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蔷这麽个大美人就叫你骗去了，我真不甘心啊。"王宇呵呵的笑。
"只怕不是不甘心我被骗了，而是不甘心牧被我骗了吧。"辛蔷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王宇眯眯眼睛："那是，谁被骗了我都不甘心，不过还算好，你们是互相骗了，我觉得挺平衡的。"
我笑笑："学长还是这麽幽默。"
王宇哦了一声："你才知道啊。"说完起身走了，说是下午有课。
等他走了，我才小声问辛蔷："他说甚麽？"
辛蔷无奈的耸耸肩："他说，叫我不要蛮干。"
我哭笑不得："蛮干？"
"是啊，蛮干。"辛蔷摸摸头发，"我真不知道他想甚麽。"
"可能，不希望我们做错事吧。"我由衷的道，"王宇...是个好学长。"
"可惜不是个好情人。"辛蔷叹口气，"他想的太复杂了，束手束脚，不会成功。"
"这不好麽？"我笑道，"他失败了，你才会成功。"
辛蔷一愣，随即笑了："谁说不是？"喝了一口可乐就不说话了。
我看她也吃完了才道："我送你回寝室吧，下午自习室见。"
"好，你也休息一下吧，每次见你都是蔫儿的，晚上作贼去了？"辛蔷拿了包站起来，搂着我往外走。
倒不是作贼，只是真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李渔就会晃出来，不然就是秦宝，再不然，就是乱七八糟一堆东西。
我怎麽能告诉辛蔷或是别的任何人，我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有睡过觉了呢？我不敢再吃安眠药了，是药三分毒...晚上磨蹭到熄灯，等屋里人都睡着了，才穿上衣服到楼下大厅去看书，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再回来，避开了楼下管理员，装着和大家一样才起。
我并不累，一点儿疲倦的感觉都没有，虽然眼睛疼，头也疼，但是就是睡不着，我能怎麽办呢？
耗着吧，也许有一天，身体自己受不了了，我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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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宿舍，李渔坐在我铺上，冷着脸打量我。
我看看屋里，居然没人在："你怎麽过来了？"
"我有话跟你说。"李渔站起来，把门关上了。
我拿了杯子："要喝水麽？"
"我不渴。"李渔看着我，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我耸耸肩，自己喝："要不休息一下？我好几天没见你，学生会那边也别太拼命了，大一争表现，大二显能力，大三就该享清福了。"
李渔靠着门："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我没打算说教你啊。"我慢慢走回铺上坐下，"你长大了，当然不需要甚麽都听我的。"
"我长大了...所以你也长大了是不是？"李渔跟过来，"甚麽时候起，你有甚麽都不对我说了？"
"我瞒着你甚麽了？兴师动众的样儿。"我不由好笑，拍拍他肩膀。
他甩开我的手："你和辛蔷...真是那麽回事？"
"甚麽事？"我看着他。
李渔皱起眉头来："就是，就是...她说她是你老婆！"
我笑了出来："她早就说是我老婆了，大二...对，大二的时候不就开始这麽叫了麽？"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是真的！"李渔盯着我，"我知道那时候你们是开玩笑的，我问的是现在。"
我看着窗户外面，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阳光仍然很好："现在...是啊。"
"真的？"李渔坐下来，"你没有骗我？"
我转过头看着他："真的，我干嘛要骗你？"
李渔摇摇头："我不相信。"
我微微氧气嘴角："有甚麽好不相信的？"
李渔低下头来："哥..."我心里不觉一抖，他缓缓道，"哥，你从来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李渔抬头看着我又道："你不会喜欢辛蔷的，你明明，明明喜欢..."
我笑起来："我喜欢谁呢？"见他叹口气，我又道，"我喜欢的...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我也不在乎是不是喜欢我，那麽我找一个我既不喜欢也不讨厌而对方对我也是这样的，不是正好？"
李渔听得一皱眉："甚麽乱七八糟的？"
我耸耸肩，李渔又道："哥，我不管你怎麽想的，你不能和辛蔷好。"
"为甚麽？"我觉得很好笑。
"因为，因为..."李渔急得满脸都是汗，憋了半天挤出一句来，"总之我不同意！"
我哈哈大笑："不同意？那我还真没办法了。我不敢说以后和她会怎样，那麽至少现在，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兄弟'之情，我还是和她离你远点儿，免得你看着难受。"
李渔一把拉住我："哥，你要避开我？"
我装着无奈道："不然呢？你不好过，我心里也难受啊。"
李渔面上一抖，缓缓放开我："哥...你这个骗子，你以前明明说过喜欢我，你现在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跟别人那样儿..."
我按下心里的难受，面上笑道："我是很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但是你呢？大概，你以前是怎样，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吧？你要我只是你的哥哥，那麽，我就只是你的哥哥。辛蔷是个好女孩，我和她很谈得来，你认为呢？还是说，你不准我喜欢你，也不准我再喜欢别人？"
李渔脸色变了变，往后倒在我床上，大大叹了口气。
我拍拍他的腿："李渔，我知道，你只是担心哥哥有了女朋友以后不再关心你，这个你放心，我..."
"你混蛋！"李渔蹭的跳起来，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门被狠狠的砸过来，又撞出去，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默默站起来，想把门合上。

"如果你是想逼你弟弟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你不应该找辛蔷。"
我看了门外一眼："所以我本来就不是要他怎样。"
"那这麽说，你的目标是王宇学长喽？"
"秦宝，听墙角不是英雄。"我决定很厌烦，回身进屋。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英雄，也不想当英雄。"秦宝笑呵呵的跟进来，把门关上了。
我叹口气，歪在被子上："秦宝，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还是走吧，免得一会儿得罪了你。"
秦宝坐在我旁边："如果你是想帮助辛蔷，那麽不如我们合作。"
我看他一眼："合作？"
"光是你和辛蔷在一起，如果我是王宇，大概还是只会注意到你而已，而且...多半会更讨厌辛蔷。"秦宝轻轻道，"你本来就是想用个最笨的办法来帮辛蔷吧？我想王宇那麽聪明的人大概也想得到。"
我想了想今天见到王宇的情形，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秦宝见我沉默着，就靠我近些，贴着我耳朵道："而且，从你弟弟的反应来看，大概王宇没过几天也会来找你摊牌吧？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想他来找你表白？"
我觉得头疼起来，我可不想和王宇有甚麽纠缠不清的，最好这事儿就悄悄过去算了，挑明了还了得？
秦宝低声道："其实，要想让王宇重新注意辛蔷...也不是只有你的这个办法...你的这个笨办法。"
我看他一眼："你想说甚麽？"
秦宝趴在我胸前低笑了一声才道："无论是甚麽人，总会在潜意识里关注处于弱势的那一边，总会给予处于不利那一方更多的关心，你明白麽？"
我似乎明白些甚麽，但我还是问了："你的意思是...和辛蔷在一起，我比较像被欺负的？"
秦宝忍着笑道："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我觉得头又开始疼："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说我根本不可能叫王宇注意辛蔷是吧？那好，我就真和辛蔷好了，又怎麽样？"
秦宝摇摇头："你不会这麽做的。"
"为甚麽？"
"因为，你和辛蔷在一起，你就会永远记得自己是喜欢另一个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辛蔷，这样对她来说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秦宝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有些飘忽，"李牧，你是好人，不会作伤害别人的事..."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所以，和我合作吧..."秦宝低声说着，搂住我的肩膀，躺在我身上。
我还没有问出口他想干甚麽，宿舍门一转，有人进来了。我正想推开他，他却搂得哽紧了，还闭着眼睛吻上来。我没来得及反应，眼角余光瞅见进来那哥儿们已经愣在门口了，见我看向他，他立马关上门，跑得没影儿了。
这时候秦宝才放开我，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秦宝搂着我笑道："当然，我有我的打算，但是不会叫你吃亏的，王宇和辛蔷肯定会在一起。"
我现在觉得头已经疼得快裂开了，我听见自己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吼出一个字来："滚！"

第十八章

所谓杯弓蛇影自然是说人心里有鬼，看到杯子里墙上弯弓的影子都以为是毒蛇，但是我现在觉得惶惶不安，比杯弓蛇影还厉害。杯弓蛇影好歹还是看见个影子的，我却连影子都看不见。
可能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换个比喻，我的这种情况就类似于那个很老土的问题：吃苹果吃出一条虫很可怕，吃出两条虫就更吓人，但是吃出几条虫最吓人呢？
也许很快就有答案，吃出半条的时候。
但是我要告诉你，不是，半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就没有吃出虫子来。
吃一个肯定有虫子的苹果却没有吃出虫子来...不要吐，污染环境啊。
你现在明白了麽？
一件你以为肯定不可避免的事情却没有发生的时候，你会怎样？
至少我会很不安。

辛蔷还是每天和我在一起，吃饭，上自习，看个电影，睡前发条肉麻短信。
李渔还是每天穿梭于学生会和宿舍，有时候不见人，偶尔在课堂上露个脸就又匆匆走了。
秦宝还是每天出现在我视线范围之内，光明正大的跟在我身边当"电灯泡"。
寝室那哥儿们还是每天和我嘻嘻哈哈，该吃吃，该睡睡，该打魔兽打魔兽，中招儿了还是三字经出口顺溜，仿佛甚麽都没发生过。
一切还是那个样子。
我开始怀疑自己神经衰弱看到幻觉了。
事实上，可能真的神经衰弱了。
我还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吃的渐渐少了，也不觉得饿。大约是瘦了，衣服空出来很多，不过秋天到了，穿上风衣，并不太明显。
只是走路的时候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如同喝醉酒一般，飘飘呼呼的。

中午照例和辛蔷一起吃饭。
我把碗里的肉夹给辛蔷，她冲我笑笑，吃了下去；我把碗里的蛋舀给辛蔷，她看我笑笑，吃了下去；我正要把碗里的青菜送过去，辛蔷冲我笑笑...一把掌打在我手背上。
我一皱眉："干嘛？"
辛蔷哼哼道："虽然说我辛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公你也不用担心到非把我喂胖了才放心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啊？"
"自从跟你一块儿吃饭，我长胖了足足两公斤，两公斤啊！"辛蔷噘起嘴来，"我还怎麽嫁人啊？"
"你是我老婆了，还想着嫁人呐？"我半开玩笑的说。
辛蔷斜眼瞅瞅坐在旁边的秦宝道："不然呢？再说了，跟我吃饭还有个跟班...别跟我说你是甚麽黑道老大的儿子，那是你保镖。"
我摇摇头："又不是八点档，你韩剧看多了吧？"
辛蔷哦了一声，挑着眉毛道："那就真奇怪了，这麽多空桌椅不用，非要跟我们搭桌，你说他是看上我了呢，还是看上你啦？"
我一脸尴尬，秦宝却笑了："辛蔷学姐还是这麽厉害，佩服佩服。"
辛蔷却笑眯眯道："我当是谁呢？刚才没看清楚，这不是我们可爱又可怜的秦宝弟弟麽？怎麽啦？非得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们李老师也才放心麽？"
我觉得冷汗快下来了，秦宝却抢道："可不是，李老师最不会说‘不'，当真要小心。"
辛蔷啧啧点头："看来我家老公魅力不小坏人不少，我真要当心了。"
秦宝居然点头："就是就是。"
辛蔷煞有介事道："那你说我该怎麽办啊？"
秦宝笑呵呵的："我怎麽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要尽力争取。"
辛蔷又道："但是如果争取不来呢？"
"那就是方法不对，我相信水到渠成，也相信日久见人心。"
"可是如果对方是个瞎子呢？"
"那就叫他听见。"
"还是个聋子呢？"
"那就感受到。"
"万一不巧是个植物人呢？"
"那不更好办？"秦宝大笑起来，"直接绑架走人，连反抗都省了。"
辛蔷也笑，笑完了才看着我道："老公啊，你呢？"
我擦擦汗："我吃饱了，走吧。"
辛蔷就又转过头去看着秦宝道："你看你看，植物人复苏，你又怎麽办？"
"还能怎麽办，复苏了自然就能看见听见感受得到了。"秦宝眯着眼睛笑。
我实在坐不住，站起来就要走，辛蔷却一把拉住我："着什么急，我还没吃饱呢。"
"你不刚说要减肥麽？我陪你。"我勉强笑笑，"要真还饿，我们再出去吃点儿别的。"
辛蔷稳稳坐着："我还就喜欢咱们食堂了。"
我看着秦宝和她，辛蔷盯着我和秦宝，秦宝再瞅着我们俩，我瞬间觉得整个食堂的人似乎都在望着我们这一桌。
好吧，杯弓蛇影的影子出来了，苹果里的虫子终于叫我咬着了。
我坐下来，努力微笑道："秦宝，你下午还有课吧？"
秦宝笑呵呵道："不，今天下午没有。"
我转过头去看着辛蔷："辛蔷，你下午..."
"我下午没课啊，所以昨天才约了一起去东门书店的，不是麽？"辛蔷冲我眨眨眼睛。
我觉得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收回去了，才略略松口气小声道："有甚麽出去说。"
辛蔷娇笑道："牧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秦宝也笑："跟着学长不会吃亏，我倒担心他吃亏。"
我忍无可忍，站起来先走了。辛蔷忙得抓了包跟上来，秦宝也耸耸肩，跟了过来。
出了食堂往东走，我一路没有说话。
辛蔷挽着我的胳膊，小心打量我的脸色，就没开口。秦宝似乎心事重重，也闭紧嘴巴。我本来就不想说话，更不知道说甚麽好，所以三个人一路沉默。
沉默，沉默...
那谁谁谁不是说过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我觉得真的郁闷得快变态了，于是先开了口："秦宝，我和辛蔷要去书店买书，你真的要一块儿来麽？"
我觉得辛蔷挽着我胳膊的手，略紧了紧。秦宝不在意的耸耸肩："买书也不是甚麽见不得人的事。"
"可也不是甚麽有趣的事。"辛蔷哼了一声。
秦宝笑道："买书当然没甚麽有趣的，有趣的事买书和看书的人。"
辛蔷瞟他一眼："别跟我扯甚麽钓胜于鱼之类的鬼话。"
我忙道："看看书也好，我有那家书店的优惠卡，可以打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