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拾起了脚边一个红彤彤的番茄,血一样的艳丽,即便在昏暗的室内仍是刺痛了双目。
刺目的仿佛那张阳光般的面庞布满的震惊。眼睛里的诧异与不敢置信无声地控诉着。最终还是伤害到你吗?因为我的自
私,因为我所贪图的那一点点被关怀的温暖,最终还是让你见到了最不愿你看到的一幕。
早该知道,那个魔鬼般的男人绝不会轻易放手,即使自己已经坠入地狱的底端,也仍不允许任何一缕意外的光线照射过
来。什么时候是尽头?或者只有生命的终结,才会结束这种折磨吧。
第 2 楼
第十五章
父母在卧室吵架,母亲的嗓门很大,而父亲声音很低,但却非常坚定。随後在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声中,父亲高大的身
影走了出来,径自往门口而去。
“爸爸,你要去哪里?”四五岁的小男孩扑过去抱住了爸爸的小腿,以为会象往常一样被宠爱的抱起。只是这次却只换
来大掌在头顶的一阵轻抚。
“小恒乖,要好好照顾妈妈知道吗?……”
当然啦,小恒最乖,当然会照顾妈妈啦,可是爸爸哩?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屋内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传了过来:“你
这个混帐王八蛋,有本事你就去守著那个狐狸精永远不要回来!你就死了一万二千个心吧,我绝对不会离婚!你也休想
跟那个狐狸精有好日过!……”
头顶的手掌蓦地变的僵硬起来。没有再说什麽,父亲挣脱了他的小手,铁青著脸大步出门去。
“爸爸、爸爸……”回答他的,只有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
…………………………
“妈妈,爸爸呢?”
“不许提这个死鬼,再提就把你嘴巴撕烂!”女人的手掐住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的嘴角使劲地用力。
“啊……妈妈!疼……呜……”
“还敢不敢提?”
“呜……不敢了、不敢了……”
……………………
“答应我,一定要让他们死的很难看!答应我!”病床上的女人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泛青面孔,散乱的目光中却泛起一种
近似疯狂的灼热:“儿子,答应我!……”
“是的,妈……”床边的少年冷冷地回答,看著母亲的指甲因紧握而深深陷入自己手背的肌肉中,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
疼痛一般。
“儿子,不用急著报仇……你要慢慢等。等到你有足够能力的时候……但是,一定要让他们活著比死了还要痛苦……”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病人一反刚才的衰弱,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咳…………呃────”痛苦地
挣扎了几下,这个可怜的女人终於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没有氧气罩,没有注射液,更没有任何治疗措施──因为贫穷
。
少年呆呆注视著床上已经停止挣扎的母亲,虽然这些年带给自己的打骂大大多与疼爱,但毕竟是自己身边唯一的亲人了
。这个总被疾病与贫困折磨的身体,如今终於可以解脱了,或者对大家都好。
“报仇!报仇!哈哈哈哈……”那张惨白的面孔在面前不停放大,象藤蔓一样密密麻麻包裹著他的咒怨,并没有随著母
亲呼吸的停止而停止,反而更加紧密地扼住了他的呼吸。
“啊……”床上的男人蓦地坐起,满头的冷汗提醒他刚刚经历了什麽。喘息了片刻,等狂乱的心跳平缓下来,却已了无
睡意。起身到冰箱拿了一瓶酒,回到落地窗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或许是今年的夏天太热了,即使在冷气充足的室
内,仍是感到莫名的燥热。没有意外的,一张纤瘦白皙的面庞又浮现在面前。然而却怎麽都看不清楚。只是感觉到那双
细长的双目中浮现著若有若无的一丝水气。
握住酒杯的手不自主地收拢。多久了,那个人消失多久了?三年还是四年?久的让他甚至快要记不清楚那张面孔。还记
得当初那段混乱的日子,那段充满了震惊、狂怒与莫名失落的日子。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力量去找寻,从那晚上本地发出
的所有班次的汽车、火车、轮船、飞机去查,却一无所获。然後开始铺大范围,只要那天的班次所经过的城镇全都一一
搜索,仍是无功而返。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帐户里的存款也丝毫未动……不愿接受却不得不面对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最终还是接受了许惠的
建议,去报了案。只是直到今天,那个早已让他咀嚼到想要撕碎吞掉的名字依然只是警方名单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失踪
人口。
一直以来,他从没有放弃寻找。全国各个城市只要是IT行业的公司,每当碰到相同的名字,都会带给他一阵狂喜的希望
,然而,得到的却都总是失望。
任谁都知道,这样仿佛大海捞针的盲目搜寻,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这麽执著地想要找到那
个人,但就是固执地要把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这个懦弱的家夥,还没有还完所欠的债居然就敢偷偷溜掉!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
情人 16章
向晚是个很小的村子,靠著海边。村里的人不多,经济也并不发达。只是靠水吃水,居民大都以补鱼为生。外面世界变
化很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宁静与安详。夕阳西下,海浪在橘色的光线下闪烁著耀眼的光泽。晚归的渔民正忙著
将一天的收获搬下木船,海边沙滩上晾起的鱼网跟鱿鱼随风轻摆著,象幅美丽祥和的风景。不远处点点耸立的烟囱中飘
著嫋嫋的炊烟,与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共同编织著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傍晚。
“吴老师,太阳都快下了,饭食没?”爽朗粗犷的的汉子抗著一篓鱼,热心地向著在海边漫步的男子招呼。毕竟在这个
小地方,有文化的人不多。也正因为自己没有文化,才更希望子女能学好知识,更有出息。所以对与老师,人们打心底
深深地崇敬著。
“还没有,想先到海边走走。”温和的声音里,有著跟这个小镇不太相同的嗓音,却一样让人觉得舒服:“老刘,今天
收获不错呀!”
“还行喽,要不您带两条白传回去炖炖,鲜著哩。”朴实的渔民卸下身上的筐篓,拣了两条最大的鱼便硬要往他手里塞
。
微笑著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继续往海滩走去,沿途偶尔跟碰上的居民温和打著招呼。终於,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在海边漫
步了。最喜欢这片海了,或者就是这份喜爱让缚住了他迷茫的脚步。人向来是感性的动物,留恋之情一生,便再也难以
离开了。
脚下的细纱松软地包覆著他踩过的步伐,留恋地攀附著,却又随著他的移动不舍地划落。原本碧绿的海水被夕阳的余辉
染成了灿烂的金黄,在微风的吹拂中微微荡漾著,庸懒地舒展著身体。这一切都让他从心底觉得平静。
朴实的居民,纯真的孩子,宁静的生活……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吗,老师呢,没想到自己这双手居然也可以执起教鞭。
或者,这才是他的归宿。
修长的身影被夕阳拖的长长的,文弱白皙的男人在傍晚的余辉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并不知道,自己若有所思的
神情落在身後不远处身材健美、发育饱满女孩眼中,是那麽的充满了魅力。吴幽是第一个让秀丽觉得心动的男人,是呵
,男人。既不同与那些同龄的乳臭未干却拼命装潇洒的男孩子,也不同於村里男人的粗野彪悍。成熟稳重而又温文儒雅
,就连时常莫名其妙的走神都让秀丽觉得著迷。即使没有渔家人引以为傲的健壮体魄,却有著人人敬佩的丰富学识。就
连当族长的叔公都夸他呢。
村里那帮混孩子,在吴幽来之前谁都管不了,疯起来简直要气死人。尤其是自己顽皮的弟弟,整天无事生非,打架掏鸟
窝,惹是生非。父亲的打挨了不知多少,却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屁股一好又继续胡作非为。可就是这几个最严厉的家
长都摇头没办法的皮孩子,却在吴幽的手下变的服服帖帖。没有以往乡村教师的那种鞭打与罚站,也没有责骂训斥,真
不晓得他是怎麽做到的,可他就是办到了。也正因为如此,村里人对他都佩服极了。就这样,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
这个男人的身影就仿佛一张温柔的丝网一般,牢牢虏获了秀丽纤细的芳心。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少女的羞涩席来,秀丽使劲揉了揉自己通红的面颊,举步追了过去。
“吴老师,阿妈说开饭了,要我来找你回。”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海边人宁静的世界。
自从三年前这个男人留在村子後,因为讲好的不收学费,只要管吃住就好。所以村中有孩子在学堂读书的,每家轮流包
他的饭食。每一周换一家,这周刚好轮到了秀丽家。
“是秀丽呀,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爸妈叫他们别等我先吃吧,我还不饿,想先走走再回去。”即使被打断了沈思,却仍
温和地笑著面对眼前年轻的女孩子。乌黑的长发在编成了两个粗黑的辫子垂在胸前,粗布衣裳掩不住日益发育成熟的女
性轮廓。长年在海边生活的面庞被晒的红彤彤的,露在外面的胳膊跟小腿都结实有力,虽没有都市女孩的淡雅清秀,却
别有著一番朴实单纯的美丽。
看著那双棕色温和的眸子望向自己,秀丽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秀丽不做声却通红的面庞,让吴幽隐隐察觉到了什
麽,但又什麽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催了一句:“快回去吧,你爸妈还等著呢。”便转身继续他的漫步了。
秀丽并没有离开,只是无声地咬著下唇远远跟在男人的身後,偷偷地踩著他留在沙滩上的印记。
走了一会儿,男人终於发现身後如影随形的女孩子。停下来,转身望著那个奋力踩著脚印前进的身影。
正认真丈量著比自己大上几分的步伐,却差点碰上了不知什麽时候停下来的身影。仿佛有一丝尴尬,终於还是什麽都没
有说,只是昂起下巴倔强地对上那双柔和的眸子。
“唉──走吧,我们回去吃饭。”轻轻叹了口气,吴幽无奈地觉得自己被面前女孩子的坚持给打败了。
“嗯!”重重地点著头,秀丽跟在那个颀长的背影身後面悄悄地快乐著,踩著最後的一缕晚霞踏上了回家的路。
17
他居然还活著,而且似乎过的并不坏。握紧了手中的资料,许惠的目光死死盯著在照片中那个笑的淡然平静的面容上。
背景似乎是一个渔村,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围绕著他。简单的白汗衫黑布裤,跟千百个再普通不过的渔民同样的穷酸。
即便不愿承认,可那张平凡的面孔上流露出的满足仍是那麽让人眩目。
三年了,甯克恒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这个男人。这一点,没有人比许慧更清楚。女人只不过是甯克恒用来忘却的工具,
包括她自己。是的,她终於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趁著一次酒醉,她成功地让甯克恒上了自己的床。只是第二天酒醒之後
迎面而来的冷漠,与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凌厉眼神却让许慧无比心凉。
然而她太了解甯克恒的习性,所以没有泪水,也没有怨尤,更没有要求。她小心地掩饰自己的心思,仿佛仍然是以前那
个无欲无求的女秘书。冷静超然地帮上司处理一切公务与──遇。
过了好一段时间,
甯克恒才渐渐开始相信那的确是一场意外。心安了之後,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个尽职的女秘书多了一丝连他自己也觉得
陌生的内疚。所以在疲惫的时候,最常允许陪伴身边的,便是这个女人。
然而即使是甯克恒这麽精明的生意人,也没有看出身边这个自己越来越信任的女人居然是导演了所有一切的策划者。没
错,许慧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姚云文的失踪,每个人都认为是场意外。是甯克恒派去守在外面的两个手下办事不力。
只是没有人知道
,半夜他们交班的时刻,一个女人的身影曾经闪了进去。留下了一张车票後又悄然离去。然後家属楼不远处的地方发生
了一点小小的混乱,吸引了所有已经睡了的,还有没有入睡的人。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步履颠簸
地融入了夜色中。就连甯克恒也是第二天才知道,那个本应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的人,失踪了。
姚云文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甚至他的身份证。仿佛突然间消失了一样,离开的干干净净。没有钱、没有证件、
也没有任何可以生活下去的东西。从来没有任何事能让甯克恒觉得恐惧,然而这一次,许惠知道这个高傲的男人害怕了
。这从他随著时间推移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上可以看的出来,即使他不愿承认。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从甯克恒用那种可笑的几乎根本不成理由的理由疯狂地折磨姚云文,却怎麽也不愿放手的时候,
她就明白,甯克恒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所以,姚云文必须消失。而甯克恒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几乎上司的每一个
决定都是由她去布置实施的,所以也唯有她了解两批人换班的时间。而且,制造一点小小的骚动并不难。
只是许惠并没有料到,在经历了这麽多事情之後,姚云文居然还能活著。而甯克恒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甚至不惜花费
巨额费用雇佣全国最好的私家侦探。而一丝丝的线索也就那麽缓缓显露出来,只是从来没有原封不动地到达过甯克恒的
手中。
“我想要的,没有任何人能夺走。包括你!”纤细的手掌缓缓收拢,揉皱了那张温和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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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陆涛──”优雅年轻的女声迭声呼唤著。陆涛终於停下了脚步,转身等著小跑追上来的杨晓雨。
时间让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出落的更加动人了,在清爽的气息中更增添了几分属於女人的妩媚。原本齐耳的短发已经留到
腰际,随著她的奔跑瀑布般地流动著,引得周围男生一阵惊。
对於四周羡慕的目光,陆涛也不是没有感觉的。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在大学中也可以算得上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况且杨
晓雨小鸟依人、温柔如水的个性,这几年将他的生活照料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而且杨晓雨的父亲已经在家乡一家效益
很好的企业给他联系好了工作,单等他们毕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什麽。
曾经有过的那段温馨日子,随著那个男人的消失嘎然而止。短暂的有时连他自己都以为是场梦。很难说那个清晨让他刻
骨铭心的一幕带给他的感受到底是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反应伤了那个人。毕竟对於姚云文而言自己或许是他唯一
的朋友,只是自己这个做朋友的,却没能做到包容与谅解,甚至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做到。是这个原因吗?所以默默
地离开了,就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很多次莫名地冲动让陆涛来到那栋熟悉的楼下,似乎感觉能再见到那个人,只是都是失望而已。却无意中碰到过几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