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沙 下————涂鸦
涂鸦  发于:2010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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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勤……”我不禁逸出低唤,伸出了手。

那双手随之握住我的腕与腰际,一下将我抵着墙面往下拖,直至跌落地面而后困于他身下,迎进他泛着异色的双眸。

我被那狠硬与渴求的眼神所蛊惑,喉咙视线一滞。

他略显粗暴的一把用力将我翻转过身,掌心循着睡袍衣摆沿着大腿滑上,顺势揭开寸缕,朝他坦露底下赤裸,然后倾身覆上我背弯。

两个人依着彼此弯曲的部份相贴,就好像,嵌合在一起般。我胸口冷不防泛起一阵酸软,眼前也浮起了水气。

“不准跑……”

那犹然喑哑的声音重得宛如一头困兽的难抑低喊,却又轻得,彷若叹息,温柔而强硬。

我看不见他的脸孔,仅感觉到蛰伏在颈侧的浓重呼吸与喘息,毫不犹豫地张开,啮咬住我颈间最脆弱的脉动。

“嗯!”我吃疼地重重一喘,全身不禁瑟缩,一只臂膀转之揽环过来,紧牢系锢住我的颤抖。

“别逃。”从颈畔传来哑不成句的低语:“别……不,不要……”

那一声声带着压抑与痛楚的渴唤,尾音低微模糊的隐去,宛若正遭受着什么难以忍耐的艰熬,使得某一些字语没办法彻底说出口。

听见他似乎深吸了口气。我怔怔地懵然愣住,一股长躯直入而来的贯穿,宛若要将我瞬间毫无防备的撕裂。

“呜……呜!”咬唇忍住了刹那被入侵的失喊,全身骨骼剧颤,像在回应入侵者强势的占有,疯狂叫嚣着疼痛。

不知道,疼的到底是哪里,是身体还是我空白到无法思考的脑子,抑或纯粹只是因为这个突如苏醒困兽,于强悍沉着间,斑驳错落显露出他脆弱的男人,而无法控制地心疼……

我用力喘息,也抑制不了那股拧碎般的痛,不住难耐萎靡地支肘软下上半身,狠狠地吸气后,缓缓挪动腰部,将这个男人更深更深纳入自己体内最深的地方。

身后的兽随即像发了狂,剩原始赤裸的欲望。

贴合着的热度猛然抽离,然后再重新狠戾犯进,双手握住我腰与臀朝他压密后,浅浅抽出,再更往前粗暴的重重顶入;一下、两下……次数加成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反覆几回的冲撞插入,就觉得内部被磨擦碾弄到几乎像要坏掉。

即便如此,我仍然贪求着这睽违的拥抱;竭力撑着腰,悬浮着下半身,撑着腰回应款摆,接受能够包裹住他的每一瞬间,将自己交由他主宰,在他俯下来时,任其扳转过脸,用蛮横的亲吻交换彼此的唾液,用双手紊乱的爱抚摸触。

没有声音,也没有言语,像两头原始孤兽,终于触及到对方时,失溃理智,只馀下赤裸的欲望,用身体不断交媾,拚命想在彼此身上蹭留下气味,在清晨时分疯狂交换那一点点残存的温暖。

压倒性的恐怖力量下,我被撞到几乎抵在墙面上,已无路可退,脸颊或额时而无依贴在墙面上,快要失去知觉;身后的人突然往后一退,我无意识抬起脸,整个人猛地又被撞了回来。

“嗯──!”

鼻尖擦撞过墙面刹那,脑中一黑,大腿蓦然被拖抱起,更深更沉的律动由上往下狠狠戳刺而来,我闭了闭眼,不住逸出一道浅吟,忍住同一时间的晕眩,由鼻间迅速流淌出的温热慢慢沾了脸,我紧阖着眼帘垂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里,来不去及拭。

一下又一下的摆动,加遽了淌出的速度,直到不间歇的逆流感逐渐阻塞了呼吸,我抑不住狼狈失措地呛咳了出来:“咳,咳呃……”

身后发了狂的兽顿时像被勒住一般,赫然停下。

冷不防被翻转过身,我只来得及用手去捂掩,也止不住那一滴滴从我指缝间续涌而出的醒目颜色,令那双困兽般狰狞的眼在看见后变得更加赤红。

那瞬间,他彷若完整清醒过来,双眸死死胶盯放在我脸上。

眼看他苏醒,面部表情慢慢的冷静扭曲,微微瞠视的神情彷佛充斥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我只能忍住心碎苦涩的感觉,急切抓住他毫不犹豫抽身离去的手。

“你、你去哪里……?”

我喉头微哽,混合着捂闷住的声音,可笑又模糊,我仍死死的抓着,不肯放,就算会再被他挥开也好。

他抿着唇,湛动的目光复杂微烁,缓缓拉开我的手,离开房间,连背影也没有。

连收回被挣开的手都找不到力气。我重喘了下,难堪不已地蜷缩起来,将自己的脸藏进了臂弯里。

“我看看。”

已然恢复一贯沉静的声音陡然折返了回来。

我茫然了一秒,手遂地被拉开,一时看不清楚眼前的人,直到眼角被指腹反覆揩抹捺按,温热的毛巾轻轻覆捂住我血迹狼狈纵横的脸。

“……很痛吗?”蒋勤抿着唇的神色有些严厉,眉间趋皱,语气些硬些软的,手上的擦拭按阻鼻间涌动的动作却轻柔得没有气力。

我愣了下,鼻子一酸,点点头,又摇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痛是不是?”

我摇头扬扬唇,抬头对他笑了笑,一阵莫名停滞后,仍是难耐地皱起眉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真的,很痛。

捏住下颚的手一紧,隐约看见他似乎皱起眉头,我垂下脸,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惶惶惴惴地伸出手,小心翼翼绕过他的腰。

许久我都没有被推开,我不由更放肆,脸慢慢贴近他肩膀,手臂环牢得更紧。

不要丢下我,不可以吗?

……

恍惚睁眼醒来,薄黑的房里只有我枕躺在床面上。

全身充满洁净过后的干燥感,鼻息间的呼吸顺畅,没有血腥感,面颊上连点残痕都没有,只是眼皮肿得不像自己。

最后他看着我,拥着我,那么柔软压颦着眉梢的模样,我以为,他是要低下头来吻我了,但他只是什么也没做地拭净我的脸,然后转身让自己走。

望着窗外的一点碎光,我慢慢的,蜷缩起来,抱紧自己。

我乖乖的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 ※ ※

那晚之后,他就很少回来了。他终于做了决定。

面对着无边的空荡,没有他的空间里,我感觉自己逐渐在死去。

我以为,我可以放任自己疯了,醉了,只要待在他身边。用依赖,逃着,躲着,避着。

我以为……我以为。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坐在那里,常常摆弄着自己脚上的锁链,他不在,我的身边就仅剩这条锁链而已。

最后的一点连系。只要卸除,我们之间就什么也空了。

脚踝上那仭躩仭躩的声音,轻脆好听极了,我常常不停的拨弄,让声音贯满整个房间,听它轻敲着地面,我无声笑了起来,将脸埋进膝盖里,继续笑着,直到发抖,连肺都抽痛。

不是疯了就能不清醒,不是醉了就能不理智。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也不是待在你身边,就能不用面对事实。

你知道,你都知道。我们只是一样,逃脱不了,躲在这间屋子里,告诉自己已经忘掉,这漫漫长长十年间的种种改变,其实并不存在。

怎么会不存在。我曾那样狠狠伤透你,而你现在又是这么恨着我。

是极限了,你已经连看我一眼都不想。

我知道,你那不由自主的温柔,是为了什么。

而你终于恢复清醒过来,选择松开你握着那条链的手。

只是不懂,还这样锁着,又是为了什么。

清醒比不清醒,要更艰熬。

※ ※ ※

找个时间把沙漏拿了出来。

如斯典雅的深色雕纹,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向我展示经过一笔又一笔,亲自刻划上的美丽记忆。

阳光下,那端纤细晶莹的白正一点一滴的流逝,在另端的承接中慢慢崭露出其中一颗星星;翻转过来,又会遇见另一颗星星。

两颗星星却永远也触碰不到彼此。

有时我会想起过去他曾说要等我的那个时候,是不是像这样,被弥漫的空寂静默侵蚀到快要溃败,也要咬着牙,逼自己强硬的撑下去。

我想我在等一个结果。经过漫漫长长十年淬链,最后的那个果。

我想我是可以这么继续等下去也无所谓的。

一直到我目前所能拥有的,最后的那一刻。

※ ※ ※

我还是很害怕一个人。时间与空间彷佛都静止不动的模样,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没有人说话,平静教人无端发慌,好像回到那片空无一人的沙摊上。

“意乔?”

只是我没想到忽然打破这份沉寂的人会是她。

门被打开的声音,我以为……我转过头,措手不及地迎上了那个朝着我快步走来的女人。

“真的是你!”

她看着我的样子并不惊讶,喜悦的模样甚至清晰明朗,她来到我身边,心喜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她是真的开心见到我。

“蒋勤跟我提到过你回来台湾了……真是好久不见了。”她看着我,伸出手似乎想像过去一样拨拨我头发,但她打住了,微微一笑。

“但蒋……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见面。你好吗?你父亲的事……”

她知道?我脑子瞬时有些抽离,只能静静地看她走近,懵然地看着她的嘴唇在我眼前蠕动,说些什么……我却彷佛听不见。

我下意识,将脚以不惊扰的方式缓缓缩了起来。

忽然她抬起手,展示给我看了她手上美丽的钻戒。

终于,这天还是到来。

“我要结婚了哦!意乔。”

她是笑得这么纯粹大方,用她最幸福的语气对着我说,迫不及待想要与我分享她最盛大的喜悦。她向来就是这么善良大方。

于是我也缓缓的笑了,轻轻吐声对她说:“恭喜你。”

我想她是绝对值得拥有的。包括时光也不流连,反之丰沛了她原本既有的甜美,让她变得更加成熟有韵味。

与他……很匹配。

她却用温柔又忧伤的微笑看着我一会,好像是想说什么。

我干涩地眨了眨眼,低下了头。

“意乔,其实……”她欲言又止,看着我的脸的样子好像在打量什么,却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别开眼叹了声后反道:“我先帮他拿东西,等我一下。”说着她就自然的走了进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闭上了眼,突然觉得非常的疲倦。

直到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脚链。

我倏然睁开眼,警戒的坐起往后一缩,用力抽回脚,瞪着身前的人,觉得自己连背也弓了起来。

我都好久没这么张牙舞爪地竖起过自己的锐刺了。

半晌,我宛若醒过来,为自己在她面前做出这样扞卫的举动感到非常的羞耻。不觉转首避开了视线,有什么在胸口泛了开,难以吞咽。

到底,我还凭什么。

面对她的落落大方,更显得我的小题大作。

反观黎心,她垂着眼眸的神情倒是意外的平静,无丝毫的愠色或尴尬,只是动作略微一顿,手指在缓缓抚过链子一圈后,也收回手,沉默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维持着不语久久。

就说些什么吧,觉得愤怒质问我也可以,不要这么不说话……被这样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我艰难地要自己回头面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启唇几秒仍然挤不出一点声音。

我想我是真心祝福着的。我只是,贪心的想留到最后一秒。

像那个站在沙滩边的小男孩一样,明明知道已经追不上仍会去追,跌倒了就再爬起来。

他也不过是,想找到最后的那颗星星,牢牢地握在手心里,许个会成真的梦而已。

黎心抿紧唇,好像难以忍耐般的拧起眉,一言不发的转身开门离去。

※ ※ ※

那个晚上我睡不着,睁开眼,窗外犹是漆黑的夜。

我坐起来,兀自发呆盯着身旁的冷清的空位一会,起身往厨房走去。

未料大门会在这时突然被打开,一同走进两个人。

我愣愣的伫在了原地。

那名男子发现到我,斯文清秀的面孔闪过了一丝丝讶异,随即逝去,撑扶好另一个人,转而朝我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我认得他。宴会上那个站在他身边的男子。

现在才注意到,没戴眼镜的原来他有双蓝色的眼睛。微暗中,那么清晰明亮。

“抱歉,他有点醉了,今天他陪我……”

我摇了摇头,拖着脚上的沉重声响继续往厨房里走去。喉咙太干了,我才应不出话来的,我需要水。转过身,去拿就可以了。

只是这个空间实在太大也空旷了,就算没有开灯,这世界仍是寂静得让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嘿、不要再乱动了,唔你……”

呼吸声,喘息声,衣物蹭动声,肢体触碰的声音。

“宝贝……”

还有那个人的,那么低澈温柔叫唤的声音。

“仭Ij”,玻璃摔落的砸裂声,寂静的午夜里特别清晰。

一片又一片的。

我迟钝的缓缓低下头,就着外头微弱的光线,看着倾洒了一地的干的湿的,交错纵横的模糊透明碎痕。

背后旋即传来一点声嚷,然后是宛若静止的沉默。然而那抹乍然出现在身后的气息如此深刻,难以忽视,来人却始终了无声息。

我竭力定了定心神,微微侧首,仓促地轻声说:“抱歉……我马上清理。”随即蹲下身,正欲着手收拾满地残骸,一只手蓦然将我拉住。

喉头噎了噎,我低声道:“马……上就整理好了。”

那只手遂微微的使力,我低头迅速摸到一片,用力握进手心里。那只手猛地将我一把拉起,扯转过身面对他。

“Chasel?”那名男子来到门口,诧异的看着我们。

Chasel……胸口像被堵塞了一样,我疼痛难受地垂下头,无法言语,身侧那手攥握到颤动,嵌入手里的尖锐感已经没了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这样是不行的,是不行的……但我停不下来,只能拚命攥紧穿刺手心里的尖锐,想要覆盖掉另一种剧烈的痛楚。

你让自己留下那道道伤痕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痛……那么痛。

蒋勤没有应声,目光清醒牢牢地注视着我,慢慢从抿着的唇缝里吐出声音。

“你先回去。”他说,对那个人,头也不回的。然后用力按住我的那只手腕将我拉了出去。

那个人转身离开前,回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很温柔的。

将我拽到沙发,他朝我伸出手:“给我。”

我摇摇头,他蹲了下来,冷静地开始想扳我的手。

无法强硬的夺,也无法使劲的扳,蒋勤手指几乎箝入我的骨腕里,一时之间,两个人四只手上全沾了鲜艳的颜色,在只有馀光的室内分外怵目惊心,早已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只有我的。

蒋勤脸色一点一滴慢慢的苍白。原先不为所动的冷静面孔疼痛般的扭曲,蓦然一把揽着我用力拥进怀里,另一手还牢牢握着我的手,无助般的低哑地抑吼着:

“快松开啊,松开……你不要吓我……”

我陡地受到惊动般,重重喘着气,攥握的手松了开,不知所措地缓缓抬臂,绕过他颈弯,慢慢收紧地,喉咙溢出咽呜,无措地抓抱着他。

你就说吧,快说啊……说你已经无法再容忍我,多一眼都不行,让我走,像当年我推开你一样狠狠的推开我……我就可以死心,不会再赖着你,等你回来。

“你想再杀了我一次吗……你竟然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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