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剑说有个老朋友想见我,只是没想到是许小姐您。”姚云文坦白道。
“是我拜托他的,因为如果想见到你恐怕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现在若想见你一面是太不容易了。”
许惠的话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尖刻。姚云文没有接口,他明白许惠的意思,却根本无法辩白。因为自己正处于被半软禁的
状态,宁克恒根本不会允许别人见到自己。
而许惠也仿佛根本不在意,上下打量了姚云文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看起来过的不坏。我还以为……”
姚云文一怔,大概因为许惠的声音中有抹苦涩的感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觉得彼此从未
曾熟到闲话家常的地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许小姐,今天找我来是……”
“我怀孕了。”许惠收起了脸上客套的微笑,正色望着姚云文,“是宁克恒的孩子。”
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即使早就知道许惠对宁克恒存在着感情,但真的听她说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竟然觉得找不到自
己的心跳般地失落。
仿佛没有看到姚云文刷然变白的面孔,许惠自顾自地说着:“你离开的这几年,我们一直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被
一些外边的女人吸引,但最终总是回到我的身边。你知道的,男人啦,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但只要他心在我身
上,也就足够了………他当然也很高兴,一直对我百般呵护。我也很高兴能怀孕,因为这个孩子是我和克恒感情的见证
。”
“那……恭喜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的姚云文艰涩地道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心底空洞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其实今天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听你说恭喜的。” 许惠收起了脸上客套的微笑,正色望着姚云文,“我想请你离开他
。”
望着许惠精明如夕的眼睛,姚云文的心神都还没有回复,甚至有些弄不清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我想不需要拐弯抹角了,毕竟大家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你和克恒的关系我也清楚的很。”面对姚云文有些迷惘的
神情,许惠心底忽然有些尖锐的东西戳痛了她。语气不由也变的犀利起来,“我要的是一个一心一意爱我的丈夫,也要
一个全心照顾孩子的父亲。所以无论以前你们有些什么,我希望一切到此为止,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
中。”
大概是许惠严厉的言辞让姚云文清醒了一些。但话语中的指责却让他不由苦笑:“许小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
能离开,我情愿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到他。”
许惠一时语窒,但随即恢复正常。用那种姚云文很熟悉的干练语气道:“如果我帮你呢?”
第35章
许惠一时语窒,但随即恢复正常。用那种姚云文很熟悉的干练语气道:“如果我帮你呢?”
姚云文蓦然间怔住了,竟无法象自己想象的那麽急切地答应。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也该让你知道了。”见姚云文迟迟没有做决定,许惠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你还记得一个
叫陈曦的男人吗?”
陈曦,怎麽可能不记得呢。那个让姚云文学会了爱情却也最终心痛欲绝的男人,那个让他最终选择的离开的人。时间的
流逝让姚云文记起这个名字时已经不再心痛到麻木,但当年那种肝肠寸断的伤害却仍是记忆尤心。
许惠的声音在耳边飘过:“七年前我曾经调查过这个人,他是个鼓手,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在同志圈里非常惹眼。当
时交了一个大四的情人,对方非常单纯,在学校品学兼优,还有几个倒追他的女孩子。但不知道怎麽搞的,偏偏就是迷
上了那个鼓手。本来或者两个人之间倒说不定真能就这麽发展下去,只是很遗憾,一个喜欢这个男学生的女孩子发觉了
他们之间不正常的关系,并且伤心之余在校园中传开。男孩子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敌视与鄙夷。这也就罢了,可惜的
是最终那个鼓手又爱上了另一个更年轻漂亮的男孩子……”
“许小姐,你到底想说什麽?”姚云文的面孔惨白,回忆的痛楚象浪淘一样向他袭来。不明白面前的女人突然揭起自己
的伤疤是为了什麽。
许惠微微一笑:“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呢?”
仿佛没有看到姚云文震惊的眼神,仍是自顾自地讲著:“没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是我给那个女孩子暗示,所以她
才尾随你到了那家蓝鸟酒吧。而且在校园里传播一条小道消息并不是难事,不是吗?至於後来陈曦身旁的男孩子就更简
单了,到GAY吧里找一位清纯的小星星去迷惑一个本来就花心不已的男人也花不了多少钱……”许惠说的轻松,仿佛谈
论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为什麽?”姚云文再也无法继续听下去,几乎是撕喊出声。
“没有为什麽。”许惠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过,却隐去了刚刚刻意营造的笑容,“因为我只是一个雇员,老板的话不可能
不听不是吗?”
“是──甯克恒?”颓然倒向椅背,从没有一个时刻象现在这般让他觉得绝望。
“没错,而且以大陆的人才市场,其实纵横根本没有必要到台湾去招人。这一点,我想这些年你应该想的很清楚的才是
。”冷冷的,许惠又补上了一句。
许惠最後的一句话戳破了姚云文这麽多年来一直不愿正视的问题,却也令他更加心乱如麻。
“你好好想一想。如果觉得需要帮助,让刘剑告诉我就可以了。当然,你我都清楚,我这麽做并不单纯是为了你。”许
惠盈盈然起身,在姚云文耳畔丢下了这句话便径然而去。只留下如同泥塑的姚云文。
姚云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别墅的。往日情景一幕幕涌入脑海,许多关联的地方细细想来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
只是别人局中的一颗棋子,沿著甯克恒早已计划好的步骤,傻傻地自投罗网。事到如今,连自欺欺人也都已无法再继续
。
“放我走吧。”
这是几天後风尘仆仆的甯克恒回到别墅後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姚云文的话象冷水一样,浇熄了他因几日未见而满胸口的
热切。原本炽热的眼神也因这句话而抽离了所有的温度。
“你说什麽?──再说一遍。”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甯克恒高大的身体携著无比的压迫感逼近。
不是没有感觉到那种迫人的气势,但姚云文只是挺直著背,毫无情绪地望著近在咫尺阴云密布的眼睛:“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你。”
姚云文的淡然的语气深深刺痛了甯克恒。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麽在这短短几天里姚云文的态度会有了这麽大的转
变,他明明已经取得进展了不是吗。从未有过的心痛也让他无法思考,只是僵硬地问道:“为什麽?”
“为什麽?”简单地重复著甯克恒的问话,姚云文的视线中并没有焦距,“是呀,你是有权利知道原因的。毕竟为了让
我乖乖地自投罗网,你花费的心思一定比谁都多。”
甯克恒浓密的眉峰拢到了一起,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後,他终於有能力看清眼前的一切。而姚云文反常的表情与话语也
让他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试探性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麽?什麽自投罗网?”
“我在说什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仿佛听到了什麽好笑的话,姚云文忽然笑了,只是眼底却有一丝掩不住的绝望,“
难道还需要我一件一件地提醒你吗?”
甯克恒并没有接话,只是深深地望著面前的人,目光中复杂深沈的含义让姚云文再无法笑出来。有些倔强地抬起了下巴
,姚云文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想要我先说哪一件?是说你派人去挑拨台大的学妹跟踪我到蓝鸟的事情,还是说你让人
在学校散布谣言使我身败名裂?又或者是说你从GAY吧雇人去诱惑陈曦的事情?”
望著面前甯克恒越来越阴沈的面孔,姚云文心底明白许惠并没有撒谎,被愚弄的感觉让他更加无所顾忌:“还有,纵横
到台北去招聘也不过是演了一场戏而已吧,难为你为了我这个无名小卒如此费心。不过很抱歉,我这麽笨地乖乖上钩一
定让你少了很多乐趣吧。”
甯克恒心底的震惊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原以为早已被埋葬的往事居然从姚云文口中清晰地吐出。从没有想到姚云文
会知道这些,恰恰又是在他发觉自己已经爱上眼前这个人儿的时候。这让他脑子乱成一团,而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攫
住面前消瘦的肩膀,用力握著。
“你听我说,我想我可以解释……”
只是面前的人已经无心再听他的辩解,凄然的目光中已经不再如往日的清淡。姚云文摇著头,喃喃道:“我不想再相信
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了,因为我不知道你什麽时候是真的,什麽时候是假的。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没有一点安全感的生活了
,如果是为了昊叔,这麽多年来你对我的折磨也足够了不是吗?放了我,好吗?算我求你……”
姚云文眼中的乞求震碎了甯克恒所有的理智。一把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拥入了怀中,紧的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向果断的心中充满了慌乱,只是反复念道:“不许你这麽说,不许你这麽说,不许……”
不许在我爱上你的时刻说要离开,不许在我终於认识到自己真正情感的时候说要退出。如果是命运要我们纠葛在一起,
那麽就纠缠到底吧,即使是地狱我也要你和我一起堕落。
第 36 章
距离甯克恒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而两个人之间的僵持也持续了一个星期。彼此都在小心窥探著对方的一举一动,却
没有人愿意先让步。对於甯克恒而言,这一个星期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焦躁、不安的一段日子。
事後仔细想来,能如此清楚了解自己以往的人除了许惠不做他想。但当他想要将这个女人找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象人
间蒸发一样失踪了。许惠一直是一个聪明不过的女人,对她说出分手後,她并没有象其他被甩掉的女人那样缠闹不休,
而是在做好公司交接後安静地消失了。甯克恒也曾经有过疑虑,但因为一直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便放松了对此的警惕,
是姚云文的突然改变让他又重新做了考虑。而目前最让他担心的反倒是许惠究竟是通过什麽渠道跟姚云文联系上,从而
得以告诉他那些往事的。因为派在姚云文身边的人都是他最信任的人,照常理说应该不会有什麽漏洞才对。但事情既然
发生了,就说明一定有什麽地方他疏忽了。
皱了一下眉头,甯克恒拨通了手边的电话:“吴秘书吗,有件事情你去帮我调查一下……”
无论怎样,他的疑心一起,便再没有信任可言。
姚云文的日子也变的格外度日如年。原因很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而让他终於下决心求助於许惠
是因为有一天甯克恒外出的时候,刘剑交给了他一个手机,对方居然是一个他怎样都没有想到的人──陆涛。手机另一
端陆涛年轻的声音显得焦虑、略带沙哑,昭示了他的急切与满腔情感。并不难理解,必定是许惠通知了他。但最让姚云
文不安的是,他当时之所以选择离开向晚,就是料到甯克恒早晚会找到自己,为了不连累小村的人,更重要的也是为了
不让陆涛成为甯克恒的目标。如今陆涛既知道了自己的状况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而甯克恒的占有欲强烈的吓人,如果知
道陆涛参与了营救自己的行动,结果是绝对可以想象的。所以他终於决定尽快在甯克恒觉察之前逃走。
只是所有的人都低估了甯克恒的精明程度,既然是他的东西就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更何况如今姚云文的一举一动都是
那麽牵动他的神经。所以尽管姚云文平日已经尽量保持自然,但当他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待前来带他离开的刘剑时,推门
而入的却是本该出差在外的甯克恒象撒旦一样的身影。
姚云文惊慌的眼神更加激起了甯克恒心底的怒火:“这麽晚还没睡,在等谁呢?”口气是轻的,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
地从牙根处挤出。而就在说话间,高大的身体已经逼近面前显然已经无措的人儿。
“不……我没有……”姚云文不由自主地摇头,但心中的慌乱却无法言喻。为什麽出现的会是甯克恒?刘剑呢?但他心
底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
“不用等了,不会再有人来了。”冷冷的声音下却涌动著暴雨前的气息。
残忍的语气让姚云文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详的感觉迅速涌了上来:“你把他怎麽样了?你……”
“他?”姚云文急切的语气让甯克恒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但口气中却充满了嘲讽:“不知道你想问的是那个背叛我勾结
许惠帮你逃跑的刘剑,还是是外面那个擅自创入我私人寓所的男孩子?”
“男孩子?──你说的是陆涛?你把陆涛怎麽了!”从来没有过的心惊让要姚云文几乎跳了起来,那个傻孩子,为什麽
要来,难道他不明白这里有多危险吗?他却不晓得自己的心焦全都如实写在了眼中,而这真真切切地触怒了原本一直在
压抑著的甯克恒。
甯克恒牙根紧咬著,恨的几乎磨出了血。看了一眼姚云文因为急切而不由自主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甯克恒阴魇地望进面
前焦急的眸子:“你以为呢?对於一个闯进我私人寓所的贼来说,该有怎样的待遇呢?”
甯克恒的话让姚云文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甯克恒的为人,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甯克恒的手段。
这也是为什麽他一直以来都尽量地撇清与陆涛的关系。那个单纯的孩子甚至都没有学会这个社会的复杂与人心险恶,却
那麽单纯地将一腔感情投到了自己身上,根本都不曾考虑过将面对的会是什麽。
“不,甯克恒──你不能……”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姚云文明知不可能却依然想要努力改变什麽。
“我能!”斩钉截铁的语气昭示了主人强烈的决心与自信,而接下去的话更是将姚云文的希望全部颠覆,“我当然能!
我不仅能让他活的生不如死,还能摧毁他的自尊,撕掉他的骄傲,让他永远无法……”
“不要!”姚云文的声音因恐惧而近乎撕裂。他知道这不是威胁,因为在甯克恒的字典里没是没有不能的,只要想的就
能做到。而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不要……求你……”
“求我?你为了一个男人求我?”有力的大掌攫住了面前消瘦的下颌,甯克恒话中的每一个字都透著他几乎就要压抑不
了的狂怒。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在我发觉爱上你之後这麽做?为什麽在我想要给彼此一个全新开始的时候这麽做?
为什麽,为什麽?…………
“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过他,他还那麽年轻……”甯克恒心底的嘶喊却传不到姚云文的心中。泪水从细长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