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是么?
怎么让我这么紧张的事情,被他一说,变的这么简单容易?
一边走一边咬袖子......难道这就是差距吗?
我就这么没用?
呜呜......
假哭的情绪还没上来,两个人脚程太快,十来里路还不是眨眼就过了么。我这边刚想蘸口水去涂眼窝,姜明停下脚来,说:"到了。"
到了?
到了哪儿?我连忙揉眼,到了怪巢?
蜘蛛家是住树林子吧?这是树林?
眼前是一幢大宅,门庭森森,古树浓荫。我一斜眼,看到门口挂的牌子:晖园。
啧啧,时代不同了,连蜘蛛都这么有文化水准。
瞧这字儿写的,真是......
姜明皱了下眉头:"这妖精在人的宅子里......想做什么?"
我看看那牌子又看看姜明:"这宅里有人?"
"有。"姜明简短的说:"不知道有没有遭了这妖精的毒手,不过还是可以感觉到人的生气。"
"那,我们进去?"
他袖子一拂,身体轻轻飘腾空而起,越过了围墙。
"哎,等等我。"我连忙翻墙跟上,不过这个动作一急就不怎么好看了。他施展轻功时飘飘然然好比一只凌云仙鹤,我扑扑棱棱的像只过重的母鸡,飞一下再跳一下,很是难看。
这间大宅子真是......真是大啊。
远远的可以看到许多的老树,还有屋顶的青瓦,一直向里望过去。
宅子后面就是密林了。
得,大是够大,可是也够偏僻的啊。这主人脑子有病了,把房子盖在这种地方,不等著引怪等什么啊?这不,引来了蜘蛛精,不知道这主人现在小命儿还在不在呢?说不定已经被蜘蛛精当了宵夜点心了。
"这么黑......真有人在这吗?"我有点怀疑。
姜明指指一前方:"那里有灯亮。"
哎,对哦。
这么一点灯光被重重绿树包著,我可真没有注意。
"那蜘蛛精呢?"
"就在这宅子里面。"姜明放慢了身形,轻轻落在地上,比树叶落地还轻。
我紧紧跟著他,四周挺静的,连鸟叫虫叫也听不到,让人觉得诡异。
这地方拍个恐怖片儿倒是合适,布景音效什么的都省了,演员直接穿个白袍就可以演吊死鬼。
忽然墙角处一抹白影出现,我吓得啊一声长叫,紧紧抓住了姜明的袖子:"鬼啊-──贞子来啦────"
姜明愕然,说的话却让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晋元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那白影更惊奇:"还真?姜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啊啊啊?我跳了起来:"晋元你怎么,怎么了?"
他很奇怪的走近跟前,我仔细一看-_-||||
晋元是没什么,有什么的是我。
我太紧张而已。他的袍子有些不太合身,穿在身上飘啊飘摆啊摆的,的确很有那个,女鬼气质,也不能怪我看花眼,这里本来就黑。
"晋元你在这里干嘛?"
他说:"这是我家老宅,我有许多书籍放在这里的,特地过来整理一下,好都搬到尚书府去。你们呢?这么晚来这里?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呃,要紧事是有,不过不是找你啊。
"晋元,呃......"我觉得自己叫的有点太亲热了,可是叫都叫了又收不回去,况且连姜明都叫他晋元,我再叫他刘公子会不会太生分太著痕迹了?介个介个的......这个好朋友的尺度真难把握:"这里这么偏僻,恐怕不大安全吧?"
晋元笑著说:"别站外面了,进来说话吧。"他推门进了屋。我们跟著进去。这是间书斋,靠墙全是书架子,上头摆满了线装书。虽然屋子旧,但是里面很干净,书上架子上桌子上一点浮灰都没有。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一草一木我都熟得很,而且这里偏僻的连小偷小摸的人也不愿意来此。我家十来年前便搬进内城居住,这里只留有两个人看守洒扫。" 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小贺,来给客人倒茶。"过了片刻,没有人应答,他笑著说:"大概是在后面整理,听不见我的声音。"端起茶壶:"没有茶叶,喝杯水吧。"
"你不用客气。"我忙接过来。水还是温的,正好走的渴了,咕咚咕咚就喝了个杯底朝天。
晋元也递给姜明一杯,姜明环顾了一圈,似乎若有所思。
这里静的很,我也有点不大放心的左看右看。
姜明说那蜘蛛精就在这里的,但是晋元却说这里很太平。
想必那蜘蛛精要吃蝴蝶的一幕没让晋元赶上呢,所以太平无事。
姜明开口说:"晋元,我们是察觉到这附近有妖气,才匆匆赶来的。想不到你也在这里。趁著这会儿天还未晚,你最好还是回城里去。"
正文 八十
晋元刚说:"这......"
忽然间远远听到一声惊呼:"啊────"
我的神经本来就绷得紧紧的,这一声叫简直象是火把扔进炸药堆里,立马就跳了起来:"不好!"
晋元脸色也变了:"是小贺的声音。"
他推开门,喊了两声:"小贺!小贺!出了什么事?"
黑暗的宅子显得极外阴森恐怖,那一声响过之后,再也没有动静。晋元连问了两声,也没有回答。
"我过去看看。"晋元刚迈了一步,姜明说:"晋元公子不要过去。还真,你在这里守著,我过去看一看是出了什么事。"
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说:"师兄你......你小心。"
晋元是个文弱书生,这宅子里既然有蜘蛛出没,他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姜明身形极快,只一瞬间便闪入了黑暗之中,正是那叫声传来的方向。
我回头说:"晋元,你先进屋里去。"
他摇了摇头:"姜师兄一个人没危险么?你也过去帮忙吧?"
"师兄他很厉害的,再说,就算妖物厉害,他也可以出声唤我。"我和晋元保持著两步远的安全距离......两大步。
"还真。"
"嗯?"我手按在了剑柄上,警觉的向外张望。
这间屋子有一扇门,两扇窗。我的眼睛就从窗──门──窗这样的游移著来回巡梭。
三点成一线。
晋元拉了张椅子:"还真,你别太紧张,坐下歇歇吧。"
"我不紧张,不紧张。"
他笑起来:"坐下吧,既然姜师兄被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你还怕什么?"
我振振有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妖在明我在暗,啊,不对,是我在明妖在暗......"
晋元笑的极为欢畅,似乎要遇妖的事情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还是我的话这么具有娱乐效果?
"还真,你们过那座山,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呃,说没有好像不大准确:"没什么要紧的,我们几个都平安无事。"
"嗯。"
看到窗户还有条缝,我走了过去,把剑斜著挟在在臂下,伸手去关窗扇。
夜风吹过,手背上忽然如针刺一般痛了一下,我啊一声缩回手来。
借著屋里的烛光,可以看到手背上有两个小小的针尖般大的小孔,有些青紫的颜色。
"还真?"晋元把我的手拉了过去,语气急迫:"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一瞬间想到了毒蛇毒蚁毒蜂毒蝎子......最后落到毒蜘蛛三个字上。
不会吧?
有这么巧吗?
我以前买彩票从来没中过奖,不会这一次运气特好,就让那蜘蛛咬到了我吧?
心里突的就那么一沉,好像是......上了一架电梯,电梯的缆绳突然就那么一松,松的人不知道该上还是该下。
"还真?"晋元的声音都变调了。
我咧咧嘴,笑笑说:"好大的蚊子。"
他捧起我的手仔细看了一眼:"不是蚊子......或许是那种秋蚂蚁。我拿点药膏你擦擦。"
我点下头:"好。"
他在房里找了找,果然拿了瓶药膏来,用手指头沾了替我抹。
他的手指十分细腻,在手背上游移的感觉......
又凉,又滑,有些痒。
我坐不住,手试著向后缩,他抬起头来,有些讶异的看著我,我干笑:"我自己涂,自己涂。"
可是想缩回来的手却麻酥酥,轻飘飘的,一瞬间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明明大脑下达的是向回的动作,但是手却没听使唤。
晋元托著我的手腕没松开:"好了,就涂完了。"
门轻轻一响,姜明推门进来。
我忙回头去看他,啊啊,挺好,从头到脚都全囫,没少没缺,好,松了口气。
可是马上就想起来,我现在和晋元坐这么近,头碰头膝碰膝,他还托著我的手......
我蹭一声站了起来,一半为了分散他注意力一半是急著想知道事情:"那边怎么回事?"
"那小仆看到一只獾,吓坏了。"姜明简短的说,走了过来:"手怎么了?"
"大概是蚂蚁......"
姜明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是蜘蛛。"
一句话,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我两眼一黑,好像听到了医生宣布"癌症晚期",腿一软就往地上仆。
"蜘,蜘......"
"蜘蛛?"晋元没象我一样口吃,但是似乎对我这副熊样很不理解:"蜘蛛也咬人?"
这是很显然的,它咬。
只不过和游戏中不同,它换了个人咬。
正文 八十一
这蜘蛛的毒,似乎是没有药解的。
晋元被咬的时候,有小蝴蝶舍了功力舍了性命来救他。
现在被咬的是我,但是小蝴蝶却不知道在哪里呢。我当然没有救过她,所以她也不会来救我。
我一瞬间有些愣神。
难道,我的仙剑人生,就要到此终结了?
"还真?还真?"姜明在我手背上轻轻弹了一记:"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说:"没事的。被小虫子咬一口,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可不是小虫子了。"姜明端起我的手背仔细看看,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啊。"我晃晃手,冲他笑笑:"你看,没什么的。"
他的目光扫过来,我心虚的把头转开。
晋元急切的问:"还真,到底要紧不要紧?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么?一定要说出来!"
我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的确是,刚才那一下软麻过去之后,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大概......这毒是种慢性毒,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人。
"师兄,我们去把这蜘蛛找出来吧。"我嘴角弯了一下:"怎么也要报这一咬之仇。"
姜明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看著我的时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然,但这种神情很快的变成了淡然,他缓缓说:"我想,不用我们去找它,它自会来找我们。"
象是为了回应他的话,窗户外面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极阴柔诡异,语气吞吐带著令人捉摸不令的意味,笑著说:"这位哥哥说的真是没有错呢,是不是早就知道奴家躲在窗户外头了?"
那声音象是一缕冷风,从领口嗖嗖的吹进来,我打个寒噤。忽然手掌一暖,晋元的手伸过来,将我的手轻轻握住。
他一个文弱书生,却总是会遇到这种妖异鬼怪的事情。
可是,他却从未显露过畏惧。
我难道还不如他?
姜明朗声说:"范娘子,请进来说话。"
咦?
我的目光投向姜明......怎么回事儿,他认识这只蜘蛛?
那女人的笑声突然就听不到了,象是被一只手突然间掐断了一样,耳朵里突然一空,感觉比听她的笑声时还不舒服。听的时候觉得诡异,可是一断掉,突然有种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来。
"我可好多年没见过故人了......早先认识的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屋里头是哪位旧相识?"
姜明停了一下,说:"我是清平君,你听不出来了么?"
外头那女人惊呼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你还活著?不可能的!"
忽然窗子吱呀一声向外敞开,冷风吹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到窗外面站了一个穿黑衣的女子,黑发黑眼,皮肤白似薄瓷,整个人没有半分暖和气息,冷得教人心悸。
这就是蜘蛛精?
可是姜明怎么会认识她的呢?
他们......
那女子两眼怔怔望著姜明,怔了半晌,才说:"原来真是你......"
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再看清楚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扑进了姜明怀中,两手紧紧揽住他的腰,哽咽出声:"原来你还活著......"
姜明站在原处没动,任她抱著,声音很冷漠:"你为何伤了我朋友?"
蜘蛛女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你现在......"
姜明淡淡的说:"拿解药来。"
那女子表情有些哀怨,咬住下唇,缓缓抬起手来:"缠丝毒只有我能解......不过要损耗我的功力。这个小孩儿很要紧吗?是你徒弟?还是你......"
"你还是老样子,"姜明的口气冷冰冰的:"还这么喜欢玩心计。他身上有什么好处?你要去咬他一口?"
蜘蛛女的背慢慢挺直了,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阴暗幽柔的表情。
!,这种变脸速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刚才看她突然热情大爆发,我还以为她会痛哭流涕和姜明好好叙叙别来之情呢。
看来妖怪中也有这种精明的角色,并不都象是以前遇到的那种,除了嘶吼乱打,智商低的真没有挑战性。
"清平君这样说,就太见外了。"蜘蛛女眼珠转了一下:"刚才那的确只是误伤......但是我近来因为一些缘故,功力大减,所以......大概是没办法立刻替他解毒的。"
得。
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当时在游戏里她咬过晋元,就这么对小蝴蝶说,你看,我得要点好处来补充功力,既然你想我救他,那就把你自己给我,我嘎巴嘎巴把你吃了,吸了你的千年功力,替他解毒当然就不在话下了。
这只蜘蛛真是太他XX的......
NND,比在游戏里看她威胁小蝴蝶的时候,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妖精,真叫我恨的牙痒痒!
她要敢说出来让姜明把自己送给她吃,我可不管什么毒不毒的了,立马儿灭了她再说!
姜明淡淡的说:"好,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蜘蛛女毫不含糊,张口说:"你身上应该还有一颗灵珠吧?"
咦?
我的头往前探了探。
倒是这么回事儿,刚才那颗土灵珠姜明拿过去作法,就顺手收在了他身上。
这蜘蛛......消息倒是好灵通啊!
姜明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微挑起,带著一种很透彻的不屑:"你从刚才就惦记这珠子,才去咬他一口的吧?"
蜘蛛精也不再装客套,干脆的说:"对。你身上的气息太锐利,我没法靠近。你也知道,我的缠丝毒只有我自己能解。要是你说你这个朋友无关紧要,珠子你不给我,我转身就走。要是你觉得这交易划得来,那就把珠子给我,我立马替他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