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香红渠 上————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10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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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更夫“笃笃”敲着绑子,方子安见实在等不来子胜,叹了一气,取了盆到灶间打了热水回来烫脚,趿着鞋正要开门把水泼了,就见子胜兴冲冲的一头扎到他怀里,险些弄洒了那水,子安白了他一眼,扶他站好,泼了水把盆收了,这才转过身,盯着子胜伸出手道:“把盒子还我!”

子胜笑的脸红扑扑的:“大哥,我刚才已经把那盒子交给主子了,主子看了好久好久,让我来叫你去呢!”

方子安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子胜歪着脑袋看着他,催道:“大哥,你快去吧!我看主子心情挺好,他要是赏了你什么好东西,你回来送了我吧!”说着过来扶他坐下,又去取了袜子来要帮他穿上,方子安待子胜帮他把鞋袜穿好,咬着牙站起身,让他赶紧回去休息,自已一步一蹭去了那人的院子。

那院子里黑漆漆的,方子安正一头雾水,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捂着他嘴,把他揽到怀里,便是一阵吮吻,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方子安极力挣扎着,只听那人轻声道:“别动!”是韩景斌的声音,方子安压下满腔恐惧,顺从的放软身体,觉得那人的嘴唇一直在自已的眼睛上流连着,舍不得离开,慢慢又滑到脸上,再滑到嘴唇,含在嘴里轻柔的吮着,从未如此温柔过,过了一会儿,那人的手抚到身后,方子安抖了起来,那人忙搂紧他,拍着他的背,好像在抚慰他,让他不要害怕,呢喃道:“子安,那夜把你伤的重了,你别怪我,我这人一时兴起,便控制不住力道,今夜我不动你,你只要陪着我就好!”说着双手一抄,把方子安抱起来,踢开他那屋门,轻轻把他放到床上,这人素喜独寝,每次泄完欲,不管是谁都会被他一脚踢下床,方子安不安的挪着身子,那人竟伸手过去,替他脱了衣服鞋袜,方子安僵在那儿,不知该做何反应,紧接着那人脱了衣服,上床来搂着他,展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把脸贴在他脸上慢慢磨蹭着,手也很老实的放在他腰间,声音很轻很轻的说:“昨夜没见你,我心里竟空落落的,你虽看起来总是淡淡的,可我每日见着了你才觉得塌实!”

方子安被他在耳边呵的奇痒难忍,又不敢伸手去抓,只能扭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那人笑笑,揉揉他的耳朵,又道:“你每次都是那套青衫的短打扮,看着就像这府里的长随似的,我已命人给你准备了新衣裳,明儿你穿起来让我瞧瞧!”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你这耳朵长的真小巧!”说完一下含在嘴里,舌头细细沿着耳廓描着那耳朵的形状,方子安被那滚烫的舌头舔的不知是难受还是舒服,唇边溢出一丝呻吟,只觉那人的身子忽然热的发烫,手渐渐钻入里衣,在腰间抚着,看样子就要控制不住了,方子安死死咬着嘴唇,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想着那人马上就要扑上来,可他却收了手,搂紧方子安,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说:“睡吧!子安!”再没任何举动,方子安有些错愕,觉得这人的心思实在是让人猜不透,闭上眼睛假寐,可自已也是个不喜欢与人共寝的主儿,被他搂的紧紧的,浑身都不舒服,这样架着身子,真是比受刑还累,干熬到半夜,实在困的受不了,才勉强睡着。

一大早就听见大管家的声音,方子安意怔着就要起床,有人俯在自已脸上吻了一下,立即意识过来,昨夜是在韩景斌房里过的夜,急急忙忙跳起来,准备伺候他洗漱,那人却一展猿臂,又把他搂回床上,微笑着道:“韩罗是来叫我上朝的,你不用起那么早,再睡一会儿吧!”

还没等方子安反应过来,韩府大管家已轻手轻脚推开了门,端着一盆热水,满脸堆笑着冲韩景斌道:“王爷,咦!”最后那个字拖长了尾音,指着床上的方子安,手指颤个不停,方子安大窘,挣扎着要起来,韩景斌按住他,在唇上一吻道:“我说了,你再睡一会儿!”方子安不敢再动,躺在那儿任韩景斌给他盖了被,又仔细掖了被角,听他回过头对着大管家沉声道:“你非得弄这么大动静?以后水盆端到外面廊上候着,我出去洗漱!”又扭过来对着方子安笑着:“从今往后,你就住到我这屋里来,你那屋里的破烂家什就别要了,需要什么我再给你添置新的!”

大管家垂手立到门外,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一脸惊异的瞪着韩景斌,韩景斌倒似浑然不觉,又亲了亲方子安不断颤动的睫毛,这才心满意足的到廊外洗漱,方子安偷眼觑着外面的景像,隐约又听韩景斌对大管家说:“韩罗,往后府里上下人等见了子安,都要尊一声‘方公子’,你再去账房给他每月开五两银子的例钱。”大管家连连称是,韩景斌拿帕子抹着脸,问他:“我让你去织锦坊订的衣裳,可送来了?”

大管家恭声笑道:“早送来了,王爷,您放心上朝吧,一会儿奴才服侍方公子起床更衣。”

韩景斌笑着拍拍大管家的肩头,就在廊下让人替他穿戴好朝服,临走时轻轻回手阖上门,大管家带着一众下人簇拥着他送出门去,方子安听外面没了声响,再也呆不住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扯过衣服鞋袜胡乱穿了,跑回自已的小屋,取了昨夜刻好的陶印,急急忙忙从偏门出府,奔那踏月街的陶铺去了,待那制陶匠人取出烧好的章,方子安连声谢着,到那印章铺子递了陶章给那刻章师傅,那师傅稀罕的摩挲了许久,对方子安说:“你这文法倒是奇特,把那笔画折来折去,印面没了留白,却说不出的好看!”

方子安笑道:“这九叠文就是把文字笔画任意重叠折绕,这样才能填满印面,师傅,您看……”盯着那刻章师傅,却是再不言语。

那师傅哈哈一笑:“得了,得了,你有话便请直说,我却是做不得你师父的,以你的刀功倒是可以做了我的师父。”

方子安见他说的爽快,索性也不掖着藏着:“您看我能不能每日刻几方印,拿到您这铺子里来卖,卖得了咱们五五分成,卖不了这印还是我的!”

那师傅捏着那陶章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这位公子,我倒觉着你这章能大卖,只是若有客人指着要刻署押印或是书简印,我上哪儿找你去呢?”

方子安思索片刻,道:“科考近了,我这些日子要准备功课,每日得空便让我弟弟送了印来,若有客人指着要不同的印,您先记下,等我弟弟来了,交待他回去给我捎话,我尽快刻出来,再让我弟弟给您送来,您看这样可好?”

那师傅应了声好,方子安从踏月街回到建王府,本想走偏门,可绕的太远,自已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走的路多了,两股磨的实在难受,就直接从大门进去,习惯性的回了自已的小院,还没进屋,就听大管家在身后哀哀的叫着:“子……我的方公子呀,您这一大早上哪儿去了,害我好找!”

方子安忙扭头迎着他,笑道:“大管家,子安到街上溜达溜达,没先向您报备,真是对不住您!”

大管家听得连连摆手:“哎哟,我的方公子,您可别跟我那么客气,您要出去也不用向我报备,只是身边总得跟个伺候的人吧,万一把您累着了,或是渴着了饿着了,王爷回来可该拿我作法了!”

方子安听他的语气,竟是出奇的恭敬,有些摸不着头脑:“大管家,您是怎么了?子安就是个伺候人的,怎么出门还让我带个人伺候着?您这是……”

大管家笑的一朵花似的,凑过来拉着方子安的手道:“方公子,您现在可是王爷跟前的红人!王爷那床从没让第二个人睡过,昨儿您不是一觉到天亮吗?今天一大早,王爷又特特嘱咐您以后都住他那屋,瞧您这面子多大呀,往后韩罗还得多靠您提携不是,以往有什么对不住的,您别往心里去,再有什么吩咐,你只管使唤韩罗去办就是了。”

方子安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位大管家倒是识实务,早上见了韩景斌一番做作后,对自已竟着意逢迎起来,只是自已并不打算在这府里长待下去,自然也就提携不了他什么,他这真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暗叹一声,笑着道:“大管家,您看您说哪儿去了,以前多亏您照顾子安和子胜,我们还承着您的情呢,您再这么客气,子安会觉心中不安的!”

大管家连连摆手,笑出一脸褶子:“方公子,您以后直接叫我韩罗也就是了,可当不起您一句‘大管家’。王爷给您订了新衣裳,就搁在王爷那屋呢,要不,韩罗先伺候您更了衣?王爷下朝若是见您还是这身短打扮,又该说韩罗的不是了!”

方子安不好推脱,笑着跟他去了那屋,韩罗抖开那袍服,上面的金银丝绣差点耀花了方子安的眼睛,伸手便要解衣带,韩罗忙冲门外叫来两个侍婢,指着她们轻手轻脚替方子安脱了那身青衣,自已亲自上来,把那袍服给方子安穿上,又绕到前面掂起衣带,打了个花式繁杂的衣结,末了又扶方子安坐到铜镜前,取下那粗糙的荆木簪,拿梳子细细梳匀一头青丝,便要绾髻,方子安忙止住他,挑了两鬓发丝到脑后,随手绾了,大管家已备好了玉簪替他别上,收拾完了,方子安站起身,低头四下里看着身上的袍服,就听大管家猛吸一口气,赞叹道:“方公子,您这一打扮起来,真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一身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府里的公子过来窜门呢!啧啧啧!比那夸府游街的状元还神气!”

方子安听他一夸,倒不安起来,自打昨儿回来,那人就不知哪根筋抽的,行为举止与往日完全不同了,从不与人共寝,却搂着自已睡了一宿,从没在意过下人,却巴巴的订了新衣裳,还指着让韩罗伺候自已穿上,这人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自已怎么觉着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勉强对大管家笑笑:“大管家,子胜今日不当值,我能不能先回我那小院看看他?”

大管家笑容可掬的上来扶方子安坐下,使人斟了茶,这才回道:“您在这儿稍等片刻,韩罗这就去唤了子胜过来,哪能让您亲自跑腿呢!”说着退了出去,那两个侍婢上前柔声道:“方公子,奴婢们给您捏捏腿脚,松泛松泛筋骨吧!”方子安急急摇头,让她们先出去,待她们轻轻合上门,这才转到屋角那面大铜镜前,打量着自已这身打扮,天青色的袍服上绣着各色祥云,配着纤瘦合度的身材,自有股风流俊俏的味道,比起那穿了许久的青衫,方子安不得不承认,人确实要靠衣装,自已这一装扮,竟凭添了身高华的气度,镜中的人虽年幼青涩,眉眼稍具形状却未长开,但已经可以看出,再过得两三年,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这样的出身,却是这样的容貌,真不知幸或不幸!

第五章:举荐

踱回桌前坐好,拿起杯子啜着茶,子胜欢天喜地的推门进来,叫着:“大哥,大哥,大管家怎么叫你‘方公子’,刚刚还摸着子胜的头,说以后子胜都不用再去书房伺候了,只管在府里玩耍,是不是你送给主子的宝贝,主子很喜爱,所以大家才对我们这么客气?”

方子安笑着把他揽到怀里,也伸手摸摸他的头:“子胜,大哥要考科举了,主子心地好,就没再给咱们安排事情做,只让大哥一门心思温习功课,若能中个进士,封了官,也是主子的荣耀,以后说不定大家见了你,还要叫一声‘子胜少爷’呢!”

子胜窝在他怀里,轻轻抚着那锦袍,十分羡慕的说:“大哥,主子还给你做了新衣裳?这衣裳真好看,摸着又软又滑,主子心地真好!”想了想,挺胸突肚的摇着脑袋:“大哥若考中了,子胜也不要大家叫我‘少爷’,只要也给子胜做了这样的新衣裳穿就好了!”

方子安捏着他的小脸,看他一脸陶醉,估计是在幻想自已若有了这样的衣裳,该怎么在众小童间显摆了,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说道:“瞧你那点出息!还说要随主子去打仗,不想着待大哥做了官,请了师傅来教你武艺,净想着穿新衣裳,你穿的再好看,不会武艺,主子也是不会带了你去的!”

子胜瞪大眼睛,想了半天,不情不愿的道:“那大哥你快些考中,请了师傅来教我武艺,等我跟着主子立了战功,回来再穿这好看的衣裳!”竟是念念不忘要穿新衣,方子安哈哈笑着,捧起他的小脸,左右亲的“啵啵”响,道:“大哥记下了,我家子胜总是这般可爱!你是大哥的心头肉,大哥若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你就别瞎操心了!”说着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裳,想让子胜穿上试试,外间传来大管家一声欢呼:“王爷下朝了!奴才这便吩咐厨下把午膳摆上来!”

韩景斌似乎心情很好,笑着问他:“子安呢?”

大管家笑道:“方公子在屋里候着您呢!”

韩景斌听了,急步回屋,一边吩咐着:“把午膳摆到屋里来,我和子安一起吃!”

方子安这才想起,昨日这人嘱咐过,要自已每日都做了那鱼香茄衣来吃,忙活了一早上,自已倒把这事忘了,慌的站起身推着子胜就要出去,韩景斌抬脚跨过门槛,见了方子安,竟怔住了,眼中光芒闪动,方子安忙跪下向他解释:“主子,子安忘了去做鱼香茄衣,您稍待,我这便去做来!”

韩景斌几步上前,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托起来,柔声道:“不妨事,不妨事,我本也是忘了的,你这一说才想起来,明儿再吃吧,你先陪我用了午膳,下午我带你一道儿去公孙太傅府上赏菊花,省得你在家里闷的慌!”,手慢慢揽住方子安的腰,一回头,这才看见子胜正瞪着黑豆子似的眼睛,欣喜的盯着他,韩景斌一脸笑容的伸手拍着子胜的头,道:“子胜,来看你大哥呀?索性便在这屋陪我们一块用了午膳吧!”

子胜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手捏着衣角不停的卷着搓着,韩景斌笑了笑,揽着方子安在桌前坐下,问他:“你今天在家都做了什么?说来让我听听!”

方子安嗫嚅着:“上了逛街,把那陶章给人家师傅送去了,接着就回来让大管家给换的新衣裳!”

韩景斌一愣,脸上慢慢没了笑意,看着他半晌不言语,方子安只觉得心跳一阵快似一阵,不自觉得脸上带出了些惶恐的神色,韩景斌轻叹一气,对他微微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先吃饭吧!”,招来子胜,轻轻捏捏他的小脸问:“子胜,你喜不喜欢看你大哥笑?”

子胜连连点头,韩景斌轻道:“我也喜欢看你大哥笑,虽然他没怎么笑过,可一笑起来,却是美的惊人!我实在是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每天都对我着笑?”子胜似懂非懂的说道:“大哥每天都会笑呀!”歪着头想了想,“哦”了一声道:“大哥说要考进士做官,这些日子需得好好温习功课,他书看得多了,总是呆呆的,所以也就不怎么笑了!”

韩景斌又是一怔,却没再去看方子安,连声催着:“韩罗,韩罗,午膳怎么还不摆上来,存心饿死你主子呀?”

大管家在外面一迭声的应着,青衣侍从捧着托盘鱼贯而入,摆好了碗盘,大管家添了三碗饭放好,韩景斌挟起一筷鹿肉放到子胜碗里,笑着说道:“子胜,多吃点!”子胜只是不敢伸手去取筷子,方子安无奈的摇摇头,把筷子放到他手里,轻声道:“子胜,主子给你挟的菜,你还不快吃,惹的主子不喜欢你了,可不带你去打仗了!”

子胜这才扭扭捏捏的扒着饭,韩景斌又给方子安挟了菜,柔声道:“你也多吃些,瘦的一把骨头了,身子又弱,快些养壮了,我才能放心!”方子安谢了他,慢慢吃着,心里一直想着他刚才对子胜说的那几句话,只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脸上却没带出来,吃完放下碗,韩景斌不等大管家动手,竟亲自盛了汤来给他,子胜擒着碗眼巴巴的看着,大管家忙上前给他盛了汤,方子安被韩景斌灼人的眼光盯着,比昨夜架着身子睡觉还要难受,几口喝完了汤,听那人笑道:“慢些,慢些,别烫着,又没人跟你抢!”说完又拿了温湿的帕子给他擦擦嘴角,这一顿饭吃下来,韩景斌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方子安见他要让大管家撤席,忙道:“主子,您还没吃呢,这忙了一早上了,将就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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