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室内姒博听得哭笑不得，警务处长倒听得津津有味，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其他的人都神情复杂，张总警司更是脸色阴沉，但是一哥都没生气，他也不好生气。

但是此时的神贤却神情一正看着姬曌说：“姬曌，不过呢，我劝你还是跟他分手为好。”

神贤这样一说，监视室内的姒博及其他人都略觉意外，姬曌也意外的看着神贤道：“你都已经给我指出了一条明路，为什么还要我跟他分手？”

“因为像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做法本来是你的强项，可是现在却要我来说，我来教你，可见自从你与他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你就变得畏首畏尾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桀骜不逊，无法无天，无所顾忌，勇猛直前的姬曌了，以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别想重新把他拉回到你的怀抱，以你这样的状态，更加不可能帮我脱罪，助我过关。”

姬曌长久的看着神贤，长吸一口气，坐正，挺直腰笑道：“好，现在正式录口供。”

神贤一笑：“有劲了？”

姬曌打了个响指，妖娆的笑道：“姬曌一出，天下莫敌，你放心，保证好好的把你从这里面带走。”

“你相信我没有杀人吧？”

姬曌看着面前的档案缓缓的说：“按照鉴证中心提供的证据，你至少杀了一个人，就是正殿佛堂后面的那个人。”

“还有什么证据对我不利？”

姬曌合上档案记录看着神贤郑重的说：“最不利的，是你过去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那些人已死不能开口说话，如果这个案子最后真的被定性为邪教教唆集体自杀案件，就不再是我们警察部所能控制的范围，这个案子会上升到国家安全的级别，就算你没有亲自杀人，你也难逃牢狱之灾。如果想脱罪，除了要证明你没有杀人之外，还要证明这起集体自杀事件肯定有另外的主谋，你完全没有参与进去。”

第47章

神贤轻叹一声：“大佛像后面的那个男人确实是去追我的时候，被我一刀刺进身体里，但是我并不知道当时他死了没有。”

姬曌看了神贤一眼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些人的？”

“这些人半年前就来过寺院，虽然我两年前已经住进了寺院，但是因为这间寺院本来就是无主之寺，我能来别人当然也能来，所以我并没有在意。真正认识他们还就是在上一次楚捷案之后我上山休息。”

“十九个人你全认识吗？”

“不是，就是认识那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姬曌缓缓问。

“六个，其中有一个女孩子最大，那天正好十五岁。”

“哪天？”

“他们集体自杀的那一天。”

“哦？”姬曌轻轻应着。

“那个女孩子长得什么样？”旁边的FBI帅叔叔忽然问。

神贤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中国女孩子。”

姬曌看了帅叔叔一眼继续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十九个人在大殿前祈祷，当时是凌晨一点，我本来已经准备睡觉了，可是却被一声惊叫惊醒，跑出来看的时候，那个平时带着其他人做祈祷的中年男人正准备杀人，我冲过去踢掉了他手中的刀，拉着那几个孩子就向后面跑，结果那个男人追过来，我只好捡起地上的刀刺了他一刀，当时他就倒下了，但是不知道死了没有。”

“你把那些孩子救到哪里去了？”

“救到中殿的阁楼上。”

“你怎么知道中殿那里有个阁楼？”旁边的FBI帅叔叔又问。

“是那些孩子带我去的，我下来之后怕不记得还特意做了记号，然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你为什么回自己的房间？”FBI帅叔叔追问。

神贤看了姬曌一眼缓缓道：“因为当时我怕局势恶化，身上又没有带手机，所以回去报梦。”

“什么？”FBI帅叔叔眉头一皱。

“你报梦花了多长时间？”姬曌淡淡问。

那美国特工看了姬曌一眼，见他并没有表示出惊讶的神情，也不便说什么。

神贤缓缓道：“从进门到入梦大概用了二十分钟时间。”

“二十分钟？”姬曌笑了笑道：“这二十分钟已经有足够时间引诱大殿里的十二个人自杀了。”

“不可能的，那个男人被我刺成重伤，并没有返回到大殿上。”

“那就是说那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头子，引诱那十二个人自杀的另有其人！”姬曌故意高声用确定的声音说。

监视室里的警务处长和姒博听着都微微笑了一下。那FBI的负责人倒是沉默的看了监视器内的姬曌一眼，没有说话。

姬曌打开档案记录看了看说：“按警察总部的说法，我们的人是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接到报警电话的，然后二点钟的时候到达山上。既然凌晨一点祈祷之前已经有人报案，说明那十九个人其实并不想死的，希望有人能救他们。从电话公司的记录来看，是用手机卡打过来的。但是警察总部并没有在寺院里搜查到手机，如果寺院里没有手机，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那个打手机的人不在寺院里。”

“他们一共就是十九个人，没有更多的人。”神贤说。

“你就是那个多出来的人。”姬曌笑道：“不过，如果是神贤报的案，那神贤就没有必要杀人了对不对？”姬曌最后这句话是对着监视器说的。

“也可能是司空贤故布迷阵，杀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跑得掉，只好自导自演，先报案再诱人自杀，然后把自己打扮成英雄以逃脱法律的惩罚也末可知。”监视室内的张总警司分析说。

姬曌在耳机里听到，微微一笑点点头看着神贤道：“你离开中殿的时候那六个孩子在做什么？”

“就是在上面祈祷。”

“那你报梦完了之后呢？”

神贤露出疑惑的神情，想了想说：“其实我不太确定报梦是不是二十分钟的时间，反正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是坐在床上被戴上了手铐。”

这样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格噔了一下，各有所思。

姬曌却在此时伸了个懒腰笑道：“神贤，这里所有的人都怀疑你就是这桩惨案的主谋，结果你就给了他们最佳的怀疑理据。这样的案子也太好破了，是不是？”

“我只能说我确实没有做过诱人自杀的事，至于其他，我没有办法证明。”神贤说。

“你当然没有办法证明，这里的每一个人也没有办法证明，既没有办法证明你是清白的，但同样也没有办法证明你是有罪的！”姬曌轻松淡笑着清晰的说，说完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好了，今天就问到这吧，我也饿了，先出去吃饭。”

监视室内张总警司皱着眉头道：“就这样问完了？”

姒博淡淡道：“没问完也要休息啊，大家都是手足兄弟，用不着现在就当他是罪犯逼问个不停吧？再说，你刚才也听到姬曌分析了，司空贤是不是罪犯还要打个问号呢。”

“可是我们搜查的所有证据都是指向司空贤，难道他姬曌说一声不是就不是啦？”张总警司不忿的说。

警务处长看在眼中摆摆手道：“好啦，先休息一下吧，下午继续问。”

出到总部餐厅正碰上李诚也下来，姬曌拉着他坐在一边高高兴兴吃饭去了。警务处长在姒博和张总警司的陪同下也在警察餐厅坐下，看着远坐在餐厅另一边的姬曌，处长微微一笑地看着姒博道：“姒总警司，我现在算是真正知道姬曌这小子的厉害了。”

姒博笑了笑道：“处长，他一向都是最好的。”

警务处长思考了一会缓缓道：“这个案子定性比较敏感，如果这案子里面的人真的与美国某个邪教组织有关的话，就算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司空贤参与此事，但是由于他一向喜欢修仙问道，在内政部的纪录并不好，那么FBI也极有可能把他视为危险人物，而实际上先不说FBI，我们警察内部大多数人在接到报案后的第一反应也是认定他就是那个主谋。”

“处长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姒博轻问。

“当时接到报告时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终于惹火烧身了。有着这样的固执认知的警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有意无意的去寻找对司空贤不利的证据。可是姬曌一来，便以嘻笑玩闹的姿态化解了这种紧张和固执，也向这些人发出一个明确信号：司空贤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次的心理战，姬曌很明显占了上风。”处长欣赏的分析。

姒博抬头望向餐厅另一面的姬曌，此时的姬曌正与李诚相谈甚欢，笑逐颜开。姒博收回目光缓声道：“处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案件证据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在意识形态上的定位？”

“对，如果司空贤给人一种他就是思想犯，就是邪教组织的成员这样的认知的话，他将来没有办法在警察部立足，更加会被美国人列入黑名单。姬曌很明白，所以从一开始就向我们发出明确的坚定的信号，抓捕司空贤就是一个玩笑。这无形中给我们总部和FBI的警员施加了压力。”

姒博轻轻一笑道：“处长，这个案子可以让我们特科重案组全面参与吗？”

“我会考虑的。”

一哥这样回答，姒博并没有乘胜追击，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吃完饭，姒博送走一哥，看到李诚也起身先行离开，他就走过去坐在姬曌身边。

“姒博，你跟一哥说什么？这么亲蜜，让我好嫉妒。”姬曌笑道。

“我跟其他人亲蜜你都会嫉妒吗？”

“对啊。”姬曌很自然的握住姒博的手道。

姒博略微的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抽开：“姬曌，如果你——”

“如果我什么？”

“如果你照神贤的馊主意去做，我们就——分手。”

姬曌笑起来：“姒博，我还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呢。我们做警察的，那有什么长远目标，都是注重当下的。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完完全全的力证神贤的清白，至于我和你，在现阶段我只希望你能完全支持我的判断，不论你信不信，但你要支持。然后在我累的时候，你能像从前一样张开双臂，让我好好的躺在你的怀里休息一下。”

“你下午会问手枪的事吗？”姒博说。

“不会。”姬曌断然道。

“为什么？”

“神贤或许还不知道那六个孩子也遇到不测，我希望他一直保持平静的心情，更希望他一直保持一种局外人的态度。我不希望他的悲伤让人怀疑他与这些孩子之间有什么关系。现在这个时候，半点关系都不能相联。”

“但这样会增加调查难度。”

“只是增加而已，还没到不可跨越。”

姒博点点头：“在一哥面前，我会尽力。”

“我有点累，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让我休息？”

“到我车上去吧。”

姬曌妖娆一笑看着姒博：“你能不能搭着我的膊头和我一起走出这个警察餐厅？”

姒博把姬曌拉起来，重重的拥抱了他一下，搭着他的肩膀走出了餐厅。去到停车场，上了车，姒博把后座放下来变成了床，关上茶色的车窗玻璃，两个人相拥而眠。

“姒博，换部房车吧，这样睡得更舒服。”姬曌提议。

“嗯。”姒博应着闭上眼睛。

“姒博，难道就真的不能采用别的方法求得子女吗？我在网上，报纸上都看到很多关于代理孕母的事情，美国的天皇巨星迈克·杰逊的两个孩子不也是代理孕母生的吗？”

“他们有过婚约的，只是后来离婚了。”姒博说。

“但实质是一样的吧，其实他就是借了那个女人的卵子和子宫。然后离婚补偿了一大笔赡养费给她，以后那两个孩子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要说啦，你不是说现在不想这些事吗？”

“我也不想想啊，可是一闲下来又不能不想。”

“那就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想了。”

姬曌沉默了好一会，转过身面对着姒博，紧贴着姒博的身体，把脸埋在姒博的怀里闭上眼睛喃喃道：“姒博，不要离开我。”

姒博幽叹一声：“姬曌，要是能离开你，十年前就离开了。”

“那就让我们两个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姒博不说话，对于姬曌这样的请求，他无法给予回答，他只是轻轻的吻了一下姬曌的额头，闭上眼睛，这一次，真的睡了。

第48章

下午，继续审讯。

“神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好好的回答我。”姬曌清晰的，缓缓的说。

“你问。”

“你认为这十九个人中，谁具有领导力和影响力？”

监视室里的张总警司一听就抗议起来，抓过话筒斥责道：“姬曌你为什么这样问？你是要明目张胆的为司空贤脱罪吗？”

姬曌从耳机里听到，笑了笑说：“好吧，我换个问法，神贤，当日在寺院里，除了你之外，你认为在那十九个人当中，谁对其他的十八个人具有绝对的影响力？”

“我看不出来。”神贤老实的答。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那个带领十八个人祈祷，并最后追着你到大佛像后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并不是这十八个人的头领？”

神贤笑了：“他当然不是，在警察的眼里，不是我才是头领吗？”

姬曌正想继续问，他的手机响了，是李诚发过来的短信，他说林雅惠要亲自到寺院去看一下那尊大佛像的脸。

姬曌微微笑了一下看着神贤道：“神贤，你认为这个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案子？是类似美国的邪教集体自杀案，还是类似中国那些妖孽鬼怪为升仙化神吸取人之精血元气的案件？还是单纯的自杀事件？”

“为案子定性是上级的事，不是我的事。”

“你现在就以一个警务人员的眼光告诉我，这是一起什么样的事件？”

神贤看了姬曌一眼缓缓道：“如果由我来分析，这就是一起中国传统的为化升飞仙进行的仪式。”

“那就不是美国人如临大敌的邪教集体自杀案件了，对不对？”姬曌追问。

身旁的FBI帅叔叔瞧了姬曌一眼，忍不住指责他：“姬警官，你这是在故意诱导偏离方向。”

“是吗？”姬曌哈哈一笑，望向监视器说：“处长，我们内政部有没有故意诱导偏离方向啊？”

监视室内的处长微微笑了笑不语。

“我想内政部不会故意诱导偏离方向的，但是固有的主观映像和思维完全可以毁掉一次公正的调查和一个热爱警察事业的警务人员的事业和人生。所以——”姬曌站起身道：“我请求审讯到此为止，带有偏见的审讯本身就没有意义，也请求成立两个调查小组以求公正处理这个案件。”

监视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姒博心里更是震了一下，想不到姬曌会这样发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处长，处长思考了一下道：“审讯暂时中止，所有的人到会议室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