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卿————端木青空
端木青空  发于:2010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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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方贝壳珠帘垂吊门内,是机能健全的厨房,客厅右手边是兼具采光功能的落地窗,鹅黄色的窗帘此时整齐的系在两端,窗外一地茵茵绿草,面积虽然不大,却让看得人顿时心旷神怡。

天啊!这简直像是一幅画。傅素卿眼中不掩惊艳与赞叹,不过还是看得出来这是一间有人在住的房子,并非摆著当精品屋使用。

穿上柔软的拖鞋踩上使用大量原木的地板,傅素卿十分享受地欣赏这个房子内的每一样摆设,耳边听著宁青书简略的介绍一楼的环境,然後跟著转上二楼。

「二楼大致格出三个空间,这边是书厅,而那两扇门内各一个卧室,里面都设有卫浴功能,左手这间是为你准备的。」

二楼也有一个很像客厅的宽敞空间,三面书墙内有丰富的藏书,中间设置一张可躺的沙发和形状像朵郁金香造型的立灯,地上铺著看了就会想扑上去滚两圈的波斯毛毯,如果再设个璧炉,那就像欧洲童话故事的画面。

傅素卿惊叹的摇头微笑,中午的接风宴如果是喂饱他的胃,那麽将在这暂居一段时间的别房内的设计,就是一场视觉上的飨宴。但显然他还是太小觑宁青书的安排,当宁青书藏著得意的笑意为他打开卧室门的刹那,拂面夏日独有的风引领著傅素卿几乎以为自己看到地中海的阳光灿灿、海水正蓝的风景。

蓝白色系勾勒出一室象徵蓝天白云的美丽,地板是水蓝色泽的瓷砖,四面墙以白色为底,再绘上大量深浅不一的蓝彩,隐隐约约似有鱼群的影子游走四面……鱼?定睛看,哪来的鱼,仔细流览并未发现任何花纹是鱼的模样,可是当视线转向它处,却会有鱼影出现在眼角馀光处。

傅素卿纳闷的靠近墙面仔细处碰,诧异的发现:「原来在蓝白颜色相辉映、相融合下,墙上还勾勒这麽大量凹线的鱼纹。这不伸手触碰,几乎是看不出来。」语末惊叹,而鱼影就是藉著这些凹痕和光影作用隐约浮现,活似游动著。

相当大胆、别出心裁的设计,让人不由得拍案叫绝。此时白色窗棂正畅开迎来阵阵夏风,窗帘用上短短白色透明的纱巾,随著一阵阵浪般的摇摆,几乎要勾起某种少年情怀。

真是个细心的人。「很高兴你会喜欢这个房间。」不用傅素卿多说什麽,从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宁青书看得出来对方十分喜爱这个房间,对他这个主人来说就是最好的赞美和认同。

「宁先生,这……太让您费心。」当一个老板为属下安排到如此细致,其用心若再推辞反而是种侮辱,但要傅素卿就这麽接受,那也实在说不过去。

虽然实际上相处时间不长,但宁青书不得不承认他对傅素卿这种清淡得体的谦虚性子,感到十分的喜爱,真正是个解语的人。「别往心上放。现在时间尚早,你有什麽打算呢?」

「原本预计要马上办公的。」换句话说,傅素卿本以为下了飞机就要马上感到铜锣的办事处投入工作中,压根没想过宁青书会为他接机,带著他吃了顿接风宴,还安排一个超乎想像的住所。

「时间上虽然紧凑,但也急不得。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至少今日好好的放松。」欣赏对方的敬业,大约也明白总经理为何会如此器重这个业务三部的经理。

这样贴心的安排,傅素卿怎麽可能不感动,古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若说七年前他是为了一口饭而进来宁氏服务,七年来则因遇到一个虽然古怪却善待他的总经理而做,那麽七年後的今天,他有种终於找到一个可以倾尽才能辅佐的主。

「宁先生说的是。」这样的安排,也许只是宁老板的拉拢手法,但对於傅素卿来说,远比金钱、权力更加让他感动。

「你整理整理,晚上陪我上山顶看夜景。」宁青书说完方要离去,然後想到什麽似,停下欲转身离去的脚步戏谑道:「私底下叫我青书吧!我可不想休息时候,还听著上班时候的敬称。」

第七章

所谓的山顶就是扯旗山,又叫太平山,香港人会腻称其为山顶,也因为这里有间百年历史的『山顶餐厅』享富盛名。在上山顶前,宁青书和傅素卿先到时代广场觅食,在宁青书老马识途的带领下,坐到一间小店面享用十分道地的肠粉和云吞。饱食後,他们开车来到中环,由宁青书带领走进曲绕的巷弄好一会,经过打小人的摊位,停在一间让傅素卿有种时光错置的卖酒店铺前。

「来到香港不喝刘佬的佳酿,这香港也算枉来了。」看著傅素卿有些咋舌的模样,宁青书笑意盎然如是说道。

刚好一个瘸偻老头掀开深蓝布,声如洪钟:「都说了你这小子成天喝酒不累,都这时候还来折腾自己。」

「刘佬,我这是带个朋友来见识见识,别奚落我了。」宁青书熟稔的与对方招呼。

「秦老头要我不准卖酒给你喝,你这麽来著,是让我怎麽交代!」刘佬伫著根拐杖,身形虽小,气势却相当凌人,两只眼一凸一白,转眼扫到傅素卿脸上。「这愣头青哪来的?」

「刘佬,你口中的愣头青可是秦伯的得意徒弟唷~」

在旁正饶有兴趣观戏的傅素卿,听闻此言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刘佬口中的秦老头就是总经理。脑海记忆顿时如走马灯快转,一向精神抖擞的总经理,私底下其实是个爱小酌两杯的人,但因为上了年纪血压过高,在家在公司都有人会管著不能喝,於是总经理常打著要教育他这个小辈的名义,强拉他出去喝个两杯。

每当酒过半杯,他都得想办法不让总经理多喝,所以总要将话题拉回总经理得意之事上,给耳朵听得长茧。而刘佬就是总经理最常挂在嘴边的同袍好友,当然也是因为刘佬家中世代酿酒,因而最常被提及。

「见过刘佬。」微身欠个礼。

没想到对方却哼了一声,转身入堂内。就在傅素卿丈二金刚摸不朝头绪时,宁青书嘴角已上扬可疑的弧度。刘佬再度出来时,手里头拿个怎麽看,怎麽脏的破碗公递到傅素卿面前,碗内盛满透明的液体,正散发浓浓的酒香。

虽然不明白怎麽回事,傅素卿还是恭敬的接了过来。在对方『喝下去』的眼神指示中,他没任何推辞,立即昂头一滴不剩饮进。

烈酒烧灼过舌尖、淌过舌根滑入喉咙,没一会,肚子内宛如放个火盆滚烫烫的烧著,然後顺势吐出一口酒气,奇异地竟微微带股花香味。

他抬头看看刘佬,看看宁青书,只见两人均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还是不明白怎麽回事,傅素卿将空的碗递回对方:「谢谢刘佬。」

「嗯!」刘佬将碗放在台上,从里头再拿出两只巴掌大的酒壶,瓶口有块红布让软木塞塞著。「这两壶拿去喝吧!就当是给愣头青见面礼。还有,小子!男人是该喝酒,但像你这种喝法真正要不得。」说完,刘佬拿起空碗,头也没回就往堂内进去,不管人了。

完全不明白刘佬的意思,傅素卿转头看著那拿著两壶酒的人,是错觉吗?傅素卿觉得宁青书现在的笑容有点苦。

迷人的夜景,在香港号称有『价值百万美金』。他们两个人就窝在车上喝著刘佬送的酒,开著窗户抽起菸来。山下徐徐送上来的晚风非常凉爽,车内流泄Daniel Powter的Free Loop,让两人一时都沉浸在这柔和的气氛中。

这是傅素卿第二次和宁青书一起欣赏夜景,和第一次有很多的不同。第一次看的是台湾的夜景,喝的是黑咖啡,而心情因连续加班,加上那时候他不是很情愿地遇到宁青书,於是既疲惫又拘谨。现在试图回想那天夜景究竟如何美丽,竟丝毫不存在於记忆的轨迹中。

今日会再次一同赏夜景,实在是当初难以预料。「刘佬刚刚是什麽意思呢?」音乐方告一段落,傅素卿将心头的疑问提出。

宁青书想起刚刚的事,笑容带点恶作剧道:「刚刚那碗是刘佬的独家珍藏百花酿,又名为一杯倒。」

啥?三条黑线顿时从傅素卿额上画下来。这是什麽意思啊~

「秦伯一直夸你酒量好,刘佬不服气,说台湾的酒不够道地,要是来香港喝喝他们家的百花酿,任你酒量再好,也该倒下。说到底,就是刘佬不信你有秦伯夸奖的酒量。所以在你来之前,他们两人就打个小赌,如果你喝百花酿没倒的话,就要给秦伯喝上一杯刘佬世代相传的女儿酒,若倒了,秦伯从此不得再喝酒。」

「赌这麽大?总经理未免对我太有信心了。」得知内幕,没让傅素卿气恼自己成了别人打赌的对象,倒是失笑摇头总经理这个赌注下得也太重了吧!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老人家的脾气。「这麽说来,我真应该醉倒下去,那总经理以後就别喝酒,省得大夥提心吊胆担心他犯血压。」

「你没醉倒也无妨,秦伯这麽大年纪也就这麽个嗜好,真剥夺了,我还担心他往後日子难再快乐起来。说起偷喝酒这回事情,对秦伯来说也算是个乐趣。」因此,宁青书表面上虽然反对秦伯喝酒,实际上却没硬起手腕强制控管,尽是派人盯梢,真的过量才会出面干涉。

想起每回总经理拉著他出去喝酒那做贼样,傅素卿不由得好笑,同时对身边这个男人细心、体贴,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秦伯这下可要乐了,他一直缠著刘佬大半辈子的时间,想一嚐刘佬家历代相传的女儿红,现在眼看是要如愿了。」没想到这个傅素卿不但没醉倒,看他这个样子,可是连醉的迹象都没有。想著想著,宁青书不由得笑得更欢,微光折射在那双晶亮的眼眸,洋溢一片动人的流光。

观看夜景的傅素卿,眼光忽然捕捉到宁青书这灿烂一笑,竟是没有任何伪装,犹如稚子真挚欢颜,真实的让他脑海顿时产生短暂的停格。

不过,那碗酒的意义不止如此。宁青书凝眸注视眼前的夜景,思绪不断翻飞:那个脏碗肯定是刘佬故意弄得,要试试这个傅素卿是个什麽样的人物。

结果却是连他也料想不到,对方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这麽喝下去。想及此,他转过头迎上那双看著自己出神的人。

秦伯、刘佬都不是易处之辈,可以让他们同时都认同,往往不是一般人物。当年的邵陵是一个,而今又多了一个傅素卿,而这个傅素卿更不容易,让刘佬初会面就满意,不知日後又会是个怎样的精采。如此想来,自己也相当欣赏这个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还是看得出来对方十分圆滑又知分寸,同时又拥有正直和体贴的性情,这样的一个人,让自己也忍不住想真心相待。

就在一个停格一个若有所思中,两人胶著彼此的眼光,完全没意识这样的情景在外人眼光看来,有多麽暧昧。直到Mariah Carey的Without You一曲终了,傅素卿才回神,难得心慌意乱的摇个头:看来这百花酿的确惊人,一杯就让他素有百杯不醉的酒量有了醉意。

望向远方已不再动人的夜景,傅素卿说不出来刚刚那样的恍惚是为什麽,只能找个粗糙的藉口来搪塞自己。

第八章

大约也只有初到香港第一天有个比较像样的假期,隔天来到宁氏在香港的子公司办事处,用十分钟的时间认识临时召集组合起来的十二个小组成员,就立即展开锣鼓密集的讨论,然後接下来的日子傅素卿几乎是以办事处为家,忙到无法脱身。

每日他都必须对视讯和海内外不同对象的同事们召开会议,整顿不时更新、壅塞的庞大资讯,以求将资源运用在适当之处,让每个下达的指令能将错误降到最低,发挥最大的功效,让作业流程流畅起来。

同时也不断地汇聚宁氏为东方飞踢计画奔走而成的各种资源,再将人力派出进行协商,然後将协商後的资讯带回召开内部紧急会议,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拟成可行的方案加紧脚步进行。

而宁青书则在外游走,有太多接洽的事务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并且推动;当他碰上任何急迫需要的资源,就由傅素卿这边负责统筹准备,给予协助。

时间就在傅素卿不间断重新拟演东方飞踢计画各项详细细节中流逝,然後经由宁青书的指示和提问,再使用各种可行的作业方式重新包装,总而言之就是想尽办法将之前在宁氏内部已经胎死腹中的东方飞踢计画全面洗盘过,重新赋予新的生命,以求在不远的未来能成功拿下东方飞踢计画的投资者身分之一。

过於沉重的工作压力,让傅素卿的烟灰缸满到溢出来也没多馀的精力去注意和清理,几次宁青书了却在外应酬深夜来到办事处,就傻眼於傅素卿专用的办公桌上和附近地板,有一层夸张的菸灰,直教宁青书大开眼界想:这世上真有这种不要命的菸虫。

不过几次下来,宁青书很难不皱眉,真正担心傅素卿起来,依照对方现在这种打拼状况和抽菸情形,将来不是死於过劳,就是死於菸害。

「这菸未免抽太凶了吧!」

埋首公文的傅素卿闻言抬头,看看桌上直径十五公分大的菸灰缸内,一座菸尸小山壮观昭示,他面露不好意思,撢一撢身上的菸灰:「习惯了。」

宁青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不能少抽点吗?」他温润的双眼里隐含著担忧。

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傅素卿无法敷衍对方,却也一时不知道自己怎麽承诺一件他目前办不到的事情。「如果你能少喝两杯,我跟进少抽两根。」最後他打哈哈道。

在来香港这段时间,有几次不得不陪跑夜总会,亲眼见到宁青书应酬模样,终於明白刘佬为何会唠叨他喝酒的事情。照宁青书那种喝法,自己的胃也要抽筋起来。

「我那是推辞不得的戏码,你好意思拿来相提并论。」

「你那样喝法,可不单我一个人不赞同。」酒量好到当水喝是不错,但那一杯杯终究是酒不是水。

不过傅素卿这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如果说宁青书浑身酒味,那傅素卿就是满身菸味。两者差异,不过一个是菸一个是酒,却同样都是为了工作。

宁青书怜惜眼前这个男人,思考再三,最後决定道:「可以的话,我会少喝,你就跟进吧!」

投以惊讶的眼光,说这话的如果是别人还不见得能作数,偏偏出口的是已经有某种程度以上了解的宁青书。他知道这男人就像自己一样,不喜欢将承诺轻易出口,可一但说出来的,必定办到。胸口涌起一股热意窜流百骸,领略到宁青书的认真,傅素卿的心浸在这过份温柔中,眼光不觉放软、感性地深深注视起来,最终在宁青书的微笑中承诺道:「好。」

尔後,傅素卿的确有节制菸量,不过忙碌的工作还是让他没太多时间去清菸灰缸这些琐碎的事,都是满到快烧起来才知道要倒掉。因此没多久後,宁青书就为傅素卿应聘一位名叫瑜儿的工读生,让这位贴心的女助理帮忙他打理公事以外的细节。

所以原本菸灰满桌的糟糕现象,在瑜儿来此服务後已大大改善,同时也造福办事处其他成员。不过,虽然瑜儿不忘替已经超过工作狂极限的傅素卿购买三餐,但仍然无法将食物硬塞到他的胃中,所以这些食物常常落到进馊水桶的下场,自然地,傅素卿也就理所当然日渐清瘦下来,只剩下那双眼睛依然有神专注,下达指令始终坚定有力。

除却菸,最常伴在傅素卿左右的新欢就是黑咖啡,傅素卿喝起黑咖啡,根本是在谋杀身体健康。而无论办事处的组员们多麽担心他们的主管不是个铁打的,也无法劝阻傅素卿停下脚步来,拨个十分钟专心的享用一顿正常的食物和饮料。

有这样的主管,自然不会有想偷懒的属下,每个人都在超高效率中运转。疲惫不堪时,只要抬头看到下班还在审视公文,上班时还是昨夜下班时的那副模样的傅素卿,正在仔细阅览各地传来紧急电子邮件的傅素卿,就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最累的。

第九章

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已走过两个月,剩一个月半就是东方飞踢计画的结标日。

在宁氏内部的东方飞踢计画,现在已演变成重要的决定由傅素卿出面说了算数,而外界则是由宁青书处理。几乎可称得上不眠不休、疲於奔命的两个月後,使得这场原本处於劣势的投资计画渐渐有了回春现象。

「不容易啊~」捧著发昏的额头,傅素卿无视身体发出的警讯,坐在电脑前观看这场投资计画在香港产生的周边效益,在经由宁氏各种台面上的周转、台面下的手段,已经渐渐推动成想要的模式。观看内部最新报马仔的报告,仔细的审阅後,傅素卿有了刚刚那句近乎叹息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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