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帝的动作很快啊,要不是户、工、吏三部的尚书都是凤征一党被擒住恐怕他要将六部尚书都叫齐吧。难怪夙夜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噬心之毒,生活在这样的背景下能不厌恶感情才奇怪吧?等下恐怕他又要伤心了!
离寒抬手触了触有些灼热的眉心。
要我帮他吗,银?
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紫生气了!
如果刚才我……
没有如果不是吗,我相信紫!
帮帮他吧,紫他很可怜。
离寒淡笑的放下手,在银的心目中只要是他认为可怜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吧!
“殿下,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想要惩罚一个人最残忍的方式是漠视和遗忘。”
“空,怎么突然有此一说?”夙夜的脸上虽然笑着,可眼中的神情并不轻松。
他知道离寒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句话。
“因为殿下待会要面对一个一直对你残忍的人。”
夙夜脚步一顿,跟在身后的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空知道什么?”
“殿下,当别人已经完全漠视而你还在耿耿于怀的时候,就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了。”
“换作是你,你能放下?”
“没有挂怀何谈放下?”
除了清帝恐怕没人能入他的心吧!
夙夜有些凄凉的笑道:“本宫忘了,你是无心的。”
飞翼宫
“咳、咳、咳……”
离寒等人走到殿外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药味。
“殿下,皇上宣殿下、紫族长和几位大人一同入内。”内侍小心翼翼的说着。
夙夜踏入殿内就听到了一阵轻咳。
“儿臣见过父皇。”
“微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唯一没有跪下的只有离寒了,但是也没有人敢指责他的不敬,毕竟有着紫月族族长的头衔没人敢轻易得罪。
“平……身。”
“谢父皇(皇上)。”
夙夜近乎冷淡的问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和几位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段爱卿。”
“微臣在。”
“替朕拟诏。”
“微臣遵旨。”段明正走到放着笔墨的托盘前。
“太子夙夜仁善孝义,胸怀天下心系万民,除奸党安朝政无人不称快道哉。朕卧病数载深感朝政之事已力不从心,恐夙风国江山毁于己手,朕决意将皇位传于太子夙夜,着礼部择良日拥新君继位,钦此。楼爱卿由你代朕加玺。”
“微臣遵旨。”
楼子瞻接过龙榻锦帐内递出的玉玺,在黄帛上印下。从此夙风国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父皇?”
恒帝没有多给夙夜一句话,只是凉凉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恒帝陛下似乎很不情愿?”
屋内几人诧异的是回答皇上质问的人竟然是离寒。
“她在哪里?”
“恒帝陛下确定要在太子殿下和三位大人面前提及?”不负责任的君王和父亲,离寒嘴中说出的话不比恒帝的语气好上几分。
“朕就是要在他们面前提及,让他们做见证。”
“恒帝陛下昏睡的时间太久了,记忆也变得紊乱了,我有允诺过你什么吗?”
“你……朕随时可以撤回那道圣旨。”
“被凤征下毒卧病在床这么多年,你还没有认识到一件事吗?”离寒无不残忍的说道,“夙风国早就不是你可以做主的了。”
“紫族长。”
楼子瞻突然开口道,“太上皇终究是皇上的父亲,请你谨言慎行。”
“哈,太上皇。恒帝陛下你仍然坚持要在不再忠于你的臣子跟前与我谈条件,企图获得他们的保证?”恒帝并不是昏庸无能的君王,只是在他选择用消沉颓废的方式来面对失去夙平之后的日子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
“这是朕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回答朕的问题,她在哪里?”
“恒帝陛下不是见过她了?”
“她不见了。”
“据我所知那丫头一向胆子大,可是……恒帝陛下却吓跑了她。你认为就算给了她那些虚名,她会要吗?”
锦帐内传出恼怒的声音。“那是朕的事情,她在哪里?”
“你们在说什么?”
在一旁静立的夙夜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他猜到了一些,是紫空跟他父皇作了交易,用一个条件换他的皇位。在刚才那一刻他竟然有些感动,可是从头到尾他尊敬的父皇根本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紫空在路上的那番话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要有期待因为失望永远多于希望!
“她又是指什么人?”
第六十八章:皇位交易(二)
“恒帝陛下敢回答吗?”
“朕为何不敢答,她是朕的女儿,朕要给她原本该享有的名分和最好的东西。”恒帝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朕要她拥有最好的人生!”
“女儿?”
夙夜的眼神越来越冷,“父皇,儿臣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一个皇妹?”
恒帝本来有三子二女,除了夙夜其他的皇子在行成人之力之前都先后夭折。在夙平长公主远嫁后恒帝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根本没有宠幸后宫的妃嫔,故而恒帝是不可能会有其他子女的。
段明正忽然下跪道:“太上皇,微臣斗胆进言。切不可让来路不明的人混淆了皇室血脉!”
“放肆!朕说她是她就是,谁敢质疑?”
“父皇,紫空刚才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吗?”夙夜充满凉意的嗓音透露出一丝残酷,“夙风国已经不是你可以做主的了。”
“夙夜,你想弑父?”
可笑啊。
他的父皇,十几年来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他是否弑父?
夙夜冷冷的笑着,双眸充斥着血色。
“父皇,看来在您昏迷之际我说的话您应该是没有听进去,既然如此我可以再重复一次,您的性命在外公死掉的那一刻就不属于你自己了。儿臣用它来交换夙家的江山和夙风国的稳定,您应该可以死而瞑目了。”
夙夜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神情,径自的走到床边撤下锦帐,嗜血的眼神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吞灭。
“你不放在眼里的江山我会把它壮阔,你就安心的下黄泉去找你爱的人。不过被你用尽心机除掉的皇祖父、凤天昊、母后还有那些嫔妃……他们恐怕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找到那个人吧!”
“逆子,朕要废了你……咳咳咳……”挣扎起身的恒帝一下子跌落到地上,滚了几圈狠狠的撞上了几案的桌脚上。
“父皇还是没有学乖啊。”夙夜缓缓的伸出手,癫狂的神情找不到一分儒雅仁慈的影子,让人忍不住浑身战栗。“如此不堪一击的你要怎么废了我,只要我的手再用力半分不消片刻,你就可以……”
“陛下,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了?”
空灵的声音拉回了夙夜的理智。
“你猜到了我会……”失去理智想杀自己的父皇!
在知道他身份后夙夜想通了许多,离寒完全没有必要拿他父皇的性命来跟自己做交易。因为他是不会真的为那个生了他却没有养育他的报仇的,这一点夙夜可以确信。
他是为了自己吗?
夙夜不敢这么想,这个人太难测了。
“陛下想多了,我一开始就说过只是想要他的性命。”
离寒走到几案后挂着菊花图的墙壁旁,伸手就撤下菊花图赫然一张娇艳的美人图突然在众人的视线中。
“长公主?”段明正低呼道。
同时神情有些波动的人是凤淮,毕竟夙平曾经照顾了他几年亦是这个世上真心待他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然而他们的情绪中也多了一份其他的东西,在那幅画被离寒拿到手中的同时众人的视线也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不安的气氛继续蔓延着。
“不错的画工啊。”
即使看着一张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庞,离寒的神情也没有多大的波动,缓缓蹲下道,“可惜马上就要毁掉了!”
“你要做什么?”
恒帝死死的瞪着离寒,伸手要抢他手中的画。
可是……
“烧掉了。”
暗红的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着画卷。
在地上挣扎的恒帝拼命的伸出手,想要阻止无奈鞭长莫及。
“只差一点就够到了,真是可惜啊。”
“平,平……”
恒帝猛然用力扯住离寒的衣角,吼道,“为什么……连最后一幅画你们都要毁了?朕只是爱他,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你们都想拆散我们……”
恒帝的吼叫没有对离寒造成任何影响他依旧笑着,嘴中说着最残酷亦是现实的语言。
“你的爱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你无法保护他。因为你令他陷入困境、远嫁他乡、魂断天锦,所以毁了他的人是你。连一幅画都无法保护的人,你还有给别人一切的权利?”离寒站起身毫不怜悯的继续道,“因为你的自大、盲目和一厢情愿已经害死了夙平,同样的错误你还要再次重演?”
“不,朕只是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陛下,请人将太上皇扶回床榻之上吧。”离寒扬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毕竟明日早朝还要恒帝陛下出现在众大臣的面前。”
“来人。”
楼子瞻突然道:“陛下,让微臣来吧。”
“朕只是要给她最好的东西……”恒帝仍然喃喃自语道,“她是平留给朕的礼物……朕只是要给她最好……”
虽然恒帝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夙夜脸色一僵,看向离寒道:“空,她……”
“如陛下所想。”
离寒不打算撒谎,凭夙夜的“执着”他有的是办法从恒帝的口中知道他们的交换内容,所以就算他此刻作再多的解释和隐瞒都是多余的。
“既然真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那就如父皇所愿吧,毕竟也是皇室的血脉。”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句话的算计的成分居多。
“这件事我无法应陛下。”
离寒抬眼与满眼隐忍的凤淮对视了,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去的“真相”如此不堪还能这般若无其事,这样的凤淮才是日后让龙焰最头疼夙风战神。“那个人是清的手下,陛下若要人等清醒来后与他谈吧。紫空告退了!”
离寒走到门口处就听见夙夜低沉的嗓音道:“段爱卿,用父皇的名义再拟一道旨——朕之六女原为顾妃所出,后因宫人大意流落民间,今由兵部尚书觅之……赐名伦,封号荣华。”
夙伦!
用“伦”字更讽刺了这位凭空而出的公主。
这么快就反击了!
想到用凤淮来牵制他吗?
夙夜,太冷静的你果然是难缠的对手啊!
只是这一次恐怕不如你所想那般了……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齐整的呼喊声中新的一天到来了。
“陛下口谕——众位爱卿平身。”
在内侍尖细的嗓音中朝臣们再次齐呼道:“谢陛下。”
抬头望去只见龙椅之上神态疲惫模样苍老的恒帝有些吃力的坐着。
立在恒帝左侧的是与他病态截然相反一副神采奕奕模样的太子。
没等众臣开口,恒帝就朝内侍挥了挥手像是要他宣读什么。
果然内侍手举一个圣旨,再次用尖细的嗓音道:“陛下有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夙夜仁善孝义,胸怀天下心系万民,除奸党安朝政无人不称快道哉。朕卧病数载深感朝政之事已力不从心,恐夙风国江山毁于己手,朕决意将皇位传于太子夙夜,着礼部择良日拥新君继位,钦此。”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宣读完毕后,夙夜温和道:“李公公,父皇身子不适宜久坐,扶他回飞翼宫歇息。”
“奴才遵命。”
夙夜此举在众臣的眼中看起来只是体贴父亲的仁孝之举,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
“众位卿家,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出列的人是原为中立派的吏部侍郎。“昨夜子时,一群人马突然闯入十几位四品以上的大臣家中,不问缘由就将各位大人及其家眷投入大牢。据打更人描述那些人的打扮正是银空产业下的绝杀队,陛下一群江湖人就可在我都城行事如此猖獗,我夙风国还有何国威可存?”
“还有哪位卿家要对此事上奏的?”
夙夜并没有立刻给出决策,只是扫视着底下的朝臣,继续询问着。
“陛下,臣也以为昨夜绝杀队未得到陛下手谕就擅自拿人之举不妥。”出列的是吏部另一位侍郎新进官员代表的韩杞。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夙夜打量了一下,站出来的十几位官员都是新进的官员,也可以算做中间派。
等到没有人再站出来之时,夙夜才缓缓开口道:“谁说他们没有本宫的手谕?”
即使所有人都换了称呼,但在未登基之前夙夜是不会自称“朕”的。
“楼爱卿,绝杀队抓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果真如紫空所说危险过后,贪婪的人最先的反应不是感恩,而是除去那些自认为的威胁,就算这些“威胁”曾经救了他们。
“回陛下绝杀队所抓之人,皆是凤天元(凤淮的二叔)供出的参与宫变一党的名单上之人。”
一时之间有异议的人全都无言了。
“提起名单本宫昨日得到了另一份从凤征的密室中搜出的名册,在场的各位卿家似乎有不少人在此名册之列。”此言一出不少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全都没话说了?
夙夜冷冷的看着下面的臣子,靠这样的一群人就想夺得天下吗?
“今日本宫不打算一一与各位清算,但今后若要本宫知晓谁再生异心,届时本宫就新旧账一起算了。关入大牢的人就由刑部审理,此事就到此为止。”
听到夙夜的这句话,朝堂之上有不少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宣紫月族族长上殿。”
“宣——紫月族族长上殿。”
在内侍的重复声中,众臣只看见一袭紫衣缓缓的走入殿中。
之前看过天人之姿的大臣们心中不免一番惋惜,因为今日离寒戴上了一层面纱,除了那双眼睛整个人都被紫色的长衫紧紧包裹着,若不是看到那双脚在动众人几乎要以为他是靠移的进入大殿内的。
“紫空见过陛下。”
左手放在腰间,微微弯了弯腰,这就是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