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外的人都呆住了，好久才从马夫人凄厉的哭声中醒悟过来。

第30章

“马尚洪的女友已经死了，难道不能令你解恨吗？为什么一定要谋杀亲夫，把自己也置于死地？”听着马夫人的口供，李心爱痛心地说。

谁知这一问竟令马夫人更加的激动：“那起爆炸案根本是他自己做的手脚，找了一个偷渡来的孕妇扮成那个女人，可怜司机和佣人白白的陪着死了。那个人，会下地狱的。”

众人听得更惊。

“你怎么知道？”李心爱追问。

“因为事后有人匿名打电话告诉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气愤以至于要杀他，这个混帐东西，当年要不是没保护好我们的儿子，现在又怎么会做下这么多的冤孽？”

审讯室外的姒博一听，赶紧让路虎去查这几天以来与马夫人来往的电话记录。

李心爱长叹一声，起身过去扶起马夫人说：“马夫人，今天我们先把口供录完，然后你先回去，明天，我给你时间自首，再在口供上签字，我想，法官一定会考虑到你的心情和自首行为酌情处理你的案子。”

马夫人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一刹间，就好像苍老了二十岁一样。

回到办公室，司空贤已经回来了，看到姬曌开心得拥抱他。拿回来的证据证明马夫人确实是在马尚洪死的那一天上午回来的，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司空贤又把一份文件交到姬曌手里：“姬曌，你看一下这份文件，那个余廷绰的心理医生——”司空贤想了想缓缓道：“我感觉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

“我查过他的注册资料，是在九年前开始的，注册的日子也很巧，就是余廷轩请枪手把自己最后一个仇人杀死的前一天。”

姬曌眉目一挑：“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在军队里考取了军医大学，主修心理，毕业后在海军陆战队供职，专事审核评价陆战队队员的心理评定。退役后就开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他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余廷轩。”

“你不会想说这个人就是那个想跟我会面的杀手吧？”

“我只是在想，如果他真的想见你，那肯定要先露面才行，要不然我们怎么找他呢？”

“那他不是找死吗？”姬曌缓缓的说。

“有些人是很自信的。”

“是吗？”姬曌说着打开了文件，司空贤却按住了他的手：“自己慢慢看。”

姬曌看了司空贤一眼，没说什么。

马夫人的电话记录出来了，其中有一个从监狱里打出去的电话引起了重案组的注意，难道是余廷轩告诉马夫人真相的？

姬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就对宋飞扬说：“头儿，能不能过二天再宣布马夫人被捕的事？”

“为什么？”宋飞扬问。

“我想再详细回看一下余廷轩的案子，总觉得有些不利索。”姬曌缓缓的说。

“行吧，你就去资料室好好看一下资料，其他几个把马尚洪遗留的案子今天全部写好报告交上来，明天开始好好的查买凶杀人案。”宋飞扬说。

姬曌起身去了资料室，但是他并没有立即调来余廷轩的资料来看，而是打开了司空贤给他的那份心理医生为余廷绰作治疗资料来看。

医生，我最近总是觉得好累，好累，你有没有药让我不这么累啊？

你为什么这么累啊？

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累，我今天一天什么事都没干，可是就是累得很。

为什么？

医生，你看了今天早上的新闻吗？早晨在清山道上出了一场车祸，车里面的母亲当场就死了，儿子进了急救室，听说还没过危险期呢。

这跟你的累有关吗？是不是想起你的嫂子啦？

不是啊，是因为那个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啊，那个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抛弃我，不需要我，跑到阳光明媚，海青沙幼的所罗门群岛生活的母亲。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车祸中的儿子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喽？

对，对啊，我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让大哥看见？你知道吗？医生，那个弟弟，算是弟弟吧，犯了我大哥所有的忌讳。

我大哥啊，是个很记仇的人（姬曌看到这里，拿红笔在这句话下重重画了一道杠，打了个问号）你看他进了监狱也不肯放过我的母亲，嘭，一颗炸弹把她送上了天堂。那个弟弟啊，得到母亲所有的宠爱，长得又比我大哥漂亮，而最麻烦的，我那个弟弟竟然也爱上男人，真是犯了我大哥所有的忌。哎，我那个弟弟，怎么会爱上那个家伙？那个家伙，真是害人精啊。可是有时候我又想，大哥其实可能是在恨我，可是因为毕竟跟我有感情，所以就把心中的愤怒撒在我那个一面也没见过的哎呀弟弟身上了。我这个就是讨人厌，谁都不需要我，母亲不需要我，大哥也不需要我，嫂子被炸死的时候，我说大哥我留下来陪你吧，可是大哥却说不需要，医生，我想大哥本来要杀的应该是我，是我。

你哭了？

我没有哭，我有什么好哭的，那个女人，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不需要我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天下父母都爱自己的子女的。

她是爱自己的子女，只不过那个子女不是我。

你不要这样悲观。

医生，你知道吗？谁都不需要我，而那个家伙，居然说他需要我。那个家伙，租了一条船，在月色朦胧的晚上拉着我的手泛舟在伦敦河上。就那么妖娆的伏在我的怀里，对我说我真的好爱你啊，你也爱我吧，我真的好需要你的爱。你看，你看，那个家伙，说谎都不眨眼，不眨眼。

那个家伙是谁啊？（姬曌看到这里叹息一声）

那个家伙是谁？一个好可恶好可恶的家伙呗。那个家伙不停的吻我，钻到我的怀里，好像真的非常需要一个人的爱。他说来到剑桥的第一眼就爱上了我，还骗我说自己是剑桥的学生，哎——，我当初真的不应该答应大哥到英国去，我大哥不让我去美国，他觉得美国的教育会让我变得太外向，活泼，可是像我们这样在黑社会出生的人，太外向太活泼，简直就是给对手当枪靶子打，所以就送我去英国，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啊。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在一个保守，古板，传统的英国学校里，一个朋友也没有，就那么长大，突然有那么一天，那个家伙就跑过来，一脸阳光明媚地拉着我的手说，哇，在剑桥能看到一个这么英俊的同胞真的好开心哦。

你说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你的朋友？

我都不明白我是怎么被他骗上的，只知道自从他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好像天天都能看到他，看到他天天围着我转，问这个问那个。那个家伙来到剑桥，就一副什么都不懂把我当成教授的样子。

你很享受他把你当成教授的样子吧？

是啊，我是很享受，觉得有一个人需要我真好。然后有一天晚上，在伦敦河，他就那样恬不知耻的对我说爱我，需要我，真的好想让我进入他的身体，给他热量。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轻易的把自己的身体都出卖。

结果呢？

结果？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什么结果了。大哥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给我，但是从来没有第二个人来过，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把他带到了那间房子里，和他做爱，一开始我还很小心，可是他却不停的怂恿我，抱着我说要我，还要，还要，不停的要。那个妖精，到最后我们筋疲力尽，他伏在我怀里哭，伏在我怀里叫我爱你，我爱你，还叫着请我一定要爱他。他会对我千依百顺，只要我爱他。

你——被他迷住了？

医生，我好累，我可不可以下一次再来治疗？

那好吧，我们下一次再聊。

（姬曌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治疗记录，时不时用红笔做一个记号）

医生，我想杀人，我真的好想杀人！

为什么？

那个家伙，全是假的，全是在骗我。我真的好恨，好想杀人。

杀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认识我，全是有目地的。

你以前跟我说过。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的有目地。

怎么了？

他有一个本子，详细的设计了如何跟我相识，如何跟我套近乎，如何让我陷入他的陷阱，甚至从前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是在本子上设计过了才说的，他对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啊。这样的人，可不可恨？

可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完全算计着？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不是那样的啊，有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他总是有些忧伤，我会觉得他真的是很需要我，而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阳光明媚，对人完全无害，好像天使一样。可是偏偏——，我真的很想杀人啊。（姬曌又在这段话的日期上加了一道红杠）。

你是不是在私底下调查他？

我停不下来，我大哥最近不要我探监了，没有事情做，就总是想着那个家伙，医生，你以前不是海军陆战队的吗？能不能帮我找一个这样退役的人，帮我去杀人，帮我去杀人，一个人五十万美金，加上我，总共十个人，全杀掉，全杀掉。

五十万美金，这命挺贵的啊。

我大哥以前请过一个杀手，就是这个价，可惜我找不到他，要是能找到他，就请他杀人。

那为什么要杀九个人？

不是九个，是十个，十个，加上我，十个。

你今天精神不太稳定，我给你开点药吧？

我今天精神好得很，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好，都清醒。我今天拿到一份契约书，一份八年前由那个家伙写的契约书。

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契约书？

医生，你绝对想不到，现在这么文明的时代，居然会有人主动卖身为奴，那个家伙，从十七岁开始，就把自己的身体卖给了他的九个同班同学，十年的契约，连上利息，总共一千万的卖身费，那个家伙简直的是，简直是太猖狂，太不知羞耻了。居然，居然有那么多人占用过他！！！

廷绰，廷绰，你不要太激动，不要太激动。（姬曌又在这句话上打下一道红杠）

第31章

医生，我们接着上一次的谈话好吗？

好啊。

医生，我最近又入魔了，总是在想那个家伙为什么要签一份那样的卖身契，他真的就为了钱？可是他并不是那种发钱寒的人啊。

也可能真的是需要钱，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他是圣荣中学里面最穷的一个学生吗？也许家里真的需要钱，毕竟卖身给同班同学，总是好过去夜店做鸭来挣钱是吧？（姬曌看到医生的记录突然拐了个弯，纸都划破了，他可以想象得到，或许那个时候，余廷绰挥拳打了医生，姬曌不由得笑了一下）

哎不说他了，说得我好心烦。医生，你知道吗？我那个弟弟居然没死，而且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了。

哦。

不知道大哥发现他还没死，会不会又想杀他？

你大哥不会杀人上瘾的。（姬曌又在这一句话下面划了一道红杠）

谁说得清呢，我大哥越来越古怪了，最近莫名其妙的迷上一个女人，硬是对我说那个女人长得像我死去的大嫂。

在监狱里能爱上一个女人也不错啊。

什么跟什么，他才不是爱上了呢，他是要拿那个女人做棋子。

做什么棋子？

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呗。

你大哥的心愿？

哎，我大哥心愿多得很，我啊，最近只有一个心愿啊。

什么心愿，看你的样子最近心情挺好？

是啊，心情很好，那个家伙，不是给了九个同学契约书吗？最近我听说，其中有一个同学居然想买凶杀人呢。我真的好开心，好想帮他找到一个杀手，让他实现杀人的愿望。

别人杀人，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那个人要杀的是自己。

啊？

那个王八蛋得了艾滋病，那个王八蛋，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那个家伙，不知道有没有染上，他要是死了，他要是死了？

得了艾滋病也不一定会死，你看NBA的那个约翰逊，不也得了艾滋病吗？十几年了，活得还好好的。

那是人家有钱啊，命都是钱堆出来的。可是那个家伙，只是一个小警察而已，只是一个小警察而已，那有那么多钱买救命药？

哦，你说的那个家伙是个警察吗？他叫什么？

是啊，叫姬曌。

鸡灶？

哈哈哈，医生你真幽默，不是啦，是姬发的姬，周武王姬发的姬，他还说自己是姬发的后代呢。

姬发？姬曌，姬？（姬曌看着这行字思索，不明白那个医生为什么这样写？单写一个‘姬’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姬姓很少对不对？这家伙姓也特别，名也特别，真是一个让人难忍受的人。

廷绰，你说这个人说得太多了，你该放下了。（姬曌在这句话下划了一道红杠，打了一个感叹号）

要能放下，早就放了，又怎么会跟你啰啰嗦嗦了二、三年？

有的时候，找一些朋友，也可以舒缓心理压力。

朋友啊，我都不太会交朋友了。啊，你的电话铃响了，我的治疗时间是不是到了？

嗯，我们下一次再聊吧。

（姬曌手抚着治疗记录，愣了一会，正想继续翻看，手机响了，姬曌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他没有接）

医生，我那个弟弟死了，被人用殂击枪一枪命中心脏就死了。我大哥到底没有放过他，我大哥啊，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认为欠了他负了他的人。（姬曌在这句话下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写下江平南的名字）他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呢？真的是生无可恋，死又不敢死啊。

那就放弃吧，懂得放弃，人就会幸福啊。

这世上有几个人懂得放弃？

有人懂，真的懂得放弃。

是吗？

三十五年前那个人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但是后来他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了所有：名誉，富贵，权利，带着妻子儿女过着平平淡淡甚至有些贫苦的生活。

三十五年前？你今年有多大？不要说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来骗人。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吧，我下午还有一个学术会议要开。

好吧，下次再见。

（姬曌看着手中厚厚的心理治疗资料，喃喃道：“余廷绰，你说的那五百万不是真的吧，你只是在心理医生和我的面前发泄你的愤怒才故意这样说的吧？就像从前我骗了你，现在你也来骗我？）

医生，我又来了，怎么，你要搬家了吗？

是啊，要搬到新办公室去，那里比这里大一倍的面积。

医生，我最近觉得有点怕。

怎么啦？

那个人今天凌晨真的死了，也是被殂击枪一枪致命，难道真的有人杀他吗？医生，不会是你找人杀的吧？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我曾经给你看过照片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啊，那个得了艾滋病的那个。

在我们医生看来，这个世上确实会有不治之症，而在心理和精神方面来说，也会有人怎么治疗也无法做到成功，这是那些人对生命的选择，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啊，你为什么要害怕呢？

是不是因为我诅咒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死的。

你有的时候把自己想像得太渺小，可是有时候又想像得太重要，廷绰，正视自己做个正常人吧。

哎，我也许该听你的话，医生，我想也许我可以跟一个女人结婚来改变我的生活。

如果你觉得有用，不妨去试一试。

其实我现在都有一个合适的对象，和她在一起觉得很安宁，安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是不是？

是的！

而且从今以后我就要担负起经营家族企业的使命，娶一个贤内助，过上安宁的生活，或许对于我来说更现实吧。（姬曌在这句话的下面写下‘海伦’的名字，并打了个问号）

我也认为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