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理斯,他的体温是如此真切的通过两人贴在一起的皮肤传递过来,伊恩忽然对生命产生起留恋。
我要和你一起活着离开,伊恩望着艾理斯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大门,果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伊恩将手雷拉开用力扔进房间,他架着艾理斯在爆炸声中快速向地图上标出的那个出口奔跑。
身上的伤就像在火焰上烤得通红的锥子不停的往肉里扎,剧痛让艾理斯汗如雨下,但他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没有追兵,但他们仍然全力向前奔跑。
如同逃离一场噩梦......
一名侍者俯身在两只很深的酒杯里各倒进拉斐堡酒庄的佳酿,用恭敬的态度把酒杯端到两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面前。
他们都是很英俊,一个已经年过中年,一个还相当年轻。
那个年轻人对楼下剧院式大厅中央里正在上演的色情秀还似乎有点兴趣,年长的那一位则反应冷淡。
查尔斯摆手示意侍者离开,他用指尖划过脸颊上的擦伤,他身上还有很多刚刚那场爆炸造成的小留念。
"虽然伤痛对人有好处,可以让我们对危机四伏的世界认识得更清醒。但我的兄弟一定会因为我被两只小宠物弄得这样狼狈而嘲笑我。"他一付苦恼的神态。
阿尔塔把萨利从不离身的那个十字架仔细看了一遍,他按住中央那颗最大的玛瑙,左右一旋转,把十字架拆卸开,从里面拉出卷得极细的纸卷。他把它展开,一付绘制精巧的地图就显露出来。
"哦,原来萨利把图纸藏在了这。"查尔斯说,却并不惊讶,他只扫了一眼,就把视线又移到台上的表演上去了。
一名调教师把手指放进跪在台上的奴隶的后穴里,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那个小男孩就像只小猫似的趴在台上发出柔弱的叫声同时扭动身体。
"老一套。"查尔斯撇嘴,他端起酒杯啜了口酒,"在萨利的死制造混乱前,我们得首先和奥古斯汀先生取得一致。"
"奥古斯汀不会真正关心萨利到底是被谁杀的,他更希望我们提供一个合适的人来扮演主谋,好让他也能从中得到最大利益。"阿尔塔把图纸重新卷起来,插进十字架里。
"这是个公益事业,阿尔塔,我们免费开通运输通道,为所有进出诺加莱斯的商品免税。"查尔斯说,他笑起来,扯动脸上的伤口,造成一阵刺痛,"该死的!"
查尔斯骂了一句,他用手指扶摸着脸上的伤口抱怨:"阿尔塔,你就不能训练你那些危险的宠物懂点必要的礼貌吗?他们破坏欲旺盛,你不把他们关进最严密的铁笼,却把他们从手里放走。"
"狩猎最快乐的是把猎物逼进绝路的过程。"阿尔塔端起酒杯,"鹰隼放任小鸟的歌吟,不去理会它们唱些什么,因为它知道它的飞翼的黑影可以随时遏止它们的乐曲。"
他喝了口酒,接着说:"我要延长整个过程,好在捕杀时获得更多的胜利感。"
23兄弟
卡尔把车挂到四档,以180公里/小时的速度沿着洲际公路飞驰。
这种近乎发疯的速度让一切变得虚幻,两边的树木连成一条飞速闪过的绿色长带,在7月末暴烈的阳光下,蜿蜒的洲际公路就如同一条闪闪发光的水银河。
一处叉口,卡尔突然左转,汽车猛然斜过一个角度,冲进了这条叉路。
迎面闯进视线的一座崴峨的高山,苍翠的山峦映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壮丽的山体绵延伸展直到消失在远方。
卡尔猛踩刹车,轮胎发出撕扯的尖叫仍然冲出了十几米才停下。
他颓然倒在靠背上,手指从方向盘上滑下来。沉默的,感伤的,卡尔长久的凝望这座他从小就生活的大山。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秒钟,卡尔苦笑着摇头,缓缓启动了车子。
卡尔?墨拉尔警官的职业生涯也许就此结束。
今天早上刚一上班,他莫明奇妙的被通知从凶杀组调离,以后要和那些半文职的行政风化组的先生们混在一起。
这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即使是正常的年度调职也不可能换得这么离谱,更何况他手头还有正在跟进的案子。而且也没有消息说会立刻给柯利福派搭挡,这就意味着‘蓝色兰花'的案子要被搁滞。
完全莫明奇妙,他*的该死的混帐高层!
卡尔立即冲进局长办公室,在那个胖乎乎的弗兰克局长翻来覆去的几句话重复第17遍时,卡尔把警徽和配枪一起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直接离开了警局。
然后他就开始疯狂飙车。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冲上了洲际公路。
没有减速,卡尔突然萌生了回家的念头。
虽然算上在警校的三年,他在纽约已经生活了近6年,但那从没给过卡尔家的感觉。
只有阿巴拉契亚山脉,只有和伊恩,还有爷爷那几间在山里简单的木屋才是他的家。
疾驰了7个多小时,卡尔回到了他曾经那么熟悉,现在依然让他留恋的大山。
当阿巴拉契亚山脉那独竖一帜的翠绿跃进卡尔的眼睛,他就知道,这里无论离开多久,都永远是他,和伊恩的家。
伊恩......
卡尔深呼息,他是那样的想念他。
这个和他血脉相连,从小照顾他,优秀杰出的哥哥。
他是如此强烈的想念他。
我可以没有父母,那没有什么,他们早早就离开了我,除了一些照片,我没有其它关于他们的记忆。
我也可以没有亲戚,除了爷爷,没有人关心我们。
但是,伊恩,我无法接受你就这样突然消矢。
我无法忘记,是谁在我很小的时候,电闪雷鸣的夜晚抱着我哄我睡觉;是谁在我生病时不分昼夜的照顾我;是谁在山里遇到野兽时奋不顾身的保护我;是谁在我饿的时候给我食物,在我冷的时候给我衣服......
伊恩,你是我唯一的哥哥,就连当警察也是因为你是军人,我想选择一个和你最相近的职业。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是你不能让我替你分担的?
我们是兄弟......
他*的!
你怎么可以突然一走了之?
卡尔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越靠近山脉,景物就越变得熟悉,那些他和伊恩小时候去过的地方连同记忆一同清晰起来。
卡尔以极慢的速度驶进山区入口处的小镇。
隔了六年,这里仍是老样子,连镇口的石碑也没改变一点位置。
小镇很静,永远不会有大城市的那种喧嚣浮华。镇上的居民大多是那批淘金者的后裔,他们都是一流的猎手,可以单枪匹马的对付黑熊和猎豹。
镇上只有几家做生意的商店,本来这里就只有几百户居民,总人口不足千人,而且各家又都有种植的菜地和养牲畜,商店只卖一些基本的日常用品。
酒吧只有一间,是参加过越战的退伍老兵--尼克?蓝道开的,卡尔以前总缠着伊恩带他去那玩,尼克很喜欢他们两个,总是请他们吃东西给他们讲各种冒险故事,他们也会用刚打的野味的作为回报。
卡尔把车停在酒吧门前,他擦了擦眼睛,决定进去喝一杯。
正在吧台后面算帐的尼克看到卡尔惊喜得几乎跳起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卡尔,大声招呼他坐在他对面。
"我的天!卡尔,是你!天啊,看看,都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尼克用力握紧卡尔的手,他紧紧捏着,好像要确定这不是幻觉。
卡尔冲他微笑,和老朋友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他心里那浓重的感伤,在某种程度上,尼克给了他和伊恩父亲的感觉,他对他心怀敬重和感激。
"呵,老尼克,你看起来和6年前一样,哦,好像比那时还要年轻一些。"卡尔接过尼克递给他的啤酒,喝了一口,故意皱着眉说,"连这种自酿的扎啤也是同样难喝。"
尼克大笑起来。
"胡扯,卡尔,6年以前,你还不满18周岁,我可没卖过酒给你。"尼克上下打量着卡尔,他突然疑惑的说,"你和伊恩吵架了吗?为什么你们不一起回来?"
卡尔握紧酒杯,他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的力量而微微发白,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因为爷爷死后没多久他和伊恩就彻底离开了这,所以,伊恩失踪的消息他一直没告诉这的老朋友。
"他......"卡尔踌躇着,视线又开始模糊。
"前两天我在街上看到他从罗兰大婶的那家商店出来,他看起来很糟,厄......我是说,他好像有意避开我,罗兰大婶也说这孩子跟以前......噢,卡尔,你怎么了?"
尼克因为卡尔突然站起来使劲抓住自己的手而叫了一声,卡尔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那么用力,几乎要捏碎尼克的手腕。
"你说你见过伊恩?"卡尔急切的问,"你确定是他?"
尼克看着卡尔激动得脸色发白,他奇怪的说:"当然是他,不然还有谁会住在你们的那几间木屋里?我还没老到眼睛发花,是不是伊恩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嘿!"
尼克看着卡尔冲出门外,他耸了耸肩,说:"现在的年轻人......"
艾理斯坐在床上靠着木板墙,点燃第三根烟。
他缓缓的把烟雾从嘴里吹出来,看着它们旋着扩散到空气里。
这间卧室很简单,两张小木床,原本各摆在房间两侧,但伊恩把它们并到了一起好让他有更大的休息空间;硬木地板;两个小橱柜;一张小长桌,和两把椅子。
很明显这是伊恩和他的弟弟曾经的房间。
窗户被推开了,清爽的风柔和的吹进来,带着好闻的泥土和某种植物的香气,外面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和点缀其中的姹紫焉红的野花。
艾理斯大口大口的抽烟,伤口时不时的传来清楚的疼痛,但已经不是那么剧烈难忍。
他有些烦躁。
阿尔塔那张狂该死的笑容让他觉得压抑,某种被追猎的危胁让他难以忍受。
这种彻底的挫败感让他沮丧。
爱!
艾理斯狠狠的抽了口烟,他的手用力攥紧,一拳砸在墙板上,伤口被牵扯产生剧痛,艾理斯立刻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在干什么?"伊恩端着晚饭走进房间,皱着眉说。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拉住艾理斯的手。
"我对你们家的墙板有点好奇。"艾理斯笑起来,随手把烟在墙上按灭。
"松木的,硬度是否让你觉得满意?"伊恩无可奈何地摇头,他觉得艾理斯根本不像26岁,也许更像6岁。
他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去检察艾理斯腹部的伤口,结果艾理斯一把抱住他。
伊恩急忙用手撑在床上才没有跌在艾理斯身上。
"你想让伤口再裂开吗?镇上可只有兽医。"伊恩推开艾理斯。
"好疼......"艾理斯故意缩成一团。
"行了,你不会这么脆弱的,艾理斯,你生命力旺盛得连仙人掌都要甘拜下风。"
"我至少损失了10磅的血。"
"那你就早死了,10磅是多少你有准确的概念吗?"
"......你对我的照顾一点也不周到......"
"吃饭吧,艾理斯。"伊恩把肉和蔬菜拌进粥里,端给艾理斯。
"我不!"艾理斯把身体缩的更紧,把脸埋进手臂里。
"......"伊恩露出宠溺的笑容,"你这样是在对我撒娇吗?"
艾理斯不出声,他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在那任性胡闹。
"好了,艾理斯小宝贝,吃饭吧。"伊恩腾出一只手,揉乱艾理斯的头发,他的手指被用力握住拉向嘴边,一个温暖的吻留在上面。
艾理斯坚决固执的说:"如果你再有和阿尔塔同归于尽的念头,我就从今天开始绝食。"
伊恩脸上闪过某种悲伤,但他在艾理斯转头望着他之前隐藏起这种绝望的情绪。
"吃饭吧。"伊恩扶着艾理斯坐起来。
"不吃!除非你答应我!"
"噢,好吧,好吧,我答应。"
"你答应什么了?"
"哦,艾理斯,你可真是个难缠的小孩,"伊恩苦笑,"我答应你不会再有那种念头。"
艾理斯轻轻吻了吻伊恩的额头,他接过瓷碗,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一阵汽车轮胎强行冲上碎石小路的尖锐声音让伊恩和艾理斯立刻警觉。
伊恩示意艾理斯别动,他把卧室的窗户关严,拉紧窗帘。
卡尔一路加速,冲上通往木屋的小路时更是换到强力挡,轮胎碾的路上的小石子四处飞溅,一些阔叶树恣意伸到路出间的枝叉被他的车撞断。
木屋就在上坡几百码,卡尔可以确定确实有人住在那,客厅的窗户被推开了,卧室的窗帘被拉严。
伊恩......
卡尔加大油门径直往山上冲,一棵大杨树突然拦在路中间,卡尔措手不及,猛打方向盘擦着树杆躲了过去,一头冲进小路旁边的灌木丛,陷进松软的泥土里。
卡尔的肩碰到了车门上,他顾不上疼痛,捶了几下方向盘,踹开车门冲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是密契尔山区气味芬芳的晚风,各种野花的香气混在里面,非常好闻。
卡尔马上发现这棵一人多粗的大杨树是故意被人砍断让它横在路上的。
他有些奇怪,但没有精力去考虑原因。
渴望立即见到伊恩的强烈感情占据着他所有思绪。
那五间卡尔住了十多年的木屋就在卡尔眼前,被围在一圈茂盛的绿树中,几棵聚在一起的丁香开得正旺,紫色的花串美不胜收。
6年中虽然有朋友代为打理,但屋前的空地上还是长满了杂草。
卡尔的手放在门扶手上,他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狂跳的心脏向要跳出来,他的手指颤抖得无法用上力气,他试了几次才扭开房门。
"伊恩......"卡尔从发干的喉咙里努力挤出声音,他颤抖着,用激动的声音呼唤。
那个出现在眼前,在傍晚橙红色的霞光里熟悉的人影,终于让卡尔的泪水不受控制得涌出来。
他都无法看清那张昼思夜想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他只看得到伊恩身体的轮廓。
他像7、8岁那时一样,扑向他的哥哥。
伊恩手里的猎枪掉在地上,这个重逢太过突如其来,伊恩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动作和语言能够表达他的感觉,他任卡尔紧紧抱着自己,像小时候一样用头发蹭着他的脖子。
喜悦,惊讶,还有某种苦涩一起顶上他的喉咙。
伊恩发出一声叹息似的呜咽,伸手抱紧了他的弟弟。
"妈的,伊恩,这么久你都在哪?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到底去哪了?"
卡尔一手仍紧紧搂着伊恩,他擦了把眼睛,望着伊恩。
伊恩没有回答,他轻轻拍了拍卡尔的头,像安慰他似的。
"到底怎么了?你们那支小组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连个电话有不打?你这两年多上哪去?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
卡尔哽咽起来,"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
伊恩完全无法思考该如何回答,他只能用力抱住他的弟弟。
终于,他不连贯的回答说:"我很......我很抱歉......会这样......"
"你知不知道我有......有多想念你?你这个......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但我知道不会。"卡尔枕着伊恩的肩,"我知道......"
他重复着,在巨大强烈的喜悦里泪流满面,反复用手臂确定他的哥哥是真实的存在。
无论何时,只要面对伊恩,他永远是那个崇拜哥哥的男孩。
"伊恩......"他念出哥哥的名字,满怀喜悦。
"那个......"艾理斯扶着门框,看着伊恩和他的弟弟紧紧搂在一起,他撇了撇嘴,出声打断他们,"你好卡尔,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重逢总是愉快的,原来你是这样热情的年轻人,要给我同样炽热的拥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