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抄之无根攻略 下+番外————殿前欢
殿前欢  发于:2010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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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锦挑眉,“少保讽我?”

萧彻摇摇手指:“不是。是妒忌。”

“多谢你的妒忌。”帛锦落子无声,牵扯肩膀伤口处隐隐作痛,“不过,十分不巧,兰花花盆今日被我打烂了,而我发现了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

“哦?”

“少保猜不出是什么吗?”

“应该是家父当年被逼起兵前,朝中各部暗中支持他的大臣名单。”萧彻迎上帛锦,眼眉弯弯,“我可猜对?”

“恭喜萧少保,的确猜对了!”帛锦支着下巴,双目凝视萧彻。

当年萧鼎被逼哗变,朝廷除了奸佞外,态度大致分成了三派。其一,认定萧家是乱党,要坚决消灭;其二,中立些,萧家还是不对,可以招安;其三,就是支持萧家造反,取而代之,朝纲重振。

这第三派,大多年轻热血,属于暗派。他们当然不会傻得把这样的牌子,给举出来找大刀砍。这些臣子早就结党,各自签名,制成了一份秘密名单,并同一腔热血交付了萧鼎。

“先帝对名单并不清楚。而萧彻作为质子,能在天子脚下活的比较自在,也是因为这名单的关系。”

“东西如此重要,为何要给阮宝玉?”

萧彻轻轻咳了一声,才徐徐道:“这盆兰,是阮少卿硬夺的。不过,别人都知道东西在我手中,即使不在了,他们也未必知道。”

“跳马。”帛锦举棋,动作骤然而止,伤口裂开,疼得他瞳仁一缩。

“侯爷,你没事吧?”

帛锦摇头,“还有件事,要叨扰萧少保。段子明曾经调查,说永昌炸银矿的案子,幕后主的最大嫌疑是——你。萧少保,你可认罪?”

第三十八章

“这么说,侯爷要带我回大理寺了?”萧彻顿了会儿,旋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萧少保,你可认罪?”

“认。”沉了一口茶的工夫,萧彻回话,儒雅得能滴水的星眸,显得越发的透亮。

帛锦动作骤然而止,瞳仁一缩:“段子明也是你杀的吗?”

“我为何要杀段大人?”

“杀人灭口。”

萧彻抿唇,沏好茶想了想措词,这才缓缓开口道:“侯爷。炸银矿一事,确实是我贪财在先,因我藩地也有银矿,想取而代之,又找人不当,计划草率,方惹下滔天大祸。怀壁之罪,萧某已经受罚,教训锥心沥血。事已至此,段大人翻不翻这案子,对萧某关系还大么?萧某还有这个必要去杀人灭口么?”

帛锦睨了萧彻一眼,倒没为难,取出名单递了过去:“完璧归赵。”棋盘上他的兵马已显凛冽,咄咄英气迫人。

萧彻思忖一下,问道:“侯爷,这个人情要萧彻如何奉还?”

帛锦端起酒杯,牵扯伤处,手轻晃。

萧彻默然,沉思静候。

“我手上有兵,近日得太后一道密诏,萧少保要猜是什么内容么?”

萧彻抬眼,隔着新茶蒸腾而起的云雾,眸光锁定眼前面孔醒目的帛锦:“侯爷,要造反?”

帛锦狭长的双眼一眯,这答案,昭然若揭。

萧彻啜口茶,挺直了脊背,无茧双手笼搓暖壶,微笑,“侯爷起兵,我以为准备不足。”

“哦?”

“有兵,手中无器;有卒,却无马匹;师出有名,却无财力。”

轻飘飘一句,却让帛锦通身一凛。

形容闲散但却无所不知,这个萧彻,果真深不可测。

“所以我才来找萧少保,寻共同进退之道。”

片刻之后帛锦才道,将杯一举,左手落子,又吃掉了他一个炮。

萧彻还是抱着他的暖炉,眼微眯,叹了口气,“侯爷,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事成之后,我未必愿意向你称臣。”

“你想和我争?”帛锦捏着棋子,细细想了想,“也好。不过这人世间九宫棋局,恐怕只有能一人称王。”

“楚河汉界,谁是项羽,谁是刘邦,哪个说得准?”四目相对,没有不自量力。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对方都有这个本事。

“好,今朝你我开始约定,将来谁先得玉玺,谁称帝。”帛锦忍伤落子,一记脆响。

“此话当真?”

“真的。”

萧彻捂额,朗笑着戏谑吐槽:“帛锦,你真好说话,我以为你至少应该邪魅一笑,或者拔身怒指,不带我这样贪的。”

“……”

萧彻敛笑,神色渐渐正经,“侯爷,你我,很可能注定为敌。”

帛锦莞尔,不管将来如何,他箭已上弦。

“还有,萧少保人脉很广,可有办法送我出城?”

“侯爷,可知西南坊那边,图利的小商贩为了进京逃避税,偷偷挖了通外面的地道。”

西南寒坊?龙蛇杂处,流民过多,官方也难控制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地道?

帛锦略顿了顿:“还有,最近皇上看我很紧,我去哪里,都会有暗哨跟着,这是个大问题。”

“侯爷武功盖世,三两个暗哨又何成问题?”

帛锦不语,将头侧过,看了看自己右肩。

铁爪带勾勾进血肉,然后牵着一副硕大的棺木行进数里,这伤创就算能够痊愈,他的琵琶骨也已经尽毁,怕是今生都不能再握枪。

鹰翔长空能够挣脱束缚,那我便折断你的翅膀。

这一向是帛泠作风,不足为奇。

“到底,侯爷是被伤了么?”那厢萧彻发声,目光如炬从他肩头滑过,顷刻间已是了然一切。

“既然这样,我便再帮侯爷一次。三日后圣上戒备稍松,侯爷便找个借口去西南寒坊一次,我会剪掉跟踪侯爷的暗哨,并替侯爷在地道出口备一匹快马。”

“如此多谢。”

“我可以多嘴问一句,侯爷要去哪里么?”

“清阳城。”

帛锦脱口而出,将拳微握,是一丝一毫犹豫也无。

清阳城,天生要塞,易守难攻,是入京的第一道关卡。

如今这座城却成了死城,城门紧闭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

阮宝玉被人架着来到城前,咬过帛泠膀子的牙依旧很疼,不方便咬住城门,最终还是被人一把塞进了城去。

城内一片萧条,文官染瘟疫只剩一口气,所以就只有武将江琅前来迎他。

这位江将军本来长得难看,现下染了瘟疫,右脸有只杯口大的疮,模样就更是吓人,朝阮宝玉跟前一站,差点就没把他吓背过气去。

“你……你……你们这里人人都是这样么?”他摸着自己半边现下还算光洁的脸,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琅识相低下了头:“回大人,是的,几乎一夜之间全城人染病,他们都说……”

都说遭了天谴,这个话有些大逆不道,自然是不大方便跟上官说的。

“那人呢?死了多少?”

“死了的不多,只有十几个老弱,这病发起来却是不急,全身慢慢溃烂,最后才到腹脏,但现在无药可医,我怕……”

“会从哪里先烂起?”

“脸。”

就这最后一句,阮宝玉便好似猫被踩了尾巴般跳将起来。

“查,查这瘟疫的出处,一定要查出来!”顷刻之间他便斗志昂扬,捧着脸扬长走在了前头。

一天之内全城染病,最大的可能便是问题出在水源。

可是这清阳城不是漠北旱荒,城内河流交布,最少也有六七条,怎么可能同时就出了问题呢。

“也许有人下毒。”阮宝玉继续捧着他的脸。

“清阳城是兵家重地,不说别的,兵营内外日夜有人值守,至少营内的那个河塘不可能被人下毒。”

“你肯定?”

“肯定。”江琅挺直腰板,肩有担当,倒是大将风范。

“末将倒是怀疑城里这次是鼠疫。”过得一会他又道,自觉离阮宝玉远些:“因为最近城里死了好些老鼠,一个个肚子涨大,死相很恐怖。”

“就算是鼠疫,也不可能一夜爆发传得满城都是。”

“是,所以……所以城里的百姓才谣言,说是天谴。”

“为君不仁,所以才遭天谴是么?”阮宝玉将袖子一甩:“那你身上的这些疮,为什么没长到他脸上去?真是笑话。带我去看那些死老鼠吧。”

江琅愣神,被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又不敢顶撞,只得战战兢兢走在了前头。

“死老鼠就这几只,其余的末将都让人深埋了。”

到了营边江琅仍然心有忐忑,一边说话一边拿眼去瞟阮宝玉。

阮宝玉担心自己长疮,离得老远去看,眼神又不济,远远地眯成了一条缝。

江琅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一下将只老鼠的肚子划开。

一腔子的水顿时从老鼠肚里喷了出来,散发着浓浓恶臭。

这么看这只老鼠倒不像病死,像活活喝水涨死似的。

阮宝玉蹙眉,有道流念从脑间一闪而过,依稀触动了些什么。

老鼠……喝水……涨死……

这三个词缀成一根珠线,后面似乎牵引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该死作死的脑仁又开始疼了起来,一突一突顶着太阳穴。

阮宝玉抱住头,半蹲到地,做一个蹲坑姿势,心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灵感蹲出来,才刚有了点头绪,就听见那头有人急步奔了过来。

“将军!”那人似乎十分激动,根本没瞧见半蹲的阮宝玉,过来就大声:“终于有人来了,有人带了大夫来,主动请缨要来给咱们瞧病!”

又是迎人,迎一拨极可能有来无回的人。

江琅再一次立在城门,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个阮宝玉。

领头的人进来了,眼下有颗泪痣,看阮宝玉时眼神漠然,似乎并不相识,居然便是苏银。

阮宝玉心头已是一跳。

第二个人进来时他倒是好了,心不再别别的,根本就差点不跳。

明明巴巴着为他而来,却作出一幅不屑一顾的腔调,拿眼尾子扫他。

这个人,不是那作死的寻死的李延烂李子又是谁?!

片刻功夫过后,实际只有五六个人的队伍进了城。

阮宝玉挤到李延身边,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

“怎么你还没死?”

标准的李延式恶声恶气问候。

“抱歉还没有。”阮宝玉回瞪他,这次是有些真怒:“倒是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做少卿的可以随便离京吗?这城里流行的是瘟疫,真真会死人的,不是办家家!”

“我查段子明的案子,跟上面讲线索在外面,可不就获准出来查案了!”李延将脖子一梗。

“那你来这里作死干吗!”阮宝玉跺脚,“我是决计不会喜欢比我难看的人的,这你早知道。”

“来看你死了没啊。”李延继续恶声恶气,却到底有些心伤,不再跟他多话,加快步子又挤进了苏银的队伍。

第二日,苏银带着他那两个大夫研究瘟疫疗方,依旧的没有收获。

因为阮宝玉卡着他们脖子不许他们喝水,这一行人全部嘴唇开裂,嘴里忽忽吐着火星。

李延有些受不住,嘴边长了个大泡,说话都疼得嘶嘶抽气,好容易等着机会和苏银独处,连忙扒着他膀子问他:“喂!你不会真的是要来给这些人治病吧。”

苏银不说话,抿抿嘴巴。

“我去找你,求你带我来这里,不是说好就为了把阮宝玉弄出去!”

“重兵把守,我怎么把他弄出去?”苏银嗓音有些沙哑。

“你箭法如神,武艺这么高强,肯定有法子的!”

“我的箭鞘只放得下三十枝箭,可门外至少有上千人。”

“那你把阮宝玉绑根木桩子,把他射出城去。”异想天开的来了。

“那你呢?”

“我也射出去,奶奶的,不成陪他一起摔死。”

“那我呢?”

李延顿住了。

那他呢?

自己想了这许多,为救阮宝玉无所不用其极,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怎样。

这个,就是在心底有没有位置的差别么?

他有些词穷,心虚也抿抿嘴巴。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阮宝玉死的。”苏银站了起来,拍拍他肩走远,许是累了,背影看来竟有些落寞。

第三日中午,阮宝玉已经站不起来,正努力卡着李延脖子,教育他渴死也比脸上生疮死好上百倍。

城里又死了十几个老弱,满街无人,腐臭味道越来越重。

阮宝玉满眼星星,心底才生出那么一点点绝望,就听见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凑到他耳边,道:“大人,药也许研制出来了。”

也许研制出来了?什么叫做也许?

阮宝玉软塌塌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就指示来人将他和李延抬去。

到了现场,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苏银右颈那一个碗大的疮。

这个天杀的,到底还是没忍住喝了水,这么好看一个人,就这么硬生生折损了。

阮宝玉坐直,想骂娘,发出的声音却太过微弱,完全被周遭的嘈杂盖住。

“听说他是吃了那个……死老鼠,故意染病来试这个药的,啧啧啧……”

依稀仿佛,阮宝玉听到有人这么说。

之后就是人群涌动,大家都尽量凑近,却又集体屏住了呼吸。

苏银并不洪亮的嗓音在亮起:“我知道这法子骇人,弄不好病没治好却丢了性命,所以先由我试,一切全凭自愿,生死由天!”

阮宝玉还有点不明白状况,那头本来只吊着一口气的李延却好似突然来了精神,将身子支起,直愣愣往那边看去。

就在三步开外,苏银右臂的衣袖高高挽起,左手却捏着一条黑黄相间的细蛇。

在他几下撩拨之后,那细蛇发怒,露出毒牙,恶狠狠一口便咬上了他腕。

人群中爆发出一群抽气声,有人窃窃私语:“黑金环七步倒,他这一咬,哪里还有命在。”

言犹未落苏银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手腕像吹了气般,开始第一节肿胀。

“这蛇毒只是药引,下来大家还要服用古大夫调配的汤药。”苏银强咬住牙,走了几步去取药汁,才将药碗端起喝了两口,人便开始眩晕,“咣当”一声向前栽倒,将药碗摔了个粉碎。

等到苏银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随行的大夫见他睁眼,连忙抚额:“谢天谢地,将军你可算醒了,否则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银牵了牵嘴角,身上仍是软绵绵的,于是抬起胳膊将袖子挽高,去看上臂原先的那个疮。

疮口仍在,并没有奇迹般消失,可已经不再流脓,而且有收缩迹象。

“药见效了?”苏银开口,喉咙仍是火烧般疼。

“见效了!但是将军被咬的那一口,毒液入得太多,还真是危险。现在老夫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毒液做引的剂量,配上药汁,应该就可以化解这场瘟疫了。”

“那药材够么?”

“都是些普通的药材。至于毒汁,因为黑金环蛇是这边特产,而且用量极少,倒也还能凑齐。就是这蛇,这次可倒了大霉,漫山遍野地被追,怕是要绝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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