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不是佩服他的时候，这事就交给我吧！”太后淡淡地说道。

光明宫前，聂雪瞳与十几个侍卫周旋着。“住手！”那辛帝喝着，随太后一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你们先退下。”

“皇上，太后。”看到来人，聂雪瞳并没有跪下。

“大胆刁民，竟敢私闯皇宫。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了？”太后怒道。

“我只是来求皇上放了光霖。”

“这里是皇宫，是他的家，何来放与不放不之说。”那辛帝说道。

“但对光霖来说，这里是囚室。”

“放肆！”

“我是放肆，但是皇上使用卑鄙手段能让人屈服吗？皇上，光霖是您的儿子，您若真的爱他，就不应该那样对他，所以，求您放了他。”

“好，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那本宫就来看看你有没有诚意？来人。”太后说着。几个手拿木棒的太监便站到了聂雪瞳的身旁。

“大皇子非为普通皇子而是天下皆认的太子。他若是放弃一切便是永远没了回头路，本宫和皇上不能让他冒这个险，所以要看看你是否有诚意，如果你有诚意，过得了本宫这一关，本宫和皇上便会考虑成全你们，不过，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承受了。话可说在前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会后悔。”聂雪瞳看了看站在前面却仿佛高高在上的皇帝与太后，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好，动手。”太后的一声令下。两个太监便将木棍举起，朝聂雪瞳身上打去。他们不敢松懈，用尽全身力气打着这个单薄的人。

聂雪瞳不吭一声地承受着。那狠狠地击在身上的力道，每一下都足已让他疼的通彻，痛如撕心。那本就虚弱，摇摇欲坠的身子也要立刻倒去，他却坚持着让自己清醒。因为，心里燃起了希望，这些痛又算得了什么了呢？

“不要啊，住手！”蓝玉霖叫着，冲了过来。

“拦住公主！”皇上叫道，几个侍卫便牢牢地拉住了蓝玉霖。

“住手啊！快叫他们住手啊，不然他会被打死的。父皇！”蓝玉霖叫得撕心裂肺，叫得眼泪不止。那辛帝和太后却是一点也没动摇。

聂雪瞳终于倒在了地上，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的力气了，吐出的血早就将胸襟染得通红。太后才叫那几个太监住了手。一旁的蓝玉霖早已哭的没了力气。

“快去把太子带到这里来。”太后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聂雪瞳一听，便知自己上当了，心痛超过了身体的痛，他抬起头，吃力地说道：“太后，你……说话不算话。”

“本宫不是皇上，不需要一言九鼎。”

“的确，我怎么会相信你们的。”聂雪瞳讽刺地笑了。绝望之时燃起的一丝希望却又被无情不着痕迹的灭去，这次的绝望足以让他的心碎的彻彻底底了。连去恨的能力都没有了。

“雪瞳！”看到地上的聂雪瞳，蓝光霖疯狂地冲了过来，但是，他的手被绑着，他不能去扶起雪瞳，不能去擦拭他嘴边那触目惊心的殷红，他转过身，喊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放开我，快放开我啊！”拼命地挣着手中的绳子却没有半点作用。

那辛帝根本无视这一切，他说道：“只要你答应好好地做太子，不再见他。父皇就会放了他。”

蓝光霖没有回答，都到了这个地步怎可再次妥协呢，不能，自己不能再与雪瞳分开了，但是……

见蓝光霖稍有犹豫的样子，太后立刻命人将蓝光霖拉离聂雪瞳的身边，并让那几个太监又动了手。

“你答不答应。朕知道聂雪瞳不怕死，但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吗？”

看着木棍一下一下地落在心爱人的身上，而自己却是那么的无力，蓝光霖终于是妥协了。因为做不到，他做不到，虽然说过要与雪瞳一起承当一切，就算死两人都要坚持在一起，但是，他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雪瞳在面前死去。

事关雪瞳的安危，他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乌有了。

“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那辛帝自是高兴，他命人给蓝光霖松绑。

被解开绳子，蓝光霖扶起了奄奄一息的聂雪瞳。他轻轻地擦着雪瞳嘴边的血迹，眼里流出了泪水。原来自己并不是不会流泪，在雪瞳面前，从来都是藏不住任何感情的啊！

他抱着聂雪瞳，痛痛彻彻也彻彻底底的哭了。

聂雪瞳闭着双眼，因为，他已经连睁眼的能力都没有了，脑里想不出该怎样的去伤心，只是任光霖抱着，感受着光霖怀里的温暖，嗅着光霖身上淡淡的清香。这……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一向神色温和的儿子居然哭了，那辛帝的心里有些被针刺了，他想自己可能错了吧，但是自己只是想把儿子留在身边，有何错，他喊道：“送太子回去。”

两个侍卫上前架住了蓝光霖。

“我自己会走。”蓝光霖叫道。终要是分开了，虽然残酷却是自己选择的，他将聂雪瞳放到蓝玉霖身边，站起了身，对那辛帝说道：“派人送雪瞳回丞相府。”

“当然，父皇还会让最好的太医给他医治。”那辛帝镇定地说着。

蓝光霖最后看了聂雪瞳一眼，转身离开了。

尾声

寒风，再次吹遍了大光朝的每一个角落，大地被冻得苍白无力。

一场大雪严严地压住了一切，包括，在外人眼里与世隔绝的深宫。白雪无情地剥夺了那满园的色彩班驳，飘到人前，冷了千万心。

雪走，却留下了冰凉的片片白。白在树上，扯断了千枝万枝。白在地上，又被行人的脚步踏破，一踏便踏出了无尽的萧条。

宫里人人依旧，一年前没发生过什么让他们注意的事，一年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可是，他们的心里却并非如此认为。以前有谣言，管它怎么散布，皇上都是充耳不闻，现在有真话，皇上却将之立为禁忌。一旦传了，下场便是死。

因此宫里人说话三缄其口。这一年里，他们看着以往受尽冷落的太子被皇上捧上了天，看着不喜权利的太子开始认真学习治国之道，看着昔日总是淡淡然的太子权利越来越大，看着从来都是微笑着的太子再也没了微笑，只有一张冰封的脸。

他们看着太子将皇上在全国各地找来并赐予他的希世宝物冷冷地扔在了院子，看着太子对皇上千挑万选的太子妃连看也不看便宣退婚。对此，皇上居然没有任何不悦，他们更不敢多言。

他们知道这位以前被他们视为无用的太子其实真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办事机智果断，有勇有谋，深受文武百官的认同，更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嫔妃公主皇子人人自危，一个挨一个地前来奉承，盼望这位太子能够不计前嫌。

这整整的一年，蓝光鑫没有向以往那样隔天去看看自己的皇兄。他却看明白了很多。原来自己不仅在人格上比不上皇兄，连胆识与谋略都远远比过皇兄。

那个时候，皇兄之所以会当个没有半点实权的太子，一是因为不屑于权利斗争，二则是为了自己。皇兄心里是想让自己当太子的，所以才会什么都不做，任自己成为了皇子中实力最大的一个。皇兄是明知那样做会随时都有危险，却仍那样做，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威信不让其他皇子觊觎太子之位。而自己却……不仅做出过伤害皇兄的事，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比他适合太子之位。

其实，只要皇兄愿意，那个太子之位是任谁也夺不走的！

所以，蓝光鑫想明白了。他放弃了当太子这个念头，同时，他也放了自己。

“太子殿下，今天的课还没讲完呢？”霖阳宫里，一年约五十的男子拿着一本书一直跟着蓝光霖从书房走到了大厅。

“我想出去走走，老师你就先回去吧！”

“好吧！”那老太傅也不再坚持，毕竟这太子聪明过人，耽误一天也是不碍事的。

“太子殿下，外面很冷，注意别着凉了。”碧桃将一件披风给蓝光霖披上，才放心他独自出门。

踏着刚被扫去积雪的道路，蓝光霖独自在宫里转悠。这年的雪来的太晚，却也终于是等到了。

望着四周纯洁的白雪，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绝美的笑容。

宫墙外，有着一个他深爱的人，这辈子唯一所爱的人。那个人也一定在想念着他吧。一定！

他笑着，继续向前走。不知不觉到了大公主所住的霖月阁，想想这些日子太忙都没见过玉霖，便决定进去看看她。刚进到前院，他闻到了一股烧东西的味道，他有些好奇，顺着望去，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纸钱。没错，那确是纸钱，就像……雪。

蓝玉霖散着“白雪”看着它们飞扬，眼角闪着晶莹的泪珠。她低下头来，抹了抹泪水，却意外地瞥见了站在门外的蓝光霖。

“大皇兄？”她惊讶地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玉霖。你在干什么？”看着眼前所景，蓝光霖的心里泛起了强烈的不安，他有些抬不动自己的脚步了。

“没干什么啊！”看着走向自己的大皇兄，蓝玉霖忙擦干了泪水，露出了平时该有的表情。

“你在拜忌谁？”蓝光霖下意识地脱口问了一句，声音很微弱，甚至在颤抖。

“我……答应过他不会说的。”本就涌上心头的伤痛让蓝玉霖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下。

蓝光霖呆住了，用着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声音做着最终的确认，他希望自己所想的并不是真的，不可能会是真的。他问：“他是谁？”

“大皇兄，雪瞳他死了。”蓝玉霖抬起头，抓着自己哥哥的衣服痛哭起来。“那日离开皇宫后，便死了。”

“怎么会？不可能。”蓝光霖拼命让自己回过神来，拼命地安慰着自己，他抓住妹妹的肩膀，说道：“那日不是送他回家了，父皇还派去了最好的御医，玉霖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没有，没有啊！雪瞳之前本就是发着高烧，加上劳累身子早就是弱不成行，被打成那样，即便是医治也是晚了。父皇和太后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为什么？”

“不可能。”蓝光霖放开了蓝玉霖，不住地往后退，步伐踉跄，“为什么我会不知道？你们都在瞒着我，所有人都替父皇瞒着我吗？”

“是雪瞳说不要告诉你啊！”蓝玉霖喊道，看着蓝光霖一脸的茫然，她忙上前稳住了他，“他说，他想让你将来能当个好皇帝，他说，你能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啊！”

“没有了他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皇兄，就像雪瞳说的，好好活下去，将来当个好皇帝。当个他所希望的好皇帝吧！”

已是酉时，眼看到了晚膳时间，太子却仍独个在后院看雪，碧桃想想觉得蹊跷便悄悄地走了去。

一抹斜阳在天，艳红犹如鲜血。阔大的天与地悄静无声，惟被一声凄凉刺破。

“太子殿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