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的傻儿 外卷 下————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0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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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要是他真伤了那疯子,惜儿……怕是会怨恨自己的罢……

凤韹眼眸微垂,瞅见那娇小的少年,忙碌的模样儿,眼尖地瞧见那十指通红,不由得苦笑。他的惜儿……

虽说凤韹此刻发丝微微紊乱,白色锦衣蟒袍亦是脏污,可却不见丝毫落魄,那一抹笑亦是让这绝美的男人显得温和柔美。当年,庆王便是因这一抹笑,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如今,凤韹年岁渐长,面色却依旧不减风华,不见苍老,这便又是凤氏一族绝代芳华之故。

“惜儿。”

只见,少年的小耳动了动,而后便是一个激灵,急急回头,战战兢兢唤道:“爹、爹爹?” 凤韹因少年这稚气的举动,心中渐渐涌起一丝甜意。而后,便上前接过了凤惜手中的活儿,瞧见那可怜的鱼儿,沉默半晌,带著七分无奈,三分笑意道:“给爹爹忙罢。”

少年一听,耳根微微一红,只得诺诺道:“我、我再去填些柴火。”凤惜方转头,一拐一拐地走没几步,又听见那声叫唤:“惜儿。”

只见,凤韹解开了那身蟒袍,凤惜愣愣瞧著,倒是一边的玄衣男子腾地跳了起来,整个人缠到凤惜身上,搂得密不透风,眼中满是敌意地瞅著凤韹,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凤韹冷眼瞪了会儿,身上余下内袍,却见他将那洁白的袖子撕落一角,瞪著吟珞,便道:“惜儿的脚踝伤了,你去将方才的果子磨成粉,拿这绸子去粘些水。”

冷声哼了哼,“切忌捂热了,将粉抹在惜儿伤处,拿这绸子包扎好。”吟珞目光狐疑地瞧著凤韹,只见凤韹冷声一笑,“要是惜儿明日消不了肿,或是你待会儿哪里弄疼了惜儿,我便要你千倍偿还。”

这一黑一白地乾瞪了还一会儿,只把凤惜瞧的心中暗急,正要开口,就见吟珞极是不情愿地跺了跺脚,一把夺过凤韹手中的绸子。凤韹却是一言不发,别过头去,怕是正在暗恼——不知是为了自己将儿子亲自往情敌手上送,还是为了那几只鱼的惨状……

×××

连著几日,凤韹不食一物,但凡料理了一切,便径自到另一处闭气打坐,每每凤惜悄悄上前,凤韹睁眼便道:“惜儿,爹爹无事。”说罢,又闭上了眸子。凤惜呆呆坐在一边,另一头的吟珞倒是让人冷落了,颇哀怨地坐到凤惜身边,沉默地拉著凤惜的衣袖。

一入夜里,凤惜用杂草盖地,留了一处给凤韹,睡前总要走到凤韹那儿轻唤一声,见那脸色苍白的男人睁开双眼,久久瞧著自己,而后,又是一声叹息,道:“惜儿先睡罢。”凤惜无奈,却又不敢忤逆爹爹的话,只好一步一步走著,频频回头,让吟珞睡到了嘴里头,好声地哄了几句,这吟珞才欢欢喜喜地阖上眼去。

凤惜却几宿难眠,悄悄睁眼瞅著月下的另一人……爹爹,怕是有事瞒著自己吧……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然而,少年却不知晓,夜里寒凉之际,总有个身影,将身上的外袍轻轻覆盖于少年身上。只是,那双凤眸对上同样阴冷的红色眸子,森冷一笑,轻声道:“你也不必这般瞧著我,此番境地,无论是你我二人,惜儿放不开。”那红色眸子微微闪烁,而后……逐渐黯淡。

沉默良久,凤韹却霍地道:“刹神诀不比一般,你到了第四层已足矣,再练下去你纵是无人能敌,可却神智失常,再也认不得惜儿,终是一条末路。”

红色眸子一睁,伸手,搂著少年的腰身,徐徐收紧。

“我自知此生亏欠惜儿良多,纵是再容不得你,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伤你。” 凤韹眼神一厉,道:“这已然是我最大的宽容。”

无论是谁,都无法忍受和他人分享自己的瑰宝。

只是……

与其让那孩子流泪,不如在自己的心上划开一道口子,久了……就会麻了,不去想不去恼,只要那孩子欢欣,又有何妨……

×××

那壮硕的汉子站在崖上,与一边的白衣卫士相同,腰上和手上缠绕著坚不可摧的锁链。“这峡谷极深,众兄弟们千万留意,每隔两个时辰便上来!”曹帅大手一挥,正要攀巖,不知何时那韩公子由后头追上,大声骂道:“你这蠢牛!你身上的伤还未全好,这是要活生生把我气死么!”

奈何,汉子却听不进韩公子的骂语,直把韩公子气得直直跺脚,著急不已,哪里还有平日那戏谑的嘴脸。倒是由后走上的水如云冷眼瞧了眼韩公子,道:“你家那口子自是有这等能耐,你这般毛躁,可是要你家那口子心绪紊乱,误了正事。”

韩公子一顿,咬牙,又跑到悬崖处,看著缓缓向下的曹帅,急急一吼:“晖!万分小心,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的下属全毒遍了拿去做药引!”

下方,传来曹帅中气十足的怒吼:“老头子你要是敢的话,我就——宰?了?你——!!”

水如云微微挑眉,可脸上依旧是不见平时那温润的笑靥。算了算时日,不由得暗暗道:“众人皆道这世上冷情多,原来这痴儿全聚到这儿了……”水如云缓缓叹息,“只是,凤韹你如今断了药,再这般下去,怕是——”

“只盼,还赶得上。”

 

59

 

那泉水微凉,却是极其透澈,凤惜已然许久未沐浴,低头瞧著水面,只见那水中的倒影,俨然是一个娇小少年的模样儿,只是,那头干草似的发丝凌乱无章,脸上亦是有些许脏污。凤惜虽是不在意这些,可终究觉得不适,转头,见吟珞虽是终日上天钻地,可瞧去仍是一身齐整,哪有自己这般乱糟糟的模样。就连整日待在穴里的凤韹亦会在夜里于那泉水浸泡半晌——这事儿凤惜自然不知。

凤惜霍地觉得,自己真是落入了仙人群里,倒是成了最最狼狈的那一个了。心中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抬头对吟珞道:“珞哥哥去那一边,我到另一边洗一洗,好不?”吟珞蹙眉,凤惜面薄,只道:“再不洗身子,会被虫子咬的。”俄而,又补道:“我去洗,珞哥哥千万别瞧过来!”

将吟珞推离了十步之遥,又硬是让他转过身去,那妖媚的男子极是委屈地扁嘴。良久,便听见那衣裳滑落之声,男子的耳根动了动,正要回头,又猛然记起少年方才的厉言——珞哥哥要是转过来,今晚就睡、睡、睡树上去!

凤惜身上只余下亵裤,缓缓走入那微寒的泉水,欢喜地往脸上泼了凉水,不想,这才走了几步,那受伤的脚跟一滑,整个人经滑入水中。“啊——!!”好大一声声响,吟珞立时回过头,就连成日于洞中闭目养神的凤韹同是闻声赶出。只见,那跌坐在水中央,一个全身湿透的少年让水呛得鼻子通红,细瘦的身板子却是光滑洁白,眼眸蒙蒙,原是平凡清秀的样貌,此番看来,竟是另有一番美态。

“咳咳……”凤惜使劲儿地咳,不晓得自个儿这模样倒是入了那两双眼里。正要立起,只觉得一股力道袭来,那铺天盖地的袍子,便将自己牢实地遮盖起来。这不……凤惜呆呆仰首,入眼的便是那巧夺天工的五官,实在是极大的冲击。然而,凤韹将自家儿子打横抱在怀中,目光凶狠地瞅著面前的另一个人。

情敌相见,果真分外眼红。

凤韹就是肚量再大,也容不得凤惜在自个儿眼皮底下让人轻薄了去。再者,凤韹这人的肚量……委实小得很。这二人原先皆是相安无事,到让凤惜忘了这二人可是死对头,谁也容不得谁。

只是,当凤惜暗惧这二人又会兵刃相向之时,吟珞冷声一哼,走了十步之远。凤韹待那吟珞走远,便将凤惜小心翼翼地置下,一眼也没瞧,直直走入洞中。

那洞外连著水岸,举头而望,看不清上方,仅仅是白茫茫的一片。

凤惜竟是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是惬意。

×××

凤惜等人在崖底困了半月有余,然前几日凤韹尚出声言语,如今却一言不发,独自居于洞内,就是凤惜在外担忧地叫唤,亦只是回应一声。凤惜著急万分,抬头瞧见吟珞,那一双红眸瞧著自己,似是要把自己看穿一样地盯著。凤惜心中顿时涌出一丝苦处。

玄衣男子上前,俯身,搂住少年的颈脖,似是撒娇又似生闷气。凤惜咬了咬牙,只缓缓道:“珞哥哥,你很重要的,但是,惜儿……亦不能没有爹爹……”玄衣男子似是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摩挲少年的颊,天真无忧。

然,夜里,寒风卷袭,凤惜睁开眸子,身边一人也无。抬眸,见吟珞一人站在前头,凤韹难得立于身侧,神色凝重。凤惜疑惑地瞅著,见那二人瞅著泉水,便也细细瞧著……

诶——!

这水,似乎越来越高了。今早的时候,明明才……

凤惜揉了揉眼,却听凤韹轻声道:“不能再拖了。”吟珞红眸微微闪烁,毫无疯癫之像,凤韹又道:“明日,你便带著惜儿,攀巖而上。”

吟珞沉吟,良久,道:“奈何,这巖壁有多高,就是你也瞧不出,我的内力即便能支撑两日,要是……”

凤韹神色一寒,“那你就是身死,亦要保得惜儿周全。”吟珞不由得叹息一声,“我自当如此,你可别忘了,于惜儿的情,我吟珞从不输你分毫。”

两人又是沉默不语。

“要是我真逃不过此劫,你携惜儿,前去南方。我应承惜儿,春日一到,便带他去瞧瞧桃花……”

“若是惜儿问起,你就当我欺他、负他,且不得告知他丝毫真相,那孩子……”

“至于城内的事,我已经交托了水如云。若我出事,自当有人接管这一切。你那坛玄教众也可功成身退,陛下必不会为难他们分毫。”

“你……切要万分珍爱惜儿。”

凤惜眸子睁了睁。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

 

60

 

凤惜挣扎著站了起来,震惊地张大双眼,颤声问道:“你们说什么?” 凤韹微微一愣,转眼恶狠狠地瞪著吟珞,低声道:“我不是让你点了惜儿的睡穴么!”

吟珞瞅著眼前这露出一丝不安的男人,嘲讽一笑,月光下更是妖媚,“凤韹,自私的人是你。你让我带走惜儿,偏生又不让我将真相告知惜儿,无非是要惜儿念著你一辈子,我就是说你负了他,可惜儿又怎会轻易相信?”

吟珞目光一冷,转而,望著凤惜,沉痛道:“与其让惜儿余生皆因思念你而郁郁寡欢,不如趁此断了这一份想法,我偏不信我吟珞比不上你。”

凤惜却急急走了过来,竟是没了对凤韹以往的又敬又惧,上前去扯著男人的衣袖,道:“爹爹……你们说什么?惜儿不明白、不明白啊!” 那一声声的爹爹,著实让凤韹那冷漠的面容裂开一道痕,取而代之的是——不舍。只得单膝跪下,与少年平视,看著凤惜因不安而积蓄的泪,心中溢满了自责。

然而……纵是再不舍——

自古,凤氏族人皆不能得其所爱,一生寡欢,否则便是让权势蒙蔽心神,如若行尸走肉。他——已然何其幸运。

凤惜见凤韹不语,死死拽著凤韹的手肘,“爹爹!爹爹!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要像以前那样丢掉我了?爹爹!”凤惜泪声俱下,“爹爹!爹爹不可以骗我的!爹爹说过不会丢掉我的了!爹爹——”

凤韹让眼前这泪流满面的少年逼得无法言语,正要开口,却是哽在心头,眼中似是什么东西在打转——他记得……不知多久以前,曾经……父亲说过,凤氏族人,皆是由水做成的。如今,他才明白——凤氏族人,一生皆在孤苦中渡过,如何、如何能教他们不落泪?……

吟珞由後搂住凤惜,轻声道:“惜儿,你别逼他。日后,你还有我能伴著你……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找一个村子,谁也不认识我们,我可以卖字画,惜儿生辰的时候,还能煮寿面给惜儿吃,我在院子里种很多花儿,日日夜夜都与你一起……”

凤惜回头,却见那双温柔的眼,与记忆中的相同,那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可是,不能没有爹爹、不能没有爹爹。见凤韹不语,也没听见这男人对自己说,不会扔下自己,不会将自己撇下……

“惜儿,你会忘了他的。凤氏一族的诅咒并不是绝对的,你看著我、看著我。惜儿,你会明白的。惜儿会明白,你与凤韹,不过是凤氏的诅咒,才紧密相连,待你看清之时,就能解除这该死的诅咒。”吟珞这句句砸在凤惜的心上,同样地,亦是在凤韹的心上。

奈何,这一切却又都是事实。

凤韹,不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可是,这也让凤韹顿时醒悟,凤惜会对他依恋至此,全是由于——那悲哀的束缚。

究竟,该觉得庆幸,还是唉叹。

“我……”凤惜正还要开口,眼前一黑,便卧倒在吟珞怀中。“凤韹!”吟珞冷声嘶吼。凤韹别过身,强压下心中的不舍,指著崖壁,道:“快上去罢,过了今夜,这泉水就会飞涨,到时候再走,就迟了。”

吟珞一顿,抱著怀里的少年,沉默。

良久,只见吟珞从衣褶中取出一个锦囊,将里头的红色果子全数倒出,递给了眼前的男人。凤韹森冷的眸子微微低垂,似是不解。只听吟珞道:“当初你便是因这些果子,才知我能保持短暂的清醒,这些皆是百年难得的圣品,我日前便是服著这些圣果,才能暂时免于绝命蛊的反噬。”

“你全数交予我,又是何意?”

吟珞低首,看著怀中少年,笑道:“绝命蛊的蛊母如今正在我怀中,我又何须那些东西……”而后,又是一阵颓然,“凤韹,我与你,谁也不比谁好。惜儿是因为诅咒方恋上你,于我,却是因为这些蛊物,不得不将我放在心中。”

“要不是这一切——惜儿,又怎是我等二人所能配得?”

“我如今将这些全数交予你,是让你明白——”吟珞眸子一狠,道:“并不是只有你一人为惜儿设想!”

“我吟珞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你,可为了惜儿——”

吟珞抬眸,对著这他曾爱过,如今万般怨恨的男人。

“我不甘心。”

“然而,我别无选择。”

凤韹远远瞧著吟珞背著那昏迷的少年,一步步飞跃而上,那冰冷的泉水已经淹至脚踝。咬牙,将掌心的果子全数含入嘴里,一阵阵火热涌上。凤韹冷声一笑,喃喃道:“上天,袮多次欲取吾性命,却又临门收手,这一次,吾亦不会让袮如愿——!!”

吟珞于高处向下望,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怀中的少年轻声呢喃:“爹爹……”吟珞眼中微痛,只道:“惜儿,我可真是普天下最大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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