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之二 雷酒飞天——委鬼
委鬼  发于:2010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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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雷酒同时又是一种身份,并不是所有的雷酒都是雷酒舞师,一般世袭的舞团当家也都叫雷酒,但是舞团当家却并不一定是雷酒舞师,比如红天香,即是此例。
成为雷酒舞师必须通过斗舞来胜过自己的师尊才能被认可,又或是能独立担任雷酒舞……
“莫帅,今日我们可是请了飞天的台柱祝兴,无论如何也请赏脸哪!”这是平安侯反复叮嘱的话,所以此刻莫羽便坐在飞天舞团的舞台下,官场的应酬有时候也不得不奉场作戏。
“莫帅与红当家交好,且看看这位飞天雷酒的舞姿比红当家如何?”边上的人是维商局的陈宏兴,所有进入皓京的商队都要通过边关守将的检批,所以他对莫羽的态度十足献媚。
“这位雷酒的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几日批地验印的事都是让下人来办,到了这里近一月,连面都没露过,今日总算是开张了,本官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着!”坐在平安候边上的中年男子略有不屑的道,他是皓京督府周丛民。
莫羽淡淡笑,不接口,眼睛随意的望着空空的舞台,没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嗯,在下也想看看这位雷酒大人有什么本事哪——”懒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倒是让莫羽一惊,回头,便看到红天香笑得明媚站在后面。
“哦~~红当家也来了!”旁边的几人都站起来,笑得有些尴尬,以前他们都是红牌坊的常客,如今却在他对手的舞团里遇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红天香笑得柔美:“几位大人想着尝鲜也罢了,怎么将天香的人儿也给拉来了?”他明眸一漂莫羽,说不尽的酸意。
边上的人呵呵笑着不好作答,莫羽与红天香的关系,全皓京的人都知道,这场面几乎与妻子撞到丈夫被损友拉去嫖娼一样尴尬,于是还真没有一个站出来说什么。
莫羽摇头苦笑,拉了他坐在自己膝上道:“好了,别吓坏了几位大人,我们也不过是来看个新鲜。”又低声凑在他耳边道,“你想干嘛?”
红天香笑着咬了他耳垂一下,同样低声道:“吃醋啊~~”
“谁信?”他笑。
他们这边的小动作看在另外三人眼中,也就相视一笑,莫帅将他的小冤家调教得还真是乖巧哪……
而这时,舞台上乐声响起,开始演舞了。
“你们点了什么舞目?”红天香轻轻问。
“不知道,平安侯点的,我不过是来充个数罢了。”莫羽摇头。
“嗯,那就先看着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是啊——”
丝竹声起,舞者从后台鱼贯而出,女子一身的金红,男子一身的黑,列队排位,展动身姿群舞。
平安侯轻笑:“也只一般嘛……”
边上两个官员点头,莫羽看了看红天香,却见他眉头微皱,不禁轻声问:“如何?”
红天香展了眉,轻轻道:“他们在隐藏实力,而且这些舞师都是练家子。”
“看出来了。”莫羽微笑,“你担心什么?怕他们在这里刺杀你?”
红天香笑得傲然:“哈!只要他们有这本事,红天香让他们杀。”
莫羽笑笑,不再多说。
很快他们便知道这些舞者为何都会武功,随着琵琶声加入,飘然欲仙的乐声中,一众舞者一齐凌空飞跃,好似飞天临世,若是没有上好的轻功配合,决计演不出如此飘逸自如的效果……
红天香也不禁点头:“不错,颇有新意,看来为了这阵仗下了不少功夫。”
丝竹渐轻,鼓点声加入,琵琶的清脆与鼓点的激昂声配合着,舞曲进入一个高潮,舞者则纷纷借着音乐退下场去……
“主角要上来了。”莫羽轻轻道,看了一眼红天香,他正屏息注视着台上,如临大敌。
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转开视线,却被台上的人紧紧的勾住了心魂!果然是你——
21 复仇
金红大裤,束脚,赤足,十趾染丹寇,艳如佛坐莲台。
精赤的上身,匀称强悍,肌肉丰而不赘;双臂环金,双腕扣玉,十指染墨色描金莲,诡异、神秘。
剑眉入鬓,猫儿般的眸微闭半开,情色流连,又似蔑视众生,鼻若悬胆,薄唇半启润色嫣然。
眉间痣莹然天成,绘成观自在神目天眼,束发结髻,端然是一尊末世如来。
音乐停了下来,开始有人声吟唱,低低的男声念着梵音,重重叠叠的声音传入耳鼓,人心淡定下来,人世渐远,尘嚣已逝,心灵被这如歌似泣的音律带走……命运如丝,自生的那一刻开始磨难,至死方休,万众生灵的罪湮灭于末世,一刀斩下无挂碍,喜怒哀乐去无踪。
他的动作缓慢,凝重,一举手一投足,便仿佛众生皆动,而他是末世的尊者,斩却一切罪的佛。
梵音渐重,钟鼓声缓缓加入,淡然的音声中飘起一丝浮躁,怒音渐显,他瞪圆双眸,怒视,苍生有罪!
汝有罪!汝有罪!汝有罪!
一曲舞毕,台下众人还在如痴如醉,良久没有人反应。
他似乎也并不在意掌声,淡淡欠身,转而退下,等人们想起鼓掌时,台上已没有了他的踪迹。
直到谢幕,也没有再出现。
“果然是好舞姿!”待出得场来,平安侯才长声叹道,完全没有顾及边上低头不语的红天香。
“确实,仿如身心被带入灵境涤洗一番,真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周督府大人也跟着由衷叹道。
“呵呵,看来红当家要应付这位飞天雷酒,要费一番功夫了。”陈宏兴笑道,但语声在看到莫羽冰冷的脸时静了下来。
别了三人,莫羽携了红天香一同坐轿回程,轿中一片死寂。
莫羽看着红天香苍白的脸,刚张了张口,却被他抢先打断:“不要安慰我。”
红天香紧握着拳,笑得有些勉强:“想不到他还会回来,一回来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份厚礼。”
莫羽微微皱眉,他们之间……
“采玉这小子……长大了啊!”红天香叹了口气,感慨。
看了莫羽一眼,他笑笑:“别一副酸溜溜的样子,那小子是我弟弟,同母异父。”见莫羽惊讶,他并不在意,“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他父亲是个地冥军人,我娘生了他没多久,他就被那人带回地冥去了,直到五岁的时候那人战死在沙场,托人把他送回皓京交回给我娘,刚回来时象个小野人儿似的,把我娘气的……呵呵!”他笑着回忆过去,并没有注意莫羽的脸渐渐变色。“算啦,看来斗舞的事他赢定了,不过输给自己弟弟也没什么丢人的吧!”他似乎想通什么似的豁然一笑。
这一夜平静的过去,对于莫羽而言这是这一年最后一个平静之夜——平静而又血腥的夜。
一夜之间,平安侯在自家院中用剑将自己凌迟至死;督府大人周丛民在自家床上,用小妾的头发将自己活活勒死;维商局知士陈宏兴陈大人则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上吊前他用刀将自己的胸膛剖开,收尸的人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冰冷的心脏……
三个人都留下了遗书,白纸黑字:吾有罪。
莫羽赶到府衙的时候,三具尸体已经被停放在仵作室,确认是自杀。
三份遗书放在眼前,他一阵旋晕,转身就朝红牌坊奔去,冲到后院,看到脸色苍白但却安然无恙的红天香,不由大舒一口气:“你没事?!太好了!”
红天香嘴唇发抖:“是他干的……”他颤抖着递过一张纸:汝有罪。
莫羽瞪着纸上的字,熟悉得就象自己写的一样……他旋身出门,直奔飞天舞坊。
“坊主不见客,大人请回。”打杂的小厶冷冷的挡住他。
“我要见他,叫他出来或是我进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莫羽沉声喝道,以真气迫出的声音传到舞坊的每一个角落。
“让他起来吧。”清冷淡然的声音半晌后缓缓从楼上传出来。
莫羽绕过发呆的小厶飞快的上楼,进入声音传出来的房间。
推门而入,迎面一股浓重的药味令他一愣,看了一眼桌案上留着些许药渍的碗,目光移到立在窗畔的人。卸去舞妆的他,拢了半头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在脑后,剩下的发如黑色的瀑布洒在肩背,一袭灰白的纱衣随意的披在身上,胸前挂着一只淡米色的香囊散发着微微的香混在药味里,不仔细闻并不易被察觉。
剑眉轻轻挑一下,一如少年时的习惯,只是明丽的眸中再也没有了热情,淡淡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不知莫大人寻在下何事?”
莫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褪去少年的生涩与天真,眼前的青年就象一株傲立的冷梅,艳丽而缺乏温度,熟悉却又极度陌生。
“平安侯、周、陈两位大人,是你下手干的吧?”他直奔主题,以此平静心头的惊躁。
冷淡的脸上泛起一抹谈不上欢悦的笑:“是啊。”
“你不怕我现在就下令拿你?!”
“大人有证据么?”
“天香那里有你亲笔写下的催命状!”
“红天香还没有死。”
“……”他语塞,半晌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采玉……”
“莫大人,明采玉不过一介舞师,当不起如此亲近的称呼,若是大人觉得明某有杀人嫌疑可以下令拿人,但请拿证据出来,若是没有,还请大人不要挑起天华与地冥之间的嫌隙为上。”他淡淡说道,语声平缓全无波澜。
“你是来复仇的,对么?”莫羽抬眼看他,“你杀他们是因为当年他们对你……”
“是啊——莫大人觉得他们的罪不足以死么?”猫眼眯着,微微凑近他轻轻质问。
“那我呢?”他忽然苦笑,问:“为何竟放过了我?”
“我何时说过会放过你?我让他们死已是对他们百倍仁慈,而你——莫羽,我要你生不如死。”
22 往昔如梦
走近两步,仔细看他,忽然轻笑:“采玉,你长大了啊……”
明采玉回以淡笑:“人总是要长大的。”
莫羽看着他,叹:“是啊……”转身朝门外走,到桌旁再看了一眼那只盛过药的碗,忽然停下,伸手在碗沿轻轻抹了一下,道:“身子还好吧?”
明采玉微微皱眉,淡淡道:“托莫大人的福,好得很。”
“那,告辞。”他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明采玉背靠着窗棂,藏在大袖中的手颤抖着扶在身后的墙上,背上冷汗淋漓……
“这是什么药?”稍后,莫羽伸着食指递给方郁言。
方郁言凑过去闻了一下,皱眉:“应该是通气镇痛用的,不过剂量过了,哪个庸医开的方子?”
莫羽看着手指,默不作声。
“他回来了是不是?明采玉回来了是么?”寒焰匆匆奔进门来大声问道。
莫方二人转头看他,方郁言转而看莫羽:“真的?”
莫羽抿唇,皱眉点点头:“他回来了。”
方郁言恍然:“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这药是他在服用?他得了什么病?”
寒焰则是直接问道:“他在哪里?”
莫羽摇头,有些恼怒的叫道:“我不知道!他昨天刚刚杀了两个朝廷命官一个世袭侯爷,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票烂摊子呢!你们不要追着我问他!”
寒焰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往外跑,方郁言叫:“焰!你去哪里?“
“我去找他!把一切跟他说明白!”
“不许去!”莫羽突然大喝!
寒焰停下来回头看他:“为什么?你们难道就要这样下去么?”
莫羽避开他的视线:“这样就可以了。”
寒焰冷笑着看他:“你自己扪着心说,当真这样也可以么?”
莫羽僵直着站在他面前,半晌,咬牙回答:“是的,这样就可以了。”忽然轻笑一声,“都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寒焰怔怔的瞪他,突然狠狠道:“莫羽,你是个孬种!”说完,甩袖离开,气死了!让他去吧!白白为他担心千年——爹!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呢?!要怎样才能解开玄寒的封印?我答应过他,这一生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的啊!
飞天舞坊的台柱竟然是当年的采玉公子,这个噱头令皓京城里的爱看热闹的人们将不大的舞坊挤得水泄不通。
明采玉每天只演一场,吊足人们的胃口,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场场华丽盛宴中,关于不久前发生的三起命案则没有太多的反应,反正官员朝廷会再派来,与百姓无关。
然而并不是百姓不在意就表示朝堂上也不在意,于是几日来莫羽忙得焦头烂额,写折子上奏,准备迎接新上任的督府和维商知士,同时暂代督府,坐镇府衙,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四月廿,京里派来了钦差团随之来的还有新上任的两位大人,直到这时,他才缓过一口气来。
结果见到钦差的时候,他心头又是一闷,暗暗叫苦,怎么竟是这位仁兄?!
见过礼到了后院中,他再次叩拜托:“臣莫羽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华皇帝林静夙笑咪咪的摇手:“起来,起来!现在我是钦差,不用行大礼。”年近四十的男人因保养得好,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将莫羽拉起来,看他眼神极是亲切:“莫卿,近来辛苦了!”
莫羽被他这种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憷,强自笑笑:“辛苦倒是不辛苦,你别把女儿塞给我就成……”
林静夙一怔,笑道:“我不急,男人嘛,玩几年倒也是没什么,只不过最终都是要娶妻生子的,我女儿多,你什么时候想要,跟我说,随你挑。”
莫羽脑门顿时冒出一头白毛汗,这男人还没死心么?!
“皇……呃,林大人,这次来皓京就是为了跟下官说这个?”他没好气的问道。
林静夙笑:“当然不是,我可是特意为了天苍祭来的,听说这回有人向红牌坊的第一舞师挑战,要斗舞啊!而且事关两国舞师,朝廷也是相当重视的,所以特地派了监官来,以保证斗舞的公平公正!哈哈!”他说完得意的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主意真是有趣极了。
莫羽恍然:“大人是这次斗舞的监官?”
皇帝钦差笑咪咪地点头:“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识,不来凑热闹怎么成?地冥那边派出的监官是幼帝炻,所以我们天华这边的监官自然也不能比他们的档次低嘛。”
莫羽无语,地冥先帝于两年前驾崩,新继位的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皇帝列炻,如今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小孩,玩性正重吧?居然跑来敌对国家来做斗舞监官。
“哦?如此地冥此刻不是皇位空虚?小皇帝没有子嗣,燕帝(地冥先帝谥号)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杀了他,岂不正好……”莫羽忽然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林静夙。
林静夙淡淡笑:“莫卿,林氏与列氏,天华与地冥,本是一家啊——”说完,满含深意的朝他的爱将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留下莫羽怔怔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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