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恒凝眉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一般而言的话,都会因为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而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一般而言是这样。可是对于上位者而言是否有必要模仿下位者?假如是你,同样的话,你身边的将军来说和一个普通士兵来说,哪一个更能引起你的重视?”
卢恒迟疑了一下,扫了对面的人一眼,方有些不甘心的答道:“前者。”
陆剑秋笑了起来:“这就是了。写信的人恐怕不是学识不错的武将就是高级文官,他既然有身份上的优势,又何必舍近求远?”
“因为,”卢恒细白的牙齿轻轻咬上自己的下唇,“这个人必须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一个人好端端的又何必故意掩饰自己的身份?”陆剑秋紧接着说。
卢恒低下头又凝视了手里的纸片刻,忽然道:“刚才你在研究这信上的字,我却在想另一件事。”
陆剑秋眉毛微微一挑,靠在几旁静待他下文。
“陈劲松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这封信究竟是谁到章毅帐中的,这可不是有些蹊跷?就算章毅带着亲兵出去巡视去了,他的大帐附近照例也该有人巡逻放哨的,何况又是白天,怎么会有人送了一封信进去而完全不被察觉?”卢恒说着扭头看向陆剑秋。
陆剑秋微微颔首:“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么,”卢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恐怕也就是最光明正大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说,信是被人光明正大的送进去的?”陆剑秋问道。
卢恒点了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早上那会儿,正是伙夫、杂役在营里活动的时候,天天如此,巡逻的士兵再不会觉得奇怪,倘若一个相貌、身形都极普通的杂役在这个时候接近将军大帐,恐怕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果一个人轻功极好,即使是白天,只要人不多,巡逻不是十分严密,要做到也不难。”陆剑秋插话道。
卢恒眼神忽然一动,闪过一道亮光来,微一凝眉随即道:“那么一个轻功不错杂役,岂不是更万无一失?”
陆剑秋看着他,赞同的点了点头。
卢恒目光直视着前方,仿佛自语般的喃喃道:“这件事看上去倒还真是复杂了。”
“确实不简单,花了很大的心思呢。”陆剑秋还是淡淡笑着的口气。
“故意掩盖身份的信,突然冒出的奸细,神秘的送信人,意图何在?”卢恒紧紧皱起了眉。“还有那个姓王的,他会突然成为这么一个牺牲品,肯定是最低阶的,
“那人确定是奸细了?”陆剑秋问。
“按陈劲松所说的情况看来应该不假,否则他也不用那样逃窜。”卢恒点了点头。
“他最后竟然肯自刎而死,对北胡倒是忠心。”陆剑秋叹道。
卢恒却摇了摇头:“这恐怕无关什么忠心。死了对于他来说倒是个痛快,恐怕被擒之后会比死更惨。再者他的家人都在京畿,未必不是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了。”他停了停继续说:“这是由何太师创制的法子,选出来打入敌营的人,全家老小一并搬入京畿,若是得力,自然有丰厚犒赏,若是走漏半分消息,那全家都别想好好活着。”
陆剑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卢恒的声音方又轻轻响起:“何太师,与我爹爹有过结。”
陆剑秋不由得敛了云淡风清的表情,也肃然了起来。
“何况,这个姓王的会被突然抛出来,恐怕他也只是个最低层的小喽罗,上面肯定还有人存在,他不过是个牺牲品……但即使是无足轻重的,这样到底有些冒险,可让他们肯冒这样的风险,必定是因为可以取得丰厚的回报……”卢恒说着,一双黑眸倏的冷了下去,双唇紧抿,脸上笼了一层冰霜似的。
陆剑秋神色微微一动,离开了几边俯过身凑近了卢恒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卢恒愣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迎着窗外的昼光扬眉笑道:“不是有你在么?我担心什么?”
陆剑秋一怔,刚欲再说什么,卢恒却一摆手,转身边往门外走边回头笑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
陆剑秋话被堵在唇边,无可奈何的化作一抹苦笑。让他放心?他怎么能放心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