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美人
肆夜，凌云飞沐浴过后，披散着如缎长发，坐在窗前，翻看刘明熹拿来的折子。他的神情宁静而安详，目光明亮而深沉，昏黄的烛光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如此俊逸非凡。
一会儿，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房门前，把门轻轻打开，一个纤细的少年突然站里不稳，就势倒入了他的怀中，顿时一股清香涌入少年的鼻中，精致的小脸霎那间红了起来。
少年马上挣扎起身，凌云飞却霸道而不失温柔的搂住他，轻轻的问道：“7皇子有事么？”少年有些紧张，径自挣扎，凌云飞向下一看，少年的鞋子居然掉了一只，此刻，白嫩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上，有些脏了。于是，他二话不说抱起少年，走到桌边，把少年小心翼翼的放在腿上，掏出手绢，抬起那只白玉小脚，慢慢的擦拭干净。少年一直低垂着头，双颊上的红云仿佛燃烧起来，那双黑琉璃般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附上了一层水汽，如此的楚楚可怜。
凌云飞微微一笑，抬起他的脸，“7皇子，有什么事么？”那双眼睛如小鹿般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凌云飞突然有了种欺负小动物的罪恶感，让他不由得又放低了声音：“7皇子，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叫人送你回房好不好？”
司徒源轻轻咬住下唇，摇了摇头，好久才小声地问道：“皇叔，我娘亲她？”
“她不会有事，现在还没有查清楚，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
“嗯。我，我可以去看我娘亲么？”
“好啊，不过……”
凌云飞故意的顿了一下，司徒源立即紧张的看着他，“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比8皇子小，却被封为7皇子？”
司徒源立即松了口气：“听我娘说，我是我娘流落在民间的时候生的。后来回到宫里，父皇为了补偿我娘，所以把我封为7皇子。”
“7可是龙炎最吉利的数字哦，看来皇兄一定非常宠你。”司徒源没有回话，只是小脸上写满了忧伤。
看到这，凌云飞轻柔的抱了抱他，“明天我陪你去清尘殿，现在下去休息吧。”
“谢谢皇叔。”司徒源开心的就要跳下地，凌云飞一把捞过他，将他拦腰抱起，“我送你回去。”
“皇叔，这……”
凌云飞看着他吃惊的眼神，笑着说：“要是把你冻坏了，明天我怎么向王贵妃交待呢。”司徒源于是不再挣扎，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躲避着周围诧异的目光。
……
第二天一早，凌云飞就带着司徒源前往清尘殿。司徒源一见到王贵妃，立刻扑了上去，母子俩顿时哭成一团。凌云飞派人留下来等司徒源，便向御花园走去。
还未到园中，一曲轻柔的琴声伴随着花香幽幽传来。凌云飞闭目倾听，不由为这弹琴之人的技艺所动。寻声走入花海之中，只见一位身着白纱挽着云冠的曼妙女子背对着他在轻拂琴弦。
待一曲完毕，凌云飞不由喝彩到：“真是好曲子。”那女子身形一震，转过身来，看到凌云飞，便优雅的作了个万福：“婉儿拜见皇叔。”
“原来是9公主。9公主伤势可好？”
司徒婉微微低头扭到一边，眼中居然沾满泪水：“多谢皇叔关心，婉儿并无大碍，只是3姐……”美人垂泪，凌云飞也不禁动容，他连忙掏出手绢递给司徒婉，“谢谢皇叔。刚才我弹的那曲碧连天就是姐姐最爱听的，婉儿只希望姐姐在天有灵能保佑我们找到凶手，为她报仇。”
司徒婉说的悲痛之极，凌云飞只得从旁安慰道：“9公主，3公主遭此大难，我身为皇叔也非常痛心。不过，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的。3公主就别太过伤心了。除非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婉儿不哭就是。”说完，司徒婉就要把手绢递回给凌云飞，哪知脚下一滑，眼看整个人就要摔到地上，凌云飞立即上前挽住她的纤腰。
慌乱中，司徒婉一不小心，那尖长的指甲猛地在凌云飞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慌张的连忙道歉：“皇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快传太医。”
“不用了。”凌云飞轻描淡写的把手臂藏入袖中“不碍事。”说完，他居然没有放开司徒婉，继续轻轻的把她搂在怀中。
……
“皇叔，婉儿可以自己站着了，请，请您放开我。”司徒婉双颊绯红，死死的盯着地面。
凌云飞从容的松开手：“是么，以后可要小心啊。伤着我们龙炎的第一美人，可是罪过啊。”凌云飞又把手伸向司徒婉，司徒婉见此向后闪了一下。
凌云飞带着微微邪恶的笑容，向前靠去，一手扶住她的云髻，一手将簪子扶正，在司徒婉的耳边温柔的说道：“簪子斜了。”
司徒婉只觉得一股温热之气吹拂着脸颊，淡淡的清香包围着自己，抬头一看到凌云飞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得心头一荡……她猛地转身，也不回礼，匆忙的跑掉了……
“9妹，9妹！”
“啊，6哥，你刚才说什么？”司徒婉一幅猛然惊醒的样子。
“皇叔没对你做什么吧？怎么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司徒豪皱着眉打量着司徒婉。
司徒婉一听到皇叔两个字，脸又禁不住发烫。她连忙收束心神，镇定地说：“怎么会，6哥多心了。”
司徒豪没有接话，只是探究的看着她，司徒婉不禁有些恼怒：“6哥，你不信我！那6哥请回吧。”
司徒豪立马笑眯眯的说：“怎么会，我们暗影的首领怎么可能吃亏呢？6哥我只是担心你。怎么样，血蛊种下去了么？”
“当然了，我划开了他的手臂，神不知鬼不觉地种了两条。”
“两条？不是一条就可以让人在2个月内毙命么？2条会不会让他死得太早了？”
司徒婉得意的一笑，“我中的是一公一母，只要公的没有成熟，母的是不会放出毒素的。而公的正好要2个月左右才长成，到那时，就算他司徒飞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全身腐化而死。”
司徒豪看着司徒婉心下不由盘算着：“司徒飞？9妹一般是不会这么称呼皇叔，而且还下这么重的手。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有必要查一查了。”
待司徒豪离开，司徒婉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手里一直紧紧抓着凌云飞的手绢，眼前又浮现起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身上似乎也有一股香气慢慢散开。她微红着脸颊，紧咬着下唇。半晌，羞涩中略带恼怒的轻轻喝道：“该死的登徒子。”
8.异动（1）
“刘大人，大皇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回王爷的话，我们派去的探子回报说，大皇子在太原附近受到伏击，目前下落不明。”
“什么人做的？”
“还不清楚。”
“好，你们继续查，还有，把这几年户部和各府台以及各地军营的催款折子给我看一下。”
“这……”刘明熹略有迟疑。
凌云飞一挑眉：“嗯？”
刘明熹放低声音：“王爷，您打算动手了？”
“怎么有何不妥么？”
“臣以为，现在新皇未立，时局不稳，是否还有待商榷？”
凌云飞保含深意的一笑：“这些个折子里面，你说牵扯了多少人？”
“粗略一算，有2位尚书，3位督察院御史，闽，赣，湘3省总督，浙，粤，2省巡抚，以及这5省总兵，戍边大将军，还有3品以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数百阿。”
凌云飞赞赏的拍了拍刘明熹的肩头。“不错，那你说说，这里面有多少是林派的?多少是几位皇子的亲信？”
“这……”
“放心，这里没有别人，你大胆的说。”
“那恕臣斗胆。王尚书、3位总督、以及浙江巡抚，都是林派的人。另外还有4皇子和6皇子、8皇子手下的几位1品2品大员。”
“不错！”
“可是，王爷，如果我们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不是会引起林派和各位皇子的不满么？”
“错，只要遗诏一天未公布，他们都会有所顾忌。现在正是打乱这些关系网的时候。”
“可是，王爷，这样一来，整个官员层面都要大量新人补充，我们现在到哪去找那么多人？更何况，各地总兵一撤，万一大皇子不等遗诏公布，就起兵，我们完全无法抵挡啊。”
“你放心，这人么，我已经调了上年科举的折子看了，100多位举人里面真正得到录用的不足30人。而短短1年，想必这30人也没有成为各派的心腹吧，现在把他们调出来，还能用用。至于，大皇子那里，我自有办法。”
“但是，8皇子那里能同意么？”
“刘大人，你是奉先殿大学士，自然有权统管吏律。至于，8皇子那，想必他对浙江心仪已久。你知道怎么做了 ？写好折子后，把……”
凌云飞话未说完，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大人不好了。”
刘明熹忙问：“什么事？”
“林丞相今早给吏部上了份折子，要求清查去年黄河赈灾的款项使用情况，而且还怀疑有人盗用御款。”
刘明熹默不吭声的看了看凌云飞。凌云飞神色平静。刘明熹连忙支走手下，“王爷您看这？”
凌云飞噌的打开扇子，站起身来：“这个老狐狸，真是有点意思。刘大人，你只要帮本王把江西巡抚抓在手上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是，王爷。”待凌云飞走后，刘明熹的心腹郑奇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大人，我们用不用清查一下府中的人？”
“林攸棠敢开战，想必此人早处理掉了。不过……也好，你去查查看前几日出府的有哪些人，顺便把同他们一起进府的人也查一下。”
“是。”
这边凌云飞回到王府，林攸棠已经等在那里了。“王爷，下官有礼了。”
“林丞相快请坐。今日丞相来访有何要事？”凌云飞悠闲的捧起茶杯，喝了口茶。
“这……”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靠近这里半步.好了，丞相你请说。”
“想必王爷也知道，下官今早向吏部提交了一份彻查黄河赈灾款的折子。”
凌云飞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不错。这是林丞相的份内之事，有什么问题么？”
林攸棠又接着说：“这里面牵涉了不少官员，一旦彻查恐怕会引起官员的大面积调动。眼下，遗诏还未曾公布，臣深恐此举会影响时局。”
“那么丞相的意思是？”凌云飞幽幽的看着林攸棠。
林攸棠谦卑的说：“臣以为，大皇子已到太原，离京不远。而这黄河赈灾款贪污一事，已经被众人所知，朝廷如果不作出表率，恐怕会引发暴乱。臣斗胆，想请王爷尽早公布遗诏，好稳定人心，新皇也可趁此机会树立威信。”
“哦，原来如此。不过万一，这新皇在遗诏公布之后不能出现，那些暴乱之人要持兵造反，这又当如何呢？”
“新皇难道是？”林攸棠心里有些吃惊，不过表面上仍然笑道：“这层，臣也想到。臣以为张进张总兵与此事无关，而他持兵3万，防守住京城是绰绰有余的。”
“那么，黄河沿岸各省的总兵呢？”
“臣以为可以临时调派京官带着御令暂时夺权，待彻查完毕再一一归位。”
“也好，不过林丞相，既然要公布遗诏，这御令您说由谁去发呢？”
“这还请王爷您受累。毕竟，新皇未出之前，您是监国候，由您来代发御令才能服众。”
“我？呵呵，丞相莫不是糊涂了？我这监国侯好像还没有公诸天下。虽然是我朝传统，不过，那些各地方官员，恐怕知道你林丞相的要多于我这个监国侯的吧？”
“王爷言重了。那王爷的意思是？”
“不如明日丞相你率众官员一致到龙炎寺见证本王的封侯大典，可好？”
林攸棠立即跪在地上：“臣该死，请王爷恕罪。这封侯大典，本应在王爷回京之后即日举行，可臣近日杂物缠身，竟然得让王爷您亲自提起。臣该死。”
凌云飞瞥了他一眼，斯条慢理的说道：“起来吧，林丞相。你是我龙炎的支柱，在国事上尽心尽力，自然没有时间了。本王可以理解。那明日，就看你的了。”
“是，王爷.”
……
“没想到司徒飞那小子那么贪心，我们已经牺牲了不少人了，他连发个御令都不肯。”
“算了，张大人，谁要那些个东西不长进，让刘明熹给发觉了。反正是死，不如我们亲自动手。不过，丞相，我们真的要让司徒飞那来路不明的家伙做监国候？他一旦掌权，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啊。”魏轩着急的看着眉头紧锁的林攸棠。
“唉，如今只能这样了，否则，我们怎么能借机收回各路兵权？特别是4皇子和6皇子手中的那些。”
“可是，他能乖乖听我们的么？”
“当然不可能，不过，他一个新上任的监国候，各地的官员也不会听命于他就是了。最多不过是让刘明熹拣点便宜。再怎么说，没有我林攸棠的认可，他这个监国候也坐不稳！到时，管他遗诏是什么，我们都可以一并铲除！”林攸棠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茶杯，狠狠的说道。
……
“把名单上的人杀了。”
“是，主子。”
“呵呵，司徒飞、林攸棠，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死了，你们怎么查！”尖刻阴森的笑声在昏暗的大殿上久久不散，仿佛鬼魅。
……
“6哥，司徒飞和林攸棠动手了。明天林攸棠还要率百官见证司徒飞的封候大典呢。”9公主得意的笑道。
“那几位总兵，你派人去通知了么？”司徒豪没有一点喜色。
“通知了，他们已经安排好接替的人，一旦形势有异，就杀了来使，起兵护驾。6哥，你就不要担心了。”
……
“4皇子，人我们已经通知到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销毁。”
“唉，这次不仅被林攸棠那个老狐狸盯上，还有刘明熹。麻烦啊！恐怕销毁证据都已经晚了。”
……
9.异动（2）
深夜，月色迷蒙，万籁俱寂。司徒源却迟迟无法入睡。搬来王府已经半个月了，娘亲那里没有一点消息，王府里，也只有翠儿照顾自己。翠儿不在的时候，则感觉到有许多阴森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整个王府就像一只沉默的巨兽，随时都张着它锋利的牙齿准备将自己撕碎。这比起皇宫更加令人窒息。
可是，娘亲被人诬陷，命在旦夕，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皇叔。但是，仍然觉得孤独恐惧。从前父皇在的时候、父皇死后、以及现在，都是这样，没有哪里是温暖的，到处都是冬天，死一般的冬天。司徒源想到这，觉得整个房间更加寒冷，不管他怎么拉紧自己的被子，始终觉得冰寒刺骨。
就在他彷徨惊恐的时候，一曲清幽的萧声，从窗外飘来。淡雅悠扬的曲子，奇迹般的让那颗紊乱的心平静下来，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被那支曲子吸引了，忘却了一切，就好像长了翅膀般，自由的翱翔，没有束缚，没有压抑，只有发自内心的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