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歌之夜色 下+番外————夜叉
夜叉  发于:2010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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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我是你哥啊,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也是我没有瞒好爸。"
很久没有像小时候一样亲密地睡在一起的兄弟二人,面对面躺在一起。
伤口痛得小乘睡不着,呆呆地望着程润安静的睡脸。
父亲大概真的对自己很失望。
那么程润呢?
他怎么看自己?忙着给弟弟收拾烂摊子,欺上瞒下,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弟弟不可救药?
别人怎么看他,小乘不在乎,只求程润不要那么看他。
情不自禁地轻轻亲程润的嘴唇。
原以为对方熟睡得毫无察觉,却在抬眼的时候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清醒得无一丝迷茫,程润根本就没睡。
"以前你每次亲我,我都知道。"程润像偷腥的猫一样顽皮地笑着,"你那可不算吻啊......小乘......"
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幸福,就这样笼罩了小乘。
他们第一次做爱,虽然程润已经非常温柔,但是小乘仍然痛得哭出来,第二天还发了烧。程润陪在他身边一整天,不停地接吻,抚摸,然后在双方手中高潮。
就像紧闭着的房门内隐藏着秘密,两人之间开始了无法公开的恋爱。
父亲的怒气过去,仍然重拾对小乘的期待督促他练习,带他出席各种音乐界的聚会。虽然沉浸在恋爱中,有了程润的陪伴,但这些事仍然弄得小乘烦不胜烦。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就是那么巧,巧到让你觉得是不是故意安排的。该被发现的事就一定得被发现,就算你想要装作没发生就不行。
如果,那天小乘没有因为胃痛而中途返家的话,大概什么都不会改变吧。
第 3 章 程乘
经过书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争执声。
"二哥,那件事是爸让你做的吧?"
这个声音,是在外地念书的姐姐,不知道何时回来的。
"什么事?"
"小乘的那个朋友,是叫齐灿吧?听说他手臂被打断进了医院,是你做的吧?"
齐灿......
齐灿......?
无论生活还是头脑都被"程润"二字占据的小乘,猛然间想起了这个活泼开朗的好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我那天听到爸说了,告诉你让齐灿不要再接近小乘'!"
"......"
"程润,我知道你一心一意想要超过大哥,可是爸从来都没把你放在心上。好不容易大哥走了,结果又来个小乘。你的期待落空了,很失望吧?"
一瞬间,小乘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的右手差点就废掉了!"
右手......
小乘忽然想起第一次齐灿对自己说要组建乐队时的表情,仿佛已经看见了梦想实现一般快乐的表情。
"我以后会组织一个乐队!要在全世界开演唱会!"
"小乘的天份又不是从最近才开始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把小乘的事告诉爸爸。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教他弹琴?"
姐姐的声音里,包含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我没后悔过任何事。"
"小乘很听你的话嘛,对你简直言听计从。我看出来了,他对你,应该不只是兄弟那么简单的感情吧......"
小乘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看来你知道了嘛。"
姐姐有短暂的沉默,沉闷地开口:"为了掌控这个弟弟,你真是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啊!"
程润没有说话。
"小时候我很讨厌小乘,可是现在我觉得这孩子很可怜,被你利用了还不知道,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维护他,宠着他,到最后让他没了你什么都干不成,让他变成你报复爸的工具。"
"我从来没有利用小乘。"
"哈哈,程润。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你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小妹,你突然回来就是来质问我这些有的没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爸给我打电话,说他要给小乘准备演奏会。"
"......"
"这件事爸完全没跟你提过,对不对?你以为你想什么他不知道?期待得不到回报,程润,你的执着已经让你良心扭曲了。"
"你站在什么立场上指责我?"
"没立场。我早就看清爸的本质了,他的生命里只有音乐和未来的音乐家,没有儿女。就这么简单。这么多年,你还在期待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久到小乘以为他谈话结束了。
"我没有期待。"
程润又开口,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我只是要拿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他欠我的,就该给我。"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小乘已经不知道了。
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忽略了很多事。
为什么程润从来不对自己提大哥;
从什么时候起,程润自己已经不再弹琴;
姐姐为何一直拒绝学音乐;
四个兄弟姐妹从来没有聚在一起过......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小乘心中,重要的人从来都只有程润一个人。就算他不这么做,只要他开口,自己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完成他的愿望。
只是,在程润的心中,自己又算什么?
来到医院的小乘,看见了手臂裹着石膏的齐灿。
少年脸色苍白,但神色依然开朗。
"讨厌,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呐!"
小乘根本无法开口,想问他"怎么弄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现在还痛不痛?"
"干什么啊别摆这种脸,我想,大概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了吧,"少年揉着一头乱发,哈哈笑着,"幸好你不在,不然你这小身板可挨不了几下!"
"齐灿......"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弹吉他了......"
少年的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要哭的表情。
小乘握紧的拳头,指甲几乎要把手心扣出血来。
"你放过齐灿,好不好?"
回到家,小乘直接去了程润的房间。
程润看了他一会,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放过齐灿。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程润从椅子上站起来,比小乘高很多。
"你下午胃痛了?"
"嗯。"
"中途回家了?"
"嗯。"
程润不再说什么,轻轻走出去,关上房门。
小乘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痛不欲生。
原本他以为应该难过得想要死掉,结果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不是哭不出来,而是根本不想哭。
他有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无条件的好。
至少,没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的好。
最起码,那些称得上甜蜜幸福的日子不算太短,也该到头了。
小乘离开程家的时候,十七岁,距离遇见凌子信的时间,还有五年。
第 4 章 子信
雨势不大,也不急,而且没有风。
小乘撑着伞,站在那里看了好久。
"还活着吗?应该是活的吧......刚刚手动了一下。"
在雨水的冲刷下,味道已经不那么臭了,但是面前确实是垃圾堆没错。
用来盛放垃圾的垃圾箱,每天从下午开始就被垃圾塞到满得连盖子都盖不上的程度,所以多余的也只好被丢在外面,反正第二天就会有人收走。
在那些由各色垃圾袋组成的小山上,有个人,正倒在那里。
放着不管的话,明天会变成尸体吗?
"太不吉利了吧,在家门口发现尸体......"小乘蹲下去仔细端详了一阵,又站起来,收起了伞。
看起来还满有生命力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活吧。
"啧,比我还高嘛,重死了......"
把人拖进浴室,扒光了衣服用温水迅速清洗了一遍。不晓得为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都粘腻得打了死结,小乘一怒之下全给剪了。
"没经过你同意,真抱歉。"
半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小乘一边这么嘟囔着一边给他擦干了身体。
这人皮肤非常的白,不知是冰凉雨水刺激得还是天生的,是那种很有透明感的苍白。背后纹有一对深紫色的羽翼,肩膀上也有鲜艳的红色花枝一般的图案。
不知是哪个师傅做的,简直像天生的一样。
折腾到半夜,小乘终于得空点了根烟。
满足地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在空中散去,稍微打量下床上那个人事不知的家伙。
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脸孔长得还挺可爱,不知道为什么会混到睡垃圾堆的惨状。
"是离家出走还是被人追杀?拜托不要是后者。"
打着呵欠清理了下沙发,小乘抱着毯子把身体躺了上去。
关灯前,看了一眼桌边的那把吉他。
是齐灿的。
音质不错,他一直用了好多年。到小乘手里又用了五年,前后算起来有十多年了。不是特别好的琴,怎么着也该换了。
今天去琴行看了一圈,看中一把不错的,就是还差了一点钱。
再一个月吧,差不多能攒够。
离家以后,小乘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揣着仅有的一点钱,辗转着来到现在这个城市。结果钱包被偷,身无分文地露宿街头,卖掉手表换了几天的饭钱,然后混进了一个三流乐队当键盘手。
程润曾经夸过他的手指天生就是用来弹钢琴的,又细又长,骨架均匀漂亮。然而现在这两只手除了摸键盘和弹吉他以外,做得最多的就是朝人竖中指。
以前好歹还算个彬彬有礼的资优生,一个脏字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如今却可以一边爆粗口一边毫不迟疑地把酒瓶轮向别人的脑袋。
如今的小乘,已经想不起在豪门做少爷时的自己了。
人啊,就是无论世界变得怎样,都能活下去的生物。
像蟑螂似的。
早晨,小乘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地狼藉......虽然本来也很乱就是了。
"我操!"
小乘从沙发上跳起来,向混乱的中心走去。
始作俑者裹着毛毯坐在翻倒的杂物中间,茫然四顾。
"你有病啊!是不是有狂躁症啊?!嫌我不够烦是不是?!"
听见有人说话,那人立刻全身都紧张起来,双手在地上四处摸索,摸到什么丢什么。
"你他妈的......!"
小乘立刻被激怒了,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这人也不甘示弱,两人滚在地上打成一团。
没两分钟楼下就上来砸门:"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找死啊!"小乘正在气头上,随后甩了个空酒瓶砸在门板上,"滚!"
就这么门里门外吵个不可开交,等到都累了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你懂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小乘坐在他对面,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一说话嘴角就疼,用手一摸才发现出血了。
"臭小子,出个声!你是哑巴吗?"
不管自己说什么,那人就是不说话,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全身戒备,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该不会真的又瞎又哑吧......?"
刚才打架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家伙眼睛看不见。
小乘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有听见响动的时候才会转头,拼命用耳朵去捕捉声音。
原来如此,怪不得反应过度,这么一想小乘就没那么生气了。
"算啦,反正都把你捡回来了,算我倒霉吧。"
起身到冰箱里翻了翻,找出两块面包。也没有确定过期与否,丢了一个在那人怀里,"吃吧,"然后自己撕开了另一个包装。
那家伙被丢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抓起来就扔了出去。
"我操你他妈不吃也别浪费!"脸色又黑下来,小乘决定彻底不管他,自己把两个都吃了。
把弄乱的东西简单收一收,抱着吉他对着琴谱开始练习。
五年了,水准不算一流,也算上流了。
每当被人夸奖说"不像仅仅学了五年的样子",小乘就会由衷地感谢那混球老爹遗传给自己的天赋,总算还能挣口饭吃。
虽然也有人说他不当键盘手了很可惜,但是小乘仍然果断地放弃了接触那些黑白琴键的机会。
该扔的就扔了吧。
直到晚上出门,捡来的那个家伙一直很安静,蹲在厨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小乘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说道:"不吃饭也得喝水吧,我放这里了啊,不要弄撒了。"
结果半夜回来,水杯倒了,地上一滩。
免不了俩人又打了一架。
后来小乘才知道,他不是故意找碴,而是他根本听不懂。
第 5 章 初光
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把小乘吓了一跳。
"什么啊,原来你不是哑巴!"
那时候这家伙已经在小乘的厨房里待了快三天,不吃不喝,小乘也不理他,当他不存在。在小乘以为他就快要饿死的时候突然张嘴叫了他一声,"小乘......?"
声音有点哑,低沉,有气无力的样子。
而且,当小乘跑过来确定的时候,他准确地把视线定在了小乘脸上。
看来也不是瞎子。
只不过,不论再问他什么,他都一脸茫然地重复"小乘"、"小乘"两个字。
"被你打败了,老兄,你行。"
"行......?"
"行你个头啊!"
"行里......可头......?"
总算找到了原因,小乘挫败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不懂中国话!"
"中国......话......?"
三天的不理不睬,确定自身没有收到伤害,再加上视力的恢复,终于让他突破一层戒备开口叫小乘的名字。其实他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小乘的名字,只不过是这几天来往的人嘴巴里经常这么叫而记住的两个单字罢了。
所幸他学得很快,不出几个月就能进行一般的对话。小乘不知从哪里淘来两本小学课本教他认了几个字,之后就靠他自己一点点边学边问,总算沟通和交流都没问题了。
只是身处的环境,和偶尔小乘的恶趣味,会让他学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然后有一天,他告诉小乘,自己叫凌子信--无意中从电视机里听见的,觉着还不错,念着挺好听。
"我来找人的。"凌子信说。
可是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住在哪里,做什么的,他一概不确定,或者说根本不知道。
"以前的样子知道,现在的不知道。"
"什么?他整容了啊!那你要怎么找!"
"我一看就知道,就算他变了样子我也能认出来。"
"我靠,那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找到死为止。"
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反倒让小乘说不出吐槽的话来。
最初的日子里,凌子信经常会夜里睡不着觉。
他背后那对原来以为是纹身的羽翼,会让他疼得全身发抖,连衣服都不能穿,整夜整夜地蜷在沙发上,忍耐着一声疼也不叫。
小乘偶尔会弹着吉他陪他,发现他居然有一幅好嗓子。
虽然不识乐谱,但是听过一遍的曲子就能记住大半,两遍就能一个音都不走的哼唱下来。
就这样,小乘终于有了自己的主唱了。
虽然凌子信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但意外的很会打架。对吃穿什么的都不挑,就算两人因为没钱缴房租而在秋天露宿街头的时候,也没有一句怨言。感觉就像野生动物一样,适应能力超强。
也可能他原本的生存环境就不是太好吧。
对于凌子信的过往和出身,小乘什么都没问。虽然隐约觉得他跟普通人有点不太一样,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日子不还是要照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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