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游戏+番外 下————冥王
冥王  发于:2010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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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峰蓦然耸动一下,我下意识将定在达斯狄埃尔脸上的目光移到玻璃瓶上。

"这个--"达斯狄埃尔也将注视我的目光投注到自己手上:"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月神之泪'了。"

"那又怎样?"我淡然嘲讽:"难道可以挡住子弹么?"

"当然不能。"达斯狄埃尔深深看进我的眼睛:"但是却可以让你开不了枪。"

"巫术?"我眨眨眼睛,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那倒不是。‘月神之泪'严格来说是液体,不溶于任何溶液,但在空气中却会迅速分解成肉眼看不到的液滴--"

我的唇角不由抿了一下--这是我在紧张时不自觉的习惯动作--这个小动作显然没有逃过达斯狄埃尔的眼睛,因为他略带轻讽地笑了:"这个倒和水银很像,虽然也有剧毒,但对正常人没有任何影响,只不过对有外伤的人却可以致命。它可以通过伤口进入人体,吞噬正常细胞,同时以几何速度完成自身分裂繁殖,用不了十二个小时,人体就会成为它们的寄居体了。"

用力咬紧牙,我才没有使持枪的右臂在心底寒流的侵袭下有任何颤动,因为玻璃瓶是依靠枪口和手掌的相对压力才不至摔落的,若我和达斯狄埃尔一方稍动一下,或者我开枪射击,那么"月神之泪"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斥整个房间!

"你--"深深吸进一口气,我才得以将话说完:"你竟拿风来威胁我!"没错,在我们三人中,只有风有外伤!

"你虽然不会放过澄炎,但也不会看他死掉,对不对?"达斯狄埃尔温柔的声音听在耳中却不舒服到了极点。他和风都善于心理战术,都善于从对手的弱点下手。

我一动都不敢动,虽然不否认他的说法,但也绝不甘心就这样妥协!深深望进他深潭一样的双眸,我依然找不到温柔以外的任何情愫。目光骤然一寒,我慢慢问道:"你究竟把风当成什么?"刚才达斯狄埃尔那一句"因为我"使我明白了风的苦心,他之所以自残,只是为了保护达斯狄埃尔,如果他死了,达斯狄埃尔就不会涉险来救他!痴心痴情的风竟宁可舍弃生命,也不愿所爱的人遇到丝毫危险!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风,如果他听到我和达斯狄埃尔之间的对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达斯狄埃尔并不回答,反而回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又把澄炎当成什么?"

冷冷瞪了他好一会,我才答非所问道:"我不会看着他死掉,因为--"话音一滞,我突然扬左手击向床尾的一张折叠桌。倾注了大部分力量的左手打碎了桌上的玻璃杯,尖锐的玻璃碎片刺进手指,鲜血和从杯中溅出的清水沿着伸展开的手指流淌下来,滴在白色床单上:"因为,我会和他,不,应该是和你们一起死!"这就明确告诉他,我会开枪,我已经把自己和他的退路都封死了。

达斯狄埃尔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行为而明显变化,只是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头。

"水银,你也很会利用人心。"他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利用的就是这一点!"我淡淡回应:"这很卑鄙,但我别无选择。"

"要不要打个赌?"悠闲的口吻还是不起波澜:"我就赌你不敢开枪。"

"你看我敢不敢!"我哼了一声,话虽说得强硬,但我还真的不敢开枪,只是这一点绝不能让达斯狄埃尔知道。局势僵住了,现在谁先放弃谁就是输家。

达斯狄埃尔对我近乎赌气的反应报以清朗一笑:"我不相信你会置近百万人的生命于不顾。"

"就算这里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也与我无关,到那个时候,我早就死了!"我恨然道,这当然是气话,我自己听了都觉得滑稽。

达斯狄埃尔温柔看着我,突然改变了话题:"这些透明的溶液足以解掉水库中的毒素,但若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就会马上失去药效。"

我当即呆了一下。

"我早就知道用澄炎威胁不了你,但是近百万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就不同了。现在解药和毒药在一起,你是开枪一举两失呢,还是接受我的条件一举两得?"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他拚个两败俱伤,只是希望能最大限度地维护我方利益,但这样认输却又让我不甘心,所以,我生硬地开口:"我不会认输,更不会妥协!"

"不再考虑一下?"达斯狄埃尔稍一侧头,正色提醒。

"不!!!"

"好吧。"轻叹一口气,他突然说道:"那么,就由我来认输好了。"

我又是一呆。他不仅说了,而且做了--突然收回左手并将双手举高,失去支撑的玻璃瓶立刻从空中摔落!

我本能作出反应,双膝一屈,俯身,左手下探去接玻璃瓶。在我的手抓到瓶子的一瞬间,耳边传来达斯狄埃尔戏谑的笑语:"刚才是谁说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也不关自己的事来?"几乎就在同时,来不及完全屈起也来不及挺直的左腿膝弯被用力踢了一下,沿右臂也传来一阵麻痹,佩枪脱手落地,但被达斯狄埃尔紧紧抓住的右臂却抽不回来!这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俯冲,左手下意识撑向地板,瞬息间却蓦然记起手心中正握着玻璃瓶--一触之下我已经分辨出那是最普通的玻璃,我全身的重量和摔倒时的冲力若都压在左臂上,玻璃瓶就算不直接与地板相接触,也一定会碎裂--一念闪过,我立刻屈起左臂横在胸前,然后用力侧过身体,结果左肩重重撞在地板上。尽力忽略由左肩传来的的疼痛,我没有一丝迟疑,左臂顺势抬起,手中一闪而逝的微蓝色光芒甚至将月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和达斯狄埃尔所有的动作都在微蓝色光芒消失的瞬间骤然胶着。我在速度上再次输给了他,我抬手时,他刚刚弯腰要去捡掉落在我身旁的枪,但是他的动作后发而先至,我左手中的短剑离他的咽喉尚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而他手中的枪已经紧紧抵住我的太阳穴了!

"你又慢了一拍,水银,这次认不认输?"达斯狄埃尔始终扣着我的右腕不放,双眸中再次漾起戏谑的笑意。

"我是慢了一拍,但要认输的人可不是我。"我完全凭借腰腹的力量半撑着身体,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目光透过镜片定定看着低头俯视我的达斯狄埃尔,握着短剑的手指慢慢用力收紧,然后向前推进,让剑尖轻轻碰触到达斯狄埃尔的咽喉--短剑是风留下的,我也藏在衣袖中了。

在我说话的时候,达斯狄埃尔长而密的睫毛迅速颤动几下,唇边的笑意先是骤然一敛,随后又含笑道:"你越来越聪明了。"他一面说,一面收回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松开,佩枪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什么都想到了,可是却未曾想到你的枪中居然没有子弹。"达斯狄埃尔垂下右手,我随着他的动作稍一用力,无言地警告他不要乱动,犀利的剑尖立时在他颈上带出一串血珠。

"你一直在等我靠近你吧?然后给我机会夺你的枪,再引我用你的枪去威胁你,然后就可以掌握主导权,反过来向我提条件。"达斯狄埃尔的微笑在月光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我不开口,给他来个默认。

我们彼此对视着,谁都不肯先移开目光。

"我不想杀你--虽然拿到了解药,但我还没有找到司各特和睿阳--但是不想并不等于不会!"目光渐渐和缓下来,我提出解决的建议:"双方各退一步如何?"

"哦?说来听听。"达斯狄埃尔好整以暇地将身体重心自然放低,颈上又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但他却并不在意。

"我可以让你把风带走,而且保证你们能安全离开阿拉伯。"

"你会让步,就表示条件不是一般的苛刻。"

"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我淡然解释:"第一,当然是把落樱还给我;第二,解药--我现在已经拿到了;第三,我要你保证不会在这座城市中留下任何隐患;第四,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制止风对先生的一切不利行动。"其实这第四条才是最重要的,让风离开,无疑是纵虎归山,我能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如果我不同意呢?"达斯狄埃尔挑起眉峰,挑衅似的问道。

"你没有理由不同意,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顿了一下,我看一眼仍被他握住的右手,接下去:"虽然我并非完全处于优势,但是就算你折断我的手,我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杀了你,反正解药我已经拿到了,就算你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一的麻烦也不过是要多花数倍的时间和精力寻找我的搭档而已。"

"既然我死了有这么多好处,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也好一劳永逸?"我的解释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

踌躇片刻,我断然回答:"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达斯狄埃尔明显愣了一下。

"............"我也不再解释。

沉默,非常难堪的沉默。

"好吧--"达斯狄埃尔轻吁一口气,清澈的目光闪了闪,率先打破寂静:"既然这样,我接受你的条件。"

我点点头,当即收回短剑,缓缓从地板上站起来,达斯狄埃尔并非言而无信的人,他承诺过就绝不会食言而肥。退到窗前,我默默看着达斯狄埃尔小心将昏睡的风抱起。

"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不要从窗子走了,由门出去吧。"最初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身心有说不出来的轻松,我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达斯狄埃尔:"今夜的警卫全部归我指挥,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阻拦你。"

达斯狄埃尔微微一笑,低头看看怀中风的面孔,又看看我,然后走向门边,却在跨出门的瞬间停住了,他回过头,突然说道:"不想让一个人死,不外乎两种理由,一是爱他,希望他能幸福地享受生命;二是恨他,希望他痛苦地消磨生命,刚才你说你不想让我死,是基于哪种理由呢?"

我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竟有短时间的失神,然后才反问:"你认为是哪一种理由?"

达斯狄埃尔笑了,脸上现出以前我不曾见过的孩子般的顽皮:"我想......第二种理由所占比例应该多一些吧?"

我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片刻后还是开口纠正:"我对你,根本就不存在第一种理由,永远都不会。"将目光拉近,我有意无意地转动盛有"月神之泪"和解药的玻璃瓶,细细欣赏着瓶壁泛起的光雾。

"水银--"达斯狄埃尔原本很真实的声音忽然飘乎起来,感觉告诉我他也在看我手中的瓶子:"你知道月亮女神哭泣代表着什么吗?"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与此事并不相干,但潜意识却在向我示警了。

"这代表神要降罪于人类了。"飘渺的语气缓缓述说着古老而残酷的习俗:"这个时候,往往要将十位少女献给月亮女神,以平息她的悲伤和怒火。"

双手不由颤了一下,我猛地抬头盯住达斯狄埃尔。"献给"的意思就是以活人作为祭品,这种陋习已被废除上百年了,但现在听来依然使人心生寒意。

"你什么意思?"目光闪动一下,我握紧玻璃瓶。

"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告诉你这个传说罢了。"达斯狄埃尔的声音迅速恢复正常,随后对我说出几个阿拉伯音节,然后转身离去。我知道那是本市的一条街道的名称,想必落樱就在那里。

傍晚的时候,我就吩咐过医院四周的所有警卫,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随意行动,所以达斯狄埃尔能够毫不费力地离开医院。

慢慢走到病床前,我疲倦地坐下来,后来干脆向后躺在床上,由床单发散出来特殊气味带来熟悉的感觉--三年前失去司各特和睿阳后,我也曾在病床上躺了近一个月--刚刚安静了不到三分钟,病房原本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我张开眼睛却没有动。

"他走了......"分不清是问句还是肯定句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同时王子的脸也出现在眼前。我早就料到王子不会老老实实呆在王宫等消息,达斯狄埃尔到达以及我和达斯狄埃尔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未必知道,但一定看到达斯狄埃尔带着风离开了。

我仰视着王子明显消瘦的脸孔,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再次闭上眼睛:"是啊......"然后,向他伸出左手:"这是解药......"

"你和他都说了什么?"王子的好奇心实在强过任何人,刚才还忧心忡忡,眨眼间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开朗。

"这与殿下无关吧。"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张开眼睛。

"谁说无关,你放走了重要的犯人。"王子突然俯身,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异常凌厉。

"那你把我关进监狱好了,反正我和风一模一样,其他人也分不出来。"我无可无不可地敷衍他看似严厉的质问。

"水银--!!!"王子咬牙切齿地闷哼,片刻后却又露出一抹诡异而狡黠的笑容,他向我扬起一张折叠成方形的纸:"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和风澄炎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这张纸上有明确的答案。"

我倏地眯起双眼,冷冷盯着王子。"既然有了目标,就不要受外物的影响......你活得这样累,何苦呢?"耳边又响起四天前落樱开解我的话。

"怎么?不敢看吗?"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王子对我刚才敷衍他的报复,总之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极为明显的幸灾乐祸。

回答他的是倏忽划过的淡蓝色剑芒,上扬的锐利剑锋先撕开了那张纸,然后轻巧地横在王子的脖颈上!王子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任何防备,直到冰冷的利刃贴紧肌肤才反应过来,但他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反倒是刚刚跨进门的两位保镖被吓得面色苍白,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我看看飘落在床单上,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纸张,严肃而稍带威胁地警告:"殿下,请记住,我和风澄炎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我放走他,并不代表我与他有私情!殿下以后若再在这上面做文章,我可不管你是什么阿拉伯王子......"

王子眨眨眼睛:"既然你自己深信这一点,为什么还在乎我怎么说?"

"哼--!"我低哼一下,握剑的手指紧了紧。

"好好好--我不提就是了。"我表情相当严肃认真,王子也看出当时的我绝对招惹不得,所以马上认输。

收回短剑,随手丢在床前的桌上,我起身离开病房。一场危机终于消于无形,水库的事情有王子处理,我现在只想快些找回落樱。

外边,月已西斜,但月光依然明亮清澈柔和。

我和风之间的纠葛也算是有了了解......抬头看着仍有残缺的月亮,我仿佛又看到了站立在月光中的达斯狄埃尔,他生于黑暗,但与月似乎极为和谐。对了,找到落樱后,一定要听她讲讲他们在月亮神殿的"历险"经历,或许可以更多地了解达斯狄埃尔。

二十、纳粹遗毒

拿到解药的第二天,全市恢复供水,所有人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完全放下来。

落樱的伤势并不重,只是不知道达斯狄埃尔对她用了什么药物,她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医生诊断说,她至少还要昏睡二十多个小时。我一直担心先生追问事情原委,又不好刻意避开,着实有些战战兢兢,奇怪的是自希尔顿饭店一别后,先生就没有再找过我,甚至在落樱被送进医院后都未曾露面,作为东道主的王子也只是知道先生"很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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