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人春秋+番外————暗夜白花
暗夜白花  发于:2010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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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活跃于东方大陆北部地区的民族,善骑射。

东方大陆中部的里岳天朝将“狄”族人种视为低鄙之族,持续几百年后,狄族的国王狄玉成终于开始了筹谋已久的南征,时年里岳历一千六百二十三年。

 

 

第一章

 

里岳历一千六百零九年七月,狄族王宫里正是一番的忙乱。

玉竹宫的箬妃已经在床上哀号了两天两夜,可是孩子却还是没有生出来的迹象,倒是鲜血泊泊,流得触目惊心。

御医黯淡的神情让狄玉成的心落到了冰冷的谷底。

箬妃身体不好他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因为箬妃极想要个孩子,自己也不会……

狄玉成急噪地在房门外走来走去。

 

外面一道闪电把黑暗的庭院照亮,在风雨中摇曳的竿竿竹子被拖出了长长的影子,直通过窗户影射到屋子里的狄玉成身上。

“哇~~~~~”婴儿的啼哭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焦躁等待。

 

狄玉成冲到里屋,看见床上的箬妃脸色如同白纸,身上全是汗水,惟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说道:“玉成……玉成,我们……我们的孩子……”

宫女把刚出生的婴儿抱到箬妃和狄玉成面前,狄玉成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说道:“是啊,我们有孩子了。”

箬妃颤巍巍伸出手触摸着婴儿的皮肤,问:“玉成,他叫……什么名字?”

狄玉成不假思索地说:“明净清澈,他排行第四该叫少澈。”

“不好。”箬妃艰难地摇着头,“我希望你……能够……能够时时念起……我……”

“爱妃,我们的日子还长……你说吧,他该叫什么。”狄玉成尽管如此说,但是看着箬妃灰白的脸旁,却也不确信起来。

箬妃的手指抚着婴儿柔嫩的唇瓣,那婴儿竟张开小嘴,轻轻含着:“我……我平生最爱这竹子……,玉成,他……他叫篁吧。”

“狄……少篁?狄少篁……”狄玉成望着婴儿轻轻念着,只见箬妃的手指忽然滑了下去。

一瞬间,狄玉成的眼眶湿润起来,站在箬妃床前久久凝视,那一丝满足的微笑永远地挂在箬妃嘴角。

 

狄少篁,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吗?箬妃……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不敢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年老的李嬷嬷说道:“王,这孩子……”

“交给王后抚养吧,正好和少清做个伴。”

狄玉成说完挥退了所有人,只剩他一个人紧紧抓着箬妃开始发凉的手。

 

 

李嬷嬷把婴儿抱到王后所居住的凤翔宫。

王后淡淡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唤过三王子狄少清,说:“那是你弟弟,以后会和你一起生活。”

六岁的狄少清好奇地看着婴儿:“母后,他真是我弟弟?看上去和我一点都不像……”

“这个啊……”王后摸了下狄少清的头,“他的眉眼,还真像箬妃……”

“箬妃?少清见过,是个漂亮的人!”狄少清欢快地说,禁不住又多看了婴儿几眼。

 

趴在摇篮边,狄少清看着沉睡中的狄少篁。

李嬷嬷走过来,说道:“三殿下,您可在这站了有半天了,快来坐着歇歇……”

“我弟弟真漂亮,皮肤白得好象透明的呢。”狄少清恋恋不舍地走到茶几边。

“三王子真爱说笑,小孩儿都是这样的。”李嬷嬷笑着说。

“才不……大王兄他就很黑……”狄少清边咽着点心边说。

“大殿下已经学了好几年武工骑术了。以后您也是要学的,太阳多晒了就容易黑。”

“啊……”狄少清连忙跑到窗户边把帘子拉下,“这可不好,把弟弟晒黑了就不漂亮了……”

“呵呵……”李嬷嬷不由用袖子掩着嘴笑起来。

 

凤翔宫的花园里,王后正和邵宰相坐在亭子里说话,宫女太监都被遣到一边。

“王后!微臣早和您说一定要小心箬妃那狐狸精,怎么竟让她连王子都生出来了!”邵宰相说道。

王后坐在石墩上,浅浅笑着:“箬妃不没了么。”

“可是……多个人就多份威胁,那孩子王后您准备怎么办?”

“王既然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我就要像疼爱少清一样地疼爱他。”王后依旧微笑着。

邵宰相担忧地说道:“微臣真不明白王后的想法,尽管‘幼子继承制’在先王的时候已经取消,但是难保不会有好事之徒再牵引出来,那又是箬妃的孩子……”

王后站起来望着不远处的荷花塘:“既然王喜欢箬妃,那我就培养个箬妃出来。”

“王后……”邵宰相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妹妹想做什么,但是却又担心地摇了摇头,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把三王子培养成材。

邵王后带着宫女来到狄少篁所睡的西厢,大白天的屋子里却阴暗的很。

狄少清正坐在紫檀木椅子里吃着点心,见母后急忙跑过来,小声说道:“母后母后,弟弟他在睡觉。”

“少清看来很爱护弟弟。”邵王后拉着狄少清来到摇篮前,“你弟弟漂亮吗?”

“恩!”狄少清用力地点头。

“他长大后会更加漂亮。”盈盈地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会和箬妃娘娘一样漂亮吗?”

“如果照顾的好,会比箬妃还漂亮。”

“真的?!”狄少清眼睛发亮,又看了几眼狄少篁,“少清一定会好好保护弟弟的!”

王后看着尚在摇篮里沉睡的狄少篁,幽幽地一笑。

 

箬妃,你这个贱女人,迷惑了大王还来想来争夺储君的位置吗?!

 

 

第二章--

如邵王后所说,狄少篁的确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容貌,才十岁却已经出落的极其标致,若是穿上女装,还真能把后宫佳丽们给比下去。

可惜身体自小就不好,全不像另外三位兄长。

幸而有李嬷嬷的精心照顾和邵王后时不时的关心,宫里人直传这王后是天生的贤惠,视四王子如己出。

 

 

御书房的帘子被掀开点点,狄少清的头探进来,正迎上洪师傅严厉的目光,吓得转身就跑。

“站住!三殿下!”洪师傅及时喝止又想偷溜的狄少清,“晚点没关系,总比不来的好。请进来。”

狄少清磨磨蹭蹭地踱到座位前,懒懒地翻开《史记》,随后立刻笑嘻嘻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狄少篁。

狄少篁正在认真地练习写字,十分地专注,手微微用力,脑门子上渗出了几滴汗。

忽然抬头,见狄少清正看着自己,左手指了指洪师傅的方向,又指了指狄少清手里的书,手指略打了个圈,掩嘴笑了下,继续低头写字。

‘弟弟总是这么认真,写的字都不知道比我好多少倍,还练啊练的……都不怎么陪我玩。’狄少清心想,不满地撅起了嘴巴。

 

两个人的小动作哪里能瞒过洪师傅的法眼,略带宠溺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兄弟。

邵宰相曾有次问过自己对几位王子的看法,论武功,自然是大王子狄少明,但桀骜粗暴;二王子狄少净倒是个公正严明的君子,可惜没有大将风度;四王子狄少篁过于柔弱,且尚年幼;只剩下三王子狄少清,文武上都有潜力,可惜……太调皮,若能多多加以管束的话,日后倒能成大器。

 


咳嗽一声,洪师傅敲了敲狄少清的桌子:“三殿下,还记得昨天到哪里吗?”

狄少清忙忙低头看书,一呆--居然书放倒了!

吐了下舌头,把书放正,然后傻傻地一笑:“师傅,上次该是说到秦王登基吧。”

洪师傅摇了摇头:“三殿下果然是又睡着了,那是前天的,也罢,老夫少不得又要重讲,三殿下今天可要晚下课了。”

狄少篁差点没跳起来:“师傅,我今天还答应邵重阳去骑马呢,可不能……”

“不行!三殿下再不好好读书,老夫可不得不去禀告你父王了。”

一听见父王两个字,狄少清顿时像是被霜打了,不甘愿地拿起书,求救似的看了看狄少篁。

狄少篁笑着耸了耸肩,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狄少清眼尖,注意到左边上排的牙齿少了一颗,不由想起他第一次惹狄少篁哭起来的事情。

 

 

那年狄少篁八岁,狄少清第一次带他偷偷跑到王宫外。

王城的街道自是一片繁华,直把狄少篁看的目瞪口呆。

而狄少清则熟门熟路地跑到个面人摊前,要做面人的给他们兄弟做一对。

头上顶着个狐狸的面具,脖子上挂了一串铃铛和精致的小绢人,手里还拿着好几支糖葫芦,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

小脑袋新奇地不断看着周围,嘴里时常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是金朗月第一眼看到的狄少篁。

故意站在街中间,很不意外地,狄少篁撞进了自己怀里。

双手扶住怀里的小人儿,金朗月仔细地端详,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乌黑亮泽的头发,白嫩嫩的皮肤,红扑扑的小脸蛋,小巧樱红的嘴唇,还有那闪着灵光的明眸……

 

不过此时那眼里多了份小小的惧怕。

“没撞疼吧?”金朗月尽量温柔地说着。

狄少篁摇了摇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高大青年。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我……我三哥带我出来的。”

稚嫩而甜甜的声音,金朗月笑着拉起狄少篁的小手,走到一边:“他在哪呢?”

狄少篁四处望望,才发觉自己跑的太远,眼光所及之处竟不见面人摊和狄少清的影子,心里不安起来。

看着狄少篁略显慌张的模样,金朗月拍拍他的头:“别急,你说说看,他长什么样子,我帮你一起找。”

“恩……”咬着嘴唇,狄少篁开始考虑该怎么形容狄少清,从小一起长大,从来也没人问过他“三殿下长的什么样子”,似乎三殿下就该长的三殿下那样子。

“那他叫什么?我可以帮你在街上喊下,听见名字他该会出来吧。”金朗月想出了个让自己都觉得很好笑的主意。

“三哥叫……叫……”狄少篁又住了口,出来的时候狄少清和他说过,到外面不能说他们的真名,他们是偷溜出来的耶,万一被宫里人知道了,特别是被父王母后知道的话,最轻也得罚跪。


奇怪地看着狄少篁,是对人有戒心还是真的吓忘了呢?又问:“那你总知道自己叫什么吧。”

低下头,狄少篁嘟囔了句:“三哥说,不能说的……”

“哈哈~~~~~~”金朗月不禁笑起来,摆弄了下狄少篁头顶上的狐狸面具,说,“不说就算了,那我可就叫你小狐狸。”

“少篁不是狐狸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然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大大的眼睛望着金朗月。

蹲下身,把狄少篁的小手拉下来,金朗月微笑着说:“少篁?很好听的名字嘛。”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略带哀求的语气让人顿生怜惜。

“好。”金朗月答应地爽快,然后又坏坏地接了一句,“那我还是叫你小狐狸好了,你啊,就像只狐狸。”

尽管对于小狐狸这个名字意见颇大,但是总比被外人叫自己名字来的好吧,狄少篁无奈地点点头。

 

“小狐狸现在想去哪里呢?”金朗月站起身看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

拽着身边人的衣角,狄少篁说:“我想去找三哥。”

一把抱起狄少篁,让他坐到自己肩膀上,金朗月说:“怎么样?告诉我该去什么方向。”

狄少篁有点怕怕地俯身揽着金朗月的脖子,脑袋左右看了下,果然是坐得高看的远!在前面不远处隐约看见个面人摊子,小手一指,说:“前面前面,那个面人摊!”

答应一声,金朗月立刻快步走过去。

 

来到摊前,大人孩子是围了不少,可是就是不见狄少清!

狄少篁无助地拽了下金朗月的头发。

感觉头发被扯了下,抬头见狄少篁失望的眼神,金朗月说:“没关系,他大概是去找你了,不如我们就到对面的小摊去吃点东西,等他回来。”

一说到吃,狄少篁立刻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点了点头。

 

金朗月看着面前正在吃豆腐脑的狄少篁。

无论是从服饰还是举止,都可以确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过……

“叔叔,你干嘛不吃?”狄少篁吃完自己的一份,见金朗月那碗竟还没动过,就问道。

叔叔?!金朗月苦笑了下,自己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叫我哥哥,我的岁数还没到值得你叫叔叔的地步。”

“哦……”狄少篁被一下子冷下脸来的金朗月吓得不敢再动。

揉了下狄少篁的头,金朗月微笑着说:“我不饿,你如果吃的了就帮哥哥把这碗也解决了。”

“好~~~~~”狄少篁开心地拿过来,又埋头吃起来。

“慢慢吃……”金朗月站起来走到狄少篁背后,扶住头差点撞到桌面的狄少篁。

“哥哥……我头……”话没说完,狄少篁就晕了过去。

金朗月把狄少篁抱到臂弯里,吻了下他的额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狄族王城的一个普通民宅。

金朗月坐在紫檀木的椅子里,望着一个玄衣人。

玄衣人自顾自地说:“朗月,我从不知道你居然有这嗜好!万一是哪个重要人家的孩子,你怕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拜托要整死我不用这样,我真后悔那时候居然会荒唐到给你做担保!”


“呵呵,黑鹰你别生气啊。”金朗月很无谓地一笑,“我不过就是想把这孩子带回去。”

名唤黑鹰的人眼睛都差点没瞪出来!

 

“你知道你现在这行为叫什么吗?叫拐骗!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人家忽然丢了孩子,肯定会急!你就不为他家人想想。”

“他上面有三个哥,我想丢一个应该不至于让他家绝后。”

“你!”黑鹰被气的不行,抓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几口才说,“金朗月!把孩子送回去!你这算什么,你要娈童我给你找!不用这种不明身份的,会有麻烦!”

“我不是要娈童。”金朗月无辜地说,“这孩子多漂亮,我就是想带回国去,慢慢把他养大。对了,他名字也很漂亮,叫少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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