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没有名份,所以我并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
森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浮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他对我说,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森是一个没有机心的人,他不知道,这些话对我来说是多么的讽刺。
我保持沉默。
因为我还不想失去他。
生日的那天,我买好蛋糕等着他的祝福,他看着我吹熄蜡烛,在我微笑的时候,他突然表情一片平靜。
"我们分手吧,"他说:"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我有点惊讶,轻轻地问:"为什么?因为你的妻子发现了?"
"不是,"他的声音有点艰难:"对不起,琳,我很喜欢你没错,但我爱的始终不是你。"
我慢慢放下手里的刀子,心脏象被击中,空洞而疼痛。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这是他的决定。
打开大门,轻轻关上,象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呆呆地看着完好无缺的生日蛋糕,不知所措。
时间流过去,一秒一秒,象我的生命。必然,无从挽留。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伤心,注定的结局,不是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吗?我一向很潇洒,来如风去如风,每一段感情,都这般速度。
好静,随便是谁,来听听我说话吧。
我无意识地拨了一个电话,朋友熟悉的声音就出现在电话的另一端,我对他说:"你一直都说我会有报应的,现在我被甩了,你可以大声地笑。"
他果然在那边哈哈大笑,我却哭了起来。
他呆了一下,没想到我倒认真了。
"有什么好伤心呢,"他为我叹气:"从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开始,就该设想有一天会遭遇这种后果,你以为做人家外面的女人容易?永远无法理直气壮,事事做人后备,我早说过没有人会对你真心。"
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是我一意孤行,一错再错。根本无法阻止自己。
为什么会特别喜欢人家的丈夫,因为觉得做人情人永远胜于做人妻子,哪个做情妇的不是千娇百媚,风流跌宕,我才不要夜夜看着时钟,精神恍惚地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爱人。
然而,即使我成功地迷惑了一个又一个的有妇之夫又如何,真正的好男人不会轻易上你的当,被你引来的却又不是你想要的好男人。
如此矛盾。
朋友在电话里说,琳,你应该醒了,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事。
我很迷茫,到底是我选择了这种方式,还是这种方式选择了我?每一次的失败,令每一次的我心力交瘁。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要我还会爱上有妇之夫,我想要的一切,永远属于另一个女人。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爱。
世纪绝症 文 / 嫣子危
一开始他就问我,你爱我还是爱他?
我当是爱你的。我说,其中的思考不过两秒。他凝视着我,然后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讲大话。
我有点不耐烦,我不知道现在的男人都这么难应付,到底是什么时候,年代已经发展到连男人都喜欢问你到底爱不爱我的问题。
妒忌、猜疑、坏脾气。文定象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和他一起的时候,我得保持高度集中力,倘若露出一点点的疲倦,那就是不爱他的表现。
有时我觉得我和他有点角色倒错,一定是灵魂生错了身体,文定需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个全职保姆。他大概有恋母情结,我不幸中选。我和他是青梅竹马,小时候的我,总是气势逼人地站在文定的面前,为他挡去一切麻烦,包括来自邻校孩子的欺负。于是那天之后,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离开我。
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天大的傻瓜。那年毕业,文定义意不明地来追求我,我不过是因为他在女生之中风评不错,生了点虚荣,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结果后患无穷。
长大之后的文定有一股凛冽的气质,多疑的性格使他不相信任何人,连我在内,恐怕都是他的敌人。但他对我很好,这之间真是矛盾得说不清楚,有时我已经分不开来,他是爱我?还是恨我?
文定从未向我求婚,这是我唯一庆幸的事。文定不能容忍被拒绝,印象中他也没有被谁拒绝过。他长得实在好看,在女生之中,他无往不利。人一旦长得好看,是有很多好处的,美丽常常可以掩盖事实的某一层面,即使藏在里面的是邪恶。
文定十分情绪化,没有人责怪他,因为都被他的一张脸骗了过去。我不同,我从七岁开始已经看着这张脸长大,早就免疫,并且厌倦。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给文定看我志愿表,但在暗里,我背着他擦掉上面的字,然后填下陌生城市的学校。我想如果我能考出去的话,就可以脱离这个人,脱离这一段超越常规的孽缘。
朋友都说我有一个痴情的男朋友,他对我那么紧张,又那么出色。我在人前呵呵地笑,背后不顾仪态地诅咒。无论我逃到哪里,文定都必紧追而来,我觉得自己的身上绑着一个定时炸弹,如果我不爱他,他就要爆炸。
你拉我扯了几年,我终于毕业,做了一家时装公司的设计员,文定则进入一家软件公司,做程式开发。
日子过得胆战心惊,每个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都是文定锁定的目标,他总是不停地问这个是谁?那个是谁?
我在想我终有一天还是要与他说个清楚的,但我欠缺一个契机,我也欠缺一点勇气。事情拖着拖着,就这样纠缠不清了许多时间。我为什么会害怕文定?他的行为太疯狂,总是无法捉摸,又经常出人意表。
公司里来了个新主任,对我的设计赏识有加,他说君琪你的设计真特别,我有预感,下一季就是流行这一款,肯定。
他的眼睛有一种自信的笃定,透着一股洞释人心的深邃。那个时间是停止的,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某支箭重重地击中,一阵莫名悸动。
新主任叫周,他说以前管的不是设计部的事,现在调任有很多事情都不晓得,我马上说你都可以问我,眼神真挚,义不容辞。他对我笑笑,不着痕迹地约我晚饭详谈。
我打了个电话回家,我说要加班。这当然是说给文定听的。
那个晚上十分愉快,周是个风趣的男人,有他在场气氛永远不会冷下来,我目光痴迷,不可自拔。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周,就在这短短数个小时之内,无法解释的爱情魔法。
周说君琪你很有天分,你要努力。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是,我一定会努力作出更好的设计。
但那不是为公司,那是为了你的赏识。士为知己者死。周微笑地看我,我知道他看破一切。没有什么可以瞒过那双眼睛。
他送我回家,我沉浸在轻松散慢的暧昧情意里,周与我道别的时候轻轻为我拨正了额前落下的头发,他的手无意地碰触过我微凉的脸,在他的眼中,我看见自己的意乱情迷。
周开着他的车子扬长而去,我呼出一口气,久久不能平复。抬起眼来,文定冷冷地站在阳台上,默默地目睹着案发的全过程。我的心一沉,刚才忙着花前月下,得意忘形,竟一时忘记了这颗天煞孤星。
文定的眼里看不出丝毫动荡的情绪,他的愤怒已经沉淀到极限。要来的始终还是会来,我强自镇定,对自己说,这正是一个好机会,我要对他说,我已经受够了。
我要分手。虽然我自觉我们也没有真正恋爱过。但对文定,是一定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可以的,他太固执,象一块形状优美却难以开发的石头。
结果文定很冷静,这倒是我意料之外。他说你要分手?可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整晚我都翻来覆去,我想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我真后悔,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早个几年说了,害得我提心吊胆,浪费了不少青春。
但我当然是太天真。以我对文定的熟识,我竟轻易相信他会放手。我觉得自己象个白痴。
事情发生在一个星期之后。
我正为公司作第一季时装系列的设计,文定突然象狂风一样扫进来,后面还追着前台的小姐,一面说着先生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随便进入公司内部......我吓了一跳,还没弄清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文定已经狠狠把一大叠的照片向我扔了过来,他说:"你看吧!人家是有妇之夫!你还心甘情愿送上门去,不知廉耻!"
我下意识地看了照片一眼,里面拍的都是周,他身边还有一个笑容幸福的女人,按文定的指控,那个女人应该是周的妻子。文定这一番大吵大闹已经产生效应,全公司上下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观战,情况尴尬至极,文定还嫌不够,冲过去打开每一扇门,叫着:"你的那个英雄呢?为什么不敢出来?他也会害怕丑闻吗?胆敢做这种事情就不敢承认吗!"接着是一连串粗俗的叫骂。
我把头埋进双手里,别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我,室内的空气瞬间停滞,我脸上象被火烧一样。我很后悔,那晚我本应好好地与他说话,耐心地平复他的情绪,而不是让他失控地把所有抑郁化为攻击。
但如今说来,一切都太迟,我伤心的不是发现周早有家室,而是文定不顾一切的破坏。今天以后,我根本完全没有办法再在这里面对其他人。
第二天我没有上班,我在家里闷了几日,终于回到公司正式办理辞职手续。我在人事部遇见周,他的脸色一阵青红皂白,看见我倒退几步。他大概害怕如果一个不慎碰到我,又不知会遭来什么不得了的横祸。
回到家时文定一派春风得意,他以为自己成功地揭穿了敌人的面目,我就会哭着求他回头,我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冲过去伸手就是给他一巴掌。他的表情刹时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从小我就是用暴力征服他,所以他对我特别崇尚。即使是到了今天,他可以反抗任何人,依然不敢反抗我。
"你为什么打我?我又没有做错!"他生气地跳起来,看见我又扬起手他马上跳到对面:"你要干什么!"
我指着他冷冷地说:"甄文定!我已经受够了你,从今以后你我各不相干,如果你敢再作出伤害我名誉的事,我剥了你的皮!"
岂料文定不怒反笑,他说:"君琪你怎么那么凶,我那么做是因为我爱你呀,那种工作做不做也罢,我养你不是更好。"
我顺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向他丢过去,一边破口大骂:"爱我?你这只自私鬼你知道什么叫爱!真是笑死人!你哪里爱我,你最爱你自己!"
文定见我太认真,总是会先低头认错,他会说好好好,我都改。然后下次照旧错得一模一样。
我不止一次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但次次都不成功。文定手段层出不穷,我疲于应付,于是事情又不了了之。
他依然缠绕在我生活的周围,阴魂不散。
自从我的出轨事件之后,他更是金睛火眼,把我盯得死紧,现在我三尺范围之内,都是生人勿近。
我不是不奇怪,到底我哪里异于常人,可以令他如此执着。
我问,"甄文定,你到底爱我什么地方?"
他觉得很讶异,"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或许这是一种错觉,爱情不是口上说说你爱我我爱你那样简单,爱情需要碰撞,需要火花,需要激情,告诉我看见我时你有什么反应?"
他想来想去,不知如何表达。最后他说:"为什么一定要说得那么清楚,爱是一种感觉,一种心意,我致力清除障碍,也不过是为了让对方能够感受得到。"
我一时语塞,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这是他的方式。
是我关心他太少,小孩子总希望留住大人的目光,于是不惜使出法宝,惹人注意,好事坏事通通做尽。
当然,文定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起码他会记得我的生日,每次约会必不迟到,不会限制我购物的价钱及数量,并愿意空出时间陪我看一场无聊的爱情文艺片。
除了他过分紧张的独占欲,和他约会还算是愉快的。
如此这般,我们还是别人眼中恩爱如斯的小情人。
我总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欠了文定什么,以至这辈子要与他纠缠不休。文定终于向我求婚,我看着他买给我的戒指,在劫难逃。
爱情真是一场磨难。我象患了世纪绝症一般,眼看着自己一点点陷落,无法自救。
文定说除了我,你根本没有办法选择其他人。
他说得对,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我别说选择,连看一眼都不能。
文定又说,除了我,没有人会这样深爱你。
或许是,他的确专情,那是因为他根本看不起其他女人。
我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怎样的,但我与文定永远象站在战场上,声嘶力竭。
文定的IQ超乎常人,但EQ却宛如弱智。和我在一起,如果没有外来的威胁,他会很听话,这是唯一的优点。
是我太贪心,我妄想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但文定绝对不是理想的男主角。我幻想我的王子会从天而降,为我打倒一切恶势力。而文定毫无疑问就是挡在路上的那条恶龙。
到底谁会来救我?到底有没有人会来救我?我看着文定那张俊朗非凡的脸。
文定细心地为我戴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我并没有阻止。
或许我是爱他的,我想着。虽然我一直渴望与另一个人相爱,但那其实是因为我得了恋爱流行病。
我以为每个女人都必需经历不同的恋爱,人生才会完美。这种绝症没有根源,也无法医治,每个渴望遭遇激情的女孩子,都或多或少做过不同的梦,但最终得以实现的,都是童话。
我想我是爱文定的吧。与他分分合合,拉拉扯扯,总下不了决心,其实是因为我还是在乎他。
在拯救公主的王子出现之前,公主或会爱上囚禁她的恶魔,你信不信?
当然,现代的童话总是比较另类。现代的爱情也总如此荒诞莫名。
给我一点爱的灵感 文 / 嫣子危
我喜欢他的那一年,只得十岁。
他是邻居的大哥哥,小孩子们都喜欢围着他团团转,要他给我们讲故事。他会分好吃的糖果给孩子们吃,因为他家是开糖果店子的。
当然,我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好吃的糖果,而是因为他脸上静静的笑容,感觉温顺而柔软。记忆中他没有对我们大声地说过一次话,他总是温柔而耐心地听着我们乱七八糟幼稚的话题,然后露出微笑。
十岁孩子心里产生的异样情怀,是仰慕,而不是爱情。
岁月慢慢地过去,我慢慢地长大,邻居的大哥哥离开了家里,到北方求学。临行前,他把他自己作的木头人偶送给我。我小心地珍藏起来,犹如珍藏起一段儿时贵重的回忆。
直到我也考上了北方的学校,离开了家乡,那年我已经十八岁了。
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变了很多,我走在街上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于是回过头去,他就站在转角处,对我露出那个熟悉而安静的微笑。
断开的时间在这里衔接起来,我看着他闪亮闪亮的眼睛,心情欣喜莫名。他说真巧,原来你也考上了当年我考上的学校。
我笑着低下头去,他并不知道,他走的那年,在家乡小小的女孩哭得多么伤心,发誓终有一天,要到他去过的那个地方。不过年月变更,为他而计划好的一切,慢慢地成了理所当然的目标,而初衷却早已经忘记了。
他在一家公司上班,过着正常而安稳的生活,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里重遇,感觉缘份如此奇妙。我经常去找他,有时带着功课,有时带着好吃的食物。
我在他的家里自由出入,通行无阻,他写报告的时候,我就在桌子的另一边做作业,他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电脑里玩游戏。
十岁女孩的仰慕,纯美而温馨,思恋的心情得到延续,变成十八岁女孩瑰丽的秘密。
我喜欢看他静静的微笑,不动声色,安然祥和,象早晨一缕恬淡的阳光。
他身边一直是孤单而寂寞的,我满心欢喜,等待一个机会。那天的午后,风轻轻地吹拂而过,窗台上的纱帘随风摇摆,他正专心地做着公司里的计划书,我伏在桌子上悄悄地打量他,独自一人在心里傻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