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游戏+番外 下————冥王
冥王  发于:2010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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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濒临崩溃的肺部突然抽搐一下,我不禁咳嗽起来,立时便呛进一口水,忙用左手掩住口鼻,我仍不放弃地撕扯着水草。仅余的一筒氧气因为刚才撞上水泥壁导致导管破裂而大部分流失,绝对无法供两人呼吸,我用掉一点就等于消减落樱的生命......

缺氧的肺叶仿佛被抽空了一样,神智渐渐在窒息中陷入迷雾......如果这是大海该多好,可以离我所爱的人近一些......这样死掉,真不甘心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呢,不过--我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尽了力,就算葬身水底,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失去力量和平衡的身体随水漂摆着,意识也不断起伏......

恍惚中,一只手突然扶住我的颈部,然后抓住脑后的头发用力向下一扯,我不由自主仰起头,双唇立刻被一片如丝绸般温润的气息包围,微张的唇间流过救命的氧气,仿佛燃烧*焰的咽喉顿时沁入一缕清凉,涣散的意识也得以迅速集中、恢复。疑惑地张大眼睛,最先映入眼底的是两泓虽近在咫尺,但远比夜空深邃遥远的深潭,映着水光的幽黑仿佛汇集了全宇宙的星辰。

达斯狄埃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愣愣注视着那张永远荡漾着如水温柔,却让我无比厌恶的面孔,几秒钟后才恍然记起我们是敌人!忙待推开他,但挣扎几下却未成功--这虽算不上是吻,但如此亲密、暧昧的接触还是让我尴尬万分。也许感觉到我的抗拒,达斯狄埃尔立刻离开我的唇,并顺势将我向上推开。在身体不由退开的同时,昏暗模糊的视野中亮起几道泛着虹彩的流光,印在视网膜上的残像滞留了片刻,当我恢复视觉,达斯狄埃尔已经游到身边了--他的臂弯中抱着昏迷的落樱。

轻轻甩开达斯狄埃尔意欲搀扶我的手臂,我复杂地瞪了他一眼。我对他的温柔有些过分敏感--上次的黑色外套就是前车之鉴。达斯狄埃尔对我的冷然拒绝不以为忤,优雅一笑,带着落樱率先向水面浮去。

由于在水下停留时间过长,呼吸系统完全超过负荷,在身体冲出水面前,我又呛进一些水,而随即急速涌入肺部的大量空气也使我无法正常呼吸,气管仿佛打了结一样难过,剧烈的咳嗽使我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水面距离堤岸尚有两米多,一手抱着落樱的达斯狄埃尔也无法单手攀上去,而此时岸上当然不会有还能自由活动的人。略向后退出一段距离,达斯狄埃尔用力向上挥出手臂,随着"铮--"的一声轻鸣,一把短剑在水面以上一米处没入堤坝,正是我在巴格达得到又在沙漠中失去的那一把。

达斯狄埃尔侧头看看还在扶着堤坝喘息的我,隐含挑衅地温柔问道:"还有没有力量爬上去?"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冷冷瞪了他一眼,扭转头看向灰色水泥壁,不想理他。

达斯狄埃尔也不再说什么,他修长的身体轻轻一跃就离开了水面。当我转过头,他已经攀上堤岸了,我不由呆了一下,真不知道只有一只手可用的他是怎样在中途换手的。我试了两次才抓到剑柄,用尽力量拉起身体,将右手搭上岸,左手顺势拔出短剑,明明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可我却怎样都无法撑起身体。呼吸愈加不顺,胃部也开始阵阵绞痛,就算刚才的意外耗去不少体力,也绝对不应该这样虚弱,还有落樱,以她的修为能力来说,陷入深度昏迷似乎也太不正常了。

"真是好逞强的孩子。"达斯狄埃尔无奈地摇摇头,上前将我拉上来。

"为什么......救我?"单膝跪在地上,我一边喘息,一边抬头看着站在身前,同样是水淋淋的达斯狄埃尔。

"挟恩图报罢了。"毫不避讳的回答让我的呼吸停了一下,但立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你休想!"不假思索的拒绝冲口而出,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以你和落樱的生命换澄炎的自由,很公平啊。"达斯狄埃尔蹙起优美的眉峰,淡然笑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做人要知恩图报。"

"我不稀罕--"我一时气结,停顿一会才绝然接下去:"我不会放过风,有他在一天,先生的安全就会随时受到威胁!我也不要欠你人情--这条命是你救的,还给你就是了!"话音未落,我抬起左手中的短剑,猛然向左胸回刺。

但是,达斯狄埃尔的速度远远快过疲倦的我,短剑剑尖刚刚划破潜水服,手腕就已经被他抓住了,而身体也在他一推之下向后仰摔过去。就势在我身边蹲下,达斯狄埃尔右膝一低,将我正待抬起的左腕压下去。

"啊--"一痛失神,短剑脱手掉落在地上。

"......"达斯狄埃尔含笑摇头:"你和澄炎有那么多不同之处,没想到使起性子来倒是一模一样。"

我毫不妥协地恨恨瞪着他,我做不到彻底的恩怨分明,每一次被迫接受他的帮助,都会在无形中消磨自己的锐气,但是这次,这次绝对不会了!

我眸中没有丝毫动摇的决绝使达斯狄埃尔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缓缓将目光转向身前映着微弱曙光的水面,然后悠然开口:"既然你不接受,我们就换个条件好了。"

冷哼了一声,我生硬回答:"我不接受任何条件!"

"这次可由不得你。"达斯狄埃尔转回目光,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我的颚骨,趁我抗拒不得张开嘴巴时,快速将什么东西弹进口腔,米粒大小的颗粒入口即化,根本容不得我吐出来。

达斯狄埃尔随后优雅地站起来,我也一跃而起,方才身体上的不适竟完全消失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按住咽喉,我疑惑地询问。

"放心,不是毒药。"达斯狄埃尔收起短剑,悠闲解释着:"在游戏未结束之前,我不会让你死,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那--只不过是一粒解药罢了。"

"解药......什么解......!!!"话说到一半就因全身掠过的寒意而骤然顿住。我瞪大眼睛,僵硬地转头看看身边平静的水面,又看看一脸闲适表情的达斯狄埃尔,许久才猛然闭上眼睛,以手掩住脸,苦涩地轻喃:"天啊......"

难怪刚才水下的爆炸威力不大,难怪上岸后我会异常虚弱,难怪丝毫不逊于司各特和睿阳的落樱会一直昏迷不醒,难怪风会那么肯定地说会有一场"灾难 "--他的目的原本就不是要让水库决口,而是要在水中下毒,那场爆炸不过是让金属盒中的药物随乱流迅速扩散的手段罢了。而我和落樱竟真的认为那是含铀炸弹而去拆除它,只怕那枚"炸弹"根本就是一碰就会引爆的。

"水中的药物不会致命,但会侵蚀所有生命体的基因链,使新陈代谢紊乱,从而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直到所有生命失去原有的样子。"达斯狄埃尔以柔和如流水的口吻说出的却是如此可怕的预言:"我提醒过你,水银,不要小看澄炎,他有些地方确实不如你,但是若论心计,你还是稍逊他一筹。"

如果这些水运送到市区,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停止供应用水,将引起民众对政府的不满......这比直接毁掉水库还要可怕得多!我完全呆住了,口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

"怎么样?"达斯狄埃尔饶有兴趣地审视着我完全虚空的双眸:"想好没有,落樱加上解药,够不够换取澄炎的自由和安然离开?"说完急撤一步,退到平躺在地上的落樱身边,并俯身抱起她。

听他提到"落樱",我不由一怔,待反应过来扑上前去,已经晚了,"你--放开她!"我握拳低喝。

"无所谓,我可以留下她,但不会给你解药。"悠然一笑,他补充:"在无水的情况下,王子最多支撑四天,所以,我给你四天时间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条件,当然,你们若在这段时间内找到解决的办法,就另当别论了。"说完,达斯狄埃尔抱着落樱转身离去。我跟上几步就颓然停下来,就算追上又能怎样,打又打不过。

"另当别论......"目送达斯狄埃尔的身影融入晨曦,我唯有暗自苦笑:"就算找到解药,又能怎么样?你带走落樱,根本就没打算给我留任何退路!"

对抗游戏

冥王

    十九、捕风正面交锋

缓缓拉开落地窗帘,泛着荧光的乳白色天鹅绒在指间轻柔起伏着,窗帘外面,月华如水......将额头紧紧贴在窗玻璃上,月光那仿若丝绸般顺滑的轻拂夹杂在微凉的触感中无声无息地沁入肌肤。

"全城九十四万七千七百零九条生命都在你手中了......"半小时前,亲自赶到医院来的王子异常平静而严肃地这样说,我第一次从他的双眸中读出了庄严和掩藏得很深但还是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惧怕。我没有将遇到达斯狄埃尔的事情告诉先生和王子,但聪明的王子一定猜到发生了什么,也料到我可以化解这场灾难。王子没有将话说完就离开了,而我自始至终都不曾开过口。

这四天来外面的情况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想必政府已是步步唯艰、如履薄冰了,正如达斯狄埃尔所说,在无水的情况下,王子和他的政府确实只能撑持四天,我从一开始就对研制疫苗不抱任何希望--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达斯狄埃尔手中拿解药,尽管我不甘心就这样向他认输,但也只有等待他的出现。

我双手一推金属窗框,将身体从窗边撑开,就势转身向后靠在窗台上。如水的月光立即洒满双肩,扭曲变形的影子则投落在病床上。

我忍不住轻微颤了一下。

苍白的床单映着风更为苍白的面容,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紧合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片灰色的暗影,往日吸引着所有人目光的神采已随大量鲜血流失殆尽,现在的他就像黯淡了光芒的水晶人偶,脆弱得仿佛碰一碰都会碎掉。我因此也终于明白达斯狄埃尔为什么不直接到医院救人了--风虽保住了性命,但身体极度虚弱,四天来一直陷于深度昏迷,这样的他自然不能随意移动,更不能跟着达斯狄埃尔躲避政府的追缉。

轻轻吐了口气,我低头摘下眼镜,揉着被镜框磨得隐隐作痛的鼻梁。风为什么要刺伤自己?这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如果换作我,如此行动会更合理,但风并不是走极端的人,以他的性格来说,就算逃不掉,也不会自杀,可是他却真的做了,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为什么这样做......风......?"不知不觉间问题脱口而出,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竟异常清晰。

"因为我呀。"满含慵懒笑意的回答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一如流水般轻柔。

声音来自背后!

现在回头无疑是将破绽亮给对方,只怕我还没有看到他的脸,就被制住了,所以,我尽量压抑住强敌在身后出现带来的厌恶感,依旧靠着窗台不动。

淡淡的玫瑰清香在身边弥漫开来,四周的月光仿佛都被清香扰乱,一时间竟让我产生了月光在流动的错觉。皱起眉头,我侧了侧身子,却躲不开那种我最讨厌却无处不在的清香。

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点风声,达斯狄埃尔已经悄然立在身边了。他突然就在身后出现究竟有多少次了?我算不清,但每次都毫无觉察--我可以在黑暗中感觉到世界第一杀手的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不能不使我有一种挫败感。

若无其事戴回眼镜,我侧头看向身旁,达斯狄埃尔也在看我,修长优美的身形在月光中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虚影,仿佛随时都会消融在月光中,只有那双深邃而灵动的黑眸才使他有了真实的感觉。

我垂下眼睑,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仿佛能将人卷入眼底旋涡的目光,许久才突然扬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走窗子是你的嗜好?"口吻中的讽刺意味相当明显,上次在巴格达,他也是穿窗而入的,只不过那次我看不到他。

"要避开警卫,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轻柔甚至有些懒懒的语气完全不似出自一个掌握近百万人生杀大权的"主宰者"之口。(风是重要的人犯,王子在病房四周部署了大量的警力)

"樱在哪儿?"我的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在这种危急关头,竟可以如此冷静......我不由浅浅一笑,四天前初遇达斯狄埃尔的时候自己还那么焦躁、愤怒呢。

达斯狄埃尔没有回答,只是悠然反问一句:"你的决定呢?"

我也没有立刻回答,双手一撑窗台站直身体,然后转向他。"我不同意交换!"紧紧盯住他的眼睛,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答案。

"不同意交换?"达斯狄埃尔左手负在背后,右手却缓缓探向我的额头,他的动作很慢但流畅,就像伸手抚摸自己的宠物一样自然。

若在以前,我一定会扭头避开,但这一次,我没有动,任由他轻轻碰触我微蹙的眉心。纤长优美的手指在挑起额前一缕头发后停住,近乎遮住眼睛的头发一丝一丝慢慢滑落,细细的发尾滑过镜框扫到睫毛,微痒的感觉极不舒服,我不禁眨了眨眼睛。

"............"直到指间的发丝完全落下,达斯狄埃尔才微笑着将话补充完整:"难道你要硬抢?"浅浅的笑意溢满双眸和唇角,似乎在讽刺我的不自量力。

"硬抢......"我喃喃重复一遍,突然侧头一笑:"有何不可?"话语出口的同时,我向前跨出半步,右手一抬,拂向达斯狄埃尔仍停在我额前的手,表面上似乎是要挡开对方,实则不然,手抬起的一瞬间,事前藏在袖中的佩抢也滑入手心,右臂抬到胸高时,突然前伸,然后蓦然顿住,在月光中泛着幽暗蓝光的枪口正指向达斯狄埃尔的左胸。

行动如此顺利反而使我愣了一下。这并非是因为我的动作多么快捷,而是达斯狄埃尔根本就没有动--不,没有动的只是他身体除去左臂的部分。在我的枪口定位并锁住目标的同时,达斯狄埃尔原本负在身后的左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几乎要触到身体的枪口,动作迅速而准确,好像我一有所行动,他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样。这样,枪口同他的心脏之间就隔了一只手,但我并不认为人类的手掌可以阻挡子弹。

由佩枪金属外壳传回微弱的信息,那种硬硬的感觉绝对不属于人类的肉体!刚才幅度并不大的动作改变了我和达斯狄埃尔之间的位置,他逆光而立,暗色的影子遮住了直射的月光,我则正对着窗外清亮的月光,所以枪口和手之间究竟有些什么,我却看不清楚。

防弹玻璃?合金板?避弹塑胶?......无数种猜测在瞬间涌上来,但仅是一闪即逝,我实在不敢分心深究。

或许觉察到我看不清,达斯狄埃尔右肩稍微一低一斜,几缕月光立刻从他肩上滑过,银色透明的光线在流过枪口和手掌时骤然亮了一下,而我也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了--一支口红大小的密封玻璃瓶。相当纯净的玻璃壁内是同样纯净、没有一点杂质的无色液体,在几乎觉察不到的液体中悬浮着两粒月白色的颗粒(枪口遮住了玻璃瓶的大半,我只能看到这两粒),不,应该是液珠--就像水中的油珠--虽然与月光同色,但远比月光清澈灿烂的液珠居然呈泪滴形,无论怎样移动,始终不可思议地保持着最初的形状。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马上将目光转回来。达斯狄埃尔温柔地扬起眉梢,无奈叹了口气:"我早就料到你不会乖乖听话。"

"哼--"我以一声冷哼代替回答。

"知道这是什么吗?"柔柔的语气一丝一丝渗入耳膜,飘渺得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我不知道,也不想费力去猜,但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达斯狄埃尔对我的冷淡并不在意,顾自解说下去:"印第安民族所尊崇的月亮女神司掌夜间的一切,她虽然地位崇高,拥有一切,但也有悲伤的时候,月亮女神哭泣时流下的眼泪一直遗留在人间,不会蒸发,不会渗入土壤,也不会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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