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放手么？」萧恩沉沉的问。

「你得考虑清楚，他付出的将比你沉重的多。而且你得保证，你必须活到最后。」

温森特站起身，拍拍萧恩的肩膀：「陪陪他，趁他现在需要的时候。」

当温森特退出时，萧恩叫一声：「你怎么知道——」

这时床上晕迷的人嘴唇梦吱般轻呻着：「……萧……恩……」

萧恩的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死死握住那只手，拂在脸上……

……亚文，对不起！对不起！……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第十八章、搁浅（一）

芮的处分，萧恩却不能做什么，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该管该过问的事情，如果他真想帮芮就必须不闻不问。

其实大多数警员对于『蛇鬼』没有好感。但处分是必须要有的，而且这个处分还得让萧恩过目，因为他是行政官。

警政分开，这是索特蓝的法则，萧恩虽然是独立行政官，但他没有管理警界的权力，只有监督权，警与政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目的当然是怕其中一方支手摭天下。

当副官长，那个扑克脸的德国人，把报告打给他时，他盯着那份资料上的裁定看了许久。

「停职检查一个月，送训练基地？」萧恩看看，这处罚并不算重，「训练基地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回炉』来过的意思。要有一段监察期。」

「关禁闭？」萧恩突然明白出来，让对面那个副局长，罗纳德开始例行公事般陈述。

「他的行为影响到了『银翼』的整体形象，要不是介于具体情况，我们可以会做出降职外调，或……」

萧恩一抬眼，顿时让副局长罗纳德本要说的『搁职』两个字卡在嘴里，这个在官场经验风雨30年的警司监管部兼EPC副局长罗纳德发现面前这个行政官并不是一个好打发的帅头小子，那种苛纳家特有的王者霸气在他身上竟显无疑。

别被他的金头发，蓝眼睛，帅样给骗了，罗纳德告诉自己，萧恩•苛纳可不是靠这些成为『独立行政官』的。

萧恩想了想，最后拿起那只派克金笔在报告上签了名。

罗纳德一板一眼的退出后，萧恩站起身，背对办公桌，面对着窗。

……一个月……

……也许，现在确实应该冷静一下……

……你得考虑清楚，他付出的将比你沉重的多……

这时门应声而开，纽曼走进来。

萧恩没动，靠在办公室桌沿，环双肩盯着窗外。

纽曼想想，转身想退出，这时萧恩转过身：「纽曼，下午是不是要出席联盟会谈？」

纽曼点点头：「一点半。」

「准备。」

现在除了工作，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冷静。

一个月，亚文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工作上依旧在继续，他立了几项立案地球联盟通过了，加收南区及东区入口税以及高档商区消费税，通过申请添加几档税收来控制富人们的花消——这样做有好处。另外，他改建了几个老旧的基础设施。

但在北区，他还是按兵不动，除非必要，他尽量避免前去北区，增加不必要的紧张。他不会像他的前任，天真的以为只要站在教堂前大讲什么儿童教育，能化解根深蒂固的历史问题。

萧恩希望在上任的半年内只是温温火，漫漫熬，他面前的路很长，而他的根基还不深，他必须慢慢建立他的威信，有时候，他常常会想到那个小男孩一只鞋的故事。

他不是什么伟人，也不是什么理想家，只是喜欢凭着自己的能力去做实质性的工作，解决实质性的问题，拿他父亲的话讲，苛纳家的人首先是一个实干家，其次才是一个政治家，但决不是政客——夸夸其谈。

亚文，我真的该放手么？

一个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眨眼过去了。萧恩开始熟悉银翼，除了芮这个少官外，还有一个叫『泰格』的少官，这个人长得结结实实是个黑人，让萧恩想到过去的特种兵。

萧恩也渐渐习惯身边的银翼，其实他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们保护也不像萧恩想象的那样『不透气』，如果他的活动范围在办公大楼内或自己住的行政官公寓通常是很自由，而其他区地私人外出除北区外，只有两名陪同，由于萧恩低调的生活以及刚上任不久，显然他的身份还是比较隐蔽的，所以负责保护他的银翼在外出时常常身着便衣。

而芮的位置暂时由约瑟夫接任。

12月9日，普通的日子，一大早。

「嗨，康妮，宝贝儿，你现在看起来真性感。」接班的约瑟夫冲值夜勤的女队员：康妮开玩笑。在索特蓝，女性与男性比例是1：3，在EPC里女性与男性的比例是1：10，而在银翼是1：20。所以很多人开玩笑说：索特蓝，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

康妮弯弯嘴说：「是啊，我今天气色不错。」

「听说，你跟马克吹了？为什么？」

「因为我比他有力气。」

「哦，好消息，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康妮再次裂嘴：「阿阿阿，不，听说芮回来了？」

约瑟夫一皱眉：「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注意芮？他可没我有力气。」

康妮大笑：「我听说木把新队员交给他去『磨钢』，我有兴趣想去瞧瞧。」

「你对他，还是对新队员？」约瑟夫继续谈笑，「不过，你没机会了。」

「为什么？」

正说着，利恩吹一声口哨，不停回头，一脸暖味走过来，见到约瑟夫缩着脖子说：「嗨嗨嗨，我瞧见了，简直是终极版的天使和魔鬼！……」说完吹了个口哨。

「怎么？」康妮皱眉，回头看约瑟夫。

约瑟夫做一个『是吧』的表情：「我更喜欢那魔鬼，让男人神魂颠倒。」

「看不出，芮真有本事！」

「嗯？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康妮被吊起胃口。

「是啊，原来他喜欢那种类型。」

「你们在说什么？」萧恩这时走出办公室，听到他们的讨论。

「哦，萧恩行政官，没什么，有女孩找芮。」利恩口快的讲。

康妮顿时张大眼说：「是么？我去看看。」

萧恩顿了顿，才意识到芮回来了。

第十八章、搁浅（二）

皮特盯着站在大门口成呆若木鸡梦幻状的亚汶，他皱眉，究竟怎么回事，一大早的。于是他在亚汶面前晃晃手，足有一秒亚汶眨眨眼，看着皮特，梦幻的说：「你相信吗，我刚才看到了一位天使！」

皮特眉毛打结，看着亚汶梦游般他身边走过，他抬脚进大厅，一转身，呆住了，沙发上坐着一个『天使』，晃晃脑袋，才看清，那是一个少女，一身粉绿连衣裙，飘飘若仙，一头金黄的直发，白玉的脸庞，一双翠绿的眼睛，珍珠粉的嘴唇，修长的身材，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指，皮特几乎觉得那是从天使油画中走出的仙子。

皮特摄手摄脚走进大堂，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安祥的天使面前，仿佛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轻声细语，仿佛一大声，她就会化为虚影。

「她是谁？」皮特轻声问。

接待处警员说：「她是找芮的。」

「什么？又一个？」皮特惊讶的说。

「什么又一个？」康妮小声问。

「刚才我看到芮陪着一个美女走过来。天呐，那女人简直就是……看你一眼，能让男人为她杀人放火。」

「那个芮看不出，一张天使脸却踩两条船，还都是美女！」皮特咬牙切齿的说，「太不公平了。」

「对，披着天使皮的狼。」接待处警员也说。

康妮皱眉说：「有这么夸张么？你们男人，嫉妒心更丑陋。」

正说着，一男一女走入，男的当然是芮，右面女人一进大厅让所有男人眼睛一亮，一头乌木色卷发盘在脑后，鹅蛋脸上杏仁大的深碣色眼睛下面是一张丰满盈润的嘴唇，高挑而凹凸有致的身线被一裘黑色长裙裹得性感十足，让人想到古希腊中的美女海伦，倾城倾国，妖绕美艳。

这时那个天使少女站起身，面向他俩。

「有好戏看了！嘿嘿嘿……」皮特一脸看好戏。

忽然天使少女看到左则的身影，一把扑了过去：「芮——」

「妮可儿？！你怎么会来这儿？」芮迎了个满怀，抱起少女，一脸欣喜。

这时，萧恩也走进大堂，正巧看到芮抱住那个少女，整个心顿时沉了下去，可他还没来得及过多反映，一阵香风送到他的面前。

「萧恩……」

当他缓过神，才看到怀中的人儿，惊讶的说：「海伦娜，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康妮突然小声说：「哦，我想起来了，她是海伦娜•菲菲，那个世纪未的银幕海伦，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报纸上说过，她跟萧恩•苛纳是情侣。」

但她听到的只是两声叹息：「哦，老天，为什么，这世界太灰暗了，一个成双不够，还来两对。我看不下去了。」

尔海伦娜优雅的弯嘴唇轻吐：「想你……来看看，这里真难找，你过得如何？我的国王。」

说完，嘴吻上去，萧恩礼节性的与她亲吻，但他眼角却看到芮吻少女的额头。

「我不小了，别吻我额头，我要大人的吻。」

「好。」说完芮笑着亲了亲妮可儿的脸颊，这时妮可儿忽然对准芮嘴啄一口。芮顿顿，任妮可儿吻下去。

然后，芮叫一声，「皮特，跟木说一声，今天我请假。」

说完，搂着妮可儿走出大堂。

萧恩与海伦娜谈话时，正看到芮紧搂着妮可儿的腰。

「今天，你得陪我，」海伦娜轻说，「索特蓝，我可不熟。」

萧恩收回视线，说一声，「行，我的王后。」

无论历史进步多少，购物似乎是女人的永恒。

萧恩来索特蓝头一次进入百货商场，他看到海伦娜在精品区精选着衣服。而他坐在一旁的男客椅上，转头看橱窗外。

「哦，真是幸福的一对。」约瑟夫在一旁小声的议论。

「天使伊甸园……」

萧恩转头看到对面的窗里面一个修长的影子——那是芮。他在陪妮可儿买东西，当芮把一顶帽子放在妮可儿头上时，萧恩看到芮脸上扬仰着温馨。

芮没怎么变样，只是皮肤白了，他那双黑眼睛仍很透亮，当他站在太阳下时，萧恩看到他黑眼睛闪出金色的光。芮正在对妮可儿微微笑，然后两个人一起吃冰淇淋。萧恩忽然心微微抽痛起来，他眯起眼睛，仿佛这个画面刺痛了他。

芮从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至少在他成为芮后。

当他们彼此陌生时却能开怀大笑，而到坦明身份时却已形同陌路了么？

「萧恩？」

「嗯？」

海伦娜优雅无比的抿着红唇，目光如水般注视着萧恩，轻轻说：「怎么，那个人你认识？」

「谁？」萧恩换过坐姿斜靠在椅背上，他们正在餐厅里喝咖啡。

「你知道你的目光让我想到什么？」海伦娜一双迷惑心智的眼微开，慵懒的侧过脸，「柔情似水。」

「我？哦，你真诗情化意，海伦娜。」

海伦娜半启唇似笑非笑：「我这次是在排一个光影舞台剧，大概会留一个月左右。」

「舞台剧？你转行了？」

「不，因为这个舞台剧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

萧恩用手支下巴说：「是什么？」

「《海妖精》。」

「哦？」

海伦娜靠向椅背，气定神闲的喝咖啡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

萧恩想想说：「那你在里面扮演谁？巫婆？」

海伦娜妩媚一笑：「你说呢？」

「海妖？」

海伦娜没再说什么，缓缓起身说：「走吧。」

「那儿？」

海伦娜没再说什么，只是移近萧恩，如蛇般的臂环过萧恩的背脊，如水如丝的身子俯近萧恩，唇似近非近轻吞幽兰，一双剪水大眼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她的胸微微起伏，如玉般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还……要我说么？」红唇挑逗般在萧恩耳旁化过。

萧恩俯下脸，吻住了海伦娜的红唇。两人交吻的影立在玻璃前，使其他人识趣的转过身。广场里，芮和妮可儿的身影远去，自然而和协……

第十九章、松手

沉沦的夜……

沉沦的灵魂……

天亮了，萧恩用右手支额，俯起上身，身边睡梦中的海伦娜在他旁边微微动了一下，完美的脸孔宛如一幅油画，身线在真丝被单中流露，诱人心神。光正透过半掩的窗帘进来。

昨天说不上是谁邀请的谁，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他们纠缠在一起，海伦娜的身体丝滑如绵包裹住他，……他们很完美，当他进入她身体时，海伦娜的欢愉声足以绕动心弦，但脑中闪出那一抹黑色，他试着……

抹掉他，心空的时候，应该找个人来填补。

然后，他拉开被单，起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习惯伸到剃须刀时，手竟停在半空迟疑。

站在更衣室里，他开始穿衣服，内裤、银灰西裤、铁锈红丝绵衬衫、系一条黑色皮带玫瑰金扣上带着七星的水钻——这是海伦娜送他的礼物，然后是打银白领带，玫瑰金领夹，后面柔和的气息流动，幽兰的香水味裘上，接着一双软臂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长发绕过他的脸颊。

「早。」海伦娜轻缓吐出，长臂开始移到萧恩胸前。

「早。」萧恩双手没有迎接也没有拒绝，扭脸，海伦娜吻了他一下。

「我给你叫早点了。」海伦娜说。

「不了，我上班赶时间。」萧恩默默说。

海伦娜将双臂松开说：「萧恩，怎么了？」

「什么？」

「你……有点心不在焉。」

「抱歉，大概工作累了。」萧恩低头在扣玫瑰金钮钉，然后戴手表，「我会给你打电话，中午一起吃饭。」说完穿上那件银灰西服，海伦娜在身后帮了他一下。

他转过身，海伦娜帮他正领子，萧恩抬脸给她一个吻：「中午见，拜。」

海伦娜等萧恩走出后，环双肩，眯起眼。

下午，萧恩在健身馆意外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芮。

他们是怎么了，不该碰到时碰到。

当时萧恩健身后去洗澡，正看到芮在浴室走出来，那一幕让萧恩有点恍惚，支着门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一幕，芮看到他愣了愣，两个人没有说话。浴巾上，那道伤疤横在那里现在已经泛了白，萧恩咳一声，去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更衣室里忽然安静的出奇，萧恩听到自己咽矿泉水的声音以及浴室里滴滴的水声。芮打开更衣箱，穿衣服。当他套上白色圆领衫，穿上牛仔裤开始束皮带时

「请问你是韩芮宇？」一个高大的男人梳马尾一身皮夹克出现在更衣室，芮抬头看看他，没言语。

那个男人掏出证件：「托马斯•凯。行侦科的。他们说能在这里找到你。」

那个高大的男人一双鹰眼，高高眉额，白人，黑眼黑发，让萧想到古埃及的那个犬头死神——阿努比斯。

「什么事？」芮正将一件苹果绿的牛仔衬衫穿上身，额前的黑发带着水珠。

「11月17日号，你在哪儿？」托马斯•凯的目光犀利。

芮微抬头，看一眼托马斯，呵笑一声：「阿拉斯加训练基地。怎么？」

萧恩却觉得有些异样。

托马斯•凯眯缝起眼睛，似乎在看芮的眼睛，停半晌说：「没事了，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

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说：「随便问你一声，你知道尼克•多德西——那个蛇鬼死了么？」

芮扭扣子的手半在半空，只有半秒继续扣下去：「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