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失算（二）

3分49秒之后，行政官书房：

阿列克斯站在书房盯着用冰袋捂后脑勺的鲍勃以及灰头土脸的小伙子亚汶。

「他揍晕了你？」阿列克斯扫向鲍勃的全身，同时提高音量质问。

而鲍勃一身内衣，像只被拔了毛的鸵鸟把头低到胸口，灰溜溜讲：「是。呃……还抢了我的……所有……装备。」

这是显尔意见，萧恩心中有点发笑。不过，又笑不出来，因为芮走了……他非常介意这点——阳光早餐泡汤了。

他还必须饿着肚子，面对罪魁祸首摆一张关公脸，心郁闷到极点，干脆来个闭尔不见——剩下的盘问交给纽曼去对付吧，反正他是行政官，没人敢质问他，解开绳索后，萧恩大方走出书房，随便让纽曼在回答问题后下个逐客令——除了亚文，他非常反感警员进他的私人空间。

而关公脸的某人同时转头看亚汶：「那你呢？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大门！」

「当时，我……」小伙子亚汶显出一丝委曲，「他胁持了鲍勃还有行政官，所以，我只能——」

「你难道看不出，他根本不会开枪吗！」阿列克斯忍不住提高音量。

「够了！」约瑟夫制止，「阿列克斯！他们是我的人，不是你的手下！」

「但他们放逃了我的犯人！」阿列克斯说，「你手下都是这么干活的？！我怀疑，是不是他是少官，所以你们故意放跑他！」

「得了吧——他是在你眼皮底下逃跑的，别指责我们！」约瑟夫挥手说，「他是芮，不是别人！你最好清楚这点，懂吗！」

阿列克斯把头扭到一边，不语。

「他离开多久了？」约瑟夫问亚汶。

「3分49秒」亚汶低头回答。

约瑟夫根据从行政公寓到关口距离来计算芮是否已出关口的可能性。阿列克斯则咬牙，他推测没有错——芮出现在行政公寓，可他怎么进来的？他大踏步走出行政公寓冲通讯器道：「封锁所有关口，把韩芮宇的个人图像及资料全部传入关口电脑上去，另外进行人工盘查——绝不充许再出岔子。」

站在行政官府邸草坪上，所有在场行侦科警员，以阿列克斯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听其指挥：

阿列克斯转尔问向亚汶：「你说，他换上了鲍勃的警服？」

「是。」

真是聪明而大胆的举动，连阿列克斯都不禁要赞叹——芮你果然是最优秀的，那就像在大海中找一杯水一样，警员区随处可见穿警服的警员，不过，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芮，我不相信，你会在这警员区瞎转悠，你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出关。

那我就以不变应万变，守株待兔！

「关口，刚刚来消息，没有他以及类似人物出关。」有警员汇报。

难道是晚一步？

不，从行政公寓到关口即使跑步仍需要10分钟——除非他是100米短跑世界冠军。加上那里已经设人访，他会在哪儿，或者从哪个关口出去？

阿列克斯停下步子，除了关口，四周全部都是光感墙，要翻墙，立刻就会被发现，负责联系的保安部没有说有人翻墙进出。那么除了关口还有什么出口？

阿列克斯脑中闪过一个词，他怎么没想到呢？对，芮一定会这么做，大胆挺尔走险，反其道而行之——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转尔他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目前行侦科人手不够，而司长也给他暗示，可以调用银翼——有好处，也有坏处。吸口气，——局长已经将此案件全权交给了他，但同时也命令他必须低调处理，如果大批行刑科警员在警员区进行地毯式搜捕会造成更坏的影响。

拜某人所赐，让他想二度搜查行政官府邸的计划落空，当晚局长电话中委婉的告诫——请不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银翼整体是值得信任的。

于是，阿列克斯转向约瑟夫：「我要调用银翼。」

从约瑟夫的眼睛里，阿列克斯看到了不满，于是他快速说：「听着，我有权调用，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我立刻打电话给局长。」

约瑟夫妥协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阿列克斯立刻联络：「注意EPC总部大楼所有大门出口。」

那里有好几个出口直接通向东区街道——又是一项『自杀』行为，但身穿制服的警员进进出出确实很容易鱼目混珠。

阿列克斯冲行侦科的警员命令：「跟我回EPC总部。马克——接总部所有出口电子眼，要求进行进出身份扫描，一有可疑人物就给截住。」

「给我几分钟，我要私下跟你说几句。」约瑟夫忽然拦阿列克斯出圈外低声道：「别傻了，阿列克斯，你以为芮会自投罗网。那里有电子眼扫描。」

「进行政公寓也是『自投罗网』，可他干了！」阿列克斯说道。

约瑟夫叹口气左右看，确定与其他警员保持一段距离，他低声对阿列克斯说：「我们是铁哥们，是不是？」

阿列克斯皱眉口气粗鲁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约瑟夫。」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

「是，怎么？」

约瑟夫缓口气说：「私底下，我问你一句，做为那么多年朋友——当然我知道你和芮关系很僵，但是你，我，芮。我的意思是，你真相信，他是——残翼之星？」

约瑟夫话一出口，阿列克斯倒退半步冷言道：「约瑟夫，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不是讲私人感情的时候。那么多年警员当下来，你跟我一样知道，公私分明，这跟我们相不相信是两会事。」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约瑟夫忽然提高音量质问，引起几个警员的注意。他察觉到又压低的声音。

阿列克斯忿忿的讲：「你究竟要听我说什么？」

「说明什么？你听着，你要调用银翼，我没意见也无权有意见。但你得明白，这是银翼——芮十几个小时前还是他们的少官，你懂我的意思吗？阿列克斯，公私分明，那你就先说服我，再去说服他们！」约瑟夫手一甩指向圈外的几名银翼其中亚汶眼巴巴的眼神让阿列克斯侧脸把眼光越过草坪，放到一辆正从这里经过的黄色电频外卖早餐车上——这辆车从这里慢慢悠悠拐个弯开过。

两个人对视，阿列克斯忽然歪头，冷冷说：「约瑟夫，你的问题很愚蠢。你让我想到在提审芮时，他提到弗兰克说的一句话。」

「什么？」约瑟夫眼神一闪。

「他说，公私分明！他是公事公办，必须保证任务的完成。这也是我的回答，这跟私人感觉无管，我要完成任务！这是芮给我的教训——不能感情用事！」

说完，大步走进几名银翼：「听着，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韩芮宇是个残翼之星，对你们来说，他是上司、长官甚至是朋友，你们中有一些是通过他『磨钢』进入银翼的。但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话到这里，阿列克斯恶狠狠盯一眼小伙子亚汶，而亚汶脸上闪出一丝心虚。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把他揪出来！首先，他比任何人都聪明而且经验丰富，他对你们的行动一清二楚，他知道你们会怎么做，了解你们的弱点，还清楚你们会不忍心冲他开枪。千万没小看这点！因为现在你们面对的是一个最难对付的角色！你们都明白吗！」

「是。」

约瑟夫沉默不语。

果然，不出半分钟，线那头回话：「头儿——有情况——，他们EPC大楼出口出截住了鲍勃的身份卡。」

阿列克斯一阵兴奋，冲以他为中心的警员发话：「快走。马克，确定是芮？」

「还不知道，但那是个东方人，就因为这样，所以出口处人员才起疑……银翼比较特别！」

「不管他是谁，截住他。」

当大匹人马赶到出口大门时，还引起了不小的注意，不少警员抬头注目。

……

与此同时，那辆桔黄色鸡蛋型非常『可爱』的电频车缓缓悠悠驶进食堂入口，下来一个头带桔黄色鸭舌帽的青年。

食堂警员是个五十岁上，梨型身材的妇人，一双小小灰色眼珠嵌在肉墩墩的圆脸中，显得一张嘴唇更加薄，整个身体臃肿。

「今天出外的回单。」青年缩缩脖子搓手——今天温度下降了。

「这是下面的。」妇人头也不抬，催促这个新来语言还不通的亚洲小伙子，「今天周六，还有几个是外区的——可别像上次那样犯傻走关口被警员拦下来，警局食堂外送范围不准超过这个警员居住区，可就是有那么些警员不住在这儿还偏偏向我们定外卖——所以，我们用这办法，懂吗？」

说完递过电子板，不经意扫上青年半张脸，这小伙子原来很漂亮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不过，她分不清东方人的面孔，实际上，觉得他们全都长一个样子。以后她会留意这个东方小伙子，因为他动作利索，跳上小电频车突突的就出食堂通向外区的送货口，开进东区大街上。

实际上，在那个青年人离开十分钟后，有人便考验了她的分辩能力和记忆力。

「告诉我，这个人有没有来过？」阿列克斯铁青脸举着电子板上，芮照片给妇人看。

妇人举起胸口的眼镜，将电子板凑到鼻子尖前足足瞅了三秒钟才说：「哦，他不是我们这的外卖员，可我觉得他有点眼熟，这不可能……」

「我是问，刚才这个26岁左右的男性东方人有没有在你这里出现过！」阿列克斯大声说出重点，他难以相信，芮竟然与一个外卖送餐员换了服装，还告诉那个显然英语不好的亚洲人，自己在执行一项任务，必须借外卖服装一用以便接近他送货顾客进行侦探——而那个有强烈同胞感的热血18岁小伙，傻头傻脑竟然相信了！

由于阿列克斯的粗鲁，妇人抿起薄唇冰冷说：「是，他就坐那辆电频车开进东区25号大街。」

见鬼！

阿列克斯咬牙切齿想，他又失算了！——

第四十二章、寻丝（一）

……他们的目标是你……

……早会后，你成了焦点……

……也许，他们不单单想要你的命……

芮反复在脑中重复萧恩的话，努力在脑中把整件事理清。

1、尼克•多德西——死于意外。他真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谋杀？为什么有人要杀他？

2、青田告戒他——要他最近当心，托马斯•凯在注意他。

3、青田那晚的电话——他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杀尼克•多德西的真凶？还是那个内奸？）然后他死了。

4、早会后穴鼠的情报——照萧恩的话他成了焦点，接头，付钱，枪战，然后——他成了『嫌疑犯』。（有人要陷害他，并做了几条证据。）

而证据是：

1、他的警枪杀了青田。（这点，芮始终搞不明白，自己的枪究竟什么时候落到别人手里的。）

2、塞琳娜的尸体再次出现，上一具尸体被证实是名——残翼之星。（女友的死期已经证明他是清白的。）那么这条证据不成立。

3、他无法说清，青田死那晚他在哪儿。（他百口莫辩，自己不能供出萧恩——这是保护他，身为行政官，他不能牵涉入内，再说，那时他醉了不能证明自己。）

4、他的账户有『不明钱款』进出。

芮发现，除了穴鼠说银翼有内奸外，很难上述几条很难证明他就是『内奸』。充其量只是证明他是杀尼克•多德西、青田有助的凶手。那到穴鼠的情报究竟是真是假？也许只是一个『瘴眼法』。

也许事情只是，那个凶手想故意栽赃他。

那么下一步，他该怎么办？

现在他成了——逃犯。

把电频车弃在一个街区拐角，他进入一个公用洗手间，脱下那身桔黄衣，检查下装备。

银翼联络用——蓝牙耳麦。（已经丢了，因为有定位系统）。

警枪——是鲍勃的。（这把枪他得留着防身，便这代表有些地方他不能去，像『月季』或大商场有金属感应器。）

手机——萧恩给的。（他把手机关了，并不是他不信任萧恩，只是……他觉得现在还没有必要用上。）

手表——鲍勃的。

信用卡——鲍勃的。（趁他还没有挂失，他也许能用它买些必要的东西）

防弹衣——鲍勃的，他防身用，穿在里面。

不多的现金。

芮从旁边小店买了灰色棒球帽，一件黑色外套，一副墨镜。换上后，把该丢的丢了，该收的收起来。叫一辆出租车直接进入北区。在车上，刻意避开司机的视线，他吃不准穴鼠究竟在哪儿，记得他总是以一家名叫『双斧』的酒吧来兜卖消息。但显然在『接头』出了那么大事情后，芮不该心存侥幸穴鼠还在那里，要他是穴鼠一定会躲起来。那么他究竟会躲哪儿？芮不知道。

当外勤时，穴鼠只是线人之一，关系一般。

好好想想，他会躲哪儿？

他结婚了没有？有没有父母？朋友？以及女友？这些都是可能藏人的地方。

司机一个刹车让他抬眼，地处北欧的索特蓝进入了『无夜日』，太阳以15度角浮在地平线上，让一切昏黄，而远处留下一大片紫色阴影。

下车，芮付现金。一出车门，就觉非同寻常的冷——这里是北区。哈出白气，不尽自嘲，他不是英雄，亏他在萧恩面前还说的那么『威武』，其实他很想跟他一起渡过周未，是的……总会在这种一个人独处时想起那双蓝眼睛。

匆匆走过街角，注意没有没人跟踪时，看到一个小男孩拉住一个西方人。那个男孩有些脸熟——他想起来，给萧恩讲一只鞋故事的男孩。

猛然停下步子，脑中灵光一闪，他怎么没想到，干卖消息的不单单只有一个穴鼠。

「嗨，伙记，有没有火？」

看来，不是他找线索，而是线索主动找上他。

芮抬头，冷言：「得看你要点什么，田鼠。」

田鼠愣愣才开口：「韩——」

随后『嘿嘿』噌下鼻涕左右注意行人说一句：「我应该叫你一声韩警官吗？」

芮清楚自己并没有被公开通缉，而田鼠看来是『消息灵通』。

「听意思，你还干老行当啊。」芮双手插袋，眯缝眼随意说，说话的口气让田鼠又一笑。

「如何？韩警官，究竟想要什么消息？我两头都有路，你要走水路还是上面的，我可以帮你找个『蛇头』，只要出得起价，从头到脚，从身份到脸都能换身新的，『毛毛虫插上翅膀』就能走。」田鼠不停注意两边，两人靠在路边的公共话亭边讲。

「你什么时候做『中间人』了？」芮觉得这句话蛮幽默，侧身说，「我要找『穴鼠』。不是『蛇头』。」

「『穴鼠』？你开玩笑？他可不如我消息可靠。」

「他欠我一件东西，我得找到他才能离开，懂吗？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田鼠揣测芮那句话可信度，问：「啊，我明白了。呵呵呵……我不是私家侦探。」

「可你吃这碗饭……」芮亮出一张100美元。

田鼠眼睛一顿打量那张钞票，停半刻似乎在衡量什么。芮则等待着。

终于，田鼠嗅一下鼻子，说：「我不知道穴鼠在哪儿，他有一阵子没在这里逛了——呵呵呵，当然那事之后，我要是他也会躲起来。可我没想到，他的消息也值钱了。不过，我想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他毕竟跟我不一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