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游戏+番外 上————冥王
冥王  发于:2010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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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蔷薇花枝,我看到威廉姆急匆匆地从旁边走过,看他行走的方向,应该就是城堡,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仆人,手中捧着一大束怒放的红色郁金香。

好机会!我决定铤而走险。

突然从花墙后扑出,我从背后勒住那个仆人的脖子,然后在他颈后玉枕穴上重重击了一掌。那仆人立时昏迷过去,我顺着他倒下的姿势单膝跪在地上,顺势将他推入蔷薇花丛,这一掌至少让他昏迷七个小时,不必担心他会阻碍我的行动,这里是通道的拐角处,又有大片的花丛掩映,刚才的动作在瞬息间就完成了,所以绝不会有人看到。捧起郁金香花束,我快步跟上威廉姆。这是一招险棋,只要他不经意地回一下头,那一切就都完了。

威廉姆似乎急于做什么事,根本就没有注意身后已经换了人。他匆匆走进大门,那几个侍卫习惯性欠身向他鞠躬行礼,我在他们低下头的一瞬间掠上台阶,闪入门内,动作虽很快,但绝不招摇,在别人眼中充其量也只是快步行走罢了,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直到进入大厅,我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第二步行动总算顺利完成。

"乔纳,把花送到主人的书房去。"威廉姆一边继续走,一边吩咐,好在他没有回头。

我没有听过"乔纳"的声音,无从模仿,只得含糊着答应,威廉姆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我身上,所以他没有起疑。

我抱着郁金香沿着螺旋形的楼梯来到二楼,在楼梯口停住脚步。走廊上没有任何人,寂静得有些空洞--现在正是晚餐时间,主人和仆人都聚集在楼下的餐厅和厨房--我紧贴走廊左侧小心移动着脚步。梅菲特公爵正值新婚,至少在近几天内不会到书房,而仆人和侍卫绝不会擅自进入主人的书房,那儿可算得上是最佳藏身处,况且那里很可能会有我需要的资料,可是王子事前没有提供给我任何有关这栋建筑的资料,我根本不知道书房在什么地方。

从楼梯口走到走廊尽头,再沿走廊右侧绕回来,我认真观察每一扇门,最后在向阳面的第三扇门前停下。这扇门的外观同其它门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自门缝中不时渗出缕缕略带苦涩的飘渺香气,时有时无,时聚时散,若不是这种香气实在太特别,而我怀中又抱着一束散发着淡雅香气的郁金香,可能就会忽略掉了。吸引我停下的正是这种香味,乍一嗅到时,心中就有一个念头倏忽闪过,再回头仔细想想,又全然捉摸不到那个一闪即逝的念头究竟是什么。

我在贫乏的植物知识中苦苦寻找有关这种气味的记忆,似乎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更不是香精或香水的味道......

"苦楝子,"静静思索了许久,我才找到答案:"那是南非种苦楝子木的味道!"南非苦楝子是常见的树种,木质紧密但易裂,并不名贵,但苦楝子木的气味却能很好地防蛀虫,所以常被用来做书橱或书架,梅菲特公爵是富有的人,必然不屑用苦楝子木做家具,这里既然有这种木头,肯定是用来做书橱了,那么这扇门内一定就是书房。

小小的推理又耗去不少时间,楼梯口已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不只一个人。我立刻伸手推开门闪进书房--房门没有上锁,命运女神再次垂青于我。轻轻将门敞开一条缝隙,我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不久,门外响过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将门合严、反锁后,我靠在门扉上长长吐了口气,暂时藏身不成问题,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找到"紫色的微笑"。城堡那么大,房间那么多,该从何处着手呢?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我放松心神,考虑怎样进行下一步行动时,对面浓浓的黑暗中突然飘出梦魇般的声音:"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慵懒、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下,心脏在那一瞬间竟然漏跳了一拍--半是恐惧,半是意外--又是他,达斯狄埃尔!我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我希望在这场游戏中他能主动找我,但绝不是现在,只要有他在,我的目的十之八九要落空。

一切波动的情绪在柔和的灯光亮起时,悄然化于无形,我平静而淡然地面对他。

宽大写字台上台灯的光只是笼罩了一部分桌面,坐在桌后转椅上的达斯狄埃尔完全隐没在幽暗的灯影中。我慢慢走到桌前停下,一言不发地直视着他。达斯狄埃尔斜靠着转椅,微侧着头回视我,脸上带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他探起身子,优雅地从我怀中抽出一支郁金香,放在鼻端嗅了嗅,揶揄着笑道:"还是红玫瑰比较适合你。"

我冷哼一声,这让我想起婚礼上不愉快的一幕。不动声色地四下扫视一圈,我没有发现其他人。

"你的娃......娃......"不经意间引用了达斯狄埃尔的形容词,我自厌地皱起眉,立刻改口:"......风澄炎没有一起来吗?"

"看来你很在乎他。"达斯狄埃尔凝视我许久,突然笑起来,清朗悦耳的笑声却使我毛骨悚然。

"水银,奉告你一句,澄炎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不要因为他长得像你,就掉以轻心。"对于达斯狄埃尔的忠告,我不置可否。

缓缓把郁金香放在面前的桌角上,我若无其事地扬起一抹微笑:"我从来就没有低估他......"在话语出口的同时,我一沉身,半旋步,横臂将还未完全放到桌上的花束扫向身后,十数支郁金香在空中连成半个圆弧一起射入朦胧的灯影。

"啪--"一声闷响后,传来的是惊呼:"呀啊!好痛--"

那是我自己--不,是风澄炎的声音。

转回身子,我平静看向达斯狄埃尔:"他的技术似乎还没有练到家。"

达斯达埃尔一边把玩手中的郁金香,一边轻轻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达斯狄埃尔,这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没有靠近他,就被发觉了。"风澄炎从我身后走上前来,右手紧紧按着胸口,象牙色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看来真的很痛。

"叮当--"他把一样东西丢在桌上,那是原本放在桌边的水晶镇纸,是刚才夹在郁金香中甩过去的,柔嫩的花朵不能伤人,我的目的也不在以花伤人,只是用花扰乱对方的视线,水晶镇纸才是真正的武器。

"幸好不是匕首......"风一脸稚气地吐吐舌头,揉着被镇纸打到的左胸,好奇地向我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我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看达斯狄埃尔的眼睛--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无形中起到镜子的作用,我正是根据映在他瞳孔中的影子判断出有人在我身后的。达斯狄埃尔显然也想到了,他用手掩住右眼,轻柔笑起来:"眼睛果然是不会说谎的。"

风还没有明白,长长的睫毛不住扑闪着,困惑地看看达斯狄埃尔,又转而看看我。

"你是游水过来的吗?"达斯狄埃尔瞥一眼我身上因被海水浸透又自然风干而显得直硬的衣服,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我斜睨着他,不无讽刺地回道:"我可不像你,我一辈子的薪水加起来都未必买得起一艘潜艇。"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游到岛上来,唯一能避开水面、空中监视的交通工具就只有潜艇了。

达斯狄埃尔对我的讽刺大而化之,他眉峰骤然耸动一下,郑重地问我:"如果我给你十艘潜艇,你愿不愿意为我工作?"他的语气一反平日的悠闲、慵懒,竟是意外的严肃认真。

我瞪了他好一会儿,才绝然回答:"我愿意!"长吸一口气,又补充:"然后趁你不备,再杀掉你。"我的答案也异常认真,既然说得出,我就一定办得到。

达斯狄埃尔将双手交握在鄂下,一动不动地迎视我冷冷的目光,然后缓缓摇头:"你就那么恨我吗?"

"恨?!"我不怒反笑,以字正腔圆的汉语一字一顿的回答:"你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有这么严重?"达斯狄埃尔微微眯起眼睛,唇边掠过一丝颇含深意的微笑。

我以一声轻哼代替回答。

"哦,对了--"达斯狄埃尔伸手将滑到眼前的银发撩开,优美的手指停在眉梢:"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你我彼此心照不宣,何必一定要我说出来?"我没好气地回他一句他自己说过的话。

达斯狄埃尔稍稍怔了一下:"你倒是会学以致用。"然后突然改变话题:"水银,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笔交易?"

我一扬眉,没有开口。我们目的相同,他又在这个时候提"交易",必然与"紫色的微笑"有关。

"我是澄炎的监护人,不仅希望他才华横溢,而且希望他在行动上也能胜人一筹,甚至希望他能成为第二个‘水银'。"达斯狄埃尔侧头看看偎在身边的风,然后又缓缓摇头:"可惜,仅凭刚才他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与你的距离太大了。"

"哼--"风不服地赌气扭转头,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书橱。

达斯狄埃尔宠溺地捏捏他气得鼓鼓的脸颊,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一次我计划陪他来一次‘实习',现在既然你在这儿,所以......"

("实习"?我摇头,又是一场游戏!)

"达斯狄埃尔!"风骤然大叫,语气中满是责难:"没有水银,我一样可以拿到‘紫色的微笑'!"

我不置可否,挥手拂下散落在肩上的几枚郁金香花瓣。

"澄炎,我不否认你很能干,但这件事,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达斯狄埃尔半是宽慰,半是忠告:"水银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刑警,和他合作,肯定受益匪浅。"

被这样一顶高帽子压下来,我不由自嘲地扬起唇角:"你比我高明得多,为什么不陪他去?"

达斯狄埃尔的头悠闲地向后一靠,又恢复了以往的慵懒:"有人可以代劳,我当然乐得轻松。"

我想也不想,断然拒绝:"我的目的原本就是‘紫色的微笑',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宁可不要那钻石,也不愿和你合作。"

"这不是合作,是交易。"达斯狄埃尔认真地纠正,他脸上除了温柔看不到其他表情。"双方都会受益。"停顿一下,他继续解释:"如果你肯陪澄炎完成这次‘实习',我就送你一件礼物。"柔柔的语气像是在用糖果哄小孩子。

"你能送我什么?!"我冷冷一笑,他只会夺走我的一切,岂会送我什么!

"当然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将双臂交抱在胸前,他这样回答我。

"你的生命?!"我恶意反问。

"我的生命?"达斯狄埃尔凝视着我,清澈的眼眸却发散出深不可测的目光:"这只怕并不是你最想要的吧。"

"哦?那你认为我最想要的是什么?"退到写字台前的转椅旁,低身准备坐下,我有些累了,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同他谈话必须处处小心,实在是太劳神了。

达斯狄埃尔的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左臂,以平静的声音吐出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五个字:"苏......或......司各特......"

我的动作当时一滞,已低下的身体立刻弹直,答案如此明白,我还是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生硬的问句自唇齿间挤出,扭曲的声音完全不像我自己发出的。

达斯狄埃尔没有回答,我再次追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他还是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若不是中间隔着写字台,我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揪他的衣领。

我全身都在发烫,神智竟有些恍惚。"司各特......睿阳......他们已经......"我急促喘息着,尽管事隔多年,那个"死"字还是说不出口。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这次插话的是风。

我茫然看着他们,思维已乱成一团,根本理不出头绪。

达斯狄埃尔摇摇头,右手突然一挥,一片薄薄的东西飞向我的脸。出于本能,我以食指和无名指夹住那东西,触感告诉我,那是一张厚纸。我将充满疑惑的目光投到纸片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几乎失态地大叫起来,呆了片刻,才一步跨到写字台前,把那纸片送到灯光中。

没错,那是......那竟然是司各特、睿阳和我唯一的一张合影!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执行一项追踪任务时在南极冰原上照的,我夹在他们中间,司各特在我右边,睿阳则顽皮地用手指在我头上竖起两只"耳朵",底版只冲洗出一张照片就报废了,我们还是通过抽签来决定出照片的主人的,此后,睿阳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三年前出事时也一样,可是当时核爆炸产生的高温连钢铁都能熔化,纸质照片是怎样如此完好地保存下来的呢?

我将疑问的目光盯在达斯狄埃尔脸上。

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好暇以整地将双肘撑在写字台上:"当时他们确实在岛上,但是你亲眼看到他们死了吗?"

"是......是......"我立刻想要点头,但马上又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核爆炸时的强光和蘑菇云,以及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小岛!

"天啊--"低低哽咽一声,我向后跌出一步,摔坐在椅上,并用手掩住了脸,我竟然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为什么事后不复查?为什么轻易就断言他们已经死了?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照片在睿阳身上--睿阳和司各特在一起--照片没有任何损毁--睿阳和司各特应该也还活着,多么简单的推理!

掩住脸的手被用力拉下,下颚被一只手轻柔地抬起,迷离的目光渐渐上移,最后融入一泓幽黑的深潭。

"很意外,是不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柔目光使我从自责、悔恨中清醒过来。

"他们还活着?"费了好大劲,我才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一开口,声音竟完全走了样,在沙漠中九死一生时,咽喉也没有这样干涩过。

"是,他们还活着。"达斯狄埃尔生性高傲,从不屑于说谎,他的回答绝对可信!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任凭狂喜的潮水将心淹没。

"不过--"达斯狄埃尔突然冒出的转折词使我的心再次悬起来:"他们现在和死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一跃而起,厉声喝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悠然的答案使我一怔,但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确实不需要做什么,核辐射的影响就可以造成人类无法医治的病变!所有与此有关的病例一下塞满头脑,我不由打了个寒战,手用力撑住写字台才没有摔到,如果真是那样......太可怕了,我不敢再想下去。

"那么,你的决定呢?"达斯狄埃尔打断我恶梦般的沉思。

我愣愣看着他的眼睛,惨笑着摇头:"事到如今,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那么,"达斯狄埃尔重新坐回椅上,随手拿过桌上的书,一边翻开书页,一边对我说:"澄炎就交给你了。等你们成功返回这里,我就把苏和司各特的下落告诉你。"

只是把下落告诉我,而不是把他们还给我!我侧了侧头,突然低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若不是书房有绝佳的隔音功能,只怕全楼层的人都听到了。

风一脸惊异的表情,不解地看着我;达斯狄埃尔则不动声色地翻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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