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再看轻玉时,他已是面色黑青,凤目暗淡,双唇紧闭,毫无血色。头上绿气几乎没入亮光中,元神绿珠也已渐渐控制不住,摇摇晃晃的直冲那大哥飞去,却是强弩之末,堪堪便要落败。
冲尘心中焦急,只怪自己没有好好学习道法,此时毫无用处。他心中默默记诵所学道术,只想想出一招半式好派上一点用场也好。
突然心中灵光一闪,想起那年和师傅下山捉拿蝇妖时,师傅教自己的掌心雷。自己每日便在手心上描画,十分熟悉。虽是粗浅的道术,也可以震慑妖物。却不知对付这道行极深的蟒妖是否奏效。
正犹豫间,轻玉头上绿气竟已完全隐没光中,元神也离那大哥双手越来越近,他修长身子摇摇欲坠,几要伏到。
冲尘再无暇犹豫,说不得只有试试了。
环顾四处,只是没有朱砂,他素来不喜道术,又生疏已久,身上也不携带这些物件。正急得跺脚,却低头看到手指,当下也不多想,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里狠狠一咬,顿时便鲜血淋漓。也顾不得疼痛,举起右手,瞬间便画了雷符于手心。
再看轻玉,已是半跪于地,头发也散落下来,湿淋淋的都是汗水,身子也不住颤抖,元神已然离那大哥近在咫尺。
冲尘大叫一声,跃身而起,口中念诵,左掌便朝那大哥脸侧拍去。
他虽是不懂,却误打误撞到了正地方。
那承兮原身乃是灵蟒,身体薄弱便在七寸,加之正全力与轻玉抗衡,万没料到冲尘竟会法术,是以竟未防备。
冲尘又仓皇中以血为咒,威力倍增。
他只觉得一股劲风迎面而至,心头大惊,忙用手去挡,却已无暇顾及轻玉元神了。
轻玉只觉前方一阵轻松,不敢犹豫,拼尽气力拉住元神。猛的一站,把那绿珠收回手中。
银牙一咬,把珠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只见一片绿雾升腾而起,院子里顿时尽是绿色。
冲尘还未攻到,眼前便尽是浓雾,什么都看不到了。
恍惚中只觉一人抓了自己胳臂。随后身子便腾空而起,耳边只听呼呼风声,混不知身在何处。
掷命遁离脱险境,闹市柴屋暂养身
冲尘心中迷惘,只觉身在半空,鼻子中冷风呼呼灌入,便觉呼吸都困难了。四肢没有着落,只能胡乱张开了尽力保持平衡。
过了一会,突然身子一沉,直往下掉去。他不由长大了口,大声惨叫.只觉得这下可要摔死了。那个抓着自己的手似又紧了些,待掉得片刻,身子似乎稍稍顿得一顿,便直直掉在了地上。
只大叫了一声,便觉脊背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又听通的一声,似有东西掉落身旁。
他眼前发黑,也无暇顾及其他,当下便闭目盘膝,催动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圈,感觉似乎顺畅。
又休息了片刻,才能缓缓睁开眼来。活动四肢,俱都无碍。
却见天色已是微亮了。四周野草茂密,树影重重,正值深秋时节,满地都是厚厚落叶枯草,便似个厚厚的垫子般铺于地上,他才从高空坠落毫无损伤。
转头再看,只见轻玉仰面躺在身边,长衫撕裂,黑发四散于地上,脸色青白难看,双目紧闭,毫无声息。他慌忙附身探他鼻息,虽然微弱似乎还有。便拍拍轻玉的脸,轻轻叫他名字,仍是毫无反应。
冲尘无奈,只得扶起他身子,轻轻抱住,一手掐他人中,抱他那手抚于他后背上,缓缓度了些真气过去。过了好半天,才见轻玉羽扇般的睫毛轻轻霎了霎,鼻中哼得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他耗损真元,掷命一搏,方才侥幸拖了冲尘御风逃遁。待得飞了一阵,便觉气力耗尽,只得停下。却是不能控制,只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能缓缓落下。便一起在半空中跌了下来。他最后阻得一阻,便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的醒来,只见冲尘满脸灰尘把自己抱在怀中,身体只觉得轻飘飘的便要随风浮起一般。知道自己此战真元大受损伤,恐是一年半载无法复原了。
冲尘见他睁开眼睛,忙不迭的问:你便觉得怎样了?
轻玉微微一笑,唇色却是煞白。道:还死不了。
冲尘急道:你还能走么?要是那妖怪追上来可怎么办?你快告诉我师傅在那里?他一迭声催促轻玉,只恐他又昏去。
轻玉轻轻一挣,看他一眼,缓缓道:你是怕我死了,没人知道你师傅的下落么?
冲尘一怔,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是极想知道师傅去处,只是怕不怕轻玉死,他倒从未想过。
轻玉看他不答,只道说中了他的心事,心中怒意顿起,道:我自是不会告诉你师傅的下落,等我养好了伤再带你去寻便是。
冲尘急道:那要到什么时候?那妖精要是赶上来了,岂不是糟糕!
轻玉仍是不急,道:我伤的如此,短时间不能动用真元,咱们便混于人群之中,料他也觉察不到。
冲尘喃喃的只是不愿。轻玉更不理他。他伤重之下,说得这许多话,自是累了,不觉又昏昏睡了过去。
待得他一觉醒来,却见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下。冲尘坐在旁边,手中却多了几个大馒头。看他醒了便递于他,黑着脸也不说话。
轻玉默默接过,吃了几口,便觉无味,便停口不吃了。
冲尘偷眼看他脸色,已是比刚才好得多了。便道:咱么这就上路吧。刚我去前面看了,走不过半个时辰便是集市,找个地方歇息养伤才好。轻玉不答,仍是冷冷看他。
冲尘被他看的急了,怒道:你便是去还是不去?
轻玉道:你便是这般不顾我死活,一心只想找你师傅。冲尘大怒,厉声道:我自是因为师傅才和你一起出来,难道是为了陪你受罪么?轻玉微微哼了一声,闭了眼不再理他。
冲尘那里还沉得住气,大声喝道:你用那些个卑鄙手段对我,逼我同你出来,一路戏弄于我,今日还摆架子么?说完一把抓住轻玉手腕,把他拉得身子一歪。
他重伤之下,那经得冲尘的拉拽,只得站了起来,手腕处白腻的皮肤却是一圈黑紫。只觉胸前一凉,却是大半衣物已被撕扯,只露出大片肌肤,实是不雅。
只听冲尘厉声说道:你要是不想吃苦头便乖乖听话带我去寻师傅便罢。再这样执拗,我可有的是手段。轻玉狠狠看他一眼,更不答言。冲尘伸手又拽住他手腕,往前便走。轻玉无力抗拒,只得跟随。
两人拉拉拽拽,走到了天色擦黑才到了前面集市。冲尘白天来探过路径,扯着轻玉兜兜转转,来到了一间极不起眼的小店。他白天给了老板银两,叫他把后院柴房腾空了,置备了家当,吩咐他不准说于外人知道。
那老板凭空得了大把银两,自是欢喜的不行,也不多问。晚间看他来了,便亲自把他让进柴房,关门去了。
柴房中桌椅床铺一应俱全,打扫得也算干净。
轻玉伤重,不能动用法术行走。只那肉身养尊处优,从未经过这样的疲累。被冲尘一路拉拽,到的屋中已是满身汗水,气喘不已。
冲尘把他往床上一拽,说道:这家店后院只这一间屋子隐蔽,你就将就些吧。轻玉仍是不答。冲尘也不看他,径自找了被褥,在地上一铺,不一会便沉沉睡去。轻玉也是万分疲累,合衣卧于床上,不一会也睡了过去。
待第二天他醒来,冲尘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也懒得搭理,坐在床上盘腿用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外脚步声响,冲尘一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老远就闻见一股腥苦气息。轻玉微微蹙眉。
却听冲尘说道:喝药吧。轻玉抬眼看看,问道:什么药?给我喝的?
冲尘说道:我找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给你开了些补身子的药。我知道你真元毁损无药可医,只是肉身可用这汤药调理。
轻玉道:我身子并无大碍,用不着。
冲尘脸色一黑,怒道: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你喝了它。等身体好些了咱们便启程寻师傅去。
轻玉看他慢慢走近,手里汤药又黑又粘,心中便觉恶心。你不用弄这些,我不喝。
冲尘冷笑道:此时只怕由不得你吧。
轻玉心中一寒,低声说道:你便要趁人之危么?
冲尘不答,那碗汤药便已至面前,轻玉闻得药气,几欲作呕,颤声说道:你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冲尘呵呵一笑:你欺负我书读的少么,我只记得有句俗话叫做有仇不报非君子吧。再说我好心给你喝药,怎能叫做趁人之危?
轻玉看那汤药越来越近,便在嘴边,也顾不得仪态气度了。尖声叫道:拿开,拿开,我不喝,我不喝。伸手便去推那汤碗,冲尘那容他碰到,一把便抓住他手掌,往后一掰,只听轻玉闷哼一声,却是紧紧咬住嘴唇,不肯张嘴。
冲尘笑道:这个可有法子办,你教我的可忘了么?说罢往前一步,挤倒轻玉胸前,用身体隔开他另一只手臂,左手环过轻玉脖颈,就势放了他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轻玉只觉窒息,只得张开口来,便觉腥臭液体一拥而入,想用手去挡,却是被冲尘捏的酸痛抬不起来。只好边喝边吐,倒有一大半洒在胸前,另一半却是不得不吞入腹中了。冲尘看一碗药灌的干干净净,便把碗丢在一边,又用手制住轻玉防他呕吐,过的半晌方才罢手。轻玉只坐在床边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一星半点来。冲尘哈哈大笑,更觉解气。
他这些日子跟随轻玉,心惊胆寒,总被揶揄戏弄,早就心中憋气,每日里也不知咒骂多少次。今日轻玉元神毁损,身体柔弱,尚不及一般凡人,自也不是他的对手,实在是天可怜见。他站在床边斜眼看着轻玉,心中念头丛生,可要把以前的账算清不可,不由的脸上笑意更浓。
轻玉干呕半天,只觉口中苦涩咸腥,腹中火辣辣的烧灼,也不知冲尘从哪里弄的草药。他每日喝的都是甘浆玉露,那里尝过这样的辛苦滋味,若不是强行忍住,眼泪只怕已苦的夺眶而出了。
低头看看身上,浅色长衫上大片大片的都是刚才泼洒出的药汁。胸前早已在打斗中撕去了大半幅前襟,没有遮挡,只弄的肌肤上,长发上也都是药汁药渣,端是腌臢不堪,腥臭难闻。
他素喜洁净,那容得这样形色。抬头看看冲尘一脸讪笑,知他心中痛快。也不愿求他,挣扎着便要下地。
却被冲尘一把按住肩头,笑道:你做什么去?轻玉苦笑一下,自是去清洗清洗?你不许么?冲尘笑道:那便不许也无妨,不准你下地去。
轻玉抬头一撇,道:你让我这样躺在床上,屋中一股恶臭,难道你不住这里么。
冲尘笑道:我习武之人,环境差点怕什么。你道都和你似的,女里女气,扭捏作态。轻玉恨恨看他,闭目不语。
冲尘觉得无趣,看他身上也着实污秽,说道:你便在这里那里也不许去,我去与你弄些水来。轻玉睁眼看他,又闭目不答。冲尘心中高兴,也不与他计较,掩门出去了。
过了不多大会,他便带了几个店内的伙计,弄个大木桶进来,又吩咐他们去提了些热水,不一会便把木桶倒的满满的。他给了伙计银两,嘱咐几句,便让他们去了。
屋中又只剩他和轻玉两人。冲尘靠窗找把椅子坐了。看轻玉兀自坐在床上,不由心中奇怪,问道:你不洗了么?只听轻玉说道:你在这里我怎么洗?冲尘更是奇怪,我在这里你怎么就不能洗了?轻玉不答。
冲尘想了想,便道:你若不洗,明日便这样和我出门去么?
轻玉听他这话分明便是威胁,凤目一睁,笑道:罢,罢实在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慢慢站起身来,轻轻解了腰带。那长衫早已破败不堪,一扯便碎落地上。他用手轻轻拉扯,便把剩下的衣物也去了,慢慢坐进桶中,旁若无人的细细清洗起来。
冲尘看他坐在蒙蒙水雾之中,长发渐渐湿漉,纤手掬起水花洒在身上,脸上胸前尽是细密的水珠,就连细密睫毛上也是挂了一层雾珠。
只片刻功夫,肤色便恢复了先前的细腻白润,渐渐的又在温热的滋润下,有淡淡樱红渗了出来。实在是神仙美态,就是百个女子加在一起可也比不上。
他不由又想起阿鸾来,她虽贵为公主,姿容美丽,却也是不及轻玉万一。
就这样怔怔看着,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忽听轻玉声音冷冷说道:可看够了么?方才回过神来。又听轻玉说道:我衣衫破烂不能穿了,你能给我换一套么?说完抬头看看冲尘,轻轻一笑。
冲尘只觉得脸上发热,竟是又红了。不由的暗怪自己没出息,怎的现下占据主动,却还羞臊。当下并不多言,起身去找。只找到自己买的一件青袍来。
他二人匆匆逃出,除了冲尘随身的几张银票,什么都没带。只他早上出门给自己买了件换洗的衣物,粗心大意,竟忘了轻玉。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把袍子扔予轻玉。
轻玉接了,也不多话,站起身来,拭干了水便往身上一套。
他瘦削高挑,袍子稍显肥大,也无腰带,只把衣襟两边细带轻轻系了,衣服便入罩在身上一般,却显得身形更加清长。
轻玉身子本弱,又灌药洗澡,自是乏了,便回到床上,盘腿坐了。怕敌人发现行踪,也不敢动用元神,只是调理气息。
正闭目间,忽觉一阵热气呼于面上。睁眼一看,冲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脸前。一双大眼睛一霎不霎,竟是恨恨瞪视。
看他睁眼,一阵冷笑:你到这时候了还不肯告诉我师傅的下落么?轻玉仍是不答。
冲尘又冷笑道:你说于我知道,我便放过你。否则你前番那般对我,此仇不报如何能消我心头之恨。
轻玉嘴角轻轻一勾,笑道:你便如何?
你还不说么?可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轻玉仍是不答,又把眼睛闭上。只觉冲尘指头抚上面颊,轻轻往下移动,经过脖颈到的胸口,伸进衣襟中去了。
不由笑道:可是刚才没看够么?还想怎的?
冲尘也不吭声,把指头浮在他胸前豹形胎记处,细细摩挲。冷笑道:这个是我刻的记号。轻玉微微蹙眉,嘴唇抿得一抿,没有作声。
只听冲尘接着说道:那天你我漾泉相遇,你鞭挞我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么?
轻玉心中一凛,不仅睁开眼来。他轻轻楚楚记得那天他痛苦大叫,说道如是有朝一日降住他,便在他脸上刻只乌龟王八,让他做个乌龟王八精。又见冲尘眼光突然闪烁,眸子里净是狠戾,更是一寒,不由的往后便退。只是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无甚退路,又被冲尘一把揪住衣领,拉到身前。
只听冲尘恨恨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便在你身上多刻些王八乌龟,刻一只你不说,两只不说,刻满了我便看你还是不说么?
威逼获知恩师迹,青涩初挑禁断情
轻玉看他眸子里凶光闪烁,想起那天漾泉他被自己鞭挞,死去活来,哀号怒骂的情形,知他愤恨。自己也知那日出手重了,难怪他恼。
刚想说话。冲尘却是已红了眼,也不由他分说,便从床侧拉起他刚刚脱下的腰带,一把拢了他双手捆了起来。
轻玉拼命挣扎,只是不能使用法力,肉身孱弱,那里是他的对手,只挣的几挣便被他拉起双手缚于床头之上。他身上衣衫单薄,只有松松一件长袍,却也扯的衣襟松散了。只怕衣服撕裂,也不敢再挣。
却见冲尘四处打量,不知想找些什么。突然一转身推门出了屋子。
轻玉挣得几下,双手却是缚的极紧,片刻便有些麻木了。正自纳闷,又见冲尘兴冲冲跑了回来,反手把房门一带。手中却多了砚台毛笔,腰间别了把明晃晃的小刀。想是去前院与掌柜借的东西。
他把砚台毛笔放在方桌上,抬起方桌放于床头。挨着轻玉便坐下了,一脸兴奋表情。
轻玉知他性情,素来顽皮胡闹,想法精灵古怪。只这表情来看,又不知想了什么古怪法子出来。想起他以前行径,也不由担心。
却听他笑道:我可是要刻王八乌龟了。只是这次不能像以前那样胡乱刻画了,要先打了草图才好。不等轻玉回答,伸手便纠开了他襟子旁边的细带,那宽大长衫便顺着身体两边滑落开来。只露出轻玉前身大片雪白肌肤,荧荧生光。
却见冲尘转头一把掀开了砚台盖子,拿了毛笔胡乱沾了,便伏在轻玉胸前比划起来。
轻玉一惊非同小可,他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身体。此刻见他又开始在身上胡乱比划,眼中看到他腰上明晃晃的小刀,只怕是又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记号,也顾不得仪态了,身体胡乱扭动,只怕他在身上打好什么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