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火燎原————珏玄机
珏玄机  发于:2010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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錤沣对话题绕到这上面来显得有些不自在,他的脚尖划着泥地,目光闪躲。「你可以养只猫。」
「我有一只母猫,名字叫老鼠。」
「只有超级怪咖才会把猫取名老鼠!」
「錤沣,请听我说。」羊甯注视着爱人,用最诚挚而坦率的语气说道:「虽然我有这么多朋友,可是没有一个知道我是同性恋。他们甚至连怀疑都没有。我──我瞒着所有的人。」
錤沣歪着头,眉头微微蹙起。「你觉得很羞愧吗?」
「不。」羊甯耸耸肩。「只是我已经习惯了隐瞒。而且我没有任何特别的人可以让我坦白。」
「你有没有试着找个人交往看看呢?除了那些姓氏不明的一夜情以外。」
羊甯腾地一下子红了脸。「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也知道的……」
錤沣的表情变得凝重。「你不想丢掉工作。」
「我相信要是上级知道了,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对我。」羊甯觉得自己应该要替老板辩解,即使心里不清楚是什么动机。博物馆的董事只有在他上电视主持纪录片的时候才知道他这个人,也许他根本不在乎他的一个馆长是同性恋,但话又说回来,或许他会介意。羊甯从来不想冒被炒鱿鱼的风险去找出答案。
「如果你真能这么肯定的话,就不会隐瞒了。」錤沣伸出一只手扶着羊甯趔趔趄趄地走过落石满布崎岖难行的一个路段。「那你的父母亲呢?他们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他们。」羊甯暗自庆幸两人的注意力此刻是放在脚下的路。可以感觉到脸上的红晕又回来了,声音里有颤抖,每当他提起家人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反应。
「我的父亲……非常古板。他和母亲两人做了很多牺牲一心栽培我上大学,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事业当一名会计师;他在上海有一家事务所。他一直很失望我进了学术界,可是母亲知道那对我意义重大,于是说服父亲支持我的志愿。就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样他们也盼望我能有个门当户对的婚姻,给他们生一个可爱的孙子……」
「真遗憾。」錤沣转过身来再度递出一只手。
羊甯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发现自己不想放开了。他想要就这么一直握下去。「我很寂寞。这就是为什么我──」他陡然咽住不说了。
錤沣好奇地看着他。「怎么啦?」
羊甯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目光。去它的理智;他一定要说,不管结果会如何。「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爱上你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我从没想过会碰面的男人。」
「爱?」錤沣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刚刚是说……」
「是的。」只有在这个时候羊甯才开始感到焦虑不安。「我爱你。」
錤沣愣愣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就这样静默无言的对视了一会儿,羊甯感觉彷佛是他这辈子最长的一分钟。末了錤沣说出一个字的回应。
「Shit.」
《欲火燎原》32
战神爱力士在两只金色高脚杯里斟满神酒,端到窗边。爱芙罗黛蒂正站在那儿凝视着窗外的奥林巴斯山,她的一头波浪金发披垂在背后。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爱力士迷恋她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是他也知道坦承内心的真实情感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战神从来不示软。永远不会!
他把酒杯递给女神。爱芙罗黛笑着接过,端到嘴边呷了一口。目光继续望向窗外。战神知道她看的不是那一大片参差错落的壮丽建筑、神殿、喷泉还有会议厅和众神的居所。奥林巴斯位于凡人无法进出的神界里,周围垄罩着盘绕堆叠的云朵。虽然人类看不见奥林巴斯,但天神却可以穿透云层俯瞰底下的芸芸众生。
爱力士明白爱芙罗黛蒂看的是被她挑中为比赛选手的那两位男子。在他眼中,这个比赛不仅愚蠢还很浪费时间──他宁愿看书、挑起纷争或者和爱芙罗黛蒂寻欢作乐。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智慧,自知女神当时在生他的气,干脆就接受她的挑战,才是赢回她芳心的最好办法。
至少,他希望这个方法能奏效。此刻爱力士皱起眉头。他只要一想到女神可能会甩了他,跑去跟阿波罗交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太阳神是个脾气差又惹人厌的家伙,要是他真的和爱芙罗黛蒂上了床,岂不是会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爱芙罗黛蒂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察觉到他突然萌生的忌妒与愤怒,于是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亲爱的,怎么啦?看起来一脸的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目前已经遥遥领先啦?」
爱力士惊诧地抬起眉毛。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自以为局势照着自己的想法走,殊不知正好恰恰相反!他泰然自若的啜了一口神酒,决定要让她认清现实。
「遥遥领先?我美丽的爱芙罗黛蒂,你可错了。你该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诱人的笑顿时从她那张姣好面容上消失。背挺直,看上去好像又高了一些。「胡说八道!你是因为不懂人性才会看不出来底下发生的事吗?羊甯让卫錤沣疯狂爱上他了!」
爱力士讥讽地冷哼一声。「是吗?那他们怎么不再发生关系呢?我看啊在山洞里发生的那个小插曲不过是一夜情罢了。这你可不能否认。从那次以后他们两个就很少交谈了!」
爱芙罗黛蒂揝住酒杯脚的手一紧。「只是十分钟没讲话而已。」
「奥林巴斯的十分钟在凡间可是整整一个礼拜哪,」爱力士提醒她。「你跟凡人上床的次数这么多,不至于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吧。」
「錤沣只不过是在担心羊甯的身体受了风寒。」她听上去似有不悦,柔嫩光滑的双颊透着红晕,敢情是又气又窘所造成的。「他有爱心又体贴。他在给羊甯空间。」
爱力士不禁发笑。「他给的空间大到连一群大象都可以安然通过!」
「你别想暗示我他们的关系不稳定!」
「什么关系?他们做了爱──还是在山洞里,这点我得提醒你──之后两人的交集除了工作以外没别的了。」爱力士豪饮了一大口神酒,藉以掩饰浮现嘴角的胜利笑容。「承认吧,亲爱的──你错了,而我对了。男人不管多大年纪,无论种族与性取向,都是一样的。他们喜欢躲在洞里扔东西发泄,不喜欢分享心情,更不会感情用事。就算是你的可爱的小羊甯在这个礼拜也沉默许多……许是錤沣让他知道了该怎么当个真正的男人。」
「他沉默是因为他很困惑。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爱力士看着女神咬着下唇,很明显她也开始担心了。他真替她感到难过,决定表现宽宏大量的胸襟,尤其是她终于肯承认他赢了这场比赛。盘算着要带她到色雷斯的山上自己的宅邸,进行一个礼拜不间断的激烈性爱,这样应该可以让她重绽迷人的笑靥。
「你那位娘娘腔的选手太早告白了,」爱力士说道。「对着一位真正的男人贸然说出「我爱你」向来是示弱的表现。卫錤沣显然已经改变对羊甯的看法,两人甚至退到了各自的洞穴里砸石头──更确切地说,是挖石头!」
爱芙罗黛蒂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羊甯在露头处的圣坛所在位置新挖了一个探沟,而錤沣则继续在原本的遗址挖掘更多的陶器。他们很努力地工作,而不是躲在你所谓的山洞里!」
「可他们一直都不讲话啊。老实说,」爱力士欢快地补上一句,「一整天下来两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男人呢最喜欢这样啦──没有分心的交谈,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深入对话,只想要抓紧时间在宁静平和的情况下完成工作。」
爱芙罗黛蒂放下酒杯,双手抱胸,扬起下巴,一脸的挑衅。「想必你也看出錤沣为了羊甯做了很大的牺牲吧?身为古朴时期的古文物专家,他大可以表示要挖掘圣坛,却反而放手让羊甯去做,只因为他知道这对他的爱人有多大的意义……」
「他的爱人?拜托,他们只是工作伙伴,不小心发生过一次关系罢了。」爱力士翻了翻白眼。「还有,你别想拿牺牲与奉献的那一套忽弄我。錤沣只是为了避免羊甯干涉自己,才想法子把他支开,好安心的挖掘自己的探沟。而他的探沟里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可不想跟个外行分享自己的成果。所以呢才把羊甯派到山上去,这样一来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大展手脚了。」
「才不是这样。」爱芙罗黛蒂断然反驳,可战神却在她眼中看见一丝焦虑。
爱力士露出满意的微笑。眼看他就要赢了这场愚蠢的比赛,而且赢得轻松容易。山洞里的那场小插曲的确是他计划中的一次挫败,可是原先设计好要让羊甯匆忙而逃的狡猾的干预最后却起到了惊人的作用。战神相信,需要的话,下次还可以故技重施以左右錤沣。
幸亏錤沣对羊甯爱的告白的反应很令自己满意。爱力士确信他的选手被羊甯的女孩子气和可悲的表白给惊呆了。现在他只需要突显羊甯的无能,根本算不上男人。而战神已经有了打算……
《欲火燎原》33
大量的土从探沟泥壁崩落下来,将他稍早挖出的精美陶片给掩埋了。羊甯坐在脚后跟上,直起上半身,疲倦地呼出一口长气,带着沉重的心情凝视这片让过去半小时的辛劳工作化为乌有的土堆。又望了望探沟泥壁。昨天,在大约六尺深的地方,錤沣于西北角挖到了床岩。接着两人便花时间把周围的泥土清除,然后将古文物取出。这些文物的年代比上个礼拜羊甯推测的希腊青铜晚期还要早上许多。
錤沣用许多厚木板顶住探沟泥壁,可是越往下挖泥壁就越不牢固。羊甯配合工作伙伴的要求,暂时丢下露头处的新探沟,下到这儿来帮忙。
「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开挖很危险,」錤沣说。「只消轻微的地震就足以让此探沟塌陷。这个坑很小,万一我被埋在里头……」
羊甯只要想到他的同事被土石埋在地底的情形内心恐惧就油然而生。虽然他从新探沟发现了许多有趣又迷人的文物──包括更多柱顶过梁的断片,几尊陶制以及青铜与铁制的祭祀用人型俑,一个奠酒坑──却还是二话不说立即覆盖好探沟,下山去帮錤沣的忙。
整天下来两人都一声不吭地埋头工作,只有偶尔针对新出土的东西交谈几句,或者招呼喝水吃东西。
羊甯再也受不了了。过去这一个礼拜好像是人间地狱。自从他那愚蠢又不合时机的爱的告白,錤沣便尽可能地回避他。自从他的爱人回答了「shit」,这个字也就成了他的心情的最佳写照。羞愧,尴尬,丢脸……他怀疑还有其他字句能够传神地表达,当他看见錤沣脸上的震惊表情时,他内心有多么的卑微与可怜。
既然已经告白,覆水难收,怎么都回不去了。羊甯知道自己是个傻子,可至少是个诚实的傻子。他不愿意否认自己的真实感觉。他想要对錤沣说,不要紧──他们还是可以做爱,他不会要求承诺,他什么都不求!──可是已经太迟了。
錤沣不想要他,只因他在错误的时机说了错误的话。
之前培养出的自然的亲密已被摧毁。当他们结束山头的探索之旅,回到牧羊人小屋后,羊甯如往常一般替两人准备晚餐。在整个煮饭的过程中,他哭疼了眼睛,坚决地把背朝向錤沣。当晚他感觉到錤沣时不时看他一眼,可是宝藏猎人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羊甯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处境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简直是一筹莫展。本来考古有了新发现应该要感到高兴才是──不论是多里斯彩绘的康塔罗斯酒杯,柱顶过梁还是神殿的遗址──此刻却突然都引不起他任何激情。要是两个礼拜前,他肯定会心甘情愿放弃所有,只为得到如此重要的发现。可现在他却希望回到上海博物馆地下室的自己的办公室。他希望从来没有申请到帕尼萨山开挖,不曾到希腊来,然而他最由衷盼望的,是知道该怎么跟錤沣说话。
他的同事在这七天里一直保持亲切有礼的态度,对于挖掘的技术问题皆耐心回答,每当露头处的3号探沟有新文物出土,也显得激动兴奋的样子。可是錤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从不看他的眼睛;笑的时候也不再是羊甯爱极了的那种温暖开朗的阳光笑容。他不会与他近距离接触以免两人的手不小心碰着了;当羊甯故意把Armani内裤扔在小屋里的地上时,他也不拿这个来开玩笑了。
简单的说,錤沣对待他就像一般的同事。一个没有魅力又不性感的同事。
羊甯使力扒着松散的泥土,找出陶片的边沿。他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打转,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痛苦的心情强压下去。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可以找个藉口搭飞机回家去。錤沣不会想念他的。反倒很有可能庆幸这个业馀生手终于走了。
《欲火燎原》34
可是自尊把他留了下来。至少他可以对这儿的考古工作有些贡献。再者,倘若现在就扔下一切走人,日后肯定不能原谅自己的懦夫行为。他应该要像个男子汉才是。真正的男人不会被拒绝打倒,而是应该打起精神努力工作,把日子过下去。
「像个男人,羊甯。」他忿忿地大声喊了一句。此时陶片已经从土里松脱出来,羊甯将它拾起,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其表面淡黄,绘有棕色花边。乍看之下仿若一只眼睛回望着自己。他对着眼睛沉重地说:「要是我成不了真男人呢?錤沣才是真正的男人。我一点都比不上他。我只能……做自己。」
又叹了一口气,把出土的陶片放到收集盘里,转身回去继续工作。眼下只有考古一途可以跟錤沣有交集,如果把自己所有的心神和得不到回应的热情灌注在工作上,做出一番成绩,两人或许还可以是朋友。
就是这小小的希望支持着他继续留在探沟里打拼,试图把希腊青铜早期的酒杯碎片一一取出。羊甯知道自己不该独自留在坑里,可是錤沣已经开车到马洛西为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采买日常必需品。实在无法把同事到城里去找个不求回报与承诺的炮友上床的念头甩开,羊甯在錤沣驱车离去后便没精打采地找事情做来打发时间。末了,对自己害相思病的愚蠢行为生气起来,索性下到1b号探沟里去,接下去把稍早还没做完的工作完成。
他告诉自己他是在帮忙。这酒杯是个重要的文物,可以支持錤沣的理论,这遗址从青铜时期到古朴晚期都一直被使用着。虽然他的工作伙伴很有可能会对着他大骂,斥责他不该只身冒险下坑工作,可他不在乎。
吉普车颠簸着开上山坡的引擎轰隆声通报羊甯同事已经回来了。他的心脏猛地一跳,想到錤沣大踏步而来,看见自己在坑里工作,不知作何反应。强压下跳出坑里,把一切回复原状的念头。不──他要留下来。这也是他的坑。他也有权利开挖。
羊甯强迫自己专注在眼前的一小块土地上。手中的小铲子不自觉地动作着,将酒杯破片四周的泥土层层剥除。耳边传来路虎越野车嘎扎嘎扎地碾过石头地面。接着是车门甩上的声音。
他屏息而待,停下手中的动作。掌心在冒汗。羊甯的身体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刺痒,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
跟着又是砰的车门关上的声音,还有叽里咕噜的低低说话声。
羊甯倒抽一口凉气,心一阵抽痛,好似被刀子捅了一下。錤沣竟然把人给带回来了!
愤怒和忌妒在心里翻腾。羊甯扔下铲子,盯着面前的一块方土。如果錤沣认为这是被容许的行为──如果他以为可以随便带男人回来牧羊人小屋里睡觉,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羊甯站起身,火冒三丈。他万万不能让錤沣这么羞辱自己。他一定要把这个傲慢自大又精虫溢脑的混帐家伙痛揍一顿,再把他踹到山脚下去。忿怒地狂吼一声,他爬出探沟,准备好要干架。他要让錤沣付出代价,让他后悔莫急。让他──
羊甯突地打住,又错愕又困惑。停在附近的车子并不是路虎越野车,开车的也不是錤沣,更没有什么炮友。映入眼帘的却是四名陌生人。
他们都是希腊人,其中三个有着深色头发,另外一个则是金棕色。身上的衣着很平常,说不出什么特征,看上去就像一般的普通人,那种走在街上都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
一开始羊甯以为他们大概迷路了──可能是一群登山客或者钓客,一时不察转错了弯──可是当这四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隐约感到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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