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幔牙床之上一片旖旎风光,撩人的娇喘呻吟声不断溢出。许久之后,床帷轻轻挑起,李惊漩和衣下床,端起凉茶饮了一口。
凝脂玉臂挑起纱帘,只见一绝丽女子风情万种地倚于床前,激情过后的余韵尚未褪去,粉色的两颊浸着几滴香汗。
她笑如花靥,似嗔非嗔的看着李惊漩,娇声道:"王爷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李惊漩扬起一抹淡笑:"难道还要等你的夫君滢王捉奸在床?"
滢王妃---如玉媚眼如丝地娇瞪了李惊漩一眼,披上一件纱衣,倚入李惊漩怀中万般不舍:"滢王陪圣上去泛舟,没有那么快回来。倒是你,难道妾身服侍的不好?这么急着走。"
"妾身?"李惊漩笑着挑起如玉的下巴,柔声道:"可惜不是漩王的'妾',实令本王扼腕,真恨不得吐血三日以示悲绝。"
如玉的粉拳虚虚地打到李惊漩身上,娇嗔道:"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为了你百般讨好滢王那个小鬼,你倒好,整天拿我取笑,哼!"
"怎么,滢王待你不好吗?"李惊漩笑道:"本王却听说滢王对王妃宠爱有加,什么事都由着你、顺着你?再说,滢王深得父皇宠爱,不定什么时候你这个滢王妃就变成了太子妃,它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小小漩王又怎敢逾越呢?"
"你还说!"
如玉说着便要扬掌,李惊漩笑着抓住她的柔荑,连连哄着:"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说罢,李惊漩将如玉轻轻地搂入怀中,满眸甜蜜柔情。没有女子能抵过这般温柔眷恋的目光,尤其对方是李惊漩这样的一等人物。如玉微含羞涩之意,虚虚地挣扎了几下,便乖巧地窝进李惊漩怀中。
"我也是听了这样的传闻,心中酸楚才会这样气你嘛。"李惊漩咬咬如玉的耳垂,把玩着她乌黑顺滑的秀发:"宫里宫外都在传李惊滢是如何宠你,而我视你如宝,自然听不得别的男人对你好,心中难免介怀。"
如玉闻言,不由目光黯了几分:"真应了前人'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为何在我嫁入滢王府之前没有遇上你?如今......"
如玉的剪水秋瞳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她下意识地紧抓住李惊漩的袖口,一字一句道:"你何时会动手?"
李惊漩一怔,如玉急切地看着他:"我不想再等了!只要你一句话,是下毒还是暗杀我都全力以赴!"
李惊漩的眼中蓦然闪过一丝锐光,但这短短一瞬的光芒并未被如玉捕捉到,她只是单纯得以一个陷入爱恋的女子的痴情全然信任着她所爱的男人。
"我以为滢王待你不薄,你舍不得下手呢。"李惊漩笑道。
"滢王对我是很好!"
提及滢王的好处,如玉顿时有些焦躁起来:"可是他待我有如亲姐,万般纵容也不过是敬我、怜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他!惊漩,我想跟你走,我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我想做名正言顺的漩王妃!"
李惊漩凝视如玉的目光柔得似水,他爱怜地抚摸着如玉的脸颊,轻声道:"出什么事了吗?为何你变得如此焦急?"
如玉迟疑了一下,粉色的珠唇被她咬得朱红。她不安地垂下头,低声道:"这几个月......我的信期未至......"
李惊漩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握住如玉的双手又惊又喜的说:"是我的?"
如玉娇嗔地瞪了李惊漩一眼:"你我初夜之时如玉尚是完璧之身,难道你还不明白?那滢王从未碰过我,这孩子除了是你的,还会有谁?"
"这滢王倒也有趣,放着如花似玉的妻子视而不见,居然做起了柳下惠,莫非他有隐疾?"李惊漩笑着打趣道。
"你还不正经!我都快怕死了,再过几月小腹就会明显起来,只怕再也瞒不住。"
如玉下意识地摸向看似微微发福的腰身,一想到数月后的情形便更加不安起来。
"如玉......"李惊漩温柔地搂住如玉,轻声道:"这个孩子,只怕不能留......"
如玉惊得一颤,她看着李惊漩分外严肃的神情,突然恨恨地一甩袖,别过脸去:"我也知道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他毕竟是你我的骨肉,你竟说的如此绝情,无动于衷!"
"如玉,"李惊漩长叹一声,"你我的骨肉,我又怎会不心疼?但你现在仍是滢王妃,滢王又从未碰过你,若到时追查起来,就算我安然无恙,只怕父皇也会铁了心的治你。只要你我安好,孩子还可以再有,若我的如玉没有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如玉被李惊漩情真意切的口吻劝动了心,但身为母亲的天性又促使她不愿放弃腹中骨肉,尤其这个孩子是她与心爱之人的骨血,让她如何舍得?
如玉咬咬牙,冷声道:"你既有除滢王之心,何不现在动手?他与皇上父子情深,难免夜长梦多,若皇上改了遗诏立他为帝,你还有何机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了滢王!"
滢王与如玉虽无夫妻之实,却也相敬如宾,从未亏待过她半分。若在平时让如玉动手除去滢王,她多少会有些犹豫,但事逢厉害,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这个她不爱的男人,不会有半分迟疑。
李惊漩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在积极献策,眼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玩味笑意。
"可是......"李惊漩一脸的为难模样:"牵一发则动全局,如今我尚未部署好一切,此刻打草惊蛇未免太过鲁莽。再者说,滢王毕竟是皇子皇孙,父皇又格外宠他,若此刻下手,只怕不能成就我的大业却为别人垫了踏脚石,风险太大。"
"你就想想你的亲生骨肉快要死了,你还管滢王怎样!他不死,则你的孩子死!你选哪个?!"如玉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矜持,焦躁地尖声叫着。
李惊漩长叹一声:"如玉,相信我,此刻不能杀滢王,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我要这个孩子!这是我跟你的孩子!"
如玉下意识地捂住小腹,泪眼涟涟地冲李惊漩叫道:"你不能这么狠心,你应该想着如何保住他,而不是如何除掉他!惊漩,你好好想想,这是你和我的孩子啊!继承了你我的骨血,活生生的小生命!他将来会长大,会甜甜地唤你父王,会尊你、敬你、崇拜你!他会长得跟你一样,像你这般英伟俊朗,他还会......"
"如玉!"
李惊漩蓦然打断如玉如堕梦境般的幻想,看着如玉两眸通红的哀伤眼神,李惊漩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孩子真得不能留......"
"既然你不保他,就由我来保!"
花容失色的如玉失控地叫了起来,她心慌意乱地在脑海中寻找着保住孩子的办法:"如果不能杀滢王,那就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对了!只要让他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就可以了!"
如玉浸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似痴似狂地笑了起来:"这么简单的法子我居然没有想到!只要与滢王同房,待十月孕满之后再以孩子早产为名,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你不要这个孩子,那我就让他成为滢王的继承人!"
"你说过滢王从不碰你。"
如玉并未发觉李惊漩的目光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我有的是办法!若我如玉有心勾引一个男人,只怕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
如玉的美貌已经被一种疯狂的神情扭曲,此刻的她异常妩媚,却也额外妖邪阴险:"就算滢王不能人道,我用药也要逼他就范!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晚!待滢王回府后,我便如此这般!"
如玉完全沉浸在她的计划当中,没有注意到李惊漩慢慢走到床畔,抬起如玉的裙带,缓缓地缠到了手上。然后静静地走到如玉身后,轻轻扯开裙带,面带微笑地圈住了如玉的脖颈。
如玉一怔,蓦然回头,却只看到李惊漩毫无心机的温柔笑脸。
她完全没有由李惊漩的举动而联想到危机,只是困惑地看着李惊漩,不解她的爱人为何拿一根裙带缠住她的脖子,直至脖间的裙带蓦然收紧!
"所以本王一向不喜欢爱做梦的女人。"
如玉惊得瞪大双眼,拼命挣扎,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李惊漩,他甚至还继续用他柔情似水的声音,在痛苦挣扎的如玉耳畔小声地说着话。
"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一恋爱就变笨了。傻姑娘,就算滢王死了,你也终身只能以滢王妃的身份守活寡,漩王妃之名注定与你无缘。而且......"
如玉的脸色慢慢转紫,她的手已经无力垂下,李惊漩轻轻放倒她的身子,手劲却没有丝毫松缓。
"......若你不是滢王妃,你以为本王会多看你一眼吗?"
直到半晌后,李惊漩才慢慢松开双手,如玉的身子早已软软得没有了动静。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如玉再也没有表情的美丽容貌,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像你这样绝丽的女子,死了倒也可惜,而且本王也颇为喜欢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性情。可叹你最终也沦为一名痴女,实在愚蠢。"
语毕,李惊漩若无其事地将如玉抱回床上,替她整好衣饰。然后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梳洗了一番,这才气定神闲的离开了滢王府。
半个时辰后,被如玉事先支走的丫环小月见王妃许久没有出屋,便偷偷地跑去看了看,这才发现王妃竟已断气。吓的魂飞魄散的小月匆忙告之管家福海,福海立刻派人去请王爷回府。
管家福海原是储秀宫皇后身边的小太监,自幼追随李惊滢,虽比李惊滢年长近一轮,却与他情同手足,关系亲昵。
宗元皇室有则明文规定,旦凡嫔妃所生的皇子满岁之后,便要抱入储秀宫由皇后抚养至十三岁。
将一个孩子最无邪的童年时光与皇后相伴,只要皇后没有失德偏袒之举,往往会令皇子对她产生一种难以抹灭的亲情感。这样就算将来回到真正的母妃身边,也不会在得势后为了母妃而觊觎太后之位。这则规矩正是为了将来皇子之中,有人继承大统也不会近亲母而疏太后而设。
福海,便是当时婉情皇后安排给李惊滢的贴身小太监。
福海很喜欢那个漂亮的如同瓷娃娃般精细白嫩的小皇子。虽身为奴才,却一直暗中把他当成亲弟弟般疼爱照料,自然无微不至。李惊滢也十分宠信他,在离开储秀宫时向婉情皇后讨要了福海,一直带在身边,直至封王出宫。
多年过去,福海一直对李惊滢忠心不二。此刻见他的小主子明媒正娶的王妃横遭不测,福海顿感焦虑,急得在大门口团团转。
事隔两个时辰后,李惊滢才终于回府。
"王爷,您可回来了!"
福海手脚利落地跟在李惊滢身后帮他解下披风外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如玉的情况如何?"
"已经断气多时,"福海压低嗓门,小声道:"王妃脖间有明显淤痕。"
"有多少人知道?"
"奴才不敢张扬,只有发现王妃尸首的丫环小月、报信的小德子以及奴才知道,奴才已经严令他们不许声张。但时间久了还是不妥,午膳时厨房那边就派人问过王妃,现下虽未发现,再拖下去便难免露馅。奴才不见您回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皇垂钓的兴头正盛,我不便扰断,这才拖到现在。"
李惊滢的神情沉稳平静,目光深邃睿智,绝不像外界传闻中只是一个只喜好玩闹的普通少年。
李惊滢,是李擎煊最宠爱的玟贵妃所生。玟贵妃乃宗元附属国勃律王之妹,艳冠六宫,独占皇宠多年,只可怜红颜薄命,诞下李惊滢之后便香消玉殒。
李擎煊怜悯李惊滢自幼丧母,而李惊滢的样貌又像极了他已故的母妃,自然令李擎煊对他倍加怜爱,难免娇纵了些。于是,李惊滢在外人的眼中,除了样貌出众、恃宠而娇外,便再无更多评价了。
李惊滢大步走进屋中,来到床畔扫了一眼尸身冰冷的如玉,看了看她的脖颈,目光为之一敛。
"如玉今天见过什么人?"
"奴才问过小月,王妃今儿个巳时便谴散了下人,只命小月在前院候着,不许任何人进入正院。而且若没有她的命令,连小月也不得打扰,说是潜心研读佛法,不希望有人打扰来着。"
李惊滢闻言笑了笑,摇头轻叹了一声,将锦被慢慢盖在如玉的身上,俊秀的脸孔上涌起一丝怜意:"你我夫妻一场,我负你在先,你虽对不起我,我也不便怨你些什么。只是你落得如此下场,又是何苦。"
"王爷,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派几个信得过的仆人婢女守在这里,对外宣称王妃病重,要好生调理,不许人接近。再暗中派人购造一具石棺,不要惊动府内其它人,每日以冰块填棺,将如玉的遗体置于冰中。半个月后,再对外宣传王妃病逝。"
"王爷,王妃是被人害死的啊,您不追查凶手?"福海愕然地看着李惊滢。
李惊滢闻言淡淡一笑:"查了又能如何?滢王妃偷人本就是桩没颜面的事,何必再去探究是何人给本王戴了绿帽子?她为何会被杀,本王没兴趣知道,报仇一事更是不必谈起。既然如此,本王何苦费这个心思?倒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父皇倒还有趣些。"
福海对李惊滢十分了解,更知李惊滢在外人面前任意胡为,只不过是为了松懈其它皇子的警觉之心。李惊滢的心机城府,绝不下李惊海或李惊漩。而李惊滢的'孩子气',绝大多数原因是李擎煊之故。
李擎煊的为父之道一向过于严肃,几位皇子都有所疏远,但李擎煊的内心却很希望有个皇儿能对他撒娇任性,体验一下寻常的父子之情。所以,李惊滢仰仗他酷似母妃的样貌、幼时体弱多病的娇气,在父皇的面前扮演起一个与其它四位皇子截然不同的娇纵皇儿。
正因为亲近了李擎煊,所以李惊滢比其它皇子更懂得父皇的忌讳与偏爱。
父皇很忌讳皇子与朝中大臣过于亲近,结党营私更是不可原谅,所以李惊滢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不与任何大臣有交往的皇子。
父皇很忌讳皇儿处心积虑的想建功立业,早早树立威信,所以李惊滢'无心朝政',只喜欢玩耍嬉闹,对朝廷中事唯恐避之不及。
父皇很忌讳皇子眼中的敬畏充满惧意,所以李惊滢总是笑得无邪天真的看着他的父皇,从不避忌父皇审视的目光,反而会还给他一个无辜单纯的目光。
李惊滢呈现在李擎煊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一个尚未成长起来,却很招人喜欢的孩子。而李惊滢会在父皇的面前慢慢'成长',慢慢'褪变',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成长为一个完全符合李擎煊要求的皇子。
而亲眼目睹了李惊滢'成长'的父皇,会对他的城府、他的机智、他的圆滑做出更多的宽容与谅解,会为他越来越像一个帝王而倍感安慰。这样的李惊滢,便如同他亲手塑造出来一般,自然多加偏爱怜惜。
李惊滢的城府或许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深的,因为他愿意花几倍的时间去慢慢潜移默化一个没人敢动脑筋的对象---他们精明威严的父皇。
在李擎煊的面前,任何的手段或计谋都像一张白纸,他总是英明的一眼看透你的目的动机。任何看似不经意的讨好都只会适得其反,任何不规矩的小动作都难逃他的法眼,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只是一个笨拙小儿,他轻易的便能看透一切。
至少目前,李惊滢是他唯一一个没有发觉内在的皇儿。
李惊滢并不喜欢如玉。一桩父皇安排的政治婚姻,他乖巧的顺从了,也在外人面前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但他还是无法去触碰一个他不熟悉的陌生人,也无法忍受女人身上浓郁的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