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邦对于子维的改变当然清楚，但是他却不是那样希望子维改变，那会让他跟阿裕相处时，让自己唯一感到好过的借口也消失无踪。

“等等我们去看ＭＴＶ好不好？”子维居然巧合的说出同样的邀约。

“啊？”正邦讶异的表情让子维小吃一惊。

正邦深怕露馅，立即道：“喔……好啊。”

“那我们到这一家好不好？”子维居然又选定同一家。

“不……不好吧？”正邦心里真的感觉很怪异。

当然他不是担心子维知道事实，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选吧！”子维耸耸肩，他感觉得出来正邦有事情隐瞒着他，但并没有想得很严重。

走着走着，子维突然侧着头问正邦：“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吧？”

正邦望着子维好一会儿，吞了吞口水，湿润那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喉咙，正邦温温的点点头。

正邦心里其实也很担心，他不敢想象，初恋的子维知道实情后，会遭受怎样的打击？因为他自己也尝过相同的痛苦，不同的是，正邦不能预测的是，子维能不能承受？

两人相处下来，正邦明白子维是一个心思很细密的人，尤其对感情的那份浪漫幻想还有细腻专注，那很可能让他在失去爱情之后一下子崩溃。“跟那家ＭＴＶ有关？”子维又问。正邦点头，然后冷漠却又带点愧疚的语气道：“我今天在那一家ＭＴＶ，上了一个很可爱的底迪……”正邦还是打算一刀就斩死子维，以免长痛。“哈哈……”子维突然开心的笑了。这让正邦傻傻的望着他。“不会吧！这么快就疯啰？”正邦心中七上八下，一直盯着大笑不止的子维，他没见过子维如此失控。正邦轻轻拍着子维的背慰问：“你……没事吧？”子维弯腰捧腹，笑得泪流挥手，频频摇着头，还是说不出话来。良久，子维才吸气重整姿态，“这笑话好烂喔！亏你想得出这种烂方法骗我，你这么聪明居然编这种烂剧情。”原来子维完全不相信，他压根不认为大家眼中专情又优质的男友，会随随便便的跟人勾搭。正邦笑了，复杂的情绪萦绕心中，放心、松了口气，可是又好像是错失良机一样。正邦跟子维在ＭＴＶ之中当然也会做些缠绵的动作，但正邦脑子里面却是阿裕跟子维相迭的影子。两个不一样的人却有着相同的点，愿意为了正邦改变或者受委屈。子维开始改变自己的少爷脾气，还有那不愿意接近人的孤僻，而阿裕却是具备正邦所有要求，又愿意委屈的人，正邦在惭愧之中又有点满意。正邦决定两个都爱，其实，说穿了，或许正邦只爱他自己……人一旦陷入自私里，他就只会爱自己，尽管他必须承受一些煎熬，他仍会执迷不悟，因为他只想自私的得到他眼中所看见的幸福。

隔一阵子，正邦跟阿裕回去阿裕的家里见他的母亲，阿裕也是出柜的，虽然不算是正式的引见，但知子莫若母，阿裕的母亲早已了然。“我先跟你说，我家的环境很不好……住的是铁皮屋，如果你睡不惯的话……我再想办法。”阿裕担心正邦嫌弃或不习惯。“傻瓜，我哪会在意那一些，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家境。”正邦拿阿裕没辙的笑着。“还有……你是我第一个带回家让我母亲看的人……”

阿裕这句话，让正邦深情的望着他，深深的一个拥吻。阿裕明明知道自己是委屈了，却还愿意给予正邦这么正式的认定，他给的让正邦觉得不只是超过，更是感到无以为报。

阿裕的母亲并没有对正邦很客气，也没有敌意。阿裕养的猫狗倒是很给面子，平时不让陌生人接进的它们，反而很主动的靠近正邦，正邦也挺爱猫狗的，顺势摸着它们。

“真是见鬼了！”阿裕呼着。

“什么见鬼了？”

“我这些狗儿子跟猫女儿，平常别说摸，连靠近都不能，今天居然会主动靠近你。”阿裕不可思议般说着。

正邦笑着，没有回应。

晚餐后，阿裕被大哥跟二哥不断的使唤，正邦看得出来他常常帮忙做家事，身为么子的他，虽是男生却不如大哥、二哥那样受宠，而且大哥、二哥也经常会使唤他做事情，阿裕从来没有反抗或不情愿。

“我不喜欢他们老是这样指使你。”正邦陪阿裕帮哥哥们买烟时，疼惜的说着。

“自己的家人嘛！没关系啦！”阿裕不会怨恨，他总是那样善解人意到极点，对别人仁慈却因此刻薄了自己。

晚间正邦跟阿裕两人躺在铁皮屋二楼的床上，天空下着小雨，但打在铁皮屋顶上却是滴哒作响，加上屋子建在山边湿气颇重，整个气氛很特别，清新却带着凉意的空气，雨水落在屋顶上乱中带着节奏，两个人拥抱在一张床上。适合谈心的深秋雨夜，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这里好安静，让我的心里松了好多。”正邦枕着自己的手掌，望向铁皮屋顶，让阿裕趴在他的胸口。

“其实，没有我的话，你就不会心烦了……”

阿裕听着正邦平静的心跳，跟雨滴声互相交织，却谱出不同的曲子，就像他跟正邦的恋情发展那样，不平衡之中的和谐。

正邦连忙用疼惜又带点责备的语气，叫阿裕不准再这样说。

“我希望我的出现是只带给你快乐的，如果我让你困扰烦恼，我一定会马上离开，我是说真的！”阿裕这句话，语气有很强的肯定。

“别提这些，难得来你家住，你就跟我说这些吓人的话。”正邦轻声抱怨着。

“呵呵……好啦！那你觉得我妈咪见到你有什么感觉？”阿裕的食指轻轻的在正邦胸前画着圈圈。

“我想，她只要知道我会好好待你就够了，我或许不能给你一个名分，但是我保证，子维有的你都有。”正邦认真的看着阿裕。

阿裕点点头，他好安慰。底迪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感觉而已？一个能够依靠的胸膛，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虽然只有一半，不够完美，但世界因多了残缺更显美丽，因为你总是不能完全得到，所以对你永远有吸引力，直到你被吸引进入核心，接着被吞没也无怨无悔，义无反顾。

“不过说实在的，我家的猫女儿跟狗儿子，居然会乖乖的让你摸，还对你摇尾巴，真是见鬼了！”阿裕着眉头疑惑着。

“那是因为它们知道谁是爸爸啊！哈哈……”正邦抚摸着阿裕的头发，阿裕也笑开了。

正邦望着阿裕那阳光可爱的笑脸，心底又不禁深深感到对他的歉疚，跟他见子维对他好时是不一样的感觉，他认为自己能给阿裕的东西很有限，但阿裕却又如此愿意跟着正邦，并且深信他能给自己保护与幸福。

“阿裕……”正邦凝视着阿裕。

阿裕也甜甜的应着：“老公有什么吩咐？”

“我知道我很委屈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我夹在中间有多痛苦，但是我很想趁着世界没发现你我之前，带着你离开，没有了束缚没有了顾虑，带着罪，我依然要用我的方式来保护你……”正邦的眼神很令人醉心。

他那深邃、透咖啡色的眸子，就是一个温柔的圈套，让阿裕管不住自己要往里跳。

阿裕心疼的想要告诉正邦些什么，但来不及，正邦已经以一个深深的吻封住他的口，让他的话吞回肚子里，正邦想给阿裕的歉意不容退还。

正邦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在阿裕面前他给得不足却能得到最多；在子维面前，正邦觉得愧疚，付出的再多，也不敢奢望回报。

三个人付出的跟所得到的，都不是正确的对应，又或者该说爱情根本没有对错？在这不平衡之中，为什么却能微妙的保持和谐感？

是谁为爱犯下了错，又是谁能给宽容？没有人能给得出宽容，因为都深知对方是好人，所以心甘情愿的为对方着想，代价是眼泪。

正邦两边都给的真实，但是诚实并不代表容许背叛，这样的爱情方式，算是一种错误的示范，因为正邦正在切割着自己的身体及灵魂。

不过，也或许……这是一种在想要得到更多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分裂，首先分裂的就是这个灵魂，带着罪，却要保护心中王子的“带罪骑士”。

阿裕耳边不停的回荡着：“阿裕，我所倾心的王子，等雨变强之前，我们将会分化软弱，趁世界没人发觉，让我带着你离开，不需要证明，没有了心虚，带着罪，我依然要用我的方式保护你！”

当正邦化身为骑士，为阿裕挥舞着长剑时，可曾有想过……子维呢？

【第七章】罚

这夜公园内，正邦跟阿裕坐在溜滑梯的平台上，天气有点寒冷，正邦在背后还抱着胸前的阿裕。他们相依偎着，正邦眉头轻锁的跟阿裕贴着脸颊。

跟阿裕过了三天，正邦终归是要回到子维身边，这让正邦放松的心情又开始紧绷。

正邦并不是很想回去，他很清楚，他的心已经偏向阿裕了。

“有心事？”阿裕眼角的余光扫到正邦的愁容，昂着头担心的问着。

正邦似无奈又似疲倦的浅笑，摇摇头没有应答。

“在担心等等跟子维约会没有钱？”阿裕懂得正邦在愁什么。

阿裕一直知道正邦给自己多少压力，他心疼，也更是看重正邦负责任这一点。

正邦点起一根烟，苦笑了一下。

“我这里还有一点钱……”阿裕笑着，想告诉正邦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神经病！我怎么可能用你的钱，而且还是用在他身上。”正邦马上禁止。

“我是心疼你，不想你天天为钱发愁，我说过要当你小老婆不是吗？既然在一起，就不应该分你我，我的就是你的啊！”阿裕明白正邦在顾忌什么。

正邦还是笑着摇头拒绝了，虽然他也有动心，却还是倔强的选择自己想办法，他只是将阿裕抱得更紧。

风大了，正邦也该去赴约了，阿裕送他到捷运站的门口，无言以对的路上有着几许惆怅，正邦却比阿裕无奈，他甚至不知道，阿裕怎能比自己还要坚强？

“好冷喔！你外套的口袋借我伸进去暖手好不好？”阿裕突然将手伸入正邦外套的口袋。

正邦微微的笑着，正邦的笑容向来如此，淡淡的，有点忧郁有点深沉，跟子维不同的是，正邦的笑容比较制式化，子维那虚无的空灵感是天生的。

“我走啰……”正邦有点不舍地说着。

正邦很想给阿裕一个临别的吻，但他若这样做，深怕让熟人给撞见了，同志圈很小的。“要开心一点喔！”阿裕笑着，一点也感觉不到离别的伤感。

正邦终于耐不住的发问：“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都觉得舍不得跟难过。”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把我的笑容送给你了啊！我要你拥有我的笑脸，我的出现是要让你快乐的。”阿裕笑得更灿烂。

正邦只感到温暖、安慰，此刻起他更是喜爱阿裕，正邦将阿裕拉过来，虽然在捷运站前，正邦还是深深的给了阿裕一个临别的热吻。

正邦离去后，一定没发现阿裕转身之后的泪水，正邦只看见阿裕的背影，他不会想到阿裕在掉眼泪。

正邦在车上将双手放进外套口袋，惊觉有异物，摸一摸，好像是纸……啊！莫非那时候阿裕伸手……正邦取出一看，果然是钞票！

走着，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到地上，阿裕的手机突然响了……

“笨蛋！”传来正邦的声音，迎头就是这一句，正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是存心让我心疼死你是不是！哪有人用自己的钱帮自己的老公养别人的？”正邦顾不得男人形象，在捷运车厢内红了鼻子掉眼泪。

阿裕也不能自己的掉下眼泪了……他知道正邦不是真的在骂他，而是为他心疼，如他心疼正邦一样。阿裕破涕为笑，很开心的笑，他得到了与子维相同的回报。

正邦又陷入更深了，面对子维那缓慢的改变，正邦很明显的全数忽略，因为改得太迟了！谁会放弃一个完成品而等待一个半成品呢？而且还未必会完成。

“你最近都很忙喔？”子维在浪漫的烛光前问着。“是啊。”正邦喝了一口红酒，淡淡的答着。正邦一直觉得这顿浪漫的晚餐是阿裕的血汗钱，他已经被爱情冲昏，偏执的定了子维的罪，所以正邦一直吃得不是很舒服。“你是不是有很多心事？”子维从正邦不同以往的表现看出了端倪。正邦不置可否，完全没说话。以往的正邦是不会有那种不耐烦的神色的，可是近日来却越来越多，子维不会不知道，只是人总是会欺骗自己到事实呈现眼前为止。

晚餐过后，正邦与子维信步走在街道上，子维又更确定了正邦变了，因为正邦毫不顾及子维，一个人走在前方。

怎么会那么快？

子维已经不在正邦眼里了。

“老公。”子维依然露出笑脸，自动跑向前去挽着正邦的手腕。

正邦只是望了望他，任他挽着手又继续手插裤袋的向前走，“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冷漠生涩的语气让子维心里一阵凉意。

子维真是傻得可以，他觉得至少正邦还愿意跟他分享事情，于是强迫自己露出笑容静静听着。

“我……认识了一个人……我是说……”望着子维，正邦从他那蓝色眸子看见自己的倒影，恍如化身成一头禽兽，正邦张口站立，却没法说出一句话。

“讲啊……”子维卸下伪装的笑容，如以前那冷漠的表情低着头，等待宣判。

“他……是一个底迪……”

子维抬头，依然冷漠的表情，眼角却泛着泪光。

正邦避开他的眼睛才慢慢地说：“我跟他……很要好……我想……”

“就是那个阿裕对吧？”子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接下话。

正邦哑然，震惊，子维原来早就看出来了！

正邦点点头后，见子维并没有激烈的反应，便进一步开口：“我想，他也愿意做小的，我们能和平相处吗？你是你、他是他，我保证不会混淆，再说，算命的跟我老爸说我有双妻命……”

正邦完全荒唐了，子维觉得这话真是太荒唐，正邦竟然连算命说的话都拿来当做道理。

于是正邦立刻改口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甩我两巴掌离开，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些什么……”

“安排我们见面吧！”子维很无奈痛心的下了这个决定。他很诚实，知道自己离不开正邦，所以宁可接受这不平等的待遇。

正邦很讶异，在他中性的外表下，竟有着这般坚强的心，他怔住了……怎么又一个肯为他牺牲到这样的人？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啊！他要的只是两个耳光然后一阵怒骂，接着就可以背着负心汉的名号，去爱另一个不会指责他的人。因为他们同样带着罪。“怎么办？”正邦心中只有这句话。“你为什么……”子维打断正邦道：“因为我如果说不要的话，就连一半的你也得不到了！我要的是你，只要你，就算一半也就够了……”语毕，子维躲进正邦怀中，泪水不能抑制的狂泄。子维的爱绝对不比阿裕逊色，子维从那样一尘不染的虚无，到无奈接受，甚至愿意放下一切的身段，这让正邦深深的感动。人心是肉做的，正邦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冲散了分手决心，好歹子维也是先来的，他们在众人眼中是那样亮眼不须遮掩，是众人祝福的，加上错的人又是自己……“我不会让你继续难过的，虽然我犯了错误，但我还是会照顾你，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你，除非你要离开我。”正邦又深深的搂住子维。正邦不能再背负多余的罪了！他现在已经看见子维痛苦时，自己的良心会受多少谴责，面对子维的让步他反而开心。“或许真的能够两全其美吧！”正邦心中如此想着。为了贪爱，子维任由自己纵容正邦似的拥有两份幸福，他或许也是伤害自己的帮凶吧！多么矛盾，却又心甘情愿，爱太动人，会让人陷的那么深，总是会自我安慰的说“哪有爱情是完美的”，角逐这混乱情感的三个好人所落下的泪水，只因为真爱。为爱落泪、空等，只为了能让所爱的人对自己多心疼几分，值不值得不知道，能确定的是他们愿意……子维耳边不停回荡着：“子维，我发誓效忠的国王，即使漫天的风雨遮盖住天顶，你依然不会淋湿，这就是顽固，我不会逃避，为亲情，我会一直带着你走，基于两种立场，我会照顾你……”当正邦立下这山盟海誓时，阿裕的无悔付出又要如何去面对呢？子维回到家中，关上了房门，音乐开得大响，子维敞开浴室的门，在浴缸前淋浴，水声淅沥沥的很明显。忍不住一面哭一面笑，子维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正邦感情的围绕，他依然眷恋着正邦的拥抱，正因如此，他才能无条件的答应正邦任何要求。哭是因为尝到了爱情的苦痛，笑是因为自己的痴傻没出息。子维瞬间明白，容忍是不需要天分的，只要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