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苦。

但是，好像还不够。

在电话上按了几个键，“安娜，麻烦给我泡杯曼特宁。”

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情绪，跟那个人很像。

欧阳舜推开房门，就看见那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从他身后递上咖啡，陶亚伦喝了一口，明显的苦味和炭烧味充斥整个口腔，而后淡淡的甘味从舌尖慢慢扩散，陶亚伦叹了口气，心，好像又回来了。

转头，却看见那个三天两头往自己这跑的长发男子妖孽地对着自己笑。

笑了笑，端着咖啡杯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的腿怎么了？”欧阳舜脸沉下来，坐到他身边抚上他的左腿。

“嘶……”大腿上的伤经他一碰，钻心的疼痛传过来，陶亚伦看着男人认真地揉着自己大腿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你是乘机占我便宜是吧？”

欧阳舜抬起头瞪了那个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兀自笑得开心的男人一眼，“你给我安分点，在公司都能受伤，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的药箱在哪里？我帮你上点药。”

“我这没有药箱。”不想跟他有太多肢体接触，陶亚伦决定撒个谎。

欧阳舜停下手上的动作，每个有独立办公室的员工公司里都配备了药箱，他知道。抬头看着那对浅绿色的眸子，“Allen，我没有恶意的。相信我好吗？”

对面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心意自己怎会不知？可是心只有一颗，给了别人就无法再分给另一个人。

对不起，我知道这种感觉，可是我无法治愈你，因为我自私。

强扯出一个笑容，怎会看不出他心里所想？“Allen，给我一个机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要一直推开我好吗？”

“你在我身边是没有结果的，我的心意，你都知道，你都知道的……”

抱住他将他揽在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爱你，就像你爱他。你用你的方式守着他，我也可以用我的方式守着你，我们的感情是平等的，你不可以剥夺它，这太残忍。”

淡淡的温暖从心间慢慢升腾，刚刚冰冷的心，又有了温度。陶亚伦从他怀里坐直身体，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喂，你咖啡泡得不如安娜。”

“那我下次一定改进！”拇指抚着下巴宠溺地看着他，害羞了呢。

这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可爱？

第十二章

当晚，陶亚伦跟欧阳舜在酒吧喝酒，回来得很晚。

红色的保时捷稳稳地停在固定车位，习惯性地往不远处的车位看去，却意外地看见那辆熟悉的银色奔驰。

陶亚伦心跳立马不规律了起来，他今天不是要陪陆晴吗？怎么会来自己这？难道……

疯狂的喜悦像是要跳出自己的胸腔，陶亚伦立马飞奔进大厦。

冲出电梯直奔自己公寓的大门，平复了下心跳，才掏出钥匙开门。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黑暗。

打开灯，果然看见那个冷面男人冰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

强按住内心的狂喜，陶亚伦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跟平常无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走到男人身边，看见男人右臂上鲜红的血迹，语气立马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撕开他衬衫的袖子，果然看见一条很深的狰狞伤口。

“我送你去医院！”陶亚伦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衣角却被后面的人拉住。

疑惑地回头看他，易皓天语气平淡地说，“不要去了，你帮我随便包扎一下就好。”

陶亚伦看见他眼中的坚定，终于放弃地去拿药箱。

跪在沙发边上替男人清理伤口，陶亚伦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不回去陆晴不会担心吗？”

易皓天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打电话跟他说了，我有事去一个朋友家。我这个样子回去，他会担心的。何况刚才要杀我的人一直跟在我的车后，我怕回家小晴会有危险。”

陶亚伦的手抖了下，易皓天吃痛倒吸一口气。

陶亚伦说了声抱歉，低下头去换了根棉签，沾上酒精继续清洗。

朋友，一个不会担心你，不会遇到危险的朋友。

心，好痛，起初回来时的喜悦，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丝不剩。

夜里两个人躺在海蓝色的床上，陶亚伦怕碰到易皓天的伤口，一直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你今晚，和谁一起出去喝酒了？”身侧的易皓天突然问道。

“一个朋友。”陶亚伦淡淡的。

听着陶亚伦不咸不淡的语气，易皓天的心里莫名一阵不爽，他故意隐瞒的那个人，肯定是那个长得很妖孽的长发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只要脑海中浮现这两个人一起喝酒，一起笑得妖孽的画面，易皓天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意。

翻身跨坐到男人的身上，没有受伤的左手猛地扯开身下男人的睡衣，低下头肆虐地啃咬着。

“皓天，你干什么！你手上还有伤，不要乱来！”陶亚伦扭着身体逃避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不敢太大。

“怎么，跟‘朋友’出去喝完酒，我就碰不得了？”易皓天语带嘲讽。

陶亚伦浑身一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而易皓天却趁着他失神的当口，又俯身啃咬下去。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陶亚伦觉得自己胸前的突起都快被他咬了下来。男人的牙齿往上咬，覆上他的喉结开始舔舐，陶亚伦抓紧身下的床单，一声呻吟从唇边逸出来。

“陶总监，嘴上说着不要，下面可早就硬了哦！”易皓天邪恶地说，拉下了男人的睡裤和内裤，覆了上去。

腿上的伤无可避免地被碰触到了，陶亚伦咬着牙不出声。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陶亚伦知道他在生气。

他在气今晚的杀手妨碍了他跟陆晴的约会吧？自己就成了迁怒的对象。

感觉得到身下男人的僵硬，易皓天冷笑出声，猛地一个挺身，巨大的□就埋入了男人体内。

未经扩张的穴口被迫承受男人的巨大，撕裂般的疼痛从两个人的□处蔓延到全身，陶亚伦痛得全身都在抖。

易皓天被□的肠壁夹得差点射出来，单手捧着陶亚伦细滑的臀部，等不及他适应自己，就开始疯狂地□起来。

下身痛得失去了知觉，腿上的伤也早就感觉不到痛了，陶亚伦麻木地躺在床上承受男人猛烈的撞击，直到身上的男人又一次低吼出声射在自己体内，就着□的姿势趴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

陶亚伦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去浴室洗澡，可是男人的左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腰，怎么推都推不开。

埋在自己肩窝的男人睡得很香，均匀的呼吸喷在自己的侧脸，平时坚毅的样子全都消失不见，甚至还孩子气地嘟着嘴。

陶亚伦的心变得柔软，伸出手去想撩开他额前凌乱的黑发，男人嘟哝了一声，呢喃了句，“小晴，对不起……”

手僵在他的脸前。

又是这样。

易皓天，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一次次糟蹋我的心吗？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痛。

还有一个月山田大厦的工程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就回美国，那时候，你就不需要觉得对不起陆晴了。

所以，最后这一个月，请允许我仍然自私地留在你身边。

只有这样痛苦，到时候我才能说服自己放手。

第十三章

易皓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昨天被自己强压在身下的男人从浴室出来。

□的身上密布着青紫的吻痕和咬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自己昨天好像做得太过分了。

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陶亚伦倒是不介意，跟往常一样笑着走到床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了，你手上有伤，今天就不要回公司了，否则陆特助看见了也不好解释。床单被子我都换了新的，你再睡会吧。”

“对了，早上七点多的时候陆特助发短信问你在哪，我帮你回了，说你在深圳一个朋友家里，喝醉了没赶得及回去，你现在打个电话回去跟他好好说一下，以免他担心。”

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刚洗完澡，跟每次自己从他家醒来的情境一模一样，但隐隐的，又有点不同。

他不喜欢这种不同。

他好像从来不睡懒觉，不管前一天晚上是不是被自己抱得体力透支，他都会洗得干干净净地叫自己起床。

然后去更衣室拿衣服放在床边给自己换上。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时，他已经做好一顿简单的早餐等自己开饭。

每次都是这样。

易皓天就这样坐着看陶亚伦换好衣服走出房门，直到房门关上好久，连脚步声都听不见的时候，他才又重重躺了回去。

不知道心里淡淡的苦涩从何而来，他拿过床边的手机，翻开短信记录。

“皓天，昨天怎么一夜都没回来？收到速回电话，我很担心。”

“小晴，昨天下午去深圳签了一个合同，对方代表是我的大学同学，就留下多喝了几杯，宿醉有点头晕，再睡会给你回电话，别担心，我没事。”是自己跟小晴讲话的语气。

“嗯，那你先休息吧。”

放下手机，突然不想给小晴回电话。

转头看床头的电子钟：AM 9：45。

好想知道陶亚伦现在在干什么，非常想。

掀开被子走进浴室，看见海蓝色的床单被揉成一团塞在衣篓里。

他好像特别喜欢海蓝色，床单是，睡衣也是。

易皓天不知道此时自己映在镜子里的脸有多温柔。

眼尖地看见被单上斑驳的血迹，易皓天拉出那团布料，果然布满了红色、黄色的痕迹。

那个傻瓜不想让自己看见吧。

自己昨天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会那样不知轻重？

他故意隐瞒跟欧阳舜一起出去的事？自己跟他只是性伴侣的关系，有什么权力这么对待他？

越想，觉得答案越危险，易皓天不敢再想下去。转身打开莲蓬头，让冰冷的水喷洒在身上，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没有换上放在床头的手工西服，易皓天第一次走进陶亚伦的更衣间。

房间的两侧整齐地挂着这个季节的衣服，而衣架的最尽头则挂着十几套做工精良的西装。

易皓天走近一看，都是新的，商标都没拆。

随手拿过一件陶亚伦爱穿的黑色休闲衬衫，配上一条紧身的黑色牛仔裤，从中间的矮几上挑了一条银色的腰带，换好衣服后，易皓天注视房间内巨大落地镜，黑色的短发没有特意梳到后面，甚至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整个人看上去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打开房门走出去，陶亚伦不在客厅。

瞄见厨房的餐桌上白色的盘子里放着一个做好的三明治，易皓天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连小晴都做不到这个家伙的细心吧？

随便打量着陶亚伦的公寓，很干净，很温馨，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张扬。

推开一间自己从来没有进过的房门，却看见陶亚伦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趴在桌上睡得很香。

房间内有一张绘图桌，桌上摊开的图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桌旁还有一个黑色圆筒，里面插着几份卷成圆柱型的图纸，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展台，上面陈列的精致模型正是山田大厦。书桌旁边有一个不大的书柜，里面的书都是关于建筑的原版书，英文、法文都有。透过书柜的玻璃，易皓天注意到一个手工军舰模型，看样子应该很旧了，但是主人显然很爱惜，擦得一尘不染。

这个模型，有点熟悉。

书桌上的电脑开着，黑色的屏保上微软的标志不停地晃来晃去，易皓天站在陶亚伦身后小心地俯着身子不把他吵醒，握着鼠标摇了摇，屏幕上是山田工程的进程表，底下任务栏上的任务窗口开头几个字都是“山田case”

低头看了看皱着眉头熟睡的男人，眼睛下面淡淡的黑色阴影让人看得心疼。

小心翼翼地摘下他的眼镜，男人嘟哝了一声，没有醒。

轻轻抚平他眉头的褶皱，这个男人睡着的样子，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把他扶到沙发上，轻轻地放置在自己怀里，搂着他的腰，下巴枕着这个大男人的肩膀，易皓天觉得有种心被填满的感觉。

陶亚伦，真是个奇怪的人。

跟自己作对的时候，拼命得好像不计任何后果。

人前一副花花公子的放荡模样，工作时认真得近乎跟自己一样严苛，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

看上去如此不可一世，可以跟自己旗鼓相当，却心甘情愿躺在自己身下辗转呻吟。

……

这样的男人对自己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对每个人都会有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没有小晴，他可能会爱上他。

如果没有小晴。

可是没有如果，对小晴，他有责任，即使从来没有过爱情的悸动。

永远忘不掉八年前在英国读书时，在一条阴暗的巷中，小晴衣衫不整地瑟缩在潮湿的角落，脸上布满泪痕，大眼睛里写满惊恐。

看见自己赶过去，哭喊着“学长！”扑到自己怀中，纤瘦的身体上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如果不是为了去英国找自己，他也不会被人……

强烈的责任感让自己再也放不下他。

第十四章

摇摇头挥去那段不堪的记忆，却因手底下无意识地用力，怀中人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

陶亚伦被他“掐”醒，天生的起床气使他黑着一张脸。

“Shit！找死啊！”

刚想道歉的易皓天被他吼得一愣。

“还抓着本少爷干嘛？刚刚还没掐够啊！shit！”

易皓天松开圈住他的胳膊。

陶亚伦一边揉着被抓痛的地方，一边回头想看看罪魁祸首，谁知刚转身，就看见一脸打量之色的易皓天。

陶亚伦再也凶不起来了，糟糕，在自己家的除了易皓天还会有谁？看他的脸色，应该气得不轻。

硬挤出一个笑容，陶亚伦装傻地嘿嘿笑。

易皓天的脸色柔和下来，原来这家伙有起床气啊！看着他对自己发脾气，易皓天的心情也莫名得好了起来。

“饿了，我们出去吃饭。”不由分说牵起陶亚伦的手，走出房间。

两个人站起来之后，陶亚伦才注意到他的衣着，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西装，居然是自己经常穿的衬衫，他甚至，还穿着牛仔裤。

有点奇怪呢。

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很普通的相握，不是十指交扣，但陶亚伦的心里甜甜的。

不管什么原因，即使是易皓天为了昨晚对自己的弥补，至少，他愿意主动亲近自己了，不是吗？

走在前面的易皓天打开车子副驾驶座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陶亚伦不客气地坐进去，第一次坐他的车。

易皓天坐上驾驶座，转身弯腰替陶亚伦扣好安全带。

陶亚伦没说自己从来不系安全带，看着他低着头认真的脸，感觉身体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易皓天抬起头，看见陶亚伦傻傻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没、没什么。”匆匆避开胶着的视线，“你胳膊上的伤不碍事吧？”

易皓天笑笑，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别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

蜻蜓点水般的吻，却比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震撼心灵。

易皓天领着陶亚伦走进一家日式餐厅，身穿和服的服务员显然认识易皓天，直接领着他们进了一间优雅的包间。

点完餐，服务员出去，跪在外面拉上纸门。陶亚伦看着对面正在喝茶的易皓天，“你常来？”

易皓天放下茶杯，“对啊，我经常和……”突然住口，看了看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