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游戏+番外 下————冥王
冥王  发于:2010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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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身上少见的沉郁所感染,我也看向夕阳,失去耀眼光芒的太阳静静悬在起伏的高原丘陵间,就如同身侧矗立在满是凉意的晚风中的神殿废墟一样,充满苍凉和悲壮。

不经意间,达斯狄埃尔身上绣有银色印第安花纹的黑色外套悄然披上已经凉透的双肩。低垂下头,我将同样冰冷的脸颊埋入温暖的衣领,蓦然笑起来:"你这是在收买我吗,达斯狄埃尔?"

"十艘潜艇你都不要,区区一件外套又岂能换得你的心?"达斯狄埃尔也笑了:"如果你那么容易就被收买,早在几年前,这场游戏就结束了。你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在你心目中,对我的恨意和身为刑警的立场是永远不会同欠我的人情相抵消的,这也正是我选择你做对手的原因。"话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专注的神情似乎正在倾听着什么。

很快,我也听到了夹杂在风中的异响,那是直升机螺旋桨划开空气的声音,而且不止一架。

"你用了三十六计中的‘偷梁换柱',现在我还你一计--"静静看着天空,直到视野中出现四架直升机的影子,我才侧转过头,看向身前的达斯狄埃尔,他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笑。

"借刀杀人么?"达斯狄埃尔笑吟吟地代我说出我要说的话,聪明的他立刻就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我笑而不答,给他来个默认。

"你以为警方的监狱能禁闭住我吗?"

我似笑非笑地摇头纠正:"不,我借的刀可不是警方,而是比警方更难缠的人。"

"哦?"他平静随意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如同止水一样轻柔。

寥寥几句话的时间,四架直升机已经飞临上空,分别守住了四角,差不多有二十多支自动冲锋枪同时对准了我们。这里是一目了然的高原地区,要摆脱直升机是不可能的。

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一眼低空盘旋的直升机,达斯狄埃尔轻轻叹了口气:"水银,你这一招可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你对梅菲特公爵说什么了?"

侧头想了想,我回答:"我对他说,是你带走了他给新娘的爱情信物,并告诉他我要同你在这里见面,如此而已。"

达斯狄埃尔轻轻哼了一声:"真不该给你那包药粉。"

"对啊,那可是重要的物证,国际刑警档案中可是多次记录在案的,不难查到。"我拉紧衣领,满是恶意地看着他,慢慢退到车门边:"对付你这种人,不得不用上一点卑劣的手段。"

"你不怕他杀了我?"达斯狄埃尔对四周阴森幽蓝的枪口视若无睹,依然气定神闲。

一手扶住打开的车门,我透过车窗玻璃向他眨眨眼睛:"如果他能杀得了你,你就不是达斯狄埃尔了。"

"水银--"达斯狄埃尔深深吸进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这笔帐我记下了,迟早会和你算清楚。"

"我随时恭候大驾。"向他潇洒地挥挥手,我立刻发动吉普车,快速离开,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呢。

我一离开射程,身后直升机上就传出紧张而严厉的命令:"把手放到头上,不要动!"高傲的达斯狄埃尔当然不会照做,但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他再强大、再能干,也无法同时对付那么多全副武装的一流杀手,在空旷的高原上,他根本就是活靶子。

一边驾车,我一边扬起忍不住的笑意,不知道达斯狄埃尔会怎样向暴怒的梅菲特公爵解释呢?乘坐的直升机在小镇附近着陆前,我就通过卫星与梅菲特公爵取得了联系,把这项莫须有的罪名推给了达斯狄埃尔--这一招确实有失光明正大,甚至称得上卑鄙,但却是唯一能牵制达斯狄埃尔的办法,黑手党的势力遍布全球,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这么多人手和武器的只有他们,能在一定时间内看住达斯狄埃尔的也只有他们,说句不客气的话,黑手党的能力可比当地警方强得多了。

暂时不必担心达斯狄埃尔会横生枝节,等他从麻烦中脱身,我这边的事大概也结束了,希望王子和落樱也能尽快平安归来。

"接下来的对手......"一想到风,我不由皱紧双眉,右手在方向盘上重重击了一下,达斯狄埃尔出的这道选择题该如何解答呢?这才是真正的难题啊!

对抗游戏

冥王

    十六、捕风棋输一着
    "好一招移花接木......第一步你成功了,风......"望着原本应该停有直升机而此时却空空如也的林间空地,我无奈地苦笑。因为并不打算在马楚比楚久留,所以离开时我叮嘱机师在原地等候,可现在直升机和人却都不见了,周围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他们断无擅自离去之理,那自然只有一个解释 --"水银"已经回来了。
    移花接木要做得天衣无缝,一要取决于风的演技,二要在时间上绝对契合。风的演技我领教过,以"炉火纯青"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否则我也不会直到命悬一线时才看出他对我的杀意,从而被困在皇后岛;至于时间,我离去后他才出现,本就不引人怀疑,况且有与我并不熟识的机师证明,无论到哪里,都不会轻易引起怀疑--如果我真的被达斯狄埃尔牵制在马楚比楚,他的计划就真的天衣无缝了。
    风会去哪里?巴黎吗?现在我仍无法作出判断。虽然达斯狄埃尔和我都认为他会去暗杀先生,但我们毕竟不是他,一切都还只是未加证实的推测。我在马楚比楚耽搁了两小时,来回行程又耗去了两小时,现在寻找交通工具到启程回巴黎又要耗去至少一小时,如果风真的去了巴黎,我至少要比他迟到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啊,足够改变并决定一切了,后果严重,我承担不起;如果风的目的地并非巴黎,那就表示他另有所图,不管新目标是什么,必定会引起大乱,后果我同样承担不起--全世界的警方不知道风的存在,但却知道"水银"的存在,若风有意留下蛛丝马迹,只怕所有的帐都要记到我头上。这两个可能只要算漏任何一点,结局必然不可收拾,我只有静观其变,等到确定风的去向后再作打算。通过国际警方与利马取得联系,对方答应立刻派直升机前来接应,同时也应我的要求展开了对风乘坐的直升机的搜寻工作。

到达利马时,已经是深夜了,搜寻工作也有了结果:那架直升机一直向东北方向移动,也就是说,风的目的地是巴黎。我叹了口气,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现在赶回去,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但是放任风不管也绝对不行,虽然要进入总部得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但谁又能料定风不会另辟捷径呢?比如,约先生出去,或趁先生上下班的时间下手......方法太多了,风不会想不到的。

该怎么办呢?用力揉着眉心,我一边思索对策,一边暗自埋怨王子和落樱:"都是你们惹出来的,唯恐天下不乱!"想到王子,我突然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虽然不能及时阻止风,但我可以调开先生,最好让先生在风到达之前离开巴黎,可是,先生是总部负责人,除非有大事,否则他不会随便离开总部驻地,类似" 有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人要暗杀您"这样的理由是无法让先生离开巴黎的,但只要先生留在巴黎,就随时有危险!这就需要找一个充分合理、又不会被怀疑的理由- -我已经想到了。

走出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驻利马使馆的大门,我缓缓吐了口气,这边一切就绪,只等实施了。想到方才交涉的过程,我不由莞尔,那个纯属无稽的"理由" 再合理、充分不过,王子失踪的事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际仍是秘密,我以王子保镖的身份同他的国务大臣取得联系,再以王子的下落、安全为借口"请"他们以国家政府和王室的名义秘密邀请先生去阿拉伯。王子的安全由先生一手负责,王子的贴身保镖--我--是先生的部下,王子无故失踪,先生必然难辞其咎,既然与王子的下落有关,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阿拉伯,当然,我是不会让先生知道策划者就是我的,因为这次我的目的不仅是保护先生,还要瞒过风,引他到阿拉伯来,敌明我暗,相对比较容易行动,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时间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算一算,风至少还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达巴黎,而向先生发出的邀请函却只需短短十几分钟就能通过阿拉伯使馆送到总部。护送先生去阿拉伯,自然是阿拉伯使馆的工作,而先生离开时,风还没有到巴黎,这就不必担心他在座机上做手脚,一路上先生至少是安全的。我料定,只要我不提前出现,风就会一直追到阿拉伯,他的执着、要强有时近乎顽固,但是等他到达巴黎,再查明先生的去向,那也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就算利马到阿拉伯的距离远过巴黎到阿拉伯的距离,这几个小时也足以弥补时间上的不足了,从现在起,就是我和风在时间上的竞争,谁能赢得时间,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迎着朦胧的曙光,慵懒地舒展一下四肢,轻轻对自己说:"冷寒冰,开始工作了!"警方那边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从飞行俱乐部调出的一架由退役战机改装而成的小型飞机已在郊外的专用机场待命,我随时可以直飞阿拉伯。可是,走出没有百米,我就突然觉察到,有人在盯着我!佯装没有发觉,我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

这里是利马旧城区,没有行车道,沿着倾斜的石巷向前五十米才是可以行车的公路,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在快要到达巷口时,冷不防从背后冲来一个抱着报纸的少年,巷子很窄,他冲势又急,我微一蹙眉,尽力贴向一边的墙壁好让他过去。谁知道他在我身边闪过时,竟将手中的报纸用力砸过来,报纸中的生石灰粉在清冷的晨风中弥漫成一片白色的屏障。

我屏住呼吸,不由微笑轻轻摇头,同时蓦然低身向后疾退,从对方平伸的左臂下滑过去,适时躲开头上一挥而过的利刃,随即出手从后方扣住他左肘的曲池穴,一道清亮的水光从对方手中流落,我以左手小心地接下--是一把匕首。

"小孩子不适合玩这种危险的玩具。"看到对方痛白了脸,我才慢慢松手后退几步,待他灵敏地转过身子,又将匕首丢还给他。

一身破旧印第安衣饰的少年按着左肘,恨恨地看了我许久,才愤然骂道:"魔鬼!"

魔鬼?!眉峰只是轻耸一下,我不再理睬少年,从他身边轻轻擦过。世人对我评价如何,我并不十分清楚,但被称作"魔鬼"却还是第一次,若不是赶时间,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少年并没有追出来,只是在背后咬牙切齿地砸过一句:"我们所有印第安人都不会放过你的!!魔鬼!!!"

淡然一笑,我心下不以为然,一定有什么误会,但因马上要离开利马,所以也无心解释。很快,当我转上公路再次觉察到身后有人跟踪时,才确定刚才的事情绝非误会那么简单,而是我真的遇到麻烦了!可笑的是,我至今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我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以那个少年的态度来看,他们对我恨之入骨,现在虽然只是跟踪监视,但下一步就有可能像方才一样展开攻击。我并不怕他们采取强硬措施,但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一分一秒的耽搁,都可能带来无可弥补的恶果,我必须尽快脱身,而且要尽量避开占全市人口百分之四十一的印第安人,只要摆脱不掉他们,麻烦就会不断出现,一旦被纠缠住,能否及时赶到阿拉伯部署下一步行动,就难说得很了!

与其被动地拖延时间,不如主动出击!

刻意忽略身后让人生厌的视线,我在路边公话亭旁停下来。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身后左边橱窗前以看报纸作掩护的那两个人,故意侧转身子,面对他们,好让他们看清楚我的每一个动作。熟练地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我将听筒贴在右耳边。电话几乎立刻就接通了,不等对方开口询问,我抢先一拍凑近话筒以西班牙语快速地说道:"......我暂时不能回去......目标已经找到,进行下一步计划......十五分钟后,里沃利路‘安徒'咖啡厅......"略一停顿,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挂断了电话。当我回转头看向身后时,负责监视的人只剩下一个了。我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想必刚才的动作和言语都被他们看到听到了。饵料已经撒出,只等鱼儿上钩了。

"安徒"就在斜对面的里沃利路上,是一家印第安人开设的小店,听那位少年的说词,似乎他憎恨着的"我"是印第安人的公敌,所以我故意选择这家咖啡厅,并暗示要对店主人不利,想来对方不会不出面。

我提前五分钟踏进"安徒"。这个时候,店中客人并不很多,三三两两散坐在各处,但几乎所有靠门、靠窗的位置上都坐了人。快速扫视一圈,我立刻判断出自己要等的人已经到了,而且不止一个。尽管他们衣着、气质不同,但由内心散发出的强烈杀气却一模一样,那是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愤懑的情绪。这些人中虽没有绝顶好手,但也绝非一般庸才,想来他们都是被我那一句话给引来的。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我不着痕迹地在最里边角落的位置上坐下来,向过来询问的女侍点了一杯咖啡。

我尽量不去注意周围的人,只是不时望向门边,作出等人的样子。这次我确实约了人,只不过是不速之客!其实,在这个位置,只能看到门边,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我一进门就计算好了角度和距离,这个地方距吧台最近,越过吧台就是直通洗手间的过道,门、窗皆有人把守,我能利用的退路只有这一条。再者,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镶在玻璃镜框中的中国水墨山水画,镜框同墙壁成锐角,以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从玻璃上看到咖啡厅前的人行道,视野很开阔,有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慢慢端起咖啡杯送到唇边,我浅浅抿了一口,如丝绸般柔滑的液体流过唇舌,遗下一缕芳香的苦涩......眉峰骤然耸动一下,脊背也习惯性挺直,口中的咖啡在舌根处停顿片刻,才缓缓滑入咽喉,第二批来赴约的人也到了,我能看到的已有五六个之多,他们一边小心向咖啡厅靠近,一边对来往的路人低语着什么,路人随之纷纷走避。

他们不是杀手。轻松地将双手交握在腭下,我含笑摇了摇头。他们的行为已经告诉我来人是警察而不是杀手,否则不会顾及路人的安危而进行疏散。

微微一笑,我向立在吧台边的服务小姐招招手,示意她来结帐,随后若无其事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向门边迈出一步。在座的所有以我为目标的人立刻将注意力集中过来,这正是我想要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门外正逐渐逼近的警察了。

外面的便衣警察已经到达门边,里面的杀手也已蓄势待发--不约而同将手探进上衣。在门外的人伸手想要拉开落地玻璃门时,我突然停下来,向所有人微笑问道:"我可要走了,诸位还不动手吗?"意图一拆穿,所有人都有片刻的愣怔,但随即同时拔枪跃起,我在他们的身体将起未起时也行动了。急速向后退出一大步,腰缘贴上半人多高的吧台,借助双手的撑扶,一个后滚翻掠过吧台台面翻入吧台内,身体着地一压,以吧台作掩护直接冲进洗手间。直到这时,身后才传来子弹破空和打在木质吧台上的声音以及冲进门的警察的厉声呼喝和鸣枪示警:"警察--!!!手放到脑后,都不许动!"随后便是杂乱的枪声和追过来的脚步声。

洗手间并不大,没有其他出路,只是在一侧墙壁上方有扇小小的圆形换气窗,其大小已足够我爬出去了。迅速撤回几步,我退到门边,然后骤然加速冲向与换气窗相邻的墙壁,双足在墙壁上一点,借助反弹力向斜上方跃起,在空中回转过身体,曲右肘撞碎窗玻璃,左手随即按住空出来的窗框用力一撑一推,上身就如游鱼般滑出窗口,空翻调整姿势,双脚落地,然后身体下挫以消去惯性,一连串的动作瞬间完成,待我一跃而起,墙壁那一边才传来低低的喝骂声,是杀手还是警察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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