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之二 雷酒飞天——委鬼
委鬼  发于:2010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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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羽再笨也不认为皇帝会把这件事揽在自己头上,那么这个替罪羊会是谁呢?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府衙大门,微微冷笑。
回到家,天也快黑了,进府门就见里面匆匆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竟是幼帝列炻,少年一见他,却没有露出平时天真的笑容,而是冷冷地看他一眼,夺门而出。
莫羽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也没招呼幼帝,直接冲入后院,寒焰在,红天香在,但明采玉跟方郁言却都不在。
一见他进来,寒焰眼眶一红,一脸怨怒之色,张了张口又什么也没说,跳起来转身就走。
红天香收了平日的散漫神情,一脸凝重地看他。
“怎么了?采玉呢?”莫羽对着红天香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红天香目光投向亮着灯的客房:“他心痛病犯了,刚刚背过气去了,方医师正在救治……”
“怎么会?不是每天都在服药的么?”
“地冥皇帝下午一个人跑来说要观舞,趁着休息时突然抓着采玉不放……迳自说些胡话……采玉一激动,便犯了病……”
“他说了什么?”他追问
红天香脸红,满面羞愤,却不肯说,莫羽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低吼:“他说了什么?采玉不是那种随意就会动怒的人,他说了什么?!”
红天香看了一眼墙上凹陷的窟窿,咽了一下口水:“他说……明锐河靠腚子混地冥的官,他儿子靠腚子把天华的元帅,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莫羽,“明锐河,当年号称地冥第一美男子,十七岁中地冥武状元,二十岁官拜左将郎中令,二十七岁战死……他是采玉的生父。”
他胸口一闷,冲进屋去。
明采玉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头皱着,神色愤怒多过悲苦。
他刚想走近,被方郁言拦住,轻声道:“别吵他,刚睡过去。”
莫羽看着榻上的人,心疼,突然转身往门外走,方郁言拉住他:“你去哪里?”
莫羽怒道:“我要杀了那个混帐小子!”
“杀了他?你想让天华跟地冥在这节骨眼上打起来么?你我都知道战争是什么!”方郁言皱眉低语。
莫羽语塞,无奈,走到床前蹲在昏睡的人身旁一时失神。
醒来,睁眼,便看到床沿上趴着的人。明采玉看着他发愣,忽然苦涩,眼睑微动两行热泪飞速滑落,轻轻道:“莫羽,爱上我好不好?我怕我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支撑下去了……”
莫羽似乎听到动静,抬头一看便见明采玉一脸凄楚含泪看着自己,胸中一痛连忙搂着他道:“别听那些混人说的瞎话!气坏了自己又是何苦?”
明采玉只是点头,不说话。
一夜,两人相拥而眠,似乎之前的不快都过去了。
天明后,莫羽早早的去了地冥行馆,小皇帝跟大皇帝居然都在,列炻一见莫羽进来,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莫羽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小皇帝生生往后退了四五步,收势不住坐倒在地上。
“莫……大人!你……你好大的胆子!”林静夙惊得舌头都大了,莫羽几乎是个从来不发火的人,何曾见过他对人如此火爆,而且对象还是一国之主!
小皇帝到底还是有些皇家风范,惊愕之后,脸色重寒,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直起腰来瞪着莫羽忽然冷笑:“不过一个男宠,联看上他是他的福气,那么不知好歹的人还真是少见。”
莫羽跳起来腰畔的剑拨了一半出来,被林静夙一声大喝叫住:“莫羽!你想以下犯上么?!”
“他不是我家的皇帝,无所谓上下。”莫羽瞪着列炻,“待我替他家太傅太师管教一下这昏君!”做势又要上前。
林静夙拉住莫羽,怒道:“莫元帅,别忘了你的身份!”
心头一震,莫羽满含深意的看了林静夙一眼,收了剑,回头恶狠狠地再瞪了列炻一眼,咬了咬牙退开。
列炻先前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此刻一见莫羽被林静夙管束住,胆子又大了起来,大声道:“莫元帅,联跟你,一个是皇帝,一个不过是个边关守帅,那男人也就是个有几分姿色的风骚舞师,你且看他会跟谁!他家狐媚世传,当初他父亲也是用这种方法勾引先帝,否则哪个人不过弱冠便坐镇左将郎中令!呵!劝你莫太当真。”
莫羽本来退后的身子猛的往前一冲,上前又是一个耳光,把个雏皇帝打得脑门嗡嗡作响,嘴角挂血,“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求神佛保佑你能平安离开皓京!莫羽不灭地冥誓不为人!”说完,他转身就走,临走再度深深看了林静夙一眼,天华皇帝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不由得一冷。
34 佣兵令
天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炎热,而日子也随之进入了七月。
寒焰的舞技早已熟悉,于是关于“天苍华史”舞剧正式的排演也开始了,红天香最终被定下演宁王的角色,同台演出,整个舞剧分了四幕,从镇国与国主相识入宫,到登高请仙,再到请天兵炼还魂,至最终相随而逝。整个颠覆了以前将国主做为主题而镇国只做配舞的编剧,而改成由两人全场贯穿全剧,并增加了宁王——也就是后来的仁皇的舞章,对外而言,这似乎是因为明采玉毕竟是地冥国人的缘故。
全本舞剧需要启用近两百名舞者,因此红牌坊与飞天舞坊这次算是彻底大合作,几乎所有的舞者都上台参演。
两个月的排演下来,飞天坊的舞者倒也罢了,红牌坊那票早就被自家散漫的当家惯得没了丝毫纪律性的舞者们被明采玉折腾着哭爹喊娘,久了,演烈帝的明采玉得了个“暴君”的名头,而第一个这么叫的人自然是寒焰……
莫羽这段时间哪里也没去,他被皇帝以冒犯国宾的罪名责令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也就是说,他得一直呆在家里直到天苍祭,这对莫羽来说反而是件乐事,自家后院被辟为排演场,这位元帅大人天天介就坐在太师椅里看免费的演舞,爽翻天。
是不是真爽只有莫羽自己心里雪亮,小皇帝的心思说好听的是天真率直,白纸似的,要往难听的说那就是个小傻子,你怎么说他就怎么信,能突然翻脸说出那样的话,打死莫羽也不相信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词……自己一冲动,脑门发昏就把什么狠话都说了,长这么大能如此失控也就这么一回。
林静夙,你是想逼我反么?
坐在太师椅里,眼瞅着院子里尽是好男美女,曲畅舞鲜,冷笑。
看着院子里的百十来号人,暗自庆幸自家院子还真够大,莫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入朝为官的莫氏子弟不允许与本家宗室有任何私人往来联系,虽然他们兄弟是嫡宗长次子,但是也一样从来没有人来关心或帮助他们,甚至当初他们被仇家追杀时,也没有一个出来救助的,十几年就是两兄弟相依为命。
莫风喜静,家里一直都没有太多仆佣,莫羽喜动,但是却怕麻烦,于是也一直随着兄长的习性生活,懒得改变。所以家里一直就是冷冷清清,突然间多了这么多人,便不习惯起来,有时便寻思:这是我家啊……
再看看院中央正在忙碌着跟舞者讲解本子的人,忍不住想笑,忽然忆起当年那个在舞台地凛然傲立的少年,台上这张脸人人见惯,台下的那张脸只有自己才能看见,一晃多年,到如今还是这样子……可是,他要的自己却给不了,不敢给,怕给了……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在想什么?”明采玉不知何时过来,自己沏了杯凉茶一口灌下去,看得莫羽一皱眉。
“别喝那么猛,小心激着一会儿又犯……”说到一半,被那人欣然含笑的眼神看得住了口。
明采玉就是这么个好打发的人,关心一句就能让他乐得跟什么似的,这让莫羽觉得他特没个性,偶尔跟他说,别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可他却笑得更欢,只好由得他去。
“刚刚就见你在发愣,想什么呢?”他笑着往太师椅把手上一坐,可怜那椅子发出一声咯吱的呻吟,两个男人的份量将它压得往下一沉。
“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莫羽笑着回答。
“哦?当时什么感觉?”明采玉抿了口茶,淡淡问。
“嗯,这姑娘真漂亮,就是胸太小了……”他哈哈笑着看那剑眉渐渐竖起来,猫儿似的眼里飘出一团火,“然后就觉得应该是个男孩子,女人演不出那种帝王霸主的气势,还有就是……我总觉得这人我在哪里见过……采玉?”惊愕的看着那人扭头就走,刚刚说错什么了?
却见他蹬蹬的跑到院子里,拎着寒焰的耳朵大骂:“这幕是让你刺君不是让你偷东西!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寒焰一边挣扎一边叫:“刺君有那么大摇大摆的进去刺的么?你个死暴君,我要真刺就把你刺了!”
边上的舞者已经见怪不怪,女孩子们都掩了嘴偷偷笑,男舞者则是摇头的摇头,回避的回避。莫羽见这情景只得摇头苦笑,忽然觉得怎么看明采玉竟似眼眶通红,被砂糊了眼么?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动手?”方郁言在一旁眼看着院子里的演舞,口中说的却是另一桩事。
“如今用不用我们动手,这黑锅十有八九我是背定了,一时失措啊——”莫羽微笑,轻叹。
“也就是这事落在他身上,否则难得见你这么乱了方寸。”方郁言亦是叹,“你说,若是没有当年那事,你跟他现在会不会……”
“大哥说的没有错,有些事是不能后悔的,再说大家都男人,说到底也不可能真的做夫妻,他将来有的是阳光大道要走,天苍祭他能名扬天下,从此雷酒飞天……我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没感情就这点好,我死了,他能继续活,没那么多生离死别的酸事。”他笑笑。
“你死?你手里不是还有十三万佣兵么?就算不能强拼到底,助你逃生应该是绰绰有余吧。”方郁言一愣。
“呵呵,佣兵令被我丢了。”他说得轻松无比。
“什么?!”方郁言大叫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顿时也知道不对劲,连忙干咳两声,拉着莫羽往书房去了。
房门一关,方郁言满眼冰冷瞪着他:“你刚刚说的是什么笑话?”
莫羽看看他,淡淡道:“不是笑话,我把佣兵令丢了,现在那十三万佣兵,无主。”停了一下,讥诮的笑:“郁言,你是不是发慌,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老祖宗交待?”
方郁言脸色一变:“原来你都知道。”
“你是悬壶,当年却不肯留在宫里做御医,硬跟皇帝请旨跟随我哥做军医,本来我跟哥一直猜你是皇帝派来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老祖宗派来的,呵呵,算起来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哎哟,也不对,你现在是我儿子的……”他笑着看眼前的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红一阵。
方郁言叹气:“好吧,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挑明了吧,佣兵令在哪里?”
“老祖宗真是无情哪,孙子的死活还没有一块令牌重要。”莫羽不答,只笑说些无关的感慨。
“他要当真不管你们死活,又怎会要我跟随你们这么多年?”方郁言皱眉,替家长辩护。
“他让你跟随我们不过就是为了佣兵令,他后悔当年将佣兵令传了我爹那么个一心想着精忠报国的儿子,那儿子不但没有听他的话谋逆朝廷,反而忠心耿耿做了皇帝的臣子,一块佣兵令从四万到八万,愣是未动一卒,好不容易他想着法子把我爹娘给折腾挂了,想不到我爹把佣兵令往我哥手里一塞,派人送出边关,我哥带着我到处逃亡,避着仇家还有躲着自家爷爷,哈!这天大的笑话你听谁说过?”他笑得淡然,眼中却是深深的悲哀。
“偏偏我哥又遇到了个地冥来的楚炎,两个人情投义合的,他又怕我哥被地冥的人抢走了,硬是用手段逼着我哥接了帅印,从此与楚炎反目,偏偏我哥跟我爹一样的性子,又是个忠心耿耿的料,当真就安心做了守帅一心镇守边关,佣兵令还是不给他,他一恼,又开始折腾我哥,最后活活逼着他杀了自己心上人,生无可恋,如今佣兵令出已可号令十三万兵力,他只怕眼都红了吧?他才是这世上最想做暗天子的人!不,他想要的是全空苍,想做第二位烈帝!只可惜,我这个小孙子又是个不如他愿的,我帮着林静夙夺了帝位,他从此在天华皇家的人脉也就断了个彻底,拿我没了办法,所以就只好靠你这个早就安排在我们身边监视的外戚来帮忙。”
“原来你帮林静夙夺帝是为了搞垮他。”方郁言叹。
“郁言,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你心里的那杆称,我们都知道,否则我跟大哥不会留你到现在。那人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这般,想来你这个外戚子孙也不过是个工具,别再替他卖命了。”莫羽道。
方郁言愣了半天,终于叹气,展颜:“算了,反正要是他当真要怪我,我也没办法,我不想让焰为难,毕竟他是你这边的人。”
莫羽笑了。
“只是我告诉你,别以为没了佣兵令他就不会对付你,他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会相信你会把佣兵令丢了这种蠢事,你也别以为你死了谁就能好过,至少采玉他是没办法好好过的,他的病其实已经……”后面的话声渐轻,说的人神色惋惜,听的人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35 告白?湮情
深夜舞剧的排演才结束,莫羽则在书房里呆到更晚,直到见卧房里的灯熄了才放下手中的书,持了烛台回到房中。
累了一天,明采玉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天气热,他脱得只剩一条单裤趴在竹榻上什么也不盖就这么熟睡,令看的人隐隐心疼。
“采玉的心思你自己最明白,你若当初不愿给,那也就不该收,如今他为你已将油尽灯枯……他已病入膏荒,每发作一次便离死近一步,随时都可能在某次发病的时候死掉,若是到那时你再来后悔,可就晚了。”方郁言的话音犹在耳,他看着明采玉微微带笑的睡脸忽然鼻子微酸,几乎掉下泪来。
“你来啦……”明采玉感觉到他的气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朝他笑笑,往里挪了挪。
莫羽褪了衣裳,上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热死了,别抱着!”他挣扎,想推开像火炉一似的男人,而他的双臂搂得更紧,不容他动弹,皱眉:“累了,早点睡吧,明日还得继续排演呢。”
“采玉。”他轻轻在他耳边低吟。
“嗯?”
“……”他闭上眼极轻极轻的吐出三个字,心中某个郁结的毒瘤似乎在瞬间被一刀斩落,痛不欲生却无比畅快。
明采玉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莫羽:“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采玉,我爱你……”莫羽眉眼带笑,轻轻的重复。
“不可能……”明采玉猛的挣脱他,跳下床,退了几步,声音都发颤,“寒焰!别开这种玩笑!”
“我不是寒焰,你知道的。”莫羽皱眉,上前想要拥抱他颤抖的身子。
“不……”他叫了一声,挡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脸惊绝的瞪着眼前的人,突然惨笑:“一个七情六欲中根本没有爱的人,说什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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