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暮云平 一+番外————红蕖
红蕖  发于:2010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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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做的。

为了了结埋藏多年的心愿,明月山庄大弟子陆剑秋只身北上。

然而偏偏恰逢边境烽烟正起,两军对垒,蓄势待发。

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但是……他所面对的例子是不是稍微夸张了点……?!

他本是想着隔岸观火、明哲保身,可为何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事与愿违?

奈何那双清澈的眼眸,奈何那抹真心的微笑。

已不能抽身而退,偏又有难以逾越的阻碍。就成了剪不断,理还乱。

究竟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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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属于严重慢热文,挖坑人不但小白而且头脑一热就爱乱喷狗血,万一不幸雷到您了,请您点右上角小红叉,俺素不负责滴……

PS:本文开头部分牵涉到另一短篇里的情节,其实不影响这个故事。

如您有兴趣弄明白,请点:云开见月明:http://book.uttbook.com/new/viewthread.php?tid=12828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江湖恩怨

主角:陆剑秋,卢恒

第一章 往事

明月山庄最有名的,是二十四式明月剑法。精妙非常,堪称武林一绝。

然而明月山庄这一辈弟子中的大弟子,却是使枪的,这着实有些不寻常。

陆剑秋的父亲是明月山庄上一任庄主燕明远的至交好友。他双亲因意外过世的早,临死前有嘱托,把儿子和一本家传枪谱,送到了明月山庄。燕明远看着那个尚未明世事的稚童,叹息一声,摸着他的头道:从此,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燕明远的长子燕语扬和陆剑秋原本是同岁,但语扬在生日上略小了几个月,于是后来收了弟子,论资排辈的时候,燕明远坚持让陆剑秋做了大弟子,自己的儿子,反是排行第二。剑秋性子飞扬跳脱,长大后得知父母当年身死之事,也不过默默几日,还是一般风趣开朗。语扬身为燕氏长子,性子却沉稳内敛至极,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风范。但或许因为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倒是默契亲厚的很。

从小时候起,陆剑秋同其他孩子一样,学习明月山庄的武艺。然而到了八岁上的时候,燕明远却突然单独交给他一本陈旧的枪谱,对他说,此乃你家传之物,你父亲去世的早,无缘教你,那你也就只能自己参习,能掌握多少,看你自己的悟性。外姓旁人,是不当看的。

说是这么说,凭他一个孩子能领悟的,毕竟有限。所以有时候演武,燕明远也会单独把他留下,让他演习自己学习到的枪法,再作些指点。既有名师,他自己又肯下功夫,再加上天资聪颖,竟也在短短几年间取得了不小的进步。

然而到了十五岁上的时候,燕明远却在正道诸派与魔教的争斗中,身中奇伤,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燕语扬年仅十五岁,就成为了明月山庄的庄主。年少继位,他不得不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故而对于一直被全庄上下娇宠的幼弟燕语涵,时常过于严厉。而每当这个时候,燕语涵第一反应就是哭着去找大师兄来庇护自己。于是明月山庄中就时常上演“燕语涵,你给我跪下!”、“呜呜呜呜……师兄,哥哥又要打我……”、“语扬,小涵还小……”这样的经典剧目。

燕语扬一直都说陆剑秋,你这么纵容小涵,他迟早会闯出祸来的!陆剑秋就很好脾气的笑笑,说,他能闯出多大的祸?他闯的祸我帮他扛着还不行么?

于是,一语成谶。

陆剑秋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当年没有这样随口说上这么一句话,后来燕语涵为了萧如风的事闹得整个明月山庄沸反盈天的时候,他是不是能够躲过去而不被庄主抓了去解决这等棘手难题。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想都是无用,只是好歹应该吸取教训,的确,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但是,不管好歹,他总算是把燕语涵从楚家庄带回扬州了。回到扬州算算也过了有十余日,燕语涵肩上那点小伤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早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可是不知怎么的,燕二公子突然又是发烧又是咳嗽又是食欲不振又是精神萎靡,只好一直躺在屋里养病了。

师兄师姐们都还是疼这个小师弟,几乎天天都要去他的院子里绕上一圈。即使他那一向对他极其严苛的亲哥哥,这次的态度也柔和了很多,虽然,当着他面的时候大多还是板着一张冷脸。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暮春渐去,初夏已至。天气渐渐变得有些燥热起来。语涵的情况终于在精心的调理下一日好似一日了。按照大夫说的,二公子已经没事了,就是现在还是心气郁结,散开了也就好了。大家的心也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不担心燕语涵了,陆剑秋却就动了另一种心思。说来在山庄里无所事事的也住了一段日子,太安逸了就又想出门去了。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万一等到语涵那小子又活蹦乱跳了之后,燕语扬还让自己去带小孩怎么办?再要让他跟着这小混蛋折腾,就该他心气郁结了,倒不如趁现在一切都状似安定的时候溜之大吉的好。

心思一旦动了行动起来当然就更快。当他把这个想法透露给燕语扬的时候,加上他一副诚恳状的表示,有什么要办的他完全乐意去办。燕语扬当然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是表示没什么事,你在外面自己多保重云云。

这番话,在他向其他师弟师妹们辞行的时候也都再听了一遍。

当然,师弟师妹们说这番话无论是从礼数上而言还是从人情上而言,都没用任何问题,因此就算是耳朵要听出老茧来、听得可以倒背出来也一定要面带亲切微笑的接受,还要表示感谢。

倘若每个师弟师妹都是如此,且仅仅如此,那该是多么和谐而深情的告别场面啊!

然而,完全不知道是有谋而合还是不谋而合的,每个师弟师妹又都分别私下里找到他,为临别赠言再添上殷切的一句:“大师兄,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个大嫂回来?”

然后再加上具体而生动的摆事实讲道理:你看看小燕宁都五岁了啊、你看看老四和老五都拜堂了啊、虽然你陆公子风流名声在外但也该安定下来了吧等等诸如此类。

陆剑秋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沦落到了连师弟师妹们都要替他操心的地步?说起来他也没碍着谁啊。

于是更加感到此地不宜久留,只好匆匆而逃。

从自己家里离开都需要做落荒而逃状,人生至此,个中滋味,岂“悲凉”二字了得?

第二章 北上

北方的风沙很大。

驿道旁的一家普通的小茶馆,半旧的旗子在风里斜斜的飞着。灰蒙蒙的,显是很久没有清洗。坐在店铺外长条凳上的客人,时不时的因为有沙子被吹入茶碗而骂上几句。然而都是赶路的人,也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就着那淡黄色的粗茶,吃着干硬的馒头,吃饱了好赶路。

靠近小店里边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绸衣,用料极好,样式考究,束发的银冠上镶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轻轻巧巧的搁在了桌旁。

过来续水的小二偷眼看了这位公子一眼,好生俊俏整齐的人物:鬓若刀裁,眉如飞剑,一双修长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显出一副悠然气度。面色白净但不显文弱,眉目俊俏但不觉轻浮,又一身如此华贵的打扮,啧啧,简直就是戏里头的武生也没这般俊朗。看他带着宝剑,说不定就是说书先生经常说到的什么“大侠”、“高人”哩!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那位公子忽然眉眼一动,冲他微微一笑,顺手就赏了他一块碎银子。

小二竟然觉得有些发呆,半天才回过神来把银子拿起来揣进怀里。自己在这驿道旁待了这些年,也算见过些人物,怎么就愣神了呢?真是……不过,那位公子刚才已经很好看了,现在再笑起来,简直顿时……又好看了好多好多倍……真是,人跟人比,也天差地别啊。

陆剑秋却完全不知道小二的心思。

他换了一只手撑着脑袋,继续发呆。

他怎么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呢?!

本来还在琢磨着是去看看苏州的第一歌姬纪雨嫣,还是去瞧瞧金陵的第一舞伎颜绮若,却都又有些懒懒的提不起兴致。而且想了半天,两张脸和两个名字,他也有些不能对号入座了。那还去什么呢?

信马由缰的走,不知不觉的,竟就一路北上了。

北方有什么好呢?以为北方的夏天要凉爽些,结果这些天来太阳一直热烈到把他照的眼发晕。

再接下去这么走,不出十天工夫,就要出关了。

还要继续走么?

还是转个方向,可以去洛阳,可以去京城,都依然有十里繁华,红尘万丈。

他叹了一口气,喝下了杯中有些凉下来的茶。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就是逃不掉要做的。

这样的想法,并非第一次出现,可是却在一年多前,因为寻找燕语涵而北上的时候格外明显。

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可以再等等,可以再等等,然而,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人在引导,他终于还是在拖延了又拖延之后,踏上了这条路。

小时候,别人只对他说,他的父母是因意外去世的。

长大之后,他经过了一番周折才查出,他父亲,曾经是朝廷的军官。在边塞与北胡族的人打仗的时候,曾经凭借一杆银枪,立下过赫赫战功。然而,父亲那时不过一员偏将,和主帅意见不合生了罅隙,竟被主帅设计害死于沙场之上。

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他自然也动过报仇的念头,可是那个主帅早在十几年前就犯了事,被更大的官给除掉了。那他还找谁去报仇?

再说了,那个不自量力,不知变通的父亲,竟真的以为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就能扭转局势,难道不是太天真了么?他不过是旁人的一颗棋子而已啊。

二十七年的人生,足够他看清很多很多东西。

这个世上值得认真的事情能有多少?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耳。

燕明远曾经对他说过,枪乃兵器之王,其实应该是沙场上率万军厮杀的将军所用之物,剑秋,你可懂得?

他当时只是一脸懵懂的笑,说,哇,听上去真厉害啊,伯父!

燕明远看着他,良久,摇了摇头,叹气。摸摸他的脑袋道,罢了,你还小。

其实他又怎会真的不懂得?

希望他继承父业也去当一名杀敌卫国的将军?然后呢?再被人暗中忌惮想方设法除去?哪怕他就是做了天下兵马的总元帅,那个时候,只怕是碍了皇帝的眼了。终究是一颗棋子罢了。何必把自己束缚进去?

他是绝对不会走上那条道路的。

谁说将军的儿子就一定要当将军?他偏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普通人,不成么?

那他又为何往北方一路前行?

苦笑着再喝了一杯茶。

父亲,终究是父亲。

那里,终究是浸染过父亲鲜血的地方,那里,终究是父亲付出了满腔赤诚的地方。

他对父亲的印象模糊的几近于无。但他终究流着父亲传承给他血。

他只想,去看一眼,那片曾经驰骋着父亲英姿的地方。

似乎有点太严肃了呢。

每次过于严肃的时候,他都会相当的不习惯自己。

于是笑了笑站起了身。差不多,也该继续赶路了。

塞外风光大异于江南。天地高阔,山川雄奇,民风淳朴,人烟渐渐由繁密而至稀疏,繁华富庶的程度自然也不能与江南相比。然而却别有一番苍茫壮阔的豪情。

陆剑秋沿湟水而上,过通河,越龙岭,一路兼游山水,十几日后,也已经到了关外。

到了关外顿时就又是另一番景象。常常望见一片阔大的天地无边无际的延伸开去,天地交融处只是灰蒙蒙的一条若隐若现的带子,每当黄昏,就染得一片血红。

考虑到出了关,世态没有关内那么平稳,常听闻有土匪出没,又听说最近边关很不安宁,北胡人占了光州不去,时常滋扰云云,自己毕竟单枪匹马一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剑秋也就早早的换上了普通的布衣,金银都收拾妥当了,连枪都用布裹着,挂在马侧,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一路平安。

到了这一日,距离他最终的目的地蓟州城已经不过半日的路程了。

烈日当空,陆剑秋在一处岔路前勒住了马,抬头眺望着前方。

两条岔路,一条往上斜去,一条往下延伸,除此之外其他景物几乎别无二致。

到底该走哪条呢?陆剑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来细细看着。那是一张普通百姓人家拿来糊窗户的粗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仿佛是地图的一幅画。

陆剑秋拿着这张纸颠来倒去的看了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又把它折了收起来。

从上一个村子离开前请村长画得这张所谓的“地图”,村长拍着胸口跟他保证他是从小走这条道的,绝对不会错。错大概是不错,问题只是,能不能看懂。

陆剑秋又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的抬头望着面前的那个岔道口。

左,还是右?上,还是下?

虽然说这方向肯定是没错的,但这里可不是什么太平之地,他还不想稀里糊涂误打误撞遇上一群北胡人。

或者等着有人路过问一问?但好像他一路过来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过几个路人。随着大军进驻,边关气氛日渐紧张,老百姓最是有经验,老早就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来了也往关内的方向走,谁还想不开往前面边关去?

那就赌一把吧。

陆剑秋摸了摸马的鬃毛,叹道:“马儿呀马儿,你伴我走了这么一路,都是我指派着你,这次就让你做一回主吧,你看咱们往哪里走?”

马停在那里半天,大概忽然觉得勒紧的缰绳松了,就抬起蹄子走了几步,见主人没有反对,自然而然的,向着比较省力的下坡路跑去。

陆剑秋果然也不管,只是集中起注意力留心着道路两旁。

跑出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一直都平安无事,土黄色路还在向着前方延展着,虽是盛夏,但两旁依然一片凋敝之景。

最后借宿的那个村庄也是。听说原本人口还很稠密,然而边关连年征战,加上最近几年天灾不断,青壮年的男子几乎没有几个还留在村里,不是被征去当了兵,就是逃往外乡想闯出条活路来。剩下的老弱妇孺,靠着村里的两口深水井和几亩薄田,辛勤劳作一年,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他所见到的村中百姓,大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就连村长家,生活也远不如一户江南的普通百姓。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还是抱有着希望,希望朝廷派遣来的军队能够带给他们安定,能够让他们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是这希望真的能够实现么?边关的战争总是断断续续,安稳不过几年又要爆发新的一轮。以往北胡人只不过仗着骑兵厉害,大多是劫掠一番,立即退回,而现在却占了光州,驻军数万,看来还有更大的图谋,所以朝廷也才会派来了十万大军,看来迟早要爆发一场大战。

可就算是胜了收复了光州问题就解决了么?战争还不知道要带来多少流血、多少牺牲。战争,还不知道是多少人借以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借以进身的舞台。

借宿人家的老人聊起这些的时候,忽然一脸怀念的说,如果陆平陆将军还在该多好。

那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落在他心里,却如重石一般。

老人没有留意到他,只兀自说着,当年陆将军把守蓟门关,连续十余次打退了北胡人的进攻,一提起他来,啧,北胡人都是要佩服的!可惜啊……陆将军如此了不得的人物,最后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不说,身死之后还有人说他与北胡有勾结,谁会相信呢?可是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若是陆将军还在,北胡人哪能这么张狂?

说着就是摇头,叹气,不胜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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