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下————宁小白
宁小白  发于:2010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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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两个心情极佳的人坐上了回程的汽车。

一路上王雪娇的内心不断地涌动一种冲动,她非常想告诉方云,她爱他,希望能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可是反复犹豫之后,她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与此同时方云却被晕车的反应折磨的够呛,当汽车开进万山村的时候,他已是两眼发黑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在售票员和王雪娇的搀扶下,才下得车来。

下车之后方云也根本无法走路,只得在姐姐的搀扶下靠着路边的大树坐了下来。他紧闭着双眼,想等着晕车的感觉缓解一些之后再走。

“陈方?”一个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方云睁开眼睛,还没等看清来人的长相,那人已经“扑通”地一下脆在了他的面前,双手颤抖摸在了他的断腿上。

“你干什么?”

方云本能的用手去挡,那人又一下抓住了他的双手,方云刚想挣脱,可一抬头却愣住了,因为对方那张英俊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陈方,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聂尚文紧紧抓住方云的双手声音哽咽着,他夺眶而出的热泪噼里啪啦地落在方云的手上,把方云烫得心里一疼。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叫方云。”

聂尚文猛地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又重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怎么可能认错呢?四年的岁月根本未在他的脸上留下更多的痕迹,只是白皙的脸颊比以前更圆润一些而已。

虽然不明白陈方为什么改了名字,可聂尚文心想,他不认识自己应该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变了吧,毕竟四年前自己还是个高中生,而现在却已经完全是成年人了。

“陈方,你认不出来我吗?我是聂尚文啊!”

一旁的王雪娇突然说道:“先生,是你认错人了。”

王雪娇此时已是惊恐万分了,不等聂尚文反应过来,她拽着他的胳膊就拼命地往旁边拖。

“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你快点走开!”

聂尚文这才看清了王雪娇带着疤的脸,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你干什么?”

“你别管我是谁,说你认错人了你就是认错了,你快点走吧。”

王雪娇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聂尚文拽到了一旁,然后跑回树下来搀起方云就走,可是她走得过于急促,方云的脚步一时没跟上趔趄了一下差点要摔倒,幸亏聂尚文及时跟过来一把扶住他。

“陈方,别走!求你了!我好容易才找到你,你别不理我!”聂尚文说着一把抱着了方云。

方云整个身体都被人突然的搂着,使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他努力挣扎着:“请你放开我。”

“不放!就不放!陈方,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聂尚文倔强地说着,手臂收的更紧了。

可这时方云已经难受得浑身都颤栗起来,他再也无法忍受像疯了一样猛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不明情况的聂尚文还以为陈方是在生自己的气,同时见他挣扎得厉害又怕他站不住,于是更加固执的收紧了双臂。

“陈方,你是生我的气对吗?你还在怪我当年抛下了你,是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够了!别说了!”王雪娇打断他:“快放手!不然他要晕倒了。”

聂尚文吃了一惊,赶紧抬起头。

只见方云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变得发青,他猛地挣扎着推开了聂尚文,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陈方!”

聂尚文吓得伸手要去扶,却发现了方云脸上的恐惧和痛苦,聂尚文有些迟疑了:“陈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方云一手支着地一手推着聂尚文:“请你别碰我!你到底是谁?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聂尚文吃惊道:“你说什么,你仔细看看我,我是尚文啊!”

虽然惊慌未定可方云还是又仔细看了看聂尚文,然后摇摇头:“对不起,我真不记得你了。”他缓了口气说道:“可能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可是几年前我遇到了一场车祸,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都给忘了。”

“什,什么?忘了?”聂尚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看方云,又看看王雪娇。“怎么会?你好好想想,是我,聂尚文!以前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这时王雪娇语气愤恨的接口道:“以前的事为什么一定记得?难到那些回忆很美好吗?”

聂尚文愣住了,心里猛然想起精神病院里梁苏菲发狂时曾说过的那些话。

王雪娇看看方云,转过头对聂尚文接着说道:“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他的生活会过得更好。所以,请你走吧,让我们继续平静的生活好吗?就当你从来就没有找到过他,就当他已经死了,不行吗!”说完,她喘着气扶起了方云:“我们回家吧。”

王雪娇的每句话都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在聂尚文的心上。他下意识地跟在方云和王雪娇的后面,看着方云拄着拐步履艰难的走着,只觉得心如刀割。

回想着梁苏菲发疯时说的那些话,聂尚文明白了,王雪娇说的是对的。

不知不觉眼里再一次被泪水充满了,再也不能忍受,他一下冲到了方云的前面。

“好吧,既然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那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方老师,我叫聂尚文,是万山中学新来的实习老师。”

方云和王雪娇都愣住了。

聂尚文接着说道:“方老师,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我看你现在也很累了,干脆我背你走吧。”说完也不等方云的反对,他转过身一躬腰,背起方云就走。

方云挣扎着想要下来:“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

聂尚文收紧了双臂并不出声,只是低着头脚步更加快起来。

因为实在太累了,虽然还是不习惯和别人身体接触的感觉,可一阵阵的疲乏让方云根本没力气再挣扎。慢慢地他终于松懈了身体,安心地趴在了年轻人宽厚的肩膀上。

“往哪儿走?”

聂尚文停了下来,问了一句。

虽然心里很不安,可看着方云苍白的脸色和疲倦的神情,王雪娇也只能无奈回答道:“跟我走吧。”说着从方云的手中拿过了拐杖,自己走在了前头。

路上聂尚文背着方云,明显的感觉到方云的身体因为一侧失去了下肢,所以要比另一侧轻了许多,想到方云可能受到过的痛苦,他的心越发像撕裂般的疼着。

方云趴在聂尚文的背上渐渐地克服了身体的不适感,却在此时听到聂尚文轻轻抽泣的声音。虽然对这个年轻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可是方云知道,这个年轻人真的很关心自己。

他轻轻地说道:“你是在为我难过吗?真的不必,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

聂尚文含着泪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聂尚文背着方云跟在王雪娇的后面走在村里,期间遇到一些村民都对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

一位老人担心地问道:“雪娇,你弟弟怎么了?”

聂尚文身体一震,停下来扭头看着王雪娇。在船上时王雪娇化了浓汝,加上现在脸上又多了个大疤,聂尚文还真没认出来她。

王雪娇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怎么也瞒不了。

这时方云微笑着对老人说道:“我没事,刚才我们去城里了,我有点儿晕车,一会儿就能好。”

“哦,那就好。”老人放下心来。

方云扭头对聂尚文说道:“把我放下来吧,我现在有力气自己走了。”

聂尚文没有听方云的话,虽然满心的惊讶和疑惑,但他看得出来王雪娇对方云并没有恶意,于是对她说道:“走吧。”

回到家之后,顾不上招待客人王雪娇就先去做饭了。

聂尚文在院子里放下了方云,然后打量着这个干净的小院落。

“你叫什么来着?”方云问道。

聂尚文收回目光看着方云:“聂尚文,你以前叫我尚文。”

“哦,尚文,我们中午没吃饭,如果不嫌弃,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吃点儿吧?”

“好。”

聂尚文从上午就一直在汽车站那里等着见陈方,中午确实还没吃饭。

方云对着厨房喊道:“姐,多做点儿,客人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

王雪娇在屋里应了一声:“好啊。”

聂尚文皱起眉头:“姐?她是你姐姐?”

方云回答道:“是啊,是我表姐。来,到我屋里来坐吧。”

聂尚文跟着方云进了他的屋子,发现这里陈设和先前在学校看到的宿舍差不太多,只是多了个衣柜,并且书柜也更大了些。

方云拿了把椅子请聂尚文坐下,自己则坐在单人床上。

虽然对聂尚文没有一点印象了,可此时面对这个年轻人,方云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他有种感觉,自己以前一定和这个人很亲近。

“尚文,你是哪个学校的?怎么到来这里实习?”方云问道。

聂尚文差点就冲口而出:“因为你呀!”可他还是忍住了。

“我是师大的,在学校里我碰到一个学弟,叫华欣。他告诉我,他就读的中学里很不错,所以我就来了。”

“哦,他是我学生。”

聂尚文看着方云:“陈,方云,你对以前的事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方云垂下了眼帘:“嗯,不记得了,虽然有时在梦里会梦到一些情景,可能是我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可那些,都是些很可怕的事情。因此我并不想记起以前,甚至还有些害怕恢复记忆。”说到这儿方云抬起头,“所以对不起,如果我把你忘记了,请不要生气,也请你不要试图唤起我的记忆,好吗?我现在生活的真的很好,不管以前我曾经历过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聂尚文忍着心口的巨痛,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不再提起过去。不过我有个请求。”

“什么?”

“我现在没地方住,我想住在你这儿,当然,我会给你们食宿费的。”

方云一愣:“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聂尚文的眼睛亮亮的:“不,我觉很好。”他走到方云的旁边坐下,拉着方云的手恳求道:“方老师,我来这里实习要很长时间呢,住在学校宿舍里也没有饭吃,难道要我去住旅馆吗?”

方云想想也是。

“那好吧,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家只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你就只能和我挤一个房间了。”

“没关系,我不怕挤。”

说到这儿,聂尚文的脸上露出了自他们见面后的第一个灿烂的笑容。

09.热情的新房客

聂川从人民检察院接到一个非常令人震惊消息,正在服刑的李罡因患严重的肺结核病,已经向当地劳改机关和检察院提出了保外救医的申请,并且已经通过了初步的审核,现正在等待人民法院的判决书。

李罡当年因绑架罪、走私罪以及组织卖淫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按理说以他这种情况要取得保外就医,可能性是非常小的,除非他是病情已经严重恶化到了有死亡的危险才有可能。

如果说聂川是在没有发现陈方还活着这个事实之前,得到这个消息的话,那么他的反应应该只是很震惊。

在聂川在看来李罡早应该是被千刀万剐了,想到陈方还生死不明而他却好好的活在这人世间,聂川就苦痛万分得好几次想雇个杀手到监狱里把李罡干掉。在他看来,身患绝症实在是上天对李罡非常仁慈的判决了。

可现在这个时候,就在聂川刚刚发现陈方还活着没多久,李罡那边就也出现了状况,这时机赶得未免太巧合了。而这巧合让聂川心里非常不安。

通过检察院方面的关系,聂川仔细的查阅了到李罡的《罪犯保外就医审批表》和《保外就医罪犯出监所鉴定书》以及包括监狱、劳改局、医院等各个方面和环节的鉴定材料。并且请律师就这些资料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和漏洞。

其实这些也是在聂川的意料之中的,如果不是各种条件都符合以及各方面的工作都做到了,以无期徒刑期间进行保外就医,这么高难度的申请也是不能可通过的。

第二天聂川又亲自和律师飞往了李罡服刑所在的城市。当他们赶到监狱医院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却是因为李罡得的重症传染性疾病,因此目前不能接受任何的探视。聂川他们只得又去了到监狱,向管教们打听了李罡得病的情况,所得的结果也基本与申请材料上的情况相符合。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聂川沮丧地想着,事情发展这个地步,面对即将发生的事实,自己根本就无力阻止了。尽管此时他预感到事情非常不好,但现在,除了寄希望于李罡确实是患了绝症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陈方。可是人海茫茫,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陈方呢?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聂川为寻找不到陈方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刚一下飞机,他就接到来自专业寻人公司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在万山镇的一个夜总会里找到一个跳脱衣舞的女人,很像绑架案里的通缉犯王雪娇。

虽然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聂川还是告诉寻人公司不要打草惊蛇,他要立刻亲自过去证实一下。

******

这天下午放学方云从学校出来往家走,快到家门口,发现他们家的小院外面围了不少人。

方云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加快了脚步,等进了院子后他大吃了一惊。

院子里横七紧八的摆着一些旧家俱,方云看着有些眼熟,原来都是自己屋的。还有帮工人模样的人正里里外外忙活着。而这时姐姐王雪娇则皱着个眉拉着个脸,坐在院子一角的小凳上看这些人。

“姐,这是怎么回事?”

王雪娇坐着没动,冷冷地说:“你的那位新房客,看来是已经做好了长期扎根农村的准备了。”

方云没明白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王雪娇用眼神一指屋里:“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云一进自己的屋子,就被屋里面目全非的景象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刚从院子里进来,他还真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原本空旷的屋子现在已被挤得满满当当,以前的老家俱一件都没剩,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样子很新潮,同时又简单大方,又很省空间一体式配套家俱。

方云困惑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就把宽带拉到这两个屋子里来。”

一听这个声音,方云的心里一喜,是那个实习的大学生聂尚文。

他终于还是来了!

方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笑意挂上了眉梢。

那天和方云谈好之后聂尚文便立刻告辞了,此后一连三天都没见到人影儿,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方云心想,也许是年轻人的三分钟热情过去了,终于还是不愿意到这个又偏远又寂寞的地方来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方云的心里却还是在期待着。

和姐姐住到这个小山村里后,平素两个人都是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来往。虽然在工作中方云也免不了要与其他同事打交道,可因为他自身性格的冷漠和自卑,大多数时候他和同事之间的话都很少。

那天和聂尚文相遇后,两人总共相处了不到二个小时的时间。可方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从聂尚文一走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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