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说过一只鞋丢下来的笑话么？」

「什么？」

「就是，一个人睡觉，他楼上的人每天半晚都会丢两只鞋，结果他受不了，去抗议，第二天，楼上那人半晚丢下一只鞋后想起了那个抗议，就把另一只鞋轻轻放到地板上，结果害的那个人一整晚都在等那只鞋。我们这里人人都是这样。今天你上街，谁都不知道鞋会落到哪个人头上。其实那天我要不是下午逃课，我也会呆在那里，说不定死得就是我了。」

萧恩突然问，「是谁引起的爆炸。」

小男孩想想说：「就是那个行政官啊，其实他干嘛非要来这里呢？他不来，也就不会有爆炸了。」

萧恩想想说：「那个自杀性爆炸的人你认识么？」

小男孩摇头：「不认识，不过，我不恨他。我觉得那个行政官更可恶。」

萧恩诧异看看纽曼，问：「为什么，他不用爆弹的话，你的同学就不会死。」

「因为他是我们的人，我们只是希望那群人滚开，而那个行政官是外来的，他总对我们指手划脚，规定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是有一个人站在你家里，像主人一样对你说，你得这样，你得那样，你希望不希望把他赶走呢？再说，之后，那群家伙又开始戒严，弄得我钱都没办法挣了。」

「那群家伙？谁？」

「穿黑背心的，真讨厌。」

萧恩睁睁眼：「可他们不是保护你们的安全吗？」

「是么？要是他们不带行政官来，这里也不会有爆炸。」小男孩说完伸出手说，「你给钱吗？不给我就不说了。」

萧恩抽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给男孩说：「他们只抓有嫌疑的人。」

「可你分得清谁有嫌疑，谁没有？」

「你在哪儿打工？」

「在那儿，那家饮食铺子。」男孩手一指，就在十米远处的马路旁一家门面不大的小店「要不，我带你们去瞧瞧，那里的东西很好吃。」

第十四章、逮捕

纽曼拉住萧恩的手臂，摇头。

萧恩觉得只是去家马路边的小吃店，而且现在又是白天，他停停说：「走吧。」

纽曼暗叹口气，站在原地。萧恩转过身，由孩子前面带路拐进马路边的小店子，那家店面虽不大，没想人不少，铺子一旁摆『烧鱼』摊，那是一种把海鱼铺开放在火炭上烧的当地小吃。另一头还在卖一种叫『马哈姆』的素油丸子，萧恩看到，那口滚热油锅前，一个显然带有当地爱斯基摩面容的老汉一手拿小勺，将另一手里的盆中由鱼肉、鱼子和面食混在和在一起的馅料，由小勺勺起，飞快的抛下油锅，手法熟练。

而后面一群人正站那儿，显然是在买，当萧恩走近时，他注意到，那些人都好奇的盯着他，那群人似乎都是当地人——真正的当地人，从他们的那种特有的蒙古系面容中可以看出，他们的祖辈都生活在这片格陵兰岛上。

那些人也向萧恩瞥来目光，不敌意，只是打量。这让萧恩比较放松，就在这时，店堂中一个侧脸引起了萧恩的注意，那个人在一群矮小的当地人中非常注目，虽然他也是黑头发，但——像又不像。

但只是匆匆一瞥，萧恩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看错了，萧恩想确定，朝店堂里挤，但那个人似乎一晃从侧门走出。

萧恩立刻追了上去，那个人背景比亚文瘦，一头黑发束在脑后——这让萧恩吃不准他究竟是不是亚文，而且从他走路的姿势也不像——从背后看，那人一身黑，只露出白细的脖颈，脚步很快，萧恩跟着他跟本没有注意自己是怎么走的。

一拐角，不见了。

萧恩顿时停住，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条死港，这里究竟是哪儿？那个人……究竟，

「嗨，伙计借个火。」身后一个白人凑上前，向萧恩说，「你是记者？」

「抱歉，我不抽烟。」萧恩警剔地说。

白人耸耸肩说：「你是不是要到那个酒吧，没有领路的？」

刚才那个人也许是进了酒吧，萧恩连说：「是。」

萧恩掏出一张美元。

白人立刻露出一张兴奋的脸说：「跟我来。」

然后，到一个小门前，白人敲敲门，一个高大的亚洲人打开门，朝他们看一眼，说：「什么事，田鼠，又挖到宝了。他是谁？」

「是记者。挖信的，你们不是正需要这一类人给发信息么。」

那个亚洲人国字脸，粗脖子，五大三粗让萧恩想到那些打手。

亚洲人点点头，说：「进来吧，今天很热闹。」

说完，打开门，吵杂的音乐立刻涌出门，萧恩差点没被推倒。他抽出30美元交给白人。

「就这么点？」白人显然不满意。

「等挖到信，我在给你。反正，我在这里不熟。」

白人听出萧恩的弦外音，说：「好。有事通知我，这时我的联络电话。」说完给他一张纸。

萧恩进门，里面只不过就是个酒吧，就是乱了一点，什么人都有，形同鬼魅的人交织在一块，混浊的空气里漫出一股大麻、酒精、烟气、还有……萧恩不想想下去。阴暗的角落里，一堆堆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当萧恩从他们身旁经过时，他们偶抬起头，向他投来幽幽的眼光。

那人在哪儿？

他走近吧台，叫一声酒宝：「嗨，来杯啤酒。」

酒宝面无表情，说：「给钱。我们这里不赊账。」

「多少。」

「25美元，一杯，现金。」

萧恩抬抬眉毛，掏出一张100，他没有小额的了。那个酒宝看看说：「我找不开。」

「你卖那多瓶酒，都用现金的话，会找不开？」萧恩奇怪的问。

酒宝哼出一声，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亚洲人和一个浑身纹身的白人夹过来：「怎么？比利，这家伙找你麻烦？」

「他没有酒钱付账。」

「我有，是你说找不开。」萧恩划动那张100美元。

「哦，穿得真够光鲜的，你他妈是谁？找麻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萧恩才发现，自己似乎过于冒失，说：「看来，我还是离开这里吧。」说完要抽那张100美元的钞票，被一只大手拍一下拉住。

「干什么？」萧恩注视对方。

「你说什么？」白人眯缝起眼，「你说是你的，哈，这家伙说这钱是他的。」说完一拳抡过去，萧恩一闪身，抽身到一边。

另一个亚洲人见势也袭身上前，显然是合伙想吃黑食。萧恩躲过那个亚洲人拳头，一个勾拳打在白人鼻子上，哗啦，一个桌子被推倒了。顿时酒吧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这里，令萧恩察觉出不对，他太鲁莽，竟然独身到这种地方来，这里毕竟不是拉斯维加斯。三个白人走近他。他向后退。

忽然有人领他后领子，他举拳头，一个转身，一拳打过去，但当他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他瞪圆了眼睛，一张嘴巴成了『O』形，拳头举在半空。

是——亚文！

他比以前结实了，头发剃短，脸晒得有点黑，显出健康的小麦色。不可能，怎么可能，萧恩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拉斯维加斯，可这……确实是亚文，是他的那个有着黑眼睛，黑头发，端秀面容，笑起来特别美的亚文，可……亚文怎么会？

「亚……」

萧恩的那个『文』字还没有叫出口，小肚子上就结实挨了下，他一下子弯腰，抬脸看打他的亚文。

「终于让我找到你这……混蛋了……」亚文扯着粗嗓子叫，「你他妈，以为逃到这里，老子就找不到你了……」

说完，一拳头抡过去，萧恩震惊无比根本没办法反映，愣愣被他打倒在地上。

其他打手对于这个忽突闯入的小子有点不能反映，看着亚文，一个亚洲人过来堵住亚文说：「喂，小子，他是我们要找的人。」

「滚，我从美国追到这，这混蛋，说，你把她藏哪儿去了？」说完，一把从地上抓起萧恩的前襟。

「她？」那个亚洲人立刻眯起眼说，「小子，这家伙做了什么？」

「他拐跑了我老婆……还偷走了我帐户所有的钱，滚球……」说完，双手一推，把萧恩往出口的墙上一撞。萧恩如同坠在云里雾里，呆呆盯着亚文，那他认识的亚文么？一脸凶相，双眼冒火。

「哦……」旁人开始起哄，「哎呀呀，找到奸夫了，那你老婆在哪儿？在这？哈哈哈……」

两旁的打手也立刻双臂交叠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时，亚文再次拎起萧恩说：「终于叫我把你逮住了，我要宰了你。」

说完，一抬腿，踹那扇门，门『砰——』被踢开，亚文一把拎萧恩的领子，把他飞出去。

萧恩哼一声面朝下被撞到了地上，他真的是亚文么？才想着，亚文再次举起他，又是一拳，打出巷子，门仍开着，两个打手在一旁嘘叫着。

「揍他……，让他别当男人……」

就在这里，马路上迅速开过两辆警车，下来三名警员，上前两人把亚文膊胳架住了，尔另一个把萧恩也压在地上。铹上了手铹。

「放开我——让我揍死他。这混蛋。」亚文仍使劲吵吵，跳着踢腿，上来一个警员一拳打在亚文肚子上，亚文软下去。

「把这两个打架斗殴的带走。」警员说完把两人一前一后快速押入两辆车。

萧恩被两个警员左右夹着坐在后座，他不停的回头看后面那辆车。

亚文为什么会？

「你们带我去哪儿？」

「去警察局，你们被捕了。因为打架斗殴。」

第十五章、你好，我是——

萧恩坐在车里，转转脖子，他尝过亚文在怒火上的拳头,虽然刚才亚文打得他很狠,可是刚才几下子好像不怎么疼。

他左右看，突然发现开车的那个警员肩佩上竟然有银翼——维和天使。

然后，他渐渐明白过来了,是亚文刚才救了他。

等等——

……五年来我一直穿制服……

……职业习惯……

……我曾经是个警察……

……他的手势是指向天空……

忽然，萧恩大笑起来，弄得两旁的警员怪异的看他。摇头，为什么他没有想到，又是警察，又是军人，还是保镖，原来……萧恩会心笑言，正应纽曼时常说的中国古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车子在EPC大楼停下，他正正衣服，开车的银翼警员立刻下车开门，他走出车门，步上台阶。

「萧恩先生，康多利局长已经在大厅等您了。」

萧恩没有停留，他快步走进大厅，一眼看到纽曼站在一旁。然后看到站在正中的一个白发老人，一身黑色西服，两眼含笑，旁边则有一个内敛的亚洲大汉，还有一个扑克脸的德国人。

萧恩伸出手：「你好，我是萧恩•苛纳，前来索特蓝上任的独立行政官。这位纽曼•琼斯是我的秘书兼顾问。突然登门，没有事先通知很抱歉。」

康多利握手说：「哦哦，哪里话，萧恩先生要检察我们的安全工作随时欢迎。这位是银翼队长——木校官，以后，他将全权负责您的个人安全。」

「哦，你好。」对方一双大手握过来，真有劲。

然后萧恩随便指指脸上乌青说：「哦，你们的警员给我留下很深象啊，特别是那个亚洲小伙子，他是谁？功夫不错。我一定要见见他。可能有机会还想跟他切磋一下。」

「哦，你说的是……」康多利转脸看木，不过他也明白是指谁，「他人呢？」

木看向一旁的银翼：「鲍勃，把芮叫来。」

「是。」

很快，一身银色制服，穿黑色防弹背心的亚文从容的走到他面前，敬一个军礼：「你好，苛纳行政官，银翼少官——韩芮宇，向您敬礼。」

哦——亚文，你帅呆了，这身军装简直就是为你设计的。

萧恩半张双臂，差点抱上去，愣在那里半秒钟，才改伸手说：「哦，好帅的小伙子啊，我怎么觉得他是你们的形象大使呢？太帅了，像维和天使一样，今天就让他保护我安全吧。」

木愣半晌说：「当然，如果您要求，那就让芮今天负责送你进入月季吧。芮？」

「是。」芮没有握萧恩的手，只是再次敬一下军礼，向后一退，「我马上去按排行动路线，人手。」

一天后，萧恩从找到亚文的狂喜中跌入谷低，他突然明白什么叫『咫尺天涯』。

确实看到亚文亲自陪在他的身边不离左右令他异常高兴，却因为四处的监视设备，使两人丝毫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同时萧恩感觉，亚文似乎也刻意在避免这种机会，他总是保证在场至少有三个人。另外，亚文的谈吐……不像亚文，那纯粹是警员对保护人员的谈话，甚至有几次萧恩故意暗示，亚文竟然礼貌的差过话题，有时候他怀疑这个叫韩芮宇的警员是不是他的亚文？

亚文会对他打，对他骂。

可韩芮宇只会礼貌的回答，一切出于您的安全考虑，请您合作。

终于又熬过两天后，萧恩在烦人的行政官交结手续完成后，他决定主动出击，要找亚文——或者那个韩芮宇谈一次。不管是什么，他快憋疯，日思夜想希望抱入怀中的人，却只能眼巴巴守在那里看，这种滋味是男人都受不了。于是，在视查南区——那个有『心脏』之称的索特蓝控制中心时，他找到了视查天景窗的机会，那里没有监视设备。

「纽曼，你帮我去拿杯茶？四杯。」萧恩说，「哦，皮特警员，请你去帮纽曼一下。」

成功支走两人，萧恩看着一旁站着的银色身影，然后朝他走过去。

「亚文……」萧恩静静看着一旁站直的韩芮宇，缓声问，「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还是你要假装我们不认识？我在你眼里，终究只是一个好人？」

终于他看到韩芮宇露出了亚文的表情半坠下眼说：「萧恩，我说过，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萧恩已经走到芮的跟前，半俯下脸看着他，「当我们都彼此知道对方身份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原因。」

「我的工作是保障行政官的人身安全。你是行政官，我是——银翼。」

「有什么不同。」

「记得那次绑架？」

「……记得。」

「做为银翼，即使，你不同意，我出于安全第一，会在第一时刻砸窗跳车，但当时我是亚文，做为亚文，我……会动私情，我不会把你安全放在第一位，尔是先考虑你的感受，你的想法。干我们这行，不可以夹半分私情。所以，叫我芮吧。」

「你的论点，我觉得站不住脚。至少，之后，你……保护了我。那件事是我的错，这跟亚文或芮有什么关系。」

「我有关系。萧恩，你在把我变得很……主观，把客观的分析变成主观的对你的担忧。我的原则是……公私分明，工作中不能有毫丝个人感情。我不是一个……」

「一个什么……」

「你在让我……失控。」

「不会，你这几天控制的很好。」

「你不会明白。对不起，我们……不行。」说完，芮转过身面对窗景离开，「我去找皮特。」

萧恩却从后面揽住芮的腰，他感觉到那个身体随即一僵，但没有反抗。

「亚文，我放不下你，我的感情全在你这里。」他静静将头埋入亚文颈侧，「别这样，要么，我不要你保护，但我们必须有感情。」

「银翼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我不想被调走，我喜欢干这行。萧恩，所以……我们……不行。做朋友吧。」

「朋友？！」萧恩一把转过芮，「你知道我找到你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说完一把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