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您的面。”老板把面端给我，歉意地笑着，“我老婆刚才，真对不起了。”

“没关系。谢谢。”我摘下帽子和墨镜，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周围除了我吃面的“嗖嗖嗖”的声音外，就是老板的自言自语：“长得真帅啊。”

吃完面，没等我戴上墨镜和帽子，柳永太将带着我直奔影像店。

“我要这个！”柳永太熟门熟路地从一个国外影视作品的货架上拿下来两盘DVD，“请萧桑为我签名！”

“就要这个？不要更贵一点的东西吗？”我接过柳永太手中封面上有我的DVD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还真崇拜我啊！要的礼物只是我仅有的两部作品和我的签名。

“嗯。”柳永太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看到我笑了，也跟着十分雀跃。

到柜台结账，女营业员盯了我和柳永太很久，在收了我的钱，交碟给我之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请问您是萧啸君吗？那位是不是柳永君啊？我昨天晚上有去看你们的首映式……”

“嘘！”我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示意这位女营业员不要声张。只我一个人，被认出来，顶多死不承认；可是柳永太也在这儿，如果用死不承认这招儿，我和柳永太的关系肯定只会越描越黑，“需要签名吗？”握住她拿着碟的手，摊开她的手心，拿过她手中的碟，用柜台上的圆珠笔在她手上签了个名，趁女营业员神志不清之时，让身后的柳永太先走，我随后撤离。

回去的路上，我们走得很快，柳永太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柳永太永远不要跟我说他今天想说的话。

第五十六章

两天后，我坐飞机回到台湾，刚把行李搬进家里，鲍富一个电话，把我叫到了他电视台的办公室。平凡碍于我和鲍富非同一般的关系，选择在电视台底层的大堂里呆着，扔我一个人去和鲍富谈事，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一并由我做决断。

“说吧，叫我来做什么？”坐在鲍富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平凡的不在场促使我直直地盯着坐在我对面的鲍富，盯得他一直侧着头，不敢转过头来直视我的眼神。

“作为电视台的董事，我想和萧先生谈一下关于续约的事。”第一次听到鲍富说话措辞这样的小心翼翼，让人觉得我和他之间已然竖起了一堵不可攀援的墙。

“我不会续约的！”心里暗自嘲讽着“萧先生”这个称号，我把目光移向鲍富办公桌上的董事名牌。

“不能再考虑一下吗？”鲍富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听他的语气，似乎也并不想我同意续约。

“我干嘛要考虑？”我转过头，继续盯着鲍富的眼睛。

“先不要想我和你之间的事，作为一个演员考虑下，也不行吗？”鲍富看了我一眼，估计是看到了我眼中的愤恨、不甘和伤痛，立即把头扭向一边。

“没必要。”我一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凡事对人不对事；再说如果是作为演员，我在日本演艺圈混得好好的，干嘛非得留在台湾，签约你这家小破电视台啊！

鲍富貌似如我所猜测的那样，根本就无意想和我续约，可能只是迫于董事会的压力，才对我的拒绝，意思意思，稍微劝了两句，之后就闭口不再说话了。于是两人一阵沉默……

“没事了的话，我先走了。”两个人无声地坐着，只会让气氛越来越尴尬，于是我选择了起身离开。

“有空的话，来一下吧。”鲍富见我起身，连忙从西装裤袋里掏出一张有些褶皱了的粉红色请柬递给我，“鲍梓他很想你！”

“别拿鲍梓做挡箭牌！”没有伸手去接那张请柬，却斜眼瞥到请柬上鲍富和欧阳兰的婚照。胸中憋了很久的火终于喷勃而出，我转过身，面对迎上来的鲍富，揪住他的西装领子，“你想让我疯掉吗？”难道他鲍富真的看不出来？打从我再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忍耐，忍耐着不提感情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你一开始就该跟我说‘不要结婚’！”鲍富抓住我的手腕，从我进来到现在，双眼第一次和我直视，“为什么从我宣布结婚到现在，你一通电话都没跟我打过？开口说一句‘不要结婚’有那么难吗？竟然在采访时，还说什么‘祝我幸福’的鬼话！那你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那句话，你就会不结这个婚吗？”我盯着鲍富含着泪的双眼，想从中读出他的真实想法，“没有马上回答，就是不会咯？”看到我发问后，鲍富显出犹豫之色的眼神，我知道爱情果然还是没法战胜血缘的羁绊。仔细想想，鲍富又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儿子和为他生了个儿子的初恋情人，去和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搞同性恋？以前的我还真是天真啊！傻傻地认为自己和鲍富的情感是前世的缘、今生的份——牢不可破，现在才发现那只是武断的自我判定而已。

“我……”鲍富因为我的提问，一时语塞，但随即又抬起头来，望着我反问道，“如果我让你放弃现在的演艺事业，你会听我的、马上放弃吗？”

怎么兜了一大圈，我和鲍富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要爱情、还是要面包”的问题上了？只不过不同的是身为常晴翟的时候，为了问鲍富要‘面包’，而放弃了爱情，现在是为了和鲍富的爱情而要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大面包’。

“我放弃演艺事业，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了吗？”虽然我嘴上这么问着，心里还是想鱼与熊掌——鲍富和演艺事业两者兼得的。

“不回答，就表示你在犹豫。你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像你说得那么深！”鲍富说着，松在了紧扣着我手腕的手，眼睛却仍直直地看着我的脸，突然咆哮道，“那就不要随便说什么‘因为为你会疯掉’的话！”从鲍富的眼中，我读到了他心中的下一句话：那样会动摇他组成家庭、守护鲍梓的决心。

“我走了。”松开鲍富的衣领，我垂下双肩，无力地转身出了他的办公室。

背后隐约传来鲍富轻声地问话：“会来吧？那天！”

我没有回复他，鲍富和别的女人的结婚典礼，去了，会让自己伤心；不去，会让鲍富难过，两种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

“处理好了吗？”一直在底楼大厅等着我的鲍富，看到我从电梯里出来，迎上来就问。

“嗯。”走到自动贩卖机前，问平凡要了两个硬币往里投，“我不续约。”

“我问的不是这个！”平凡知道我会选咖啡，于是抢先我一步，分别按下了牛奶和咖啡两种饮料键，“少喝点咖啡，对皮肤不好。”

“导演安排下午在哪里试戏？”我接过平凡递过来的牛奶，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十一楼会议室。”呡了口咖啡，平凡见我的不答反问，知道我肯定没处理好和鲍富的私人情感问题，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去哪儿吃午饭？”我把喝完了的牛奶纸杯扔进垃圾桶，戴上帽子和墨镜，大步地走出电视台大门，欧阳兰却恰巧在这时带着鲍梓到电视台来。

“帅哥哥，你还是这么帅！”鲍梓的眼力实在是太好了，才看一眼，就认出戴了墨镜和帽子的我。

“鲍梓，你还是这么可爱！”看到鲍梓伸出两小胳膊，向我扑过来，我立即蹲下身去，展开双臂，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相对于鲍梓的欢欣雀跃，欧阳兰认出我之后，上扬到一半的嘴角瞬间冻结了，留她在脸上的除了一个半尴不尬的微笑外，更多地是不安的神色；眼中的憎恶表明欧阳兰并不欢迎我回来。看来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和鲍富的关系，最起码了解到鲍富对我的情感非同一般男人间的友谊。

“今天。恭喜你，要结婚了。”虽然我很想表现得礼貌些，但说“恭喜”这句话时，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五十七章

“帅哥哥，爸爸妈妈结婚那天你会来吧？”鲍梓搂着我的脖子问。

“不知道，看哥哥那天的行程安排。”估计鲍富结婚那天即使没行程，我也会让平凡给我安排个。

“鲍梓，下来，爸爸孩子等我们，我们不要再大人萧叔叔了。”一旁的欧阳兰冷眼看着我和鲍梓，让人觉得她极不想鲍梓和我太过亲近。

我放下依依不舍地瞅着我的鲍梓，瞥了眼似乎在暗暗跟我较劲的欧阳兰，完全没有气势地说道：“哥哥也还有事，要走了。”都已经把鲍富给抢到手了，又何必和我这个失败者较劲呢！

“再见。”欧阳兰和我说再见的口吻就像在说永远别见。

在电视台外面便找了家中餐馆吃饭，吃完结账之时，应老板娘的要求给签了个名。一点准时到达会议室，却发现导演、编剧和其他若干演员都早早地到了。

导演是我第二部电视剧的导演，看到我准时来了，露出意外的表情，起立迎接，貌似我迟到个一两个小时才符合他的预期：“萧大明星，能请到你参演我的电视剧真是我的荣幸啊！”跟我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客气。

“哪里！”看在这个导演水平还算可以的份上，我应付着和他客套了一下，“我很庆幸能再次出演您导的戏。”

“你好，我是这部戏的编剧，也是你的影迷。”作家是个中年妇女，不过打扮得很新潮，很符合她写的剧本风格——男主角是个靠骗女人钱挥霍、追求时尚的混混，结局很老套地被一个老土至极的女人给套住，然后过上妻管严的幸福生活——故事题材并不新颖，但很合大众的胃口，也算跟上了潮流了吧。好在这个角色的发挥空间还算大，接演这部电视剧也不会让我名声受损，而且酬劳也比上次多，除了出钱的老板是鲍富这点让我介怀以外，其他都还算满意。

对戏的过程很枯燥，亦同这次和我演对手戏的女主角——瘦得一副干巴巴的身材。

男二号其貌不扬，年龄和我差不多，虽然不知道导演怎么会让他出演男二号的。但这个叫魏强的男人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嘲弄、嫉妒、倾慕。直觉告诉我他很可能是个Gay，即使现在还不是，只要在将来碰到个契机，出柜是迟早的事，我只希望那个契机不是我。

对完戏，导演宣布这部戏在三天后举办开机仪式，一周后正式开机，也就是鲍富结婚的当天。

开机仪式当天，在BTV电视台的会议厅举行，鲍富很老板地没有到场。回答问题时，我随便应付记者们提问的态度让平凡不甚满意，一结束记者会，平凡就把我拖到一边，准备谆谆教导一番，可惜被拐角处另外两个人的声音给暂时制止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虽然这个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我听得出来，那是鲍富的声音。

“老大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怕呢，呵呵呵……”是谁在威胁鲍富？可惜说话声实在太轻，我没法仔细辨别出是谁，只知道是男性，不过那个笑声让人有够毛骨悚然，“放心，我会在功成名就之后，把老大你想要的东西给你的。”

或许是听到一方称另一方是老大，平凡怕被牵扯进黑社会事件中，给了我一个别再听了的眼神，便把我拉到另一处隐蔽的地方，对我开始了他刚被阻断了的谆谆教导，可惜我的心思都在思考究竟是谁威胁鲍富，威胁了他什么上了，只看到平凡的嘴一张一合，完全没理会他说了些什么。

“喂，萧大明星，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最后，平凡不得不踮起脚，嘴凑近我的耳朵大吼。

“什么？”耳膜被突如其来的“噪音”震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被吼的那只耳朵。

“唉～”平凡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宣判我根本就不该进演艺圈做艺人，“明天上午我们要去日本，你拍的电影要在YY电影节上参展，你回去准备下行李，我们这次要在日本呆两天。”

“哦。”嘴上这么答着，心里却还惦记着鲍富被人威胁的事。想来也好笑，都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怎么就是忍不住地会替他担心呢！

第二天中午，飞到日本，从人多到爆棚的机场出来，在酒店匆匆吃了餐主办方准备的怀石料理，换了身J.C.Rock的赞助服装（打从我为那身体接触狂女人走秀之后，每逢新作总是预留一套免费空运给我，让我出席公众场合时穿，替她做免费的会走动的广告，不过她的男装也因此在亚洲卖得不错，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便坐上豪华宾士，赶到了电影节现场。

一下车，天色已全黑，红毯两边有数百台照相机开着闪光灯冲着我的眼睛闪个不停，我刚想抬起手遮眼睛，被后面一辆车上下来的柳永太给拦住了，冲我笑了笑：“萧哥哥的经纪人让我好好照顾哥哥。”便对着几百台的照相机展现出他那可爱至极的笑容，“不可以在记者拍照时，拿手遮脸哦。”

“是平凡让你这么做的？”平凡竟然为了让我有个明星该有的样子，连柳永太都作了充分利用。

“不可以翻白眼。”我刚想要表示我对平凡的“崇敬”之情，柳永太立即叮嘱我道，害我以为他在我身上装了思维感应器。

“好，你们真是太好了。”平凡和柳永太这两人什么时候站到同一阵线上的？

“萧哥哥，要面带微笑。”快到采访台时，柳永太提醒我前面有摄像机拍摄做直播。

女主持：“萧桑，我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本人真的、真的很帅！”

我：“没有的事。”

男主持：“我很嫉妒啊。”

我：“您过奖了。”

女主持：“柳永君近看，真的是很可爱呢！”

柳永太：“谢谢。”

男主持：“听说两位都入围了这次电影最佳男主角奖，请问有何感想？有没有期望称帝？”

我：“我没想这么多，入围已经很好了。”

柳永太：“我也是。”

男主持：“好，谢谢两位，请入场就坐。”

因为要采访在我们后面来的山崎一导演，男女主持随便问了两句就让我和柳永太进场了。

“萧哥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之中的一个成为这次电影节的影帝啊？”刚在座位上落座的柳永太等带路的服务生一走，立即在我耳边轻声但兴奋地问道。

“谁知道呢！”这个电影节又不是什么著名的国际电影节，参展影片就只有十几部日本片子，即使得了最佳男演员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哥哥不想得奖吗？怎么感觉你对这次的颁奖礼很不在乎。还是说是因为我刚才……你是在对我……”柳永太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

“别多想，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为什么柳永太的眼中散发出来的都是恋爱的讯息——不安、依恋和渴求。

“什么事？”我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健身房那段日子过后，柳永太对我的每件事要刨根知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