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墨非笑得好不开怀,“那小子啊,真是胡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墨语来到墨非面前,将球球抱进自己怀里,“爹地,骏舅舅说你下飞机后,一直没有休息呢,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晚饭叫你。”
“我还不累。”眼巴巴的看着球球的襁褓,墨非瘾由未尽的说,“我还没抱够呢。”
“不行,去睡觉。”不理会墨非的抗议,墨语将球球交给敛阳,转身推着墨非走进卧室。
敛阳看着强悍的墨语,再看看委屈的墨非,突然分不清谁才是老子。
凌骏接过敛阳怀里的球球,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就是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敛阳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墨语那样的自立,责任心要比同龄人强,更有担当,只因为他要照顾行为不便的父亲。
第二十一章 意 外
晚饭时,墨非的诙谐风趣,墨语的搞怪耍宝,使得席间的气氛轻松愉快,敛阳终于品尝到墨语说的天下第一厨,的确名不虚传。
不知不觉间,夜幕低垂,落地窗外,暮霭沉沉,敛阳突然觉得夜晚来的好快,看着床上睡熟的球球,轻微的开门声,打破卧室的静谧。
墨语从浴室出来,轻声问着床边的人,“球球睡了啊。”
“恩——”敛阳看着儿子的睡颜,微微勾起嘴角。
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懂,多好!
看着四肢张扬的小家伙儿,墨语戏谑的说,“肥嘟嘟的好象小蛤蟆。”
话一出口,换来敛阳恶狠狠的瞪视,墨语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认错,球球是全天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宝贝,将来一定是最英俊、最潇洒的帅哥儿。”
“才八个月,你就能看得出他将来的模样?”敛阳白了墨语一眼,对于他那谄媚的嘴脸颇为不屑。
“当然啦,我们的基因这么优良,球球一定错不了。”墨语对于这点可是很有信心,不过他忘记了遗传不可能十全十美,环境也是会改变人的。
将来会是什么样,根本是个未知数。
敛阳不禁失笑,不理会自大的家伙,低头看着球球肥嫩嫩的脸蛋儿,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两颗黑葡萄,还是个奶娃娃根本看不来像谁,但敛阳也不得不说,球球真的很可爱,尤其露出无齿的笑脸时,那模样让人忍不住将他疼进心坎儿里。
生命真的很奇妙,而球球更是一个奇迹。
“阳阳,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休息吧。”墨语略带困意的说,连连打哈欠。
休息,敛阳不由得紧张,身后传来稀碎的声响,敛阳不由得转头,看着径自忙碌的人。
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到一边,墨语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依次铺到地上,见敛阳看着,墨语笑着摆摆手,“晚安”说完,躺在床边的地上,合眼睡去。
看着蜷在地上的人,敛阳看了看空着大半的床,抬手关掉台灯。
另一个房间里,凌骏帮墨非做着下身按摩,“非,你觉得那个敛阳怎么样?”
沉默了下,墨非轻轻扬起笑,“我们觉得怎样,有用吗?”
人是墨语选的,看他那样紧张敛阳,墨非还能说什么?
“我不想小语重蹈覆辙。”疼小语的心,希望他的感情能够顺利,不想看见他在感情上遭遇挫折。
“骏,可以了。”示意凌骏停手,墨非撑着双臂,费力的翻过身,有些气嘘的摊平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
帮墨语在后背垫上一个枕头,凌骏看着这样的墨非,心隐隐作痛。
“非,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凌骏不放心的说,“还是跟我回去吧。”
轻轻摇了摇头,墨非浅浅一笑,“我相信小语,他比我坚强,困难压不倒他,只会让他更加强韧。”
“那你还要留下来?”凌骏觉得他自相矛盾。
“信任是一回事,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他才只有十九岁呀,留在他身边,至少我会安心些,说不定还可以帮帮他。”
“那小子才不用别人帮呢。但是你——”凌骏的话,没有说完,不赞成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的。”墨非懂凌骏的意思,回到伤心地,怕他触景伤情。
只是心已死,何来伤?
“我会让钟炎过来,有他照顾你,我才能放心,明天我就去看房子,既然打算住下来,总不能一直住在饭店里。”
还有那个圣和的杨业,居然逼得小语吃那么多的苦,也许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刚刚说过不插手帮忙的人,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想到墨语现在的工作,凌骏不禁犹豫,阴下了脸。
“骏,怎么了?”将凌骏阴沉的表情看在眼里,墨非微微眯起眼,“你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回答得斩钉截铁,凌骏心头一凛。
他怎么忽略了心思细腻的墨非?居然在他面前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骏,你帮着小语瞒我,这笔帐,我们还没有算,不要让我再察觉你又骗我什么。”墨非笑的温和,嘴里却吐出威胁。
“我还能瞒你什么,再说,就算我想瞒,也瞒不过你啊。”帮墨非躺平身体,为他盖好被子,凌骏坐到床边,看着那苍白的容颜,“好好休息吧,要是照顾不好你,言一定发火。”
墨非暧昧的笑笑,出声调侃,“顶多几天下不了床,怕什么。”
看着凌骏红了俊容,墨非笑容更加愉快。
“快睡觉。”恼羞成怒的低吼,凌骏关掉床边的台灯。
他的幸福,是墨非帮他得来的,那墨非的幸福呢?孤单了将近二十年,在轮椅上生活近二十年,全部的感情都随着残疾而隐藏在苍白的面容下,不再触碰。
千疮百空儿的心是不是还保有对感情的向往?
墨非,小语是你的孩子,他的个性你比谁都清楚,你也是害怕小语会受到伤害的,才会得知消息就迫不及待的飞了过来。
晨阳柔和的光线散落在餐桌旁,为每个人披上一缕清纱,敛阳坐在椅子上,面前的餐桌上摆着样式多种的早点。
墨非的温情笑容,凌骏的忙碌羹汤,温馨的画面,仿佛身在梦中。
“阳阳,快尝尝骏舅舅做的早餐。”招呼着敛阳,墨语神清气爽,精神熠熠。
墨非笑看着两人,慢慢喝着杯子里的牛奶,“球球还在睡吗?”
“吃饱后又睡了。”敛阳淡淡的说,神情淡漠中多了些自然。
“你们去上班,我会照顾他的。”墨非才说完,就换来两道视线的瞪视,微笑的表情不变,墨非将裹好的三明治递给墨语,“你们不用瞪我,照顾球球不成问题的。”
“爹地,我会让桂嫂过来,你不准把自己累到。”墨语一副命令的语气,敛阳不禁蹙眉,而墨非似乎已经被管习惯了,无所谓的笑笑,轻声提醒,“小语,我才是你老子。”
秀气的眉毛扬了扬,墨语斜瞄着自己的爹亲,“那又怎样?我们家可是民主制,谁说的对就听谁的,你不能搞特殊。”
抚着额头,一脸苦笑不得,“我说了一句,你回我这么多句。”墨非向一旁刚刚落坐的人告状,“骏,我被自己儿子欺负了。”
“我没听见。”刚刚落座的凌骏,喝着果汁,气定神闲的打碎了墨非的希望。
“敛阳,你不会也站在小语那边吧?”墨非苍白的脸色,加上可怜的眼神,真的很能勾起他人的同情心,但敛阳却觉得好笑,还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见敛阳笑了起来,墨语神情一松,投给墨非的目光盛满感激。
墨非是不想敛阳感觉不自在,尽情的让气氛变得活跃轻松,墨语了解爹地的用意,心存感激。
接收到儿子的视线,墨非无声的笑笑,端起面前的牛奶,慢慢的喝下去。
丰盛愉快的早餐过后,墨语同敛阳双双走出客房大门,走在豪华的走廊上,敛阳不禁奇怪,这一层怎么都看不到其他的客人出入,只有几个服务人员偶尔经过。
“阳阳,晚上我接你,好不好?”走在敛阳身边,墨语亲昵的说,“你一定要等我啊。”
“我不确定今天会不会加班。”杨业有层出不穷的借口让他加班,甚至天天待在鹏飞,连圣和的事情都拿到鹏飞来处理,整个人都住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阳阳,跟我去瑞士好不好?”墨语看着敛阳的侧脸,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
行走的脚步顿了下,敛阳偏头看向墨语,“墨语,我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直觉的问出口,敛阳却沉默的没有回答。
“阳阳——”每个人都有过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放不开过去,敛阳被过往圈住了心,禁锢了全部,“昨天就翻过去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们。”
意有所指的话,刺进了敛阳的心,浅浅的笑了下,“如果没有翻过去,我今天就不会住进这里。”
见墨语傻傻的看着自己,一脸茫然,敛阳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啊,阳阳,你是什么意思啊?”追在后面,墨语嚷嚷着,可惜前面的人就是不理睬,脚步根本不停,声音轻轻飘来,“我的意思就是现在不抓紧时间,上班就要迟到了。”
回到凯悦工作已经一个星期多,身为总裁室的小助理,工作要繁忙许多,每天有准备不完的资料,跑不完的腿,早上忙碌一阵过后,还来不及休息,又被抓着去影印材料。
墨语抱着影印好的材料走出复印室,正要送给秘书,迎面走来的一行人,让他硬生生的停住脚步。
看着聂星河身边的人,墨语不禁嘀咕,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同聂星河说话的人,也看见了墨语,一双眼阴郁的盯在他身上半晌,才转向身边的聂星河,“聂总裁,圣和跟凯悦一直合作密切,我本人对您更是十分的敬佩,基于朋友的道义,我不得不提醒您。”指着一旁的人,杨业很认真的看着聂星河,“这个人品性极为不好,大学期间旷课,考试作弊,在鹏飞工作期间盗取上司的策划机密,贩卖牟利,凯悦将这样的人留在公司里,迟早会出事。”
听着杨业的话,墨语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站立着,好象事不关己。
听了杨业的话,聂星河表情一贯的冷漠平板,声音却异常冷沉,看着杨业的眼神更是凌厉,“杨经理,您是不是搞错了?”说着,眼角的余光看向身旁的人,罗烈会意的站了出来。
“是啊,杨经理,我看你一定弄错了,这个孩子以前就在我们公司做事,曾经做过我的见习助理,他的工作态度我是最清楚不过,您是不是记错了人?”罗烈和善的说,间接给了杨业一个台阶。
杨业的视线在聂星河和罗烈的脸上流转,突然笑了出来,“也许是我记错了。”
“既然这样,杨经理,我们到会议室谈吧。”见杨业态度转变,罗烈引领着一行人走向会议室。
墨语看着一行人离开,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径自忙自己的事情。
杨业,你真的很卑鄙,居然还不打算放过我。
墨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着刚刚那一幕,墨语竟怒极而笑。
“墨语,总裁让你去他办公室。”秘书职业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墨语扬起娃娃脸,“我这就去。”
“总裁,您找我。”态度恭敬礼貌,墨语娃娃脸上平静乖巧。
坐在桌子后面的聂星河,抬头看了眼站在门边的人,“墨语,关上门。”
“哦——”关上门,墨语站在靠近门板的地方,避开聂星河凝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总裁,您找我什么事?”
“杨业是个狠角色,你要小心点儿。”聂星河的叮嘱让墨语诧异的抬起头,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桌子后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墨语的问让聂星河沉默了下,冷峻的面容有些松动,眼神似乎在回忆什么,浅浅的笑了下,声音里多了些温度,“我喜欢你的姓。”见墨语皱起眉头,聂星河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企图。”
“哦——”垂下眼睑,墨语眼里的情绪,星河看不见,但他的沉默让星河隐隐不安。
“墨语——”
“总裁为什么喜欢我的姓?”抬起眼,墨语迎上星河的眼,等着他的回答。
星河怔了下,冷硬的面孔有些僵扳,沉默在蔓延,半晌,星河才低低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比较稀少。”
“哦,谢谢总裁的关心,我会注意的,没什么事情,我就出去做事了。”
“恩,你出去吧。”看着墨语离开,星河将身体塞进椅子里,单手遮住额头,掌心挡在眼睛上。
姓墨啊,很久很久之前,他也认识一个姓墨的人,很久了,本以为,曾经会淡忘掉,为什么记忆还是如此清晰?
——无论天南海北,姓墨的都是一家人,不会因为距离,而割断了姓氏血脉的联系。
想起曾经听到的那句话,聂星河腾的一下站起身,匆匆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会有联系,那么……是不是说墨语一定知道。
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点,聂星河不禁有些懊悔自己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墨语呢?”看着空空的位置,聂星河转头问经过身边的员工。
“墨语,他刚走……”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聂星河像风一样飚了出去,留下职员愣愣的站在原地。
总裁这是怎么了?
聂星河在电梯间没有看见墨语,看了眼下降的数字,迫不及待的直接搭专用电梯赶到楼下,走出电梯,却见墨语的身影正好走出大厅门口。
“墨语——”隔着玻璃,聂星河不顾形象的大喊,奈何公司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的墨语没有一点反应。
加快脚步,聂星河跑出公司大门,就见墨语站在人行道旁,正要过马路,聂星河大步赶过去,一辆突然加速的轿车,笔直的冲向路边,聂星河撕心裂肺的大喊,“墨语——”
一切都来不及,聂星河眼睁睁的看着墨语被撞飞到风挡玻璃上,又滚落到地面。
“墨语——”星河赶到,墨语已经不醒人事,汩汩的血水从嘴里不断的流出,没有停止的迹象。
星河不敢轻易移动他,镇静的掏出手机,拨下医院的急救电话,不忘通知敛阳赶去医院。
“墨语,你一定不要有事。”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你一定不要有事。
看着地上犹如破布娃娃的墨语,星河不断祈祷。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空旷幽暗的,让人心慌,尽头门框上一盏微弱红灯,点不亮昏暗的环境,更抚不平心头的恐惧。
敛阳盯着手术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犹不相信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娃娃脸,现在正躺在手术室里。
不是说要接我下班吗?为什么你要食言?
居然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你这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
不断在心理念着,敛阳觉得时间已经停止,为什么那红灯还不熄灭?
“敛阳,喝点儿东西吧。”聂星河将手里的咖啡送到敛阳手里,在他身边坐下,“别担心,墨语年轻强壮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