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雪瞳将门关上，便往蓝光霖的住处走去。进了暖馨阁，他看到蓝光霖正站在夜下，像是在望天上的星星。

“光霖！”聂雪瞳喊他。

“雪瞳。”

“我从刚才看到你，便觉得你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怎么了？”聂雪瞳挨到了蓝光霖的身边。

“没有啊！”蓝光霖淡淡地笑了。

“哦，是我多想了啊！”

“雪瞳。今天过来也累了，我想去睡了，你也回去吧！”

“好，你好好休息。”看着蓝光霖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去，聂雪瞳有些话鲠在了喉里，又咽回去。他觉得许是自己又多想了。

待确定聂雪瞳离开后，蓝光霖将门打开，往那漆黑的门外望了许久，许久。

第二回：颜如花 不如花（五）

次日，在丞相絮絮叨叨好一会儿以及小筝对聂雪瞳的百般叮嘱后，马车就载着蓝光霖、聂雪瞳以及蓝光鑫直奔南城了。

出了京城往南，一路的草丛树木。聂雪瞳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兴奋不已。风景看倦了，便进车里，本是有很多话要与光霖讲，却因蓝光鑫在旁，又觉得没讲的必要了。到头来，反而是聂雪瞳与蓝光鑫讲得很是投缘，蓝光霖却只是在一旁充当听众。

晚上在客栈投宿，聂雪瞳也想找机会与蓝光霖单独讲讲话，却不是因蓝光鑫的出现作罢，就是因为蓝光霖以疲惫推辞。

聂雪瞳确定了，自己没有多想。光霖他，确实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十天的路程，马车终于是到达了大光朝最南边的南城。

三人找到了离日月湖最近的一家客栈。这是南城最大也最豪华的客栈，分有前后两院。三人选择了后院的清静。

登上观日楼，那令邻国旅者都慕名前来的日月湖便是尽收眼底。

远山映着近湖，近湖衔着远山。山是远，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顾若隐若现，在氤氲中，为日月湖添加了一丝梦幻，让此处宛若仙境更胜之。

再看日月湖，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日明千里，浮光耀金。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这就是日月湖了！”聂雪瞳看着眼下所景，惊喜万分。

“真是闻名不如亲见啊！”蓝光鑫也感叹着。

登过观日楼，三人亲临日月湖，坐了小船在日月湖上泛舟，晚上，便在湖边的小筑停歇。

舞女玉姿飞舞，身轻如燕，歌女弹唱琵琶，玉珠落盘。镜中月，水中花，便是属于那舞得不着痕迹的舞者，云中雀，丛中莺，即是赞美那唱得余音绕梁的歌姬。

蓝光鑫看得尽兴，又喝下了一杯酒。

聂雪瞳也拿起那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蓝光霖见状，一把拉住了他那拿着酒杯的手，说道：“雪瞳，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谁说我不会。”他挣开了蓝光霖的手，转向蓝光鑫，说道：“来，光鑫，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敬你一杯。”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歌舞散尽。蓝光鑫喝得太多，有些难受，便出外去醒酒。而本不胜酒力的聂雪瞳已是醉在了桌上。蓝光霖过来，轻轻地摇摇他，心里念道：喝了两杯就醉了，还说会喝酒。然后，将他从桌上扶起来。

“光霖。”睁开眼睛见到蓝光霖就在眼前，聂雪瞳终于将这些日子的委屈说出了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亲口说过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你却是回宫不过数日就开始讨厌我了。”

听完聂雪瞳的话，蓝光霖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竟在不经意间伤害了雪瞳，心里顿时难受不已，他说道：“怎么会呢？不然我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

“因为你答应过我。光霖你一向说话算话，可是一路来，你却总是避着我，再也不像以前了。像你这样为了守承诺才与我在这里，我才不稀罕呢？”

聂雪瞳是醉得不轻，所说的话却是毫不含糊，语气由最初的平静变为了凌厉。他的脸上泛着红，不知是因酒醉，还是因激动。

“为什么会变了？你是不会变的啊！”说着，泪水划过了脸颊。

这是第二次看到雪瞳的泪水，蓝光霖终于是忍不住，将聂雪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不是躲着你，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对不起，雪瞳，对不起。”

蓝光鑫站在门前，静静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将聂雪瞳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看他熟睡了。蓝光霖才放心地从屋里出来。

“皇兄。”蓝光鑫倚在门前，“你对聂雪瞳的感情真的只是对朋友吗？”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事实就是我爱上了雪瞳。”蓝光霖苦笑道。

“皇兄！”蓝光鑫叫着，双手按上了蓝光霖的肩膀，“这种事你怎可说得如此轻松？”

“你觉得我像是轻松吗？”蓝光霖看着蓝光鑫，平静地说道。

“原来近日你会精神不振是因为他。”蓝光鑫松了手，“怎么会这样？”

“等我发现时，便是情到深处了。你应该不会认为我会将爱情与友情混淆吧？或许，爱本就是没原因的。”

“他应该不知道吧！”

“我怎会让他知道？不然那时侯也不会急着回宫了。我是打算这次见他后，以后就尽量不再见，这样，对他对我都好。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雪瞳受到伤害，一点点也不行。”

“这样也好。发乎情，就让它止乎礼吧！”

聂雪瞳睁开了双眼。昨晚的醉酒让他的头仍是沉沉的，想想觉得喝醉后，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却又是记不清了。再仔细想想，又好像被光霖抱进过怀里，便觉得一定是自己酒后胡闹吧！想到这里觉得很是难为情，便打消了要去问自己醉酒后胡说过什么的念头。

从房里出来，聂雪瞳看到蓝光霖正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面点，便知道光霖一定是在等自己，便轻声喊道：“光霖！”

“雪瞳，睡醒了。”见到聂雪瞳，蓝光霖忙站了起来，“饿了吧，吃早点吧！”

“嗯！”看光霖又似以前那样，还有那谁也比不上的温柔笑容，聂雪瞳心里的疙瘩顿时消失，坐到了桌边，看着一桌自己爱吃的糕点，更是高兴了。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样式，只是不知这外面做的符不符合你的口味？”蓝光霖说着，却被聂雪瞳夹来的一个蒸饺堵住了嘴。

“嗯！很好吃。”聂雪瞳自己也吃进了一个蒸饺。

蓝光鑫从门外进来，看到屋内两人高兴地样子，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叫道：“你们居然不等我就先吃了！”说着，便坐了过来。

“谁让你起得这么晚，我醉得厉害都比早。”

“说到醉酒，昨晚是谁明明不会喝却逞强，结果喝了三杯便醉得不醒人事了。”蓝光鑫笑道。

“昨日确实是让你见笑了，今后我会多加练习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到时候我们喝它个上万杯如何？”

“好。”

“雪瞳，酒多伤身伤神，还是少饮为好。”蓝光霖劝道。

“是啊！”聂雪瞳一听蓝光霖的话便想起了昨晚的迷糊，便笑了笑，说：“我的头还有些痛呢！”

南城为风景胜地，除了那闻名遐迩的日月湖，还有南城园林、仙源竹林、篱山回音寺以及城边境那跨越光朝最长江——凤江的遇凤桥。

难得来一回的三人，当然是要将此处美景游遍才行。

但是对聂雪瞳来说除了美景，美食当然也是少不了的。见他又像以前那样玩得开心尽兴了。蓝光霖的心里也很舒适。

蓝光鑫对自己皇兄的决定虽是放心，却仍有些不安。但是想到这次之后，皇兄便会回宫去了，也就没多想，开心地陪着那两人。

从篱山下来，聂雪瞳对山角的一竹屋喜欢不已。他喜欢美景，更喜欢的是自然的景色。就像这竹屋外，四周树木茂盛，绿草在地。天将入秋，所以看似有些颓然，却是有着天地的自然气息。而且只要往山上稍高处，便会看见远处的日月湖。

“我若生在南城，一定要住在这里。”聂雪瞳说道。

回到旅店，已是傍晚，用过晚饭。蓝光鑫突然棋瘾大起，与蓝光霖下起棋来。连输两回后，便将位置让给了聂雪瞳，见聂雪瞳与皇兄不分上下硬是觉得不服，便与蓝光霖又下了一回，继续输。后来，便扯起了闲话，这一聊又提到了大公主。蓝光霖和蓝光鑫也知道了聂雪瞳对妹妹还没有男女之情。

“公主对我确实有情，但我……”顿在这里，聂雪瞳没有再说下去。

蓝光鑫朝自己皇兄使了使眼色，便说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们聊吧！”然后，走了出去。

蓝光霖当然知道弟弟的意思。父皇已经赐了婚，玉霖又对雪瞳动了真心。光鑫是要自己劝劝雪瞳。不过蓝光霖自己也正有此意。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与玉霖并不熟，所以才会没感觉吧！”

“只是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去理会儿女之情！而且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谈婚论嫁之事。”

“但这婚事已经定了啊！玉霖有时候任性了一点，却是一个好姑娘，你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啊！”

“的确，与公主处了短短数日觉得她是很好，各方面都好，所以也有些喜欢她了。”

“这不很好吗？”蓝光霖一笑。

“但此喜欢非彼喜欢。我也很喜欢小筝，要我和她成亲就不可能了。那并不是爱。”

“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了？喜欢总好过无情吧，放开点，爱一个人就不会是难事了！”

“我不懂，你就懂了？”聂雪瞳说着，很不悦地站了起来，“我累了，去睡了！”

看着聂雪瞳离去，蓝光霖只是静静的坐着。劝自己深爱的人与别人成亲，他的心里是何等的难受？难受却还要强颜微笑。

或许，雪瞳是真的不爱玉霖。自己知道这一点却还不顾他的感受劝他去爱玉霖。自己是太自私了吧，以为雪瞳成了亲立了室，自己便会死心了，但是即便那样自己就不会再爱雪瞳了吗？不可能。

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光霖所说的话，聂雪瞳就觉得莫名的火大。本来要与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子成亲已成了铁一般的事实，却没有能力反抗。心里有不快，却又不得在父亲面前抱怨。本想见到了光霖终于是有了说心里话的人，光霖的态度却又和他人一样。

“雪瞳！”蓝光霖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他是打算来向雪瞳道歉的。

听到蓝光霖的声音，聂雪瞳只是觉得更气了，便装睡不去理会。

蓝光霖推门进来。走到床边，见聂雪瞳熟睡的样子，便淡淡地笑了。将被子给他盖好，坐在了床边。

“雪瞳。”见聂雪瞳轻轻闭着眼睛的脸上并没有不悦，蓝光霖的心也好过了一些，低声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没顾及到你的感受。有些话一直都想跟你说，因为不能让你听见，所以也只能现在说了。我爱你，雪瞳。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处处避着你。听到父皇要把玉霖嫁给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很难受。但再难受也只能藏在心里。你终是要成家立室的，会有个幸福快乐的家。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看到你开心，我自己也很快乐。这次回去后，我们就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你爹不管束你了，你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不会孤单的。所以以后一定也要开开心心啊！”

待到蓝光霖离开，聂雪瞳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脑里一片空白。

许久，许久才稍有些回过神来。心里惊讶心分、复杂万分，却……没有半点排斥，甚至搀杂了一些高兴。

自己很喜欢光霖，确实，而且，那份喜欢是远远超过对其他人的。可是这是爱吗？以前没想过，但现在想想，答案是肯定。不然，为何在看不到光霖的日子里对他满是牵挂，食不达胃？为何对公主的真心没有半点感动？为何会如此在意光霖的一举一动？为何会因光霖的好心相劝而闷闷不乐？

这些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自己也爱光霖。而且是情深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是，这爱却是为伦理所不许的。光霖清楚，自己也清楚。

第三回：雪迷茫 情两难（一）

马车停在了丞相府前。

得知儿子的归来，丞相是急急的冲到了门前，毕竟他从未与儿子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而将近一个月没见到自家少爷的小筝也是欣喜不已，连眼泪都喜出来了。

“奴婢来帮你拿。”小筝拿过了聂雪瞳手中的行李，笑道：“少爷，看你容光焕发，这些日子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那当然。南城可真是人间天堂啊！”知道小筝可能还在怪自己没带她一起去南城。聂雪瞳故意尤为得意地点了点头。

“两位皇子，如果不嫌弃在寒舍居住一日再回宫吧！”聂进元见蓝光霖与蓝光鑫都没进大门来便说着。

“不了。我们直接回去了。”蓝光霖道。

虽是在听小筝讲话，聂雪瞳却是清楚的听到了蓝光霖的话，心里猛地一阵痉挛，离别的不舍顿时揪住了他的心，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无期再见了。

“雪瞳，我们走了！”蓝光霖朝只顾与小筝讲话的聂雪瞳喊道，是微笑着，内心却不免的很是失落。

“嗯！”聂雪瞳淡淡一笑，却只是站在小筝身旁，没有上前去。

马车很快消失在了门前。他转过身，吸了口气，然后笑着对周边的人叫道：“我饿了！”

“李伯。快去吩咐厨房给少爷做些吃的来。”聂进元吩咐着，话音刚落，那李伯就朝厨房冲去了。生怕自家少爷会饿坏似的。

吃完饭，聂雪瞳回到了房里，手中的杯子被他拿在手中看了又看，似是要被眼睛看穿，而他的心却早已飞出了这屋子。

在别人面前他是可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个人的时候，难过失意就一拥而上了。虽说与光霖才分开，他的脑海里却仍都是他的身影。

“少爷。”小筝满面喜悦的推门而入，看到聂雪瞳神色恍惚而且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进入，便觉得很不对劲。然后又唤了他一声。

“小筝？”聂雪瞳抬起头，才对上小筝盯着自己看的眼，便马上恢复了精神，还故意皱了皱眉，说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啊！”

“我叫了你，只是你没听到。”小筝说着，坐到了聂雪瞳对面，继续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嘀咕着，“不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啊！是错觉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看着小筝的模样，聂雪瞳只觉得又怪又笑。

“没什么？”小筝连忙回过神，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便笑得开开心心，说：“少爷，给我讲讲南城的事吧！”然而，此时的聂雪瞳哪有心情去讲南城的所见所闻，便说道：“改日再说吧！我累了，想歇歇。”

“那好吧！”小筝也没再坚持，站了起来，说：“我出去了。”

“太子殿下！”一小太监急着冲进了蓝光霖的书房。

“小柳，不要急，慢慢说。”见那小太监气如此着急的样子，又是连气喘不过的样子，碧桃还真是怕他急坏了。

“哦！”小柳忙呼了口气，说道：“听说五皇子被外人救出了离世宫，皇上命人搜索整个皇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