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少年之间 （十）

法，不仅仅是魔法。

在路西这个将身心完全奉献给了魔法的法师的眼中，魔法的领域是无比宽广的，它包括的法术本身，也包括了魔法体系、魔法史、古魔法的残卷、各种奇幻的生物，以及药学。只不过，魔法师们更加偏重于对于法术本身的研究，甚至对于魔法的定义，只是狭窄的定义成那些直接与魔法有关的部分。出身于圣光大陆的法师路西，在这种环境下，其造诣自然放在了纯粹的魔法上，只是他的领域包括了黑以及白。而对于魔法遗迹以及其它领域的研究，则是在他由于对黑魔法的研究惹怒了无数白魔法师，自己隐居在隐世森林之后的事情了。

前人的研究本身就很少，光凭他自己，也只能够在先古的残卷中捕捉着蛛丝马迹。但是他来到黑暗大陆之后的遭遇，却让他发现了许多新的东西。他要把法兰引入魔法的世界，但是他却已经站在了魔法的门口，法兰对于药学的沉迷，必定会将他带入更深刻的魔法领域。而在同法兰一起摆弄着草药的时候，路西则十分自然地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作为一个乐于探寻一切的法师，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这却让艾美很头疼，它一直认为草药就是草药，那是属于它的世界，而法师中出现法兰这样的怪胎已经够奇怪的了，可是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还依旧与法兰讨论着药剂的黑猫，则是更加奇怪。

路西并不在意被树枝这样认为，因为和法兰一样，他已经很习惯了，并且他也并不在意这个。他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和法兰讨论药剂的问题，其次是思考这次法兰使用的那个法术的问题。法兰在成长，而作为引导人的他应该顺其自然的旁观，只在某些时刻给予他一些必要的帮助，但是旁观着这个孩子的成长，他却禁不住想深入插手。

从来没有人会如此奇妙的使用魔法！

命中注定属于魔法的孩子，必定将会在魔法的全部领域展现出他的光芒。

想到他将一直在近距离的观察这个过程，这简直令他兴奋到战栗！

“法兰！法兰，你还好吗……哦路西，你、你好了吗？”即使尼亚用了魔法，却还是远远没有法兰来的迅速，等她扑进了家门，却看到刚刚还魂不守舍的弟弟在快乐地摆弄着药瓶，而原来失去了知觉的猫则躺在床上似乎也很正常——难道说不正常的是她自己？尼亚揉了揉眼睛，结巴着和这只一向神秘的猫打着招呼，然后看着忙碌的法兰，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尼亚。”法兰回过头，对尼亚点了点头，翻出了曾经用来装那红色粉末的瓶子，拿到了床边，“路西，阿梅小姐，你们看看，是这个吗？”

“当然是这个，笨蛋，这不是你亲自收拾的吗？”树枝依旧保持着一贯风格，似乎之前它的沉默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树枝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法兰真正的意思。”路西警告着停不下来的树枝，然后对法兰点点头，“你没有扔掉，很好。但是这个的用途是我的猜测，我想我们应该做个实验……”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想我应该走了……”尼亚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药剂，退缩了。这景象与几分钟前在学校里的情况完全不同，尼亚可以接受，就好像她已经接受了在法兰身上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情一样。但是，如此浓郁的药学的研究氛围？哦，算了吧！她可是个魔女！

尼亚默默地带上了门，坐在大厅内看着满地的纸张发呆。

家里面也许真的要出现一个资深的药师了？可是法兰的魔法造诣明明更高！那样普通的低级的法术，却能起到如此嚣张的效果，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他的潜质啊……”尼亚从房间里捧出一个崭新的水晶球，稍微用了个魔法，却看见这个道具又开裂了。她叹了口气，“因为他而觉醒的力量……那么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比我现在的水准更加厉害吧……”她将破碎的水晶球丢到桌上，“真是嫉妒啊……那个树枝……”

“尼亚，法兰怎么样？”

柯蒂斯的声音让沉思着的尼亚皱了皱眉头：“柯蒂斯，什么时候你能这样闯到我家了？难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吗？”

“看来法兰是没事了，那么那只猫也肯定没事。”听见尼亚这样的态度，柯蒂斯立刻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等待尼亚的招呼，自行走了过去坐在桌边，看了眼桌上的水晶球残骸，他笑了笑，“需要在现在就尝试自己的魔法极限吗？你也被他震惊到了？”

“这是当然的吧！”尼亚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想明天开始，所有的人都会开始拼命地钻研魔法了，呵呵，被一个怪胎震撼，高傲的法师们都会疯狂的。”

“……”柯蒂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法兰房间的门。

“别看了，当然，如果你想加入他的实验的话，你进去也无所谓。”尼亚抚平长袍上的褶皱，“我真是不明白，他的天赋已经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他还能够静下心来弄草药。”

“这就是法兰啊。”柯蒂斯心不在焉地回答。

“……哦，你真恶心……”尼亚从来不知道柯蒂斯会表现出他如此了解法兰的样子——当然，他自然是很了解法兰的，就好像她很了解他们两个人一样，可是……

尼亚翻了翻眼珠，她有种感觉，今年将会发生很多事情，而很多事情也会发生改变，并且这些变化，将与法兰脱不了干系——她和柯蒂斯就已经因为法兰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是吗？

无论怎样的变化，魔法师都能镇定的对待，可是当法兰不再懦弱，变得如此的坚定并且饱含信心的时候，尼亚也开始有些抓不住事态的发展了。

在这个魔法的世界，这样的法兰，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说，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凑合着弄吧！我是法杖，我是树枝，我不是来给你们当老师的！”

法兰的房间里面又一次传来了艾美的声音，这是经常性出现在他们家庭中的声音，并且每个人都知道，在接下来，火爆的艾美会将怒气平摊在所有人的身上。尼亚与柯蒂斯对视一眼，迅速地离开了宅子，他们的道具都毁坏了，必须立刻出去置办一批，学习魔法，永远是最重要的，不是嘛？

第三卷 少年之间 （十一）成长

这半年，是黑暗大陆魔法界充满了活力的半年。

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显得很浮躁，但是这种浮躁却反而对魔法有了促进作用，他们开始热衷于提升自己的魔法能力，企图将自己擅长的魔法使出不一样的效果，虽然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创造出什么非凡的效果，但是学生们的基础却因此变得更加坚实，魔法的效果有了增强是事实。

因为并没有人能够做到像法兰那样的不可思议的效果，而法兰又鲜少出门给他们以刺激，所以到了后来，大家也渐渐的恢复了往常的步调，但是依旧有两个人没有恢复往常的步调，那就是尼亚和柯蒂斯。

这两个被最关注的天才，却一改以往的沉稳作风，接二连三地开始损坏起道具来。尤其是尼亚，她已经成为了数一数二的破坏性魔女。学生们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人怀疑是由于他们的魔法变得不稳定所致，一时间找他们挑战的人不计其数，但是结果却证明了，这两个天才确实是拥有超越了同龄人水平的魔法素质。学院的老师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兰贝特大法师的关照，并没有对柯蒂斯和尼亚的异常作出反应，只是他们会在学生们的挑战太过于频繁的时候进行喝止。

“幸好有老师们，不然我这个月的预算又要超了！”尼亚捧着唯一剩下来的水晶球，小心地控制着自身的魔法，唯恐又将这个弄碎了，她斜着眼睛看着柯蒂斯手上依旧完好的法杖，忿忿地撇了撇嘴。

“你必须好好地学着控制自己的力量了，不然你还有的浪费！”柯蒂斯的脸色依旧透着苍白，但是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这些日子以来他十分努力，他可以控制的力量已经在逐渐增强，所以他毁坏法杖的频率比起尼亚，已经少了很多。

尼亚叹了口气，她总是任性的使用超越自己限度的力量，那些元素不能受她的控制，便毁坏媒介道具，她可比不了柯蒂斯那样的贵族，她总是很心疼，不仅仅是因为水晶球的破碎本身，而是它们的牺牲根本没有用在关键的地方！

“尼亚，你就不要理他们啊。”法兰搅拌着大锅，“受伤了吗？要不要我的药？”

“笨蛋，法师不需要退缩！”尼亚看着依旧沉迷药学的法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如果喝了你的药，我会被人耻笑的！再说，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那些小鬼，我能够很轻松的应付，哼！”

“哦，是的！背着一打的水晶球，用碎了再换，可真是轻松！”柯蒂斯嗤笑一声，“将决斗弄成了消耗战，你可真是个天才。”

“尼亚！”法兰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竟然……我想我得同意柯蒂斯的话，你必须学习控制力量了，不然老是这样，真有点……”

“有点什么？看看你的房间！看看你这些瓶瓶罐罐！我还没有觉得你有点，你就觉得我有点什么了？”尼亚大叫，她忽然怀念起那个唯唯诺诺的法兰了，至少那时候，他没让自己在柯蒂斯面前下不来台！

“法兰并没有怎么样啊。”柯蒂斯淡淡地说，“他比你努力多了，虽然我不懂也不用药剂，不过听兰贝特老师说，在整个大陆的药师中，他已经算是顶尖的了。”

法兰看着他们微笑，低下头开始将锅内的药剂盛出来。

“哦……算了吧……药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奉承话倒是会说。”尼亚看着法兰的动作，看着他将液体灌入玻璃瓶，皱着眉头，“这个颜色好恶心……”

柯蒂斯轻蔑地在手上拍了拍法杖：“你也只能够欣赏欣赏颜色了。法兰又不止是在弄药剂，他的魔法已经很进步了。”

“……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不但是药剂，还有魔法，他都很有进步。”尼亚不再回避法兰的能力问题，“但是难道你希望继续坐在这里谈论药剂问题？伟大的柯蒂斯法师！”

“你漏了一个，法兰的性格也……”

“住嘴！”尼亚实在受不了柯蒂斯没完没了地夸赞法兰了，虽然他不找法兰的茬让她很满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找她的茬！“好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魔法能力有多不受控制……”

那唯一残留的水晶球上发出了浅蓝色的光芒，衬着尼亚的笑容，让柯蒂斯立刻警觉地握紧法杖，可是比他念咒更快的，是法兰。法兰很冷静地，将刚刚盛进瓶子里没有多久的那个让尼亚觉得颜色很恶心的药剂泼了尼亚一脸。

“哦……你……在……干什……么……！！！”尼亚满脸的不可置信，并且当她意识到自己遭受的是什么的时候，更有种说不出的表情，“法兰……你……想……死！”

“尼亚，你不能在我的房间里面用法术。”法兰微笑地看了尼亚一眼，低下头将空了的瓶子再度装满，“虽然你只用了水系法术，可以让柯蒂斯狼狈而没有重大伤害，但是我的房间不能有水渍。你的施法速度很快的，我来不及，所以对不起了，我只好用迟缓药剂，虽然它的颜色很恶心。”

“法兰！你这是迟缓药剂吗？可是……”柯蒂斯看了看痛苦的尼亚，“可是迟缓药剂只能迟缓人的动作，已经发动的魔法怎么能够迟缓？天哪……已经聚集的魔法元素居然也……”

“嗯，不然没办法阻止她啊。”法兰看了看尼亚水晶球上呈缓慢增强的蓝光，说，“快把她转一下，别让魔法发动在我的屋子里。”

柯蒂斯皱了皱眉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法杖，将这个极其愤怒的魔女转了个方向。刚刚转到一半，忽然蓝光一闪，那个被抑制住的魔法竟然就发动了出去，而尼亚也狠狠地挣开了柯蒂斯。

“哦！你怎么……”柯蒂斯很意外，他没想到法兰的药剂作用的时间会这么短。

法兰却丢下了手头的事情，紧张地看向了那个遭受了尼亚魔法的墙壁。虽然只是墙壁而不是书架，但是墙壁下面却是堆满药材的桌子，他可不能接受那样的惨剧！

尼亚理了理长袍，柯蒂斯拿回了法杖，两个人怒气冲冲地对视着，但是却被法兰的笑声打断。

“尼亚，你也进步了！”法兰指着那面墙，墙上没有水渍，只有被冰冻住的一根树枝。

喜欢满屋子乱飘的艾美，终于被误伤到了。

“……可是我明明是想用个大水球砸死他的！”尼亚捂住嘴。

“……我想我很庆幸……”柯蒂斯抬着头看着那让这三个人都吃过苦头的树枝。

“没想到竟然直接结冻成冰，尼亚！妈妈会很高兴的！”法兰走过去擦了擦她的水晶球，“看来它可以用的久一点了。”

“哦，法兰——”在法兰的夸奖下，尼亚居然有些脸红了。

“很好，你也总算有点进步，希望能够逃脱消耗战的宿命。”

“柯蒂斯！”

“不过法兰，你这个药剂真的太厉害了……”

路西端坐在桌子上，看着三个孩子笑闹着讨论。这些日子以来，法兰表现出了极大的天赋，药学方面就不用说了，在魔法上，即使他接触的法术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能做到多种奇妙的效果，他似乎将法术分类的意义模糊了，也许这是独属于法兰的魔法的另一个体系？

他，是时候深入魔法的大门了。

路西动了动耳朵，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气息。

他笑了笑，那些有着与他同样想法的人，来了。

第三卷 少年之间 （十二）学业

“法兰。”利妮推开了房门，一眼就看见了被冻在墙上的艾美，“哦，我的天哪！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能这样对待它！”

她挥了挥法杖，墙上的冰块立刻变成了蒸汽，树枝身上甚至没有一点的潮湿，就这样从墙上掉下来，落进了药材堆中。

“艾美小姐，真是对不起。”利妮将树枝拯救出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她不是孩子，对于这根来头很大的树枝，她是充满了尊敬的。

“……小丫头你们……哦，还是算了……”艾美对于被误伤也很郁闷，但是它似乎不打算深究。

对此，利妮松了口气，她转过头来看着三个孩子，在学校放假之后，总能看到他们聚在法兰的房间，真不知道那两个高傲的小法师怎么能忍受法兰的药剂的。

“妈妈，您有什么事？”法兰问。

“哦，是的是的，当然有事了我的小法兰！”利妮摸了摸法兰的头发，即使这孩子接触了魔法，可是发色却一点变暗的趋势都没有，“你要知道，尼亚他们放假已经有很多天了，过几天学院就要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