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心搏君笑————梦之魔
梦之魔  发于:2010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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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车,这才发现裤子后面让什么刮开了一条口子,裤子是哥哥的,本来就短,穿在他身上,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立秋家境不好,父母都是农民,一条裤子要穿上几年的。为了他上学,哥哥去深圳打工,父母把猪和粮食都卖了,当然,他还办了贷款,所以,他一进校门看到衣着鲜亮的同学,立刻觉得局促起来。

但是他的分数在这一届却是最高的。

学校选中他在新生会上发言,考上这所名牌大学的人都不简单,何况,他是状元里的状元。

谢谢啊。他低头说,脸就红了。

初夏呵呵笑着,然后说,你是立秋吧,看到你的名字了,考那么高的分数,我是北京分数线,比你差二百分呢,对了,我叫叶初夏,看,咱们的名字全是节气,你说多有缘分。

缘分这个词说出来后,立秋的脸就更红了,确实,他是立秋那天出生的,而初夏,大概是夏天刚开始出生的吧?名字多像他们的性格啊,他内向,似秋天的深沉,她跳跃,似夏天的火热,夏天,本来就是最浪漫的季节啊。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几年之后立秋回忆起来仍然心动不已。他想,这个女孩子,声音怎么会这么好听啊,原来北京人说话就是好听啊,他试图说普通话,却总觉得很费劲,于是说的也是半调子普通话,后来初夏开他玩笑,杨立秋,你说的是塑料普通话。

塑料普通话?真亏她想得出来,杨立秋心里喜悦着,初夏说什么他都喜欢,因为,他本来就喜欢这个人啊。

新生的欢迎会上,本来准备好的词在杨立秋大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了,他想了又想,开始觉得脑子发蒙,初夏是节目主持人,她在后台鼓励他说,你什么都别看,只看着前面的白墙,一会就完了,你要是念稿子多掉价啊,给,我这里有一片柠檬糖,你吃吧,吃了之后就冷静了,知道我为什么考上大学吗?因为进考场之前,我必要吃一片柠檬糖的。

杨立秋吃完之后果然觉得心跳不再那么紧,于是上了台,很慷慨激昂地讲完了,下了台才发现衬衫都湿透了饿,衬衫也是旧的,白的都有些发黄了,初夏看了看说,你应该有件新的白衬衣。

第二天,杨立秋的书桌里放了件白衬衣,杨立秋心灵一阵热,望过去,天边飘着一朵流云,立秋后的天气真好,而初夏不动声色地听着课,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但立秋的心却暖起来。

他没敢多想,只当初夏是可怜他的,于是更加发奋,其中的时候,他得了一等奖。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初夏,杨立秋想,他应该请她吃一顿饭的。

初夏很快乐的答应了,好啊。

那天,他快乐了很久,提前在学校附近的星星餐厅订了座,那里有烛光宴,杨立秋想,城市的女孩子都是喜欢浪漫的,他这么做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初夏没有来。

这让他很伤自尊。

杨立秋一直待到饭店快打烊了,他出来后,看到风吹得急,雪也落得很大,于是一个人回了学校,周六,学校里的情侣们出去的很多,他一个人在宿舍里蒙着被子,很委屈地哭了。

他想,初夏是看不起他的,是啊,她想公主一样,又是北京女孩,又漂亮有可爱,而且上很多男生心中的梦中情人,他凭什么追求她啊。

他本来就不喜欢学工商管理,于是趁机跳了系,不久,他去了计算机系,初夏有一次在路上遇到她问,转了系啊,他说,是。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他心里知道,他想离开那个系,应该与她有关。

后来他也喜欢吃柠檬糖了,凉凉的,沁人心脾,感觉十分舒服。这时,有一个湖北的女老乡总来找他,家境与他类似,来了帮他洗衣服或是整理东西,别人都说是他的女朋友,时间长了他也就认可了。

但杨立秋心灵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老乡,比他大两岁,脸上有两三颗生动的痣,说起话来很激动的样子。她没有初夏的单纯和感性,说不好是哪里不同,可是,他们都认为她是他的女友,想来那才是门当户对的。

于是他们和所有的情侣一样,一起去打饭,一起吃过饭去小公园背单词,有时去看看电影,女友说着很俗气的话题,比如出国比如如何留在北京,那些东西杨立秋不管不感兴趣。

他们断断续续维持了两年,事情的结束是因为女友在毕业时要跟一个男人出国,结结巴巴地提出分手。

好呀。他说,口气居然很平淡。

女友问,你爱过我吗?

他也问自己,他爱过她吗?如果爱过,他连吻她一下都不肯,有一次寒假两人回湖北老家,火车上人挤人,他们紧紧的贴在一起,女友闭上眼,他却没有低下头,而是说了一句,火车上真闷啊。

最后的答案是没有爱过。他想了,如果那是初夏他一定会吻下去的。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上台前腿肚子快要转筋的男生了,他也穿牛仔裤,虽然只有两条,因为洗得旧了,就更显得人好看。他只穿白衬衣,因为初夏送他的就是白衬衣,初夏送的那件,他始终没有舍得穿。

可人家只是怜悯他,他想,自己想得太多了,那样的女孩子,不是他的。

女友走了以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有一次遇到初夏,初夏说,你女友出国了?你准备出去吗?

可能吧,他口是心非的说,也不一定。他没有说和女友已经分手了,他怕初夏看不起他。

他们遇到的几率越来越少了,从前杨立秋总是会在小公园拐角的地方遇到初夏,可后来,他很少再遇到她。

大四时,他发现初夏身边出现了一个清秀爽朗的男子,同学告诉他,那男子的父母是外交官,据说,男孩儿也要去法国读书呢。

法国,那是多远的一个国家呢,想必,初夏也要去的吧?从此,他和她隔了千重山万重水,如何能再相逢?

杨立秋掏出一粒柠檬糖,吃完之后,才发现,柠檬糖是有点苦的。

毕业之后杨立秋留在北京,他的成绩太优秀了,好几个公司争着要他,本来,他是保送读研的,但家里条件有限,他还是决定先工作。何况,他发现初夏也在北京。

他们常常会在一起,有同学张罗喝酒便会遇到,他的薪水可以那到六千,穿得还是那样的朴素,牛仔裤白衬衣,大部分钱寄回家里去了。他不是白领,他只是一个漂在京城的孤独的男子。

父母有病,哥哥要结婚了,他负担仍然很重。

后来他发现初夏也常常一个人,并没有和男友去法国,即使这样,他亦没有勇气再说一次爱,因为觉得相差太多,他不是北京人,在北京买房子要还三十年贷款,他长相一般,只是有才学,可是,有才学的人多了,他不过是个本科,再被拒绝,杨立秋想,他怕和初夏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已经很好了,他想,只少,可以隔一段时间看到她,她总是那样清纯明朗,每次见面都让他心动不已,他终于明白,在他心里,他还是这样爱着她。

两年以后,她结婚了,是个北京小伙子,他见过他,开个北京现代,车内坐着美丽的女孩儿,他心里隐隐约约的疼,说不出哪里痛,他想找一粒柠檬糖吃,却发现两手空空。

她真美丽啊,穿着洁白的婚纱,羞涩的笑着,如童话里的公主。

他跑到卫生间去吐,吐到胆汁快出来了。是的,他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他宁愿醉死。

旁边有人递给他纸,他回手一握,是那样绵软细长的手。

只能是她,那是他梦想了千百次的场面,他握住她的手,但是梦里没有今天,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他狂醉,第一次斗胆的问她,为什么不能是我?刹那间,她愣住了,脸上全是眼泪,是你不要的啊。

我怎么可能不要?他嚷着,我怎么可能?

因为我在周末晚上等待了你一个晚上你说要请我吃饭,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谈,但你始终不曾来,她委屈的争着说,我等到饭店都打烊了啊。

天啊,你是周几去的?杨立秋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六啊,初夏说,你不说周末吗?

杨立秋叹息了一声说,我说的周末是周日晚上啊,你不知道,我等到饭店也打烊了才离开的。

他们看着彼此,都呆了好久好久,有人在外面喊,新娘子哪里去了,新娘子呢?初夏摸着胸口说,我的心发紧,跳的厉害。

杨从口袋里拿出一粒柠檬糖,来,吃吧,你告诉过我,悲伤的时候,不镇定的时候吃粒就好多了。

初拿着那柠檬走了,杨呆呆的站在原地,他问了一句,初,连柠檬都知道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却不知道?

他走到靠窗的位子,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他突然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又交节了,今天,居然是立秋。

【5】第一个拥抱,最后一个幸福

很多事无法回头,很多人无法奢念,也许,也不值得一再奢念。她能珍惜的,只是眼前的男人。仅此而已。1是在2000年仲夏,遇见乔郁。

连小蕉记得很清楚,那个傍晚阵雨刚歇。青瓦白墙上的野蔷薇缀满水滴,大片花瓣在风中簌簌飘落。她坐在竹椅上捧着个小蛋糕,舀勺奶油,正要塞进嘴里,有个篮球突然飞了过来,在连小蕉脚边的积水中弹跳,溅起她一身泥点。

冲进院子的男孩个子很高,套着件海蓝短袖汗衫,和洗到发白的棉布裤子。他向连小蕉草草地道着歉,忙不迭地捡起球转身欲走,却被拽住了衣领。

如果连小蕉长胡子,那当时她的表情简直就是吹胡子瞪眼。她不管被弄脏的连衣裙,只是指着已不能吃的蛋糕,涨红着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就一个蛋糕嘛。男孩奇怪地挠头。

你再说!连小蕉揪住他跺着脚尖叫。

不就一个小蛋糕,连花都没镶一朵,至于嘛。

气极的连小蕉二话不说就举起蛋糕,向男孩的脑袋扣去。奶油从他的头发流到脸上,再绵延到脖子,像个小丑。他握紧了拳头,脏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连小蕉却哭了。她哭得那么伤心,在他的面前,涕泪交加,像是个尚未懂事的孩子。

很久后,乔郁才知道,那天连小蕉是在为自己的16岁庆祝。按家乡习俗,满16岁是件大事。可她家里很穷,忙于生计的父母无暇顾及这些,连小蕉不得不提前两个月就开始积攒微乎其微的零花钱。蛋糕虽不漂亮,也没配任何果酱,她心中的那份欣喜,却无法比拟。

乔郁赔给她一个蛋糕,边缘涂抹着巧克力榛仁,点缀了许多的新鲜水果,中间还有4个大字:生日快乐。

连小蕉站在晚风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几乎完美的蛋糕。她等待了许久,希望他说什么。他却没说一句话。

她瘦削的肩膀忽然就微微颤抖了一下,转身向家走去。

2连小蕉知道乔郁喜欢自己,虽然他从未说出口过。他生性不是张扬的人,亦不主动,在学校一向是能被轻易淹没的角色。唯一的争取,便是选择了和她同一所大学,追也似的来到遥远的北方。

他默默地陪伴她,去图书馆看书,看电影,爬到山顶等待日出。

只会在开玩笑时同她说,小说中,男女主人公都会由一场不快邂逅相遇,然而结局通常皆大欢喜。可连小蕉你那么难看,我才不要你呢。

他的个子很高,对连小蕉嬉皮笑脸地说这番话时,下巴几乎要贴到她的额头。连小蕉不语,她自知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算不错。要不为何从小到大,男生都像羊肉似的,成串跟在她身后。

树叶由绿转黄又落。大三的秋天,连小蕉有了男朋友。甄旷是建筑系赫赫有名的帅哥,所有人都知道,他追连小蕉花了十二分的力气。

那晚乔郁喝了很多酒,他口喷呛人的酒气,将他们俩的手用力捏在一起,笑着说,要幸福。一晃,眼角竟然湿了。他连忙扭过头。

三个人被定格在饭桌前,沉默许久。

连小蕉一口喝完杯中的白酒,叹了一口气朝甄旷望去,正好接住他无可奈何的目光。她心情复杂地牵着他的手走出饭店。临走前,甄旷不动声色地在桌上留下了付账的钱。

周末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人,连小蕉抬头看挂着弯月和点点星星的夜空,想要对身边的男人说什么,终究还是未说出口。

甄旷却先说,今年你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没等连小蕉回答,他又抢着说,带你去挑个LV包吧。甄旷怎么也不会猜到,自己原本想要的礼物,只是个巧克力蛋糕而已。连小蕉歪着头微笑。3太多的初恋都会以失败告终。有些是因为岁月的考验,有些是因为地域的界限,但连小蕉清楚,她和甄旷分手,却是因为乔郁。

连小蕉不蠢,甄旷那颗不安分的心,她从一开始就了然。她不太在乎这些,对甄旷,她并非如此深爱。并且,无论他在外多风流,对她,却始终一如既往地好。也许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对某人保留一份真挚的同时,又可拥有无数情人。

可连小蕉不能忍受,直截了当地撕开真相的人,是乔郁。

他告诉她,某天某时,亲眼看见甄旷暧昧地搂着一个漂亮女人逛街。手中大包小包,全是名牌。他还低下头去亲吻女人脖子上雪白的肌肤。

昏黄的路灯映射下来,乔郁的眸中平白添了几分光亮。连小蕉看得出他的期待,期待着迎接一个失望的,落魄的,无地自容的女人。但僵持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依然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她冲着他笑了笑。她与当初一样,没说一句,便打发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一个人若连言爱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拥有爱情。更何况,他还撒谎。谎言很拙劣,乔郁没有撒谎的天赋,也许根本不该将时间如此精确地表述出来。

因为在那个时刻,甄旷陪连小蕉去了游乐园,整整一个下午。

那晚后来下起了大雨,气温倏地降下来,淋得浑身湿透的连小蕉将自己包裹在被窝里,发了一夜高烧,手机响个不停。她打开窗,突然想起16岁的仲夏。她惊讶自己的双眼始终干涸,亦无太多悲伤。

她将甄旷送的手机向下扔去,听不见分裂破碎的声音。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空中垂落下来,直击自己心脏。

4毕业后,连小蕉留在了这座北方城市。她租住的旧公寓坐南朝北,终年阴暗潮湿。她知道没有钱,只能过如此清贫的生活。

对此,她却十分安然。

甄旷来找过她很多次,他想给她钱,或要动用关系给她一份高薪工作。她都回绝了。

每次,他的身后都跟着个羞涩的女人,那些女人个个娇媚动人,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变换着。他毫不忌讳地在连小蕉面前挽她们的腰,更毫不忌讳地让她们知道,连小蕉才是他的最爱。

人与人就是如此的不同。甄旷与乔郁,便是人性的两个极端。

再见到乔郁,是两年后。连小蕉代表公司去人才市场招聘职员。乔郁的样子没有太大改变,在一大群人中被推推搡搡,争着往招聘处投简历。她叫他的名字,他愣了愣抬起头来,见是她,像被雷击中了般的局促。

整整两年。连小蕉已被提拔为公司的部门经理,乔郁却仍在到处找工作,为的还只是一个普通文员的职位,想必始终不曾如意。连小蕉当着众人的面粗略地翻了翻他的简历,象征性的。然后将右手伸向低着头的乔郁:下周一来我们公司面试,又贴近他放低声音,放心,我会和老总谈妥。

他的手心很潮湿,停滞片刻后用力甩开她的手,便向门口奔去。

连小蕉很自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自责了无数遍,真不该在乔郁的低谷,自作聪明地给予他帮助。男人的自尊,有时强大得莫名其妙,更别说原本就不够自信的乔郁。

她凭简历上留的联系方式给乔郁打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彼端永远没有接电话的意思。终于有一次,有人按了通话键。她几乎是雀跃地叫起来,乔郁,乔郁。

对方却立即打断了她,不好意思,我是乔郁的女友,你是哪位?

那声音,温婉如水。

5连小蕉见到那个温婉如水声音的主人,是在公司门口。她边说话边不时看手表,仿佛很匆忙的样子。无非是告诉她,当初乔郁追得她如火如荼,而如今他们已不可分离,并即将结婚,她相信未来会很幸福,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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