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7-10)————砚妍
砚妍  发于:2010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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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光留恋在慕忆的眉目之间,带着种深入骨髓般的痴迷,“自慕容去后,朕曾一度以为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可是事隔那么多年,你却凭空里跳了出来,口口声声要为苏家人报仇……你知不知道,当你仗剑抵住朕的咽喉,用雪亮的眼神盯着朕的那一刻,朕已经被你眩目的光彩灼伤了眼睛,濒死的心也再度有了感觉……”

他叹了口气,抚摸慕忆头发的手缓缓移到了他的脸颊上,细细描摹着那秀丽绝伦的眉眼,一瞬间,眼中闪过的竟是一丝近乎温柔的笑意,低沉的声音里流露出自己也没有觉察的爱怜,“所以朕才千方百计留你在身边,强迫你答应做了朕的大妃!当朕亲手为你带上那枚扳指的时候,朕真的很开心……后来,朕眼看着你在颐水大坝祈雨,在‘同庆殿’上戏弄群臣,那样的光彩简直令人无法逼视!也许你会不相信,朕其实一直都在对自己说,应该为你骄傲,应该珍惜你、呵护你,让你如凤鸟般尽情翱翔于九天之上。可是你……你又是怎样对待朕的?”

他温柔如水的目光突然间冷了下来,慢慢地化作了疯狂的嫉妒和恨意,“为了明郁,你一次次地丢下朕,甚至忤逆朕,辜负了朕对你们的一片信任之心,”他轻轻地靠近前来,伏在慕忆耳边摩挲,一字字的问道,“朕那么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还要负我?!”

慕忆打了个冷战,全身僵硬,感觉就象是被一条冰冷粘腻的毒蛇缠住般难受,情不自禁竭力挣扎起来,捆住四肢的皮索发出了剧烈扯动的声响。

明烨帝注意到了他眼神中的惊惧和厌恶,蓦地怔住,随即现出恼怒之色,原本温柔抚摸着慕忆脸颊的手转而扣住了他的脖颈,缓缓用力,眼见那修长优美的曲线在自己手下急促地起伏喘息,渐渐无力,轻声低语道,“真想就这样掐死了你!让谁也无法得到……也许只有这样,朕才不会再日夜担心你会离朕而去,投入别人的怀抱……”

慕忆停止了挣扎,默默与他对视着,清澈的眼神中已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和愤怒,反而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伤,有倾,他平静地微笑了一下,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一片死寂。似乎过了很久,扣住他脖颈的手却慢慢松了开来。

慕忆睁眼,正对上明烨帝冷酷炽烈的眼神,只听他轻声冷笑道,“想死?哪有这么容易?朕还舍不得让你死呢!……朕身为天子,把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你,却被你不屑一顾地丢在脚下践踏,你当真以为所有这一切都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看着慕忆眼中闪出的惶惑不解之色,他恶意地笑了起来,恨声道,“是你自己选择了今天这种结果,也是你帮朕下了最后的决心……苏慕忆,朕要将你藏入深宫,锁起你的翅膀,收敛你耀眼的光芒,让你从今以后只为朕一人所有!”

慕忆蓦地瞪大双眼,接触到他目光中的亢奋与狂热,惊怒交加,霎时间手脚冰凉,他拼命摇头,想要大声责骂,无奈口中勒着皮索,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听来竟象有几分哀求之意。

明烨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很欣赏他此刻表现出的惊慌与无助,眼中的火焰越来越亮,压低嗓音问道,“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想求朕放过你吗?……可惜已经太晚啦!”话音未落,突然朝他俯下身来。

猛地,一点滚烫印在了慕忆的唇上,接着又落在了他冰冷的脸颊上,充满了狂热和渴望。然后,那一点点热烫接二连三地在他裸露的脖颈间炸开……

慕忆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不顾一切地挣扎闪避着,却刺激得压在身上的那人愈加兴奋和疯狂!

耳畔响起刺耳的布帛撕裂声,唯一一件遮体的白色丝衣转眼间已化为碎片,全身蓦地一寒,绝望彻底地淹没了他,慕忆眼眶一热,忍不住便要掉下泪来,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吞下泪水,抬起眼来,痛恨、倔强的眼神直视着明烨,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对方几近疯狂的脸!

——眼前明烨那张扭曲涨红的面孔突然逼近,放大到模糊的程度,身上一沉,手脚全被死死地压制住,接着便感到体内被某样滚烫坚硬的物体穿过,剧痛在下一秒清晰猛烈的袭来,那样撕心裂肺的剧痛,犹如巨兽抓住了他的身体,硬生生要撕扯开一般!被撕裂的瞬间,他象是听见了一声极为悲切的惨叫,隐约中听起来似乎是他自己的声音,却被皮索生生堵在了喉间。

此刻,他全身唯一的感觉就只剩下了痛和冷,仿佛是身在地狱受刑,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又象是坠入了无底深渊,被无数恶鬼缠绕着腿、缠绕着手、缠绕着脖子,将不能动弹的他拉扯着沉下去……他只有紧紧咬着牙关,咬着自己痛苦的呻吟,象是决意要咬着最后的那一点羞耻和尊严!

慕忆始终大睁着眼睛,铺天盖地的黑暗却在眼前无声地降临,恍惚中,耳边不住传来急促的、如野兽般的喘息声,整个天地都在霎那间塌陷了下来,他就在这永无止境般的痛楚与绝望中忍受着,每过一刹那,便是一刹那的煎熬。

终于,他眼里的最后那一点点光,仿佛虚弱的风中之烛,微微闪了一闪后,无声地,熄灭了……

九重门紧闭,将所有的龌龊和秘密都锁在了黑暗的最深处。

宫深(5)

第二天,明烨帝没有按时上朝。

整整一夜,他疯了似的折腾着慕忆!慕忆于一片茫然中苏醒过来,迎接他的却依然只是无休无止的侮辱与疼痛,难以忍受却又无可逃避……痛到极处,他神志已然有些不清,张大双眼木然地盯着黯沉的帐顶,仿佛想不明白这场无端的羞辱究竟从何而来,又到底怎样才能结束?

当心满意足的明烨帝终于离开床榻,由宫女内侍伺候着更衣时,已是将近晌午时分了。

明烨帝穿戴整齐,向床帐中撇了一眼,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个兀自昏迷在衾被间的人影在一片狼藉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白晰紧致的肌肤上留下了一片片黯紫淤青的伤痕,凌乱的黑发披散在枕上,长长的睫毛阴影下是毫无血色的脸颊……即便已是如此狼狈,却依然散发着令人疯狂的魅惑。

略一犹豫,明烨帝转开目光,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去,派人把栖鸾、附鹤两个叫来,好好帮着收拾一下,以后就留在这里伺候。再告诉底下所有人,嘴巴都放严一点儿,这里所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向外提起!”

栖鸾、附鹤匆匆来到“昭宁宫”的内室,一时间都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

就在几天前,两人听闻“大妃”已于“宣德殿”中被皇上赐死的消息后,曾搂在一起抱头痛哭,不是不恨的——身在宫中,人微言轻,不要说帮忙解救,便是千方百计想要见上最后一面亦不可得,辗转煎熬着,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怎么也不愿相信那样一个天人般的人物,难道竟会有人真舍得去伤害他?

直至噩耗传来,震惊痛心之余,两人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放声大哭了几场,私下里给慕忆设了灵位,每日悄悄地焚香供拜,却做梦也没有料到今生今世竟还有相见的一天!

附鹤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嘴唇哆嗦着,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在得知那人死讯时早就已经流干了,不料此刻却又象开了闸的水一样不停地向外流淌——心疼慕忆吃过的苦,心疼他现在所遭受的如此残酷的对待……简直不敢去想,象他那样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一个人,如何能够清醒着去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附鹤正自愣怔间,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急促的呜咽,侧头一瞥,只见栖鸾抬手捂住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帐,一向温和的双眸中泪光涌动,却又隐隐闪烁出愤怒的火焰。

有倾,栖鸾突然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干眼泪,快步来到床前,迅速抓过一条锦被盖在了慕忆的身上,接着便一言不发地动手为他解着缚体的绳索,却因为双手哆嗦得太厉害,好半天也才解开了其中之一。他愣了片刻,头也不回地低声喝道,“哭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附鹤被他这一喝,倒也醒过神来,匆忙上前帮手,但触目慕忆腕间那些已经沁出血来的青紫淤痕,终于还是管不住自己地哭出声来,泣不成声地哽咽道,“……太惨了……为什么……会这样……”

栖鸾瞪了他一眼,皱眉道,“罢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快去叫人烧些热水来,趁着公子还没醒,咱们先帮他……”说到这里,蓦地住口,呆呆地看向帐中,脸色一片雪白。

床上的慕忆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静静地张大眼睛躺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极致的空旷,那张脸,融合了深深的痛楚与绝望,仿佛正在一分分地崩溃和沉沦……

一瞬间,栖鸾只觉心里一空,那样深重的绝望和悲伤击倒了他,没有任何犹豫,他扑上去一把拉住了慕忆的一只手,自冰凉的手掌上传过来的寒气令他战抖,恐惧从心底蔓延到四肢,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一迭声叫道,“不……求求你别这样!你没有做错什么……别这么对自己!”

附鹤也跟着跪倒在床前,呆呆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张口,却只是哭得喘不过气来。

慕忆对他两人的举动全无反应,眼光落在别处,似乎在听,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沉默了很久,忽然轻轻向上勾了勾嘴角,原本被皮索磨破的嘴唇重又渗出血来,更增惨意,他却浑如未觉,那丝极淡的笑容背后分明是无边的死寂与荒凉,随即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备些热水来,我想洗一洗。”

栖、附两人听他居然肯开口说话,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神情激动,一时也不知是悲是喜,连声答应着,飞快地准备了起来。

慕忆微微侧过脸来,默默地看着他二人忙碌着在一只大木桶中注满热水,眼神漆黑幽深,仿佛穿过他们的身影停留在另外一个空间,直到附鹤试过了水温,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他,才微微一震,垂下眼帘轻声道,“好,你们先退下吧,我自己来。”

两人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栖鸾硬着头皮恳求道,“公子,您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让奴婢们……”对上慕忆霍然抬起的双眸,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怔了片刻,只得同附鹤一起退了出来,忧心忡忡地守在了门外。

待两人走后,慕忆才支撑着起身,顾不得浑身上下的僵硬和痛楚,挣扎着来到木桶边,缓缓把身体浸入水中。

全身每一处肌肤都被滚烫的热水包围着,惟其如此,才更能觉察出内心那一处地方是如何地冰冷寒冽,似乎用尽这世上的所有一切也无法再暖和过来……仿佛不胜寒冷,他身子一沉,连头一起埋入水里,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挡在耳膜之外,他闭上眼睛,任凭黑暗和寂静包围了自己,眼泪缓缓涌出来,无声无息地融入水中,全无半点痕迹,心里一遍遍地质问,“为什么?!是这世界疯了,还是我已经疯了?!……本以为一死就可以逃避开所有的情孽纠缠,却为什么连一死都不可得?姐姐,难道这就是那个你一心爱恋,死后也不忘要托付给我帮你守护一生的人吗?你在天之灵可会睁开眼来,看看他究竟是如何疯狂,又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慕忆缓缓睁开眼睛,在水下看来,一切都模模糊糊地有些不真实,很象置身于一个幽深静谧的梦境之中,其实此刻,在他的心底又是多么渴望这所有的一些不过只是一场荒谬的噩梦!

抬起右手,他定定地盯着拇指上套得死死的那只黑沉沉的扳指,神情专注,有倾,一道淬利的光划过眼底,他静静浮出水面,将拇指送到唇边,用尽全力咬了下去!——温热湿润的血,鲜红刺目,瞬间浸染了整个手掌,又顺着手臂流入水中,并不很疼,只是感觉到同一时刻,那扳指突然有生命般地紧了一紧,带走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随着一阵彻骨的寒意透体而入,慕忆连抬手的力量都已失去,右手重重落回到水中,他的眼睛渐渐阖上,好像终于不胜疲惫地睡去,那么沉静,又好像从来不曾醒过……

宫深(6)

半个时辰过去了,听不到房内的半点动静,栖鸾、附鹤越来越不安起来,咬了咬牙,栖鸾试探着敲了敲门,出声唤道,“公子,水凉了吧?要不要奴婢帮您再续上些热的?”

没有人回答。

两人心里陡地一寒,再也顾不得避忌,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却在看清了屋中情景的下一秒钟,不约而同地出了口长气。

出乎他俩的意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幅优美静谧的画卷。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屋来,宁静温暖,甚至带了种慵懒的味道。慕忆倚靠在桶沿上,双目低垂,仿佛倦极入睡了的孩子,安静的容颜亦如画般精致美丽,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似乎还在轻轻颤抖着,像阳光透过蝴蝶的翼,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两弯阴影,流水般的乌发随意披散下来,在水中载沉载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莲花香气。

仿佛被这种宁馨的氛围所蛊惑,两人情不自禁放缓了呼吸,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

将将来至近前,他俩猛地停住脚步,脸上的笑意未及收敛,却犹如被雷劈中般僵在了当地——那些水!为什么桶中的水会是如此刺目的红色?宛如炼狱中的血池,红得惊心动魄,令人心胆俱寒!

附鹤双膝发软,跌坐在地,一时间只觉满天血红扑面而来。他害怕得忘记了哭泣,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晚了,你救不了他了!就算你拼着不要自己的性命,还是帮不到他!”身子猛地被人揪起,耳边传来栖鸾那有些气极败坏的声音,“快,去想办法找太医来,这里有我!”

浑浑鄂鄂地答应了一声,附鹤支撑起身来,踉跄着出了房门,越跑越快,疯了一样向外冲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相击之声,眼前骤然多了两柄交叉着的雪亮长戈,附鹤一呆,这才似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冷着脸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宫中侍卫,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太医!”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泣的颤音,“求求你们!我家主子他……他快要……死了!”最后那两个字一出口,他心里突然一绞,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皱眉道,“我们奉旨守住门口,任谁也不得随意进出!”

附鹤心里一沉,失声叫道,“求你!再耽搁就晚了!他会死的,会死的呀!”

口中叫着,已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

一股大力袭来,待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远远地推倒在地,那几名侍卫满脸不屑地斜视着他,眼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冷笑道,“你个小太监自己不要命了,难道还想要拖我们一起下水?”“我等若是胆敢放你出去,这抗旨不遵的罪名谁当得起?不怕抄家杀头了吗?”

附鹤眼都红了,膝行几步,跪爬到几人面前,不住磕头,“嘣嘣”作响,哭着哀求道,“求你们,放我出去!抄家杀头都冲我来,只求你们快点放我去救人,再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几个侍卫见他磕得额头流下血来,满脸泪痕,状若疯癫,也不由有些迟疑,相互间小声嘀咕了几句,终究不敢就此放行,只道,“也罢,你先候着,待我们去回过统领,看看他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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