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茶熟(出书版) BY 瑞者
  发于:2010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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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寒江公子的密友,回春医馆的曾沂华大夫,少年时也曾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向往江湖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知天高地厚的和伙伴晋双城一起闯荡武林,却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自己的心……双城出身世家,地位的差距犹如一颗巨石生生压碎了他,世界一下子毁灭,他坠入深渊,以为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但时间毕竟是最好的疗药,他受人帮助、渐渐重拾大夫的技艺,甚至还收了小徒弟——

当一切仿佛平静下来……

楔子

烟花三月。

清明湖畔。

曾沂华随同父母来探外祖,一家子去城隍庙上香,十五、六岁的少年哪是能按住性子老老实实拜城隍的人,趁曾家夫妇及外祖跟庙祝闲扯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城隍庙。沿着呼呼叫卖的街道一路走到清明湖畔,东瞅瞅西看看,便觉今儿个实是热闹,待走得累了,随便找处青草地一屁股坐下,看潮光水色潋艳,花舫穿梭往来,香风阵阵,丝弦声声,欢歌笑语隐隐

顺风而来,端是一派旖旎遣丽。

这才是如华人生啊,整天泡在医书里,都快把他闷死了,少年嘴里咬根草,眼带羡慕地望着花舫里的男人们,口里喝着香气扑鼻的女儿红,耳里听着撩人心扉的吴哝软语,怀里抱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高声谈笑,举止挥洒肆意,日子过到这份上,早死十年他也愿意……

呸呸呸,好苦,这是什么草?把那根草拿到眼前一看,野黄连,怎么好死不死拔到这根草,不拜城隍的报应?张大了嘴哈气,脸皱成了一团,那股子苦味冲得他都快要呕吐了。

「给你,喝点水会好过些。」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曾沂华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水囊,他赶紧接过,拔出塞子咕噜噜灌了好几口,把口中的苦味释去,这才有余力抬头望着好心给他水的人,居然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用红绸带高高束起,极其秀美的脸上布满飞扬的神采,偏偏眉梢眼角又隐含温柔,端是风华少年,引人亲近。

「谢谢了!」曾沂华还回水囊,有气无力地躺倒在青草地上,跟前少年跳脱般的神采让他嫉妒,十几岁的年纪,大好的时光,他却要被逼着虚耗在一堆堆的药材和医书里,搞得他都快成个小老头了,哪里还像个少年郎。

「不客气。」少年收起了水囊,看着曾沂华懒懒的模样,眼里掠过—抹笑意。老实说,这个少年长得实在平几,放在人摊里一个不留神准就拽不着人,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暗地里观察了好—会儿,才想着大约是为了这少年身上的那股子极强的压抑气息,跟他以往所见的同龄人区别太大,尤其是那双细细的眼睛,在脸皱成一团的时候眯成了一条缝,瞧都瞧不见了,实在有趣。

曾沂华的眼角瞥到了那抹笑意,撇撇嘴,正要质问他想笑什么.猛听得「扑通」一声水响,接着便有人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曾沂华赶紧坐起身子,还不曾来得及站起来,便觉得身边人影一晃,那少年竟踩着水面飞跃过去,将在水面拚命挣扎的人一把攫住,又一路飞回了岸上。曾沂华看呆了眼,只当这少年年少,一身青缎锦衣,不知是哪家公子爷,却不料竟是那说书人口中高来高去的高人,当下便忍不住浮想连翩,想那江湖刀光剑影的刺激,想那江湖仗义行侠的风光,想那名利双收后的荣耀,想那一呼百应的威风,便不觉有些痴了。

救上来的是个年轻女子.瞧模样像个丫鬃,大约是被吓着了,抱着少年的腰直打哆嗦,少年温言软语地安慰几句,女子才渐渐缓过劲来,一看自己抱着个俊俏少年郎,当时脸就红透了,曾沂华这时也从浮想中回神,老气横秋地学着自家爹爹给人家看病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在女子的右脉上搭了搭,摇头晃脑道:「无妨,无妨,略受惊吓而已。」那花舫也已靠岸,下来两个人,将那女子接了上去,便是走的时候,女子仍偷跟瞧着救她的少年郎,偏生那少年郎一眼也没望着她,倒是看着曾沂华好奇道:

「原来你会医术。」「不值一提。」曾沂华摆着手,望着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

少年教他看得不自在,退了一步,道:「我走了,后会有期。」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却不知他这一句江湖气十足的后会有期,更叫曾沂华心潮澎湃,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带我一起走吧,高人!」

少年脚下一个跟踏.教这一句「高人」吓得不轻,转过脸来却见曾沂华满面的廊往与崇拜,那一双细跟里竟仿若有火焰跳动,整个人一下子亮眼许多,再瞧不见先前的压抑,少年的心里不知怎的竟飘飘然起来,想着他此次出门历练,身边有个会医的倒也方便,于是轻率地点头应了。

少年轻狂.一心向往着天地的广阔,却忘了家中还有父母。竟只匆匆从街上拉来一个熟人,托了话,便如脱羁的飞鸟,向着头顶上的这片天空飞去。  

他们不识愁滋味,不知天高.不知地厚,不知世事无常,不知人心难测,什么也不知,却怀着满心的憧憬,以为自己便是那展翅的大鹏,在这烟花三月里,一飞冲天,从此海阔天空任邀游。

 

策马前行,迎面的暖风黑得两个少年都有些醉了,直到行出五、六里路去,才突然相视而笑。  

「我叫曾沂华,今年十六岁。」

「晋双城.十五岁。」

第一章

日上三竿。

有人起床。

曾大夫的赖床脾性已是方圆十里人尽皆知,随便找个人来问江南地界上最好的大夫是谁,十个人里就有九个会告诉你,是回春医馆的曾大夫,还有一个人会好心的再加一句,找曾大夫看病,要等到午时之后。因为曾大夫喜欢赖床,起来之后还要看会儿医书,吃过午饭才会开馆看病。

于是又有人问了,要是有人急病等不得怎么办?

医者治病不治命,合该死去,便是神仙也救不得。

这是曾大夫亲口的回答,所以这江南地界的人,大都觉得这位大夫医术虽好,为人却极是凉薄,只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没病没痛的,只要不是急症,也只能等到午时之后了。好在曾大夫心性虽让人觉着凉薄,却是看人收诊金,那有钱人来了,他便多收些,穷人来了,便少收些,经他医治的病人,只要不是必死之病,便没有好不了的,于是也博得了个名医之美称。只是来求诊的病人,总不若其它名医那么多就是。

这天回春医馆开门,曾大夫摇摇晃晃在大堂里一坐,药童英儿跑前跑后地给他倒来一杯茶,刚说了一句「师傅请喝茶」,便有辆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了。

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对着曾大夫施了一礼,道:「久闻曾大夫有回春妙手,仁心仁术,今我家大爷病重,特来请曾大夫出诊。」曾大夫慢条斯理地抿口荼,眼也不抬,旁边的药童英儿却是打量了这中年人几眼,听口气是下人,看穿着,比一般有钱人还讲究几分,又啾啾那马车,啧啧,竟是四辕的,整一大富又大贵,于是手一伸,毫不客气道:「一两黄金做出诊,诊金先拿来。」中年人出手却是阔绰,竟拿出一锭五两重的金元宝,往桌上一摆。

「我家大爷病势颇为棘手,今趟定是要曾大夫辛苦,愿付五倍诊金,还请曾大夫费心医治,若能治好我家大爷的病,定当另有重谢。」这人说辞虽是极为客气,却也透着浓浓的余音。

曾大夫终于抬了抬眼皮,细细的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思,却状似漫不经心道:「是东城的祁大爷罢。」

五两黄金岂是容易拿的,一般人不知,可曾大夫却是心里有数。那位祁大爷可不是寻常富贵人家,自五年前,雄霸江南的金钱帮教寒江公子挑平了之后,金钱帮主林浩雄不知所踪,江南地界便又冒出了四、五个帮派,各占了江南一块地盘,彼此间争来斗去,闹得江南地界纷乱不已。那位祁大爷便是其中一个帮派——肃剑帮的帮主,名叫祁长风,听说前些日子在与平南帮的火拚中受了伤,引得旧疾复发,把江南大大小小的名医都请遍了,也没治好,想来也是没办法了,才来请曾大夫。治得好,自有重谢;治不好,看近日来那些被请去的名医一个个脸白面青的出了祁府就知道结果了。

「曾大夫好眼力,在下祁府管事祁胜,请罢!」这情形明显也由不得曾大夫不去,药童英儿是个机灵鬼儿,他见势不对,马上把曾大夫的药箱拿过来,推着曾大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师傅,您走好。英儿留下来看门。」往日里曾大夫出诊,他吵着闹着要跟着一块儿去,今天倒是识了好歹,晓得那祁府不是轻易去得,便主动着留下来。

「鬼小子!」曾大夫没好气的在英儿头上一敲,接过药箱随那祁胜上了马车。  

「师傅,您保重啊!」药童英儿站在医馆门前使劲挥手,待马车驶远了,转身把大门锁上,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一得闲便蹦蹦跳跳地找邻家的妹妹玩去。

收徒不慎!若是曾大夫眼见此景,必是要仰天长叹。

马车里相当宽敞,曾大夫放下药箱,伸长了双腿,也不顾身边还有个祁胜,打个哈欠,昧起了眼,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在路上大约行了一个时辰,到了祁府。

祁府很大,其实这里本就是昔日金钱帮的一个堂口,被寒江公子头一个挑平的地方,当初由于措手不及,金钱帮众溃逃的时候没来得及将堂口里的财物带走,肃剑帮占了金钱帮的堂口后,堂口里的财物自也都叫肃剑帮收了去,用这笔钱将此地改建成祁府,表面看来只是规矩生意人,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进了祁府,一路直走到后院,曾大夫见着了躺在病床上已是奄奄一息的祁长风,尽管面上已透死象,却仍能看出祁长风本该是一身材魁梧之人。有下人搬来一张凳子,曾大夫坐下来,望、闻、问、切,有如普通大夫,将当有的功夫一一做足,又拿过以往大夫所开的药方看了仔细,方才摇摇头,淡声道:「祁大爷心脉虚弱,脏腑有移位之象,气血凝滞,更有多年积患引乱,虽说每日以百年人参吊命,可惜治疗时机已失,死象己现,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边上一个表着鲜艳、满头珠钗的美艳妇人闻言面色一变,娇叱道:「休得胡言.哪里来的野大夫,敢在这里乱说……」

躺在床上的祁长风仍有神智,这时手指微微一动,立于床后的祁胜瞧见,便唤了一句「二夫人」,那妇人怔了怔,闭口不言。

祁长风低低地开口道:「曾先生尚未尽力,怎言难救?」曾大夫眼光一闪,随即垂下眼帘,仍是淡声道:「学医不精,已是汗颜,又岂敢不尽力,实是无能为力。祁大爷还是另请高明,不定还有些法子。」祁长风忽地笑起来,他本就气息微弱,这一笑,便引得身体疼痛,一口气没接上来,几乎要昏厥过去,祁胜猛拍出一掌,内力透过胸口为祁长风接上了这口气。

好一会儿,祁长风终是缓了过来,低声道:「若是连赤圣手都说神仙难救,便是找来天下医者,又能如何,祁某也只能认了这命,怨只怨祁某与赤圣手同住安阳城内,竟未能早知,若是早几日请得赤圣手来,也不用枉送性命。」

曾大夫细细的眼眯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待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来,只得一叹道:「祁大爷耳目真是灵通,昔日薄名,不堪一提,如今我不过一寻常大夫,还望祁大爷莫太为难。祁大爷这伤虽说神仙难救,却也非不可救,只是需朱果一枚,若能在三日内服下,辅以独门针灸术,便能还命。不过这朱果,却是难寻了。」「曾先生所说,可是血门朱果?」祁胜面上忽现喜色,忙问道。

「正是。」曾大夫看祁胜脸色,便又道,「祁大爷若有朱果便是再好不过,请容我回医馆做些准备,明日午后。再来为祁大爷医治。」「曾先生需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便是,我家大爷伤势如此之重,若是这一天之内又有反复可如何是好,还请先生今日留下以便照看我家大爷。」祁胜恭恭敬敬道,再看祁长风.已是微合上双眼,似是无力再说些什么,曾大夫也是莫可奈何,祁胜不放,他一个不谙武功的大夫便是想走也走不出去,只得道:「如此也罢,且先给我一间静房,容我静心想想。」

「曾先生请随我来。」  

祁胜将曾大夫引出了祁长风的房间,领着他入了邻院的一间厢房里,便要走,却教曾大夫喊住,道:「祁管事,不知祁大爷是如何得知赤圣手之身份?」祁胜笑了笑,道「青箫郎,赤圣手,义结金兰仗剑天下,当年两位仗剑走江湖,惩恶扶善,谁人不知,我家大夫人于十年前曾蒙两位相救,祁胜有幸也随侍在旁,自此便不敢忘却恩人面容,前日偶过茶肆,见先生正在挑选新茶,心中欣喜,只是先生隐匿江湖多年,祁胜也不敢冒然上前,又想我家大爷伤重,群医无策,若请得先生,不仅能救我家大爷,还能借机报得先生大恩。」说到这里,祁胜施一大礼,「祁胜对先生的大恩永世不忘,还请先生受祁胜一礼。」

 

十年前?十年前做过的事太多,曾大夫已完全记不起自己是否曾救过什么人。青箫郎,赤圣手,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凭仗一身绝学,于谈笑间指点江湖,往来如风快意恩仇,那般的肆意潇洒,早已是风过无痕。

「祁管事,往日之事已过,如今我只是曾大夫。」曾大夫侧过了身子,避开了祁胜的一礼。

祁胜会意,道:「曾先生……曾大夫请放心,只要我家大爷痊愈,赤圣手的身份自不容人外泄,曾大夫当可安居于安阳城内。」

变相的威胁,这位祁管事可真不容小觑,他之前所说的原因也下知有几分可信。曾大夫虽觉得不自在,却也别无他法,心里琢磨着一旦出了祁府,还是尽早离开安阳城的为好,江湖地,是非多,早晚会麻烦缠身。曾大夫心里定好了主意,便下了心地苦思祁长风的病情,直至夜深才上床入睡。

次日,大约是早得了吩咐,并无人来吵曾大夫起床,待日头高起,曾大夫自行起身,开了门,才有下人手脚麻利的送来了梳洗用水,站在门外听候差遣。他要来笔墨,写了张单子交给那人,一、两个时辰后,便把所需的东西一一送了来,关上门,曾大夫自在房里捣鼓。也没人来扰他,过了午时,祁胜便来了。

「曾大夫,我家大爷便全都拜托先生妙手回春了。」又是一礼,这人真是礼数周全,只是曾大夫已知此人颇有心思,不若表面这般客气。也不愿受这一礼,便侧过半边身子,拿了药箱,跟着祁胜又来到祁长风的病榻前。这时守在房内的已不是昨日那花枝招展的妇人,而是另一位素裳妇人,虽不若昨日那妇人美艳,却自有一股端庄气。一见曾大夫进来,便提衣而起,盈盈下拜。

「妾身祁柳氏,曾蒙先生仗义相救,当年先生与另一位恩人去得急,致使妾身未及言谢,多年来萦挂心头,不能有一日忘怀。如今大恩未报,却又要劳烦先生为我夫君费心,妾身心愧,还请先生受妾身一拜。」「不敢,夫人言重,莫提什么先生,我乃大夫,既收下诊金,医诊疗病自是份内。」曾大夫一听这妇人所言,便知她就是昨日祁胜日中的大夫人,也不好细看,只是略扫过一眼,仍是没有印象,更想不起自己十年前在何地救过这妇人。

「那便有劳大夫了。」这妇人也识趣,当下便改了口,避过身子,让曾大夫走至病榻前。

一夜不见,祁长风面上的死象又重了几分,闭着眼处于昏睡中,曾大夫搭了脉,转过脸对祁胜道:「祁管事可否让祁大爷清醒些许时刻?」「可以。」

祁胜如昨日那般击出一掌,内力微震,片刻后祁长风悠悠醒来,见着曾大夫,面上竟有了一抹笑意,断断续续道:「想来……祁某一条命当是能保住了。」看他面上透着死气,上气难接下气的样子,却是说得笃定自信,曾大夫眯了眯眼,扔出一句:「保不保得住还是不定的事,祁大爷还是多留神的好,有什么话现下不妨先说了…」话出了口,便觉不对,当下闭上嘴,过了些时候又道,「祁大爷体内积患过重,气血凝滞难行,导致生气阻绝,唯有血门朱果的热性,方能冲破凝滞难行的气血,带动生气流转全身,只是祁大爷此时身体过于虚弱,怕是禁不住血门朱果的热性冲击气血所带来的疼痛。所谓药医不死病,祁大爷若是撑不过去,便真是神仙也没有法子了,只怕是当场毙命。」曾大夫这话说得严重,引得祁胜与那祁柳氏面色—变,便要说些什么,那祁长风却笑意更浓,道:「祁某这辈子,不知闯过多少刀光剑影,便是阎王殿的大门外,也走过两三回,又岂会败于小小疼痛,先生尽管放手而为便是。」祁长风的声音极低,虽说中气不足,但这话却仍透着浓浓男儿豪气,倒让曾大夫头一回对这人有了敬意,到底是一帮之主,若不是病卧于床,定是铁峥峥一条汉子。当下也不多言,取出银针来,插入早已准备好的朱果上,待银针上沾了药性,便照准祁长风身上的几处穴位扎了下去,随后让祁长风服下朱果,静待半灶香的时间,又叫祁胜以内力助发药性。而他则适时插入一根银针,引导气血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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