪儿,不肯离去。

果然,如他所料。

透过镜子,身后的蜡烛上微弱的火星早已被窗外的亮白所掩盖。

推开门,墨叶有一丝惊讶,这个季节居然下起了雪?

那细小柔软的小东西,像烟一样缥缈,似风一样轻盈,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了下来。

肩头印着那只墨蝶的地方隐隐有些灼热,墨叶不经意地用手按了过去,没有在意。只是他只顾看着窗外难得的雪花,却不曾回头,不然他就会看见床那人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那道至今未曾愈合的伤口居然一点一点地延展开,如被画笔勾画着,逐渐蔓延至耳根处。

一株妖艳地花绽放在床上那人的颈处。

墨叶回过头,正看见那微眨了几下,睁开的一双狡黠。注意到那耳根处的异常时,眼角微眯起来,似乎他又看见了冰天雪地中,那朵自己曾经钟情的花束怒放着,冰晶般的花瓣,簇拥着火红的蕊,孤独而高傲,如同自己一样。


 ˇ第30章     旧怨起ˇ
“六王爷如此偏爱西苑,每日多番来访。子墨若是再不识抬举待下去,岂不显得鸠占鹊巢了?”墨叶看着厅外之人,嘴上说着,却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毫无挪动之意。

柳孤风看着屋内之人露于面具之下的光润下颚,虽言语平淡带着些许不悦,却让他感到一丝悸动,自从那人走后,他就不曾有过的,干笑着跨进门槛:“夜公子这是哪儿的话,父皇身受重伤,为人子者,哪有不来探望之理?”

“那王爷就应知道,皇上的命是各位太医几日不休不眠抢回来的,所以......”淡淡地看了门外一眼,然后看着柳孤风。

柳孤风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话得不能再明的送客之意:“本王只是出自关心,夜公子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王爷还是请回吧。皇上刚有好转,尚需静养几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还望王爷体谅。”一个中年人从里屋走出来。

“钟太医?”柳孤风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低着头的中年人,什么时候他的人都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本王只是看看父皇伤势,以作心安罢了。”说着,便有强闯之意。

“六王爷。”寒风四起,柳孤风只见眼前鬼魅般的闪出那人的身影。

墨叶伸手阻止他的身形:“王爷何必违背圣旨呢?”

柳孤风被那阴冷的双眸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定下神看着他说道:“夜子墨,本王再不济也好歹是一国皇子、将军,不知夜公子以何种身份和本王说教!今日本王便一定是要见着父皇的。”

“哦?”墨叶垂下眉,柳孤风看着那失落的眸子,不禁有些不忍,是不是自己说得太重了。想当年这人刚入朝的时候才多大啊。

“真不知王爷竟如此孝顺。只是若惹恼了皇上,怕是子墨也担当不起啊。”语气突然平缓,似乎刚刚自己并未阻止这人进去一般。

“本王只求一见父皇,决计不会惊扰圣驾。”柳孤风自觉是自己说得太重才让这人似换了个人似的,但自从太医赶来之后,他便一直没有见到皇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是必然要......

“好啊。”墨叶打断他,然后笑脸盈盈地摆手将他请进里屋。那笑意居然让柳孤风有一丝羊入虎口的危机感,怎么会?柳孤风摇摇头,跟着进去。

床上那人身上懒散地披着薄薄的衣衫,双目紧闭,格外地安静。柳孤风不禁感叹这人卸下了平日里的威严与高傲,居然也会如此让人赏心悦目,只是......柳孤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六王爷。”墨叶低声叫唤着,示意柳孤风目的已达,可以出去了。走出里屋,墨叶接着道:“王爷可如意了?”

“如意?”柳孤风盯着那双他总是琢磨不了的瞳眸。

“王爷若是称心了,子墨还要进去照顾皇上。”墨叶低眉。两鬓的青丝遮住迷离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父皇本有太医照顾,夜公子如此辛劳,本王倒是不知如何感激啊。”柳孤风看着突然变得谦和之人。

“子墨职责所在罢了。子墨令皇上身陷险境本已过意不去,前日险些让皇上沉睡不醒。咳......”墨叶一脸懊悔自责,那娇容直叫人想嵌入怀中疼惜。

“夜公子此话怎讲?”柳孤风还是不禁为那姿态而稍有分神,虽也知晓那人怎会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子墨幼年曾习过医药,故而对医理略懂皮毛。前日为皇上端药,想也无意,却发觉那药中多了一位世人千金难买的稀罕玩意儿,王爷可知那药中还有什么?”墨叶扬着调皮的笑脸。

“什么?”一种不愿点破的预感。

“王爷可知一位药。虽不致命,却足以加重病情,让人死于旧疾,又不留痕迹?”墨叶继续兜着圈子。

柳孤风瞳孔不为人察觉的收缩了一下,然后又定下来,极为镇定地笑了笑:“怎会不知?催魂可是皇家珍药。夜公子不会说......”

“不错,正是催魂。可是子墨怎也不能想明白,何人要陷害皇上。”墨叶故作困惑着,叹了叹气,“这事我也就告诉王爷了,为了皇上安危,王爷可得加紧调查呐,说不定就是刺杀皇上之人。”

“这是自然。”柳孤风脸上笑着,猜不出这人到底知是不知。就连贺岚到今日还未张目,他也不知到底是这人下手过狠,还是另有他意。

“那子墨就多谢王爷了。只是子墨希望王爷转告那人一句,子墨只给他一次机会,如若不然子墨会让他生不如死。”黑色深邃的眸子想要将人吸进,让柳孤风一瞬觉得这人就是跟他在说。

“好。”柳孤风嘴中说着,却有一丝慌乱。催魂,是他受那人的意,命那姓钟的太医加进去的。

“对了,六王爷。”墨叶叫住正欲离开的柳孤风,“子墨突然想起,今儿个便是武林大会的日子。子墨虽非江湖人士,但也难免有些好奇。再者,独孤也带着他青玉门的人先去了,上官和赤门主虽身体不适,稍晚些也是会去的,到时候,子墨一个人待在西苑也是闲得慌的。正好皇上尚在休息,不知王爷可否多派些人手护着西苑,好让子墨也能去一饱眼福呢。”

“这是自然。”柳孤风看着那人闪烁的眸子,恍惚着,丝毫不曾察觉自己又被牵着鼻子走了,“江湖难得一次盛宴,本王也不愿错失,恭候夜公子了。”更何况,这江湖,也是他留在易烟山庄的另一个缘由!

墨叶笑吟吟地目送着那人离开西苑,眼色下沉,冰着脸转进里屋,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捋着青丝:“放心,我还不会对你们怎样。不用这么害怕。先出去候着吧。”说着,将一干人赶到外厅。

挪动着茶几旁一个不起眼的盆景,墙壁发出砖块挪动的声音。里屋的墙上出现一扇门。这易烟山庄的暗道是不是太好找了点。墨叶走了进去,一个银发男子迎了过来:“墨叶。”

“上官回来了?”墨叶看着石板床上躺着的一个红衣男子。

“是。”

“会合了?”

“是。”

墨叶嘴角勾起,嗜血地舔舔薄唇,看到床上那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柳孤风啊柳孤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丢了啊。

“夜子墨?”床上红衣男子看见面前带着蝴蝶面具的男人,想到深睡之前就是被这人给打晕,猛地坐起身,突然又顿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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