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如————子城银雨
子城银雨  发于:2010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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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缁儒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清楚脑子里的东西翻腾地叫嚣着,一直催促着他完成某件事。直到双手木然地推开澜居的门,看到那个素白的身影,他才警觉地回过神来。
“你来了?”出奇地,释澜先说话。
“恩。”一时间,缁儒有些不适应。他轻轻地走进房间,坐到释澜旁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释澜平静地说,毫无感情的言语让缁儒心中一凉。
“你说吧。”
“当年,母后为什么要杀我和父王?还有……你真的是父王的儿子吗?”
缁儒轻笑:“你是要听事实呢,还是只想听让你觉得舒服的答案?”
“有区别吗?”
“有。事实或许会和你多年来的信仰背道而驰,而后者会让你更能于接受。”
“那我能知道你告诉我能相信你告诉我的都是事实吗?”
“信不信由你。”缁儒没好气地说。
释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信,你说吧。”
缁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什么力量能让他变得这样平和,要是平时,他肯定是拂袖离去,沉默不语。
呵呵,或许是有求于人的时候都是这样吧。缁儒讪讪地笑道。
“快说吧。”释澜有些不耐烦了。
“我正要说呢。”缁儒收回心思,“其实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源于一个‘情’字。如果没有这个字,他们或许到今天也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缁儒站起来走到窗前:“知道母后的真名吗?”
释澜摇摇头。
“樱珩潋,阴阳师世家樱家的入室弟子。”
等等,樱家……释澜不敢相信地看着缁儒:“难道说……”
“没错。母后是你师傅樱旒邃的同辈。”
“她不是龙族吗?怎么进了樱家?”樱家是人类世家,虽说有时也会出现和樱旒邃一样灵力高强可以延长寿命的人,但通常情况下他们过的是凡人生活,和别的种族并无交集。
“墨龙族被逐出龙界,没过多久就没落了。母后当年一个人流亡在外,法力又不强,屡屡遭人欺辱。后来她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樱旒邃的父亲所救,他觉她身世可怜,就让她留在樱家与他们一同生活。凡人的寿命不能与龙族相比,没过多久樱家主人就死了,换他的儿子樱旒邃继承家业。樱旒邃是樱家少有的几个灵力高强的人,他用法术改变了人的寿命极限,变得与神族一样。漫长的百年时光,身边的人死死生生,陪伴左右的只有他们彼此。母后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会爱上樱旒邃也不是什么错的事。但错就错在他爱上樱旒邃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一个人了。而那个人……”
“是……父王?”释澜有些不确定地猜测。
“恩。”缁儒点头,“父皇和你师傅相遇在母后出现之前,他们都是重情之人,当然不会因为母后的出现而改变,所以母后的伤心的注定的。”
“那后来她怎么又和父王在一起了?”
“那也只是一个意外。本来母后已经打算死心,可却在这个时候被一位选秀的大臣发现。因为她有龙族的血统,所以在后面的选拔中她很轻易地脱颖而出。或许开始她还有复仇之心,但后来在和父王相处的几百年时间里,她也慢慢适应了王后这个身份。你师傅是人类,又是男子,所以注定与父王无缘,后来他退而求其次地来龙界做祭司也算一种释怀。本来这样的他们应该有幸福的生活了,可你我的诞生却为这份平和加上了一道风波……”缁儒走回来,坐到释澜身边。
“那你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孩子?”
缁儒笑笑:“你说呢?母后有一头和雪龙族一样雪白的头发并不代表我也要和她一样。我只是继承了墨龙族最基本的特征——黑发黑瞳,可却被旁人大肆渲染得不堪入耳。母后本是性情刚烈的女子,接受这样的侮辱可以说比杀了她还痛苦。只是在父王的安慰下,她平息了怒气。可接着的事情就更是离谱。他们把龙族的所有灾难都归结到我的身上,说是母后不贞造出的恶果。后来更是要父王将我们处死。不知道父王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将母后收押,激怒攻心的母后随后就造反了。她的原意只是想问清父王为什么怀疑她和你师傅,可当时的情势却不是她能控制的。或许是巧合吧,当你师傅赶到的时候,她刚好错手将剑刺进了父王的心脏……”
“于是师傅认为她一直以来都是在蓄意报复父王,她曾经的所有都只是为了最后的那一剑……所以,师傅才会那样恨她,所以他才会那样训练我……”释澜喃喃地说,言语间带着一份落寞。
缁儒伸手搂住他,低低地说:“他们当年就是因为一个误会,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们不要再重蹈他们的覆辙了好吗?”
释澜没有说话,缁儒便低头轻轻吻住了他略显苍白的唇。
恍觉唇上有种不寻常的触感,释澜条件反射地推开缁儒。可是期待了多年的愿望在此刻实现,缁儒又怎会轻易放手。他单手抓住释澜推拒的手,反而将其抱得更紧。
炽热的气息从口中渡入,带着满腔浓郁的情欲。释澜察觉他下一步要做的事,顿时奋力挣扎起来。缁儒依旧深深地搂着他,唇间更用力地吻着。渐渐地,释澜觉得四肢有些发软,甚至不由地想去攀附缁儒。缁儒放开释澜有些发肿的唇,转而拉开他的衣领:“这就是灵魄结合的能力,虽然你可以控制我,但是在我爱你、这个纹章没有消失的情况下,你是无法拒绝我的求爱的。它是我们爱情地见证。”说罢,低头吻上释澜胸前黑色的纹章。
一阵莫名地感觉从身体各处穿来,释澜压抑不住地呻吟出声:“啊~~~~”
这是他吗?为什么他会有如此淫荡的叫声,而且还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不,不可以这样。
释澜在心里拼命拒绝着缁儒地碰触,可身体却诚实地做着各种反应。
看着怀里人表里不一的样子,缁儒深深地笑着:“不要闹别扭了,忠实自己的身体不好吗?我们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名,纹章也空存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让它名副其实吗?”
“不……”释澜困难地摇头否认,可身体却在缁儒更深的触摸下热烈地反应着。
“还嘴硬。”缁儒轻笑,“灵魄结合的我们即便对对方没有情欲,但只要坦裎相向,灵魂间的牵绊也会让我们克制不住的。你我都不是圣人,何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呢?”说完,缁儒拉下释澜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轻轻地将他放在了床上。
虽然身体仿佛火烧一般渴望得到缁儒滋润,但释澜仍然不改先前地做着抗拒。
缁儒也不再理会他别扭的情绪,快速地脱掉衣服,拉下纱帐贴了下去……
炽热的身体得到一丝清凉,释澜立刻毫不犹豫地靠了上去。感到身下人的主动,缁儒差点按捺不住自己。不行,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不能给释澜留下不好的回忆。
于是缁儒压抑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身下的人儿,粉红的肌肤,妃色的薄唇,凌乱的素发,迷蒙的双瞳……眼前的一切无不刺激着缁儒是神经。他迅速地幻化出一瓶液体,不失温柔地用手指蘸取后伸向身下人……
接着,纱帐里便上演了一幕欲推还迎的香艳春宫……
那夜,缁王没有回宫召人侍寝,也没有到过后宫任何一个的房间,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如果当时有人到澜居去过的话,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有人去过吗?没有。所以自然没人知道了。


清晨,阳光毫不吝啬地照着澜居两个懒虫的身上,催促着这对误时的人。缁儒睁着眼,贪恋地看着依旧沉睡的释澜。臂弯里的人拧着眉,精致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疲倦的痕迹。他知道昨夜自己是有点不知节制,但美人当前又是压抑了这么久的感情,即便他已极力收敛心性最后还是伤了他。不过他不后悔,因为从今天起,他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了。
对,妻子!
缁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轻轻地抽出被释澜枕着的手,用法术拿起散落地上的衣物迅速穿上,接着召唤出解语鸟,将要对释澜说的话对它说了一遍。整理好一切,缁儒又在释澜头上印下深深地一吻才不舍地离开。
妻子,是啊。他要向全天下人宣布,释澜是他缁儒的妻子了。


幻史龙界历     273591年
庆日,缁王不召百千秀女,独自前往澜居临幸释澜。次日,召高天下,封释澜为后。此前进宫之秀女,若未被临幸者,皆送返其家。因王后不喜喧闹,故仍居原处。除少数近侍外,旁人不得打扰。
经三月,太医诊断王后有孕,全国大喜。数日后,澜居忽遭火灾,王后险些丧身。太医极尽全力,勉强保得龙子完全。
又过一月,王后中毒,生命垂危。缁王不惜耗损千年功力救之,幸得母子两安。此后,缁王移住澜居,不经允许外人不得入内。
此后四月平安,直至王后顺产。
 


释 如
幻史龙界历     273485年
龙王后怀孕十月诞下孪生子,然二子容貌完全不同。臣中怀疑王后不贞之声愈大,龙王大怒,屠杀造谣者数人,以儆效尤。
当年洪水泛滥,瘟疫横行。
幻史龙界历     273486年
大旱,饿死者无数。
幻史龙界历     273487年
敌界来犯,龙界拼死保卫,胜利击败入侵者,但实力大损。
幻史龙界历     273488年
龙子三月生庆,有臣死谏王后同大王子为不祥之人,应立刻处决。龙王暂将王后收押,望为其辩解。然次日,王后一党逼宫,血腥屠城。王宫之内无一幸免,唯有大祭司趁乱逃脱,同时带走龙王遗骨及二王子。自此,翔王时代结束。
同月,大王子称王,开辟了新的缁王时代……


唔……好痛。浑身的骨头像要被拆开一般。灵力在体内乱窜,每寸肌肤几乎都要被撕裂了。
好难受……父亲……救我……
是什么?好清凉的感觉,全身的炽热灵力都平息了下来,静静地伏在千肌百骸中。是谁?……父亲吗?不……不是。父亲不会给他灵力。是师傅吗?……也不对,师傅修炼的是幻术,不能给他灵力的。那是谁?……谁救了他……
释澜睁开眼,微弱的火光在他眼前跳动,让他看不清那背光下的身影。张开嘴,干涩的嗓子只能发出阵阵的“啊”音。
背光的人转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释澜想回答,奈何嗓子实在烟熏火燎得难受。
“想喝水吧。”那人扶起他的上身,旋即手中幻化出一个蓝色的水晶杯,“来,我喂你。”虽然他很不习惯别人的服侍,可如今的他,连拒绝的力气也没有了。
喂完水后,那人将他轻轻地放回草席上。然后收起水晶杯,走到火堆上烤着的动物肉旁。释澜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试着发音地说:“请问……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为什么你要冒那么大的险去偷炎释。那柄神剑已经失去了灵魂,废物一件。炽炎城留着他只是为了安抚民心,做个形式。这个是很多人的知道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它呢?”那人仿佛不在意地说道。
“这你管不着。”释澜立刻拉起防御,紧紧地握紧手中的神剑。
那人看着他防御的表情,不禁失笑:“我要真是来夺剑的,还能等得到你醒吗?”替释澜拉上被子,那人站起来走到门口,“我在外面加了隐形结界,一般人都找不到这里。你安心地睡吧,等你伤好了再想别的吧。”
隐形结界?释澜惊讶地看着他,这可是需要很大灵力和幻术才能做到的,这个人竟然……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能做到这样自是付出了努力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天赋异秉的。”那人转过身来,对释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释澜还想说些什么,可刚开口,一阵眩晕就铺天盖地地传来,瞬间湮灭了他所有的意识。
那人轻轻地走过来,拨开释澜额前垂落的发,低声呢喃:“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让我来背负吧,澜……”


稀疏的阳光从破败的窗口射入,经过散乱的蛛网,垂下随意的光块。斑驳的墙上留着深刻的岁月痕迹,清冽的朝阳下,那片片粗黄仿佛一本蕴涵深长的古籍。微风轻扬,点点落花飞舞,窗外一片风光旖旎……
释澜睁开眼,第一时间落入他眼底就是这样的景象。而在破庙的神像下,昨夜的那个男子正在用法术炼制药剂。
“你……”释澜不知道怎么开口发音。
“你醒了?”那人微笑着转过身。
黑发锱衣,墨瞳如夜,清浅的笑容浮在那精致的脸上,仿若暗界最高贵的王。清瘦却不纤细的身型藏在锱衣下,无形间露出丝丝冷傲。然而,那温和的动作和言语却让人觉得他是炙热的太阳,让他身边的人都想靠近他……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靠近会不会到最后是粉身碎骨……
“觉得我这样很奇怪是不是?”那人拉起垂落的黑发说,“这个是家族遗传,我生下来就是这样。并不是因为修炼禁忌魔法被反噬造成的。”
释澜“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但眸子里却藏着深深的排斥。
“我采了点药回来,你先吃下去吧。”那人递给他一颗蓝色的药丸。释澜有些迟疑地接过药丸,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怕我下毒害你?”那人揶揄道。
“没有。”释澜狡辩着,拉过搭在他身上的毯子翻身睡去。
那人旦笑不语,拉过一堆稻草席地而坐,饶有兴致地看着背过身去的释澜。
被那人不冷不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释澜转过身:“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你问的是我的名字的话,我叫自如。至于为什么要救你嘛,应该说是我的心太好了,看不得人死。”自如微笑着,“不知道这个回答你满意不?”
“自如……”释澜喃喃地念着。自如……多好啊,他也想活得自如,可命运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又怎么是他能抗衡的呢?
“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听吗?看你半天没反应。”
“不是,只是想到了点别的事情。”释澜收回心神。
“哦。”
“我继续睡觉了,趁早恢复了好离开这里。”
“恩。”自如看着释澜沉睡的背影微微一笑。


两天之后,释澜的身体已经完全回复。在这个幻术和灵力主宰着的世界,睡觉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因为所有种族所有生物的力量都是来自大地母亲,只要她一日存在,躺在她身上安眠的“孩子”就能得到爱抚。但也因为这些“孩子”的对力量的崇拜,平静的安眠同时也成了死亡的温床。因此,能像释澜这样安安静静睡上两天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虽然他醒来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什么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那么松懈,但在心底深处他还是对他有那么些许的信任,只是他自己,并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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