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焰剑
焰剑  发于:2010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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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很久了啊,自己没神经还要怪到人家头上,我好可怜喔。」

「你少在那边装无辜!」

「好吧,既然看官没心情看那小生只好下台一鞠躬了。换好衣服之後赶快出来,就算迟到至少也得吃到甜点那一道,以表示我们是真的很有诚意赴宴——」游刃有馀地接下他扔过去的纸盖後,沈仲宇还不忘提醒他注意时间。

「那你还不出去!」

「不需要我帮忙吗?」

「只是穿衣服而已,我会!你去外面等啦!」果然又被耍著玩了……他干嘛要因为担心硬被拗来复诊啊?这种人的生命力就跟小强一样坚韧,不管走到哪儿总是找得到生存之道,根本就不需要他这种菜鸟来瞎操心,真的是自作自受。

他越想越气,气到不知不觉换好了整套衣服,穿好皮鞋後他开门走出去,结果被沈仲宇吹了声口哨。

拿在手上的领带顿时亲吻了地板,这个男人为什麽可以这麽轻浮啊?

心中有鬼。五十六

沈仲宇好整以暇地倚著(堵住)玻璃门(唯一的出口),举手投足优雅得像某种肉食性的猫科动物,苏向槐战战兢兢靠了过去,突然觉得领口有点紧。

怎知手指才刚碰到衣领,沈仲宇已经抽走他手中的领带绕过颈项。「打扮起来的效果比我想像中好,我猜Size的直觉果然还是很准。」

「你怎会知道我穿几号?」苏向槐仰著脖子不敢乱动,沈仲宇的慢条斯理不只在打领带这门功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就连声音也是性感得要命。

「你全身上下我都摸过了,穿几号我会不清楚?」

「也不过就那麽一次——」话才说到一半,苏向槐突然感到一阵热气上冲,真不该接话的,尤其是这种充满了陷阱的对话。

「你的『第一次』嘛,总是令人印象深刻。」沈仲宇浅浅一笑,微扬的唇角看起来很欠揍。

「……打好了吗?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无言到底的苏向槐在领结往上束的同时立即收回了主导权,他侧身整理起仪容,沈仲宇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不禁对自己独到的眼光感到自豪。

苏向槐的身材偏瘦,窄肩短版的合身黑西装将他整体修饰得更加修长纤细,略长的浏海微微扫过眼睫,清秀端正的五官在室内暗淡色调的照映下,彷佛飘浮著一圈敏感到近乎神经质的氛围,他边看边掩嘴偷笑,大概是自己把他搞得这麽紧张的吧?

「好了就走罗?」沈仲宇很绅士地拉开大门,但苏向槐却面露郁色。

「真的要去吗?你家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欸。」

「你就当去饭店吃Buffet就好,随意点,反正其他人有我招呼。」

「大学生——」

「啊?」当跑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时,苏向槐下意识抓紧了安全带,不晓得是那身衣服让他不自在,还是对於即将要面对的人事感到不安,沈仲宇瞥了他一眼。

「来我家有这麽害怕吗?」

「你爸…好像很不好惹……还有,他为什麽硬要逼你回家吃饭?」

「我猜有可能是相亲饭局。」

「相亲?你?」

「干嘛,需要使用这麽不可思议的口吻吗?」

「可是你、你不是说你是——」

「我是啊,可是他不知道,而我也还没打算跟他讲。」将跑车停到定点後沈仲宇熄了火拔了钥匙,可苏向槐似乎还没打算下车。

「所以郝小姐跟你——」

「我跟她怎麽了?」

「没什麽。」

「你以为我跟她在一起吗?」不经意交错的视线由於一方的语带保留而再度错失,沈仲宇屈肘靠在方向盘上,所剩无几的狭窄空间让苏向槐不得不正视他的视线。

「那天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折回去拿东西……结果不小心撞见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别老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讲久了也会变廉价的。」沈仲宇托起他低垂的脸,望见那双眼带著内疚,口气更加温柔似水,「我跟思沛只是好朋友,思沛她是凯新的女朋友,你不知道吗?」

「是吗?我还以为……原来是我误会了……」苏向槐垂下眼睫,像是对自己迄今的态度感到羞赧。

「误会什麽?你在替谁抱不平吗?」

「也没有啦。」苏向槐推开他的手,脸颊微微泛红。

尽管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牵动著他的情绪,但因为过於爱惜所以连丝毫都舍不得去伤害,沈仲宇退回驾驶座,不著痕迹地将那份失落掩藏在笑容底下。

心中有鬼。五十七

大门拉开之後原以为会是什麽金碧辉煌的豪宅,没想到第一入眼的客厅竟意外复古雅致。

挑高的格局宽阔而大气,柔和的水晶灯光将悬挂於壁上的油画拖曳出几分古典意象,落地窗前的纱帘美如薄雾,隔著长沙发,缇花抱枕柔软散置,衬以茶几上插在长颈花瓶里的几朵白玫瑰,恰成画龙点睛之妙,充盈於每一口呼吸里头的慵懒气息,让苏向槐一踏入这个空间便不自觉慢下了脚步。

「少爷,先生跟太太还有客人,都在餐厅。」

「知道了。」

才解开西装外套的钮扣,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中年男子便已上前代其除衣,沈仲宇把领带系正後顺手拉了下苏向槐,见他愣神愣神,他忍不住笑道:「你站著吸空气就饱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吧?」

「你家好漂亮——」

「还好啦,客厅嘛,不就是主人的门面吗?要是连你都说不漂亮,我爸可能明天就找人来打掉重做了。」

「啊?」

「开玩笑的啦,我也觉得这个设计师挺有品味的,晚点有时间的话整层都带你绕一绕……走吧?他们还在等呢。」沈仲宇拂开他额前垂落的浏海,帮他稍微顺了下头发,谨守在侧的男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苏向槐难掩忐忑,浑身绷得死紧。

当沈仲宇迈开脚步,冰冷的指尖突然被轻轻握住,他怔了怔小小挣扎了一下,但扣住自己的手指很有力,手心也过於温暖,竟让他稍微放松了情绪。

「仲宇你可回来了。」

「妈。」沈仲宇不动声色地迎上前去,他从後望著他的背影,一样的温柔却是不同的层次。

「怎麽搞这麽晚?不是跟你说八点吗?」沈仲宇的爸爸拉长了脸,原本就明显的法令纹深得像海沟,苏向槐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抱歉,路上塞车所以来迟了。还有何伯父,何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沈仲宇微微欠身,仅是道歉也表现得异常优雅,无论是笑容或是凝望的眼神,都跟他今天下午在公司看见的很像,彬彬有礼却让人近不了身,起初,他们也曾经这样过。

「没关系,年轻人专心冲刺事业,一时忘了时间也是情有可原,沈董就别太苛责晚辈了。」

「咦?仲宇…这位是?」美丽的夫人越过他望向这里,苏向槐除了傻笑也只会傻笑。

「喔,这位是苏特助,因为直接从客户那边出来就顺道邀请他过来了。」

「苏特助看起来好年轻,仲宇很敢用人呐!」

「公司小,刚好足够给新人伸展手脚,先入座吧?不好打断大家太久。」沈仲宇对著「何伯父」微微一笑,没等管家带位便拉开旁边的椅子安排苏向槐坐下。

基於礼貌,苏向槐朝他斜对面的「何小姐」微微点了个头,这名气质恬静的女孩,就是沈仲宇今晚相亲的对象吗?

心中有鬼。五十八

何小姐(芳名婉如)据说是「皇城集团何士能(也就邻座始终笑得和蔼可亲的阿伯)的千金」,同席的苏向槐虽然不太清楚皇城集团有多大,可是饭桌上的气氛还算热络。

沈仲宇一入座,便先乾了餐前酒聊表歉意,他对何氏父女的殷勤有礼,总算是慢慢召回严父脸上的笑容,一旁的母亲也像是松了口气,又进厨房端了几道菜出来。

「不过仲宇啊,接下来你有什麽想法吗?年轻人多历练点是好事,但你打算何时回来接手沈董的事业呢?」何士能拿完菜後将盘子递了过去,沈仲宇没帮自己拿菜,倒是舀了一匙准备往苏向槐盘里放。

「这个…敢吃吗?」

「是什麽?」苏向槐自上桌後连口水都没喝过,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菠菜泥,很多小朋友不敢吃。」

「我又不是小朋友——」苏向槐缩著肩膀瞪著那匙正逐步朝自己逼近的绿色不明物体,尽管只是小小声的抗议,却惹来对面淑女的一阵轻笑,他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好像太大声了……」

「没什麽,我爸真的很爱在饭桌上谈公事呢,缓和一下也好。」

「唉,女儿养大了,胳膊开始往外弯罗!」何士能佯叹了口气,暗自打量起小儿女们的互动。

沈仲宇一贯微笑以待,但何婉如胭脂淡扫的双颊在灯光下却流露出羞怯娇艳之色,苏向槐看得有点扎眼,便默默吃起盘中的食物。

由於晚到的缘故又补吃了主菜,所以备受期待的甜点又往後延迟了半小时左右,但沈仲宇一看见布朗尼就皱了眉头,直接把装著布朗尼的白磁盘推给苏向槐。

「我吃不下那麽多……」

「我妈都切好了。」

「苏特助吃不下的话就给我吧?我从小就很爱吃甜食,而且伯母烤的布朗尼好好吃喔。」

「欸、真的吗?那剩下的待会儿都让你带回去好吗?」

「妈,人家只是客套话。」

「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很好吃,不然你嚐一口看看?」何婉如叉了一小块递到沈仲宇面前,出乎意料的大胆举动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

沈仲宇起先感到些许为难,可是一直让女士等待下去也不是他的作风,他伸手接过轻声道了谢,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很好吃对吧?」

「嗯。」沈仲宇喝了口水,不过却拿错了水杯,苏向槐阻止不及,只好低下头去继续跟两块布朗尼奋战。

晚餐结束後,战场从餐厅转移到客厅,沈何两家继续谍对谍的相亲游戏,当然这些都是沈仲宇个人的说法。照他看来,除却当事者以外的三人,可是一点也没把今晚的约会当成游戏,反倒是相当乐在其中。

苏向槐觉得无聊,便一个人跑到阳台透透气。背山面水的华厦,避开了城市拥挤的压迫感,宽阔视野之馀连同心灵也一并得到了释放。

乘夏夜晚风,苏向槐握著栏杆稍微舒展了下肢体,怎知突然接近的声音,却让他差点打翻对方手中的玻璃杯。

心中有鬼。五十九

「啊、对不起?您有没有怎样?」苏向槐吓得手忙脚乱,那身衣服看起来价值不菲,要是被果汁泼到可就毁了。

「没事没事,别紧张,我拿得好好的,来,这杯给你——」

「呃、谢谢。」惊魂未定的苏向槐连忙双手接下,但一双眼睛仍盯著人家瞧深怕有一丝闪失。

「真的没溅出来,别紧张…倒是我,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微微噙起的唇角是柔润的蔷薇色,因笑而弯起的眼角,不经意的温柔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也难怪,毕竟是沈仲宇的母亲,母因有子而万事足,她身上所洋溢的幸福气息确实说明了她的自豪,尽管有著跋扈专制的丈夫及父亲,但被深爱著以及深深爱著对方的人,却因为互相需要而变得坚强。

「苏特助——」

「是?」

见他端著玻璃杯依然拘谨,沈夫人以为是自己的口气让对方误会便又改口道:「你这麽年轻叫你特助也怪别扭的,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苏向槐。」

「怎麽写?」

「方向的向,槐树的槐。」

「好特别的名字,有什麽特殊涵义吗?」

「涵义?没、没有…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了,我也不晓得有什麽涵义。」苏向槐难为情的时候总习惯低下头去,略微孩子气的举动却也激起沈夫人的怜惜之情。

「那我可以直接叫你向槐吗?你可以喊我沈伯母。」

「呃…好…沈伯母……」说真的,他不擅长跟人聊天,更何况是长辈,而且还是沈仲宇的母亲,要是讲错话不小心害到沈仲宇该怎麽办?

「向槐,你跟仲宇应该算要好吧?仲宇没带过朋友回家,今天看见你跟他一起出现时,老实说我有点意外。」

「唔嗯、是吗?其实是刚好还没用晚餐就被BOSS一起邀过来了,朋友的话,方先生和郝小姐他们不算吗?BOSS跟林大哥是好同事也是好朋友,他不可能没来过家里吧?」

「你说的是凯新,思沛还有文诩,对吗?」

苏向槐点了点头,沈夫人凭栏远望喝起果汁,享受了一下凉风的吹徐。「凯新跟思沛是沈家的世交,他们不能算,至於文诩,我在外头跟他吃过饭,不过是仲宇决定开公司以前的事了,好久了,我也好一阵子没看见仲宇了。」

「欸?他没住在这儿吗?」

「仲宇搬出去很久了,两年前跟他爸大吵後就搬出去了,你可能是後来才进公司所以不知道吧?凯新他们都知道喔,不过为了避嫌最後也变得很少往来,好冷清呢,这个家——」

即使是不愉快的回忆,沈夫人还是试图维持脸上的笑容,苏向槐看了不忍心,刻意操起轻快的口吻。

「沈伯母,其实你换个方式想,孩子长大总是会想要自己飞飞看,离开家也不是坏事……更何况BOSS他现在也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啊!前几个月才接了一笔伍仟万的订单,最近又有一个大案子在谈,BOSS他这麽努力,也许是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哦,你怎麽知道?」沈夫人托腮回望似笑非笑,苏向槐挠了挠头,一时间似乎也想不出合适的说法。

「大概是常陪他加班到很晚,自然而然就有这种感觉……」

「向槐——」

「嗯?」

「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难怪仲宇会喜欢你——」

「伯、伯母你在说什麽?」苏向槐莫名结巴了起来,总觉得那双经过岁月粹鍊的眼睛像是要看透自己似的,她难道知道些什麽吗?

「别看他老是笑脸迎人就以为他对谁都好,不喜欢是不会带在身边的,我儿子他就是这样一个好恶分明的人,看他公司的股东就知道了,哪个不是他精挑细选过的?你说我猜得有没有道理?」

「也是……」原本已经拽到喉咙的心脏在听到後面两句话之後又轻飘飘地坠落到底,苏向槐乾笑了几声,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少言为妙。

心中有鬼。六十

「妈——」忽然搂过来的双手刚好左拥右抱,沈夫人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适才的落寞已消逝得连抹影子都不见。

「怎麽跑出来了?不多陪客人聊聊?」

「很晚了,人家要回去了,出来跟你说一声。」

「那你呢?也要走了吗?今晚不住下来吗?」

「不了,这里交通不方便,我还要送苏特助回家呢。」

「这样啊……」勉强扯开的唇角强饰著母亲理当给予的谅解,苏向槐端起果汁稍微与沈氏母子拉开距离。

「其实我叫计程车就好了,BOSS辛苦了一天,送我回家的话还要再折回来,太辛苦了……是说『BOSS』,你也该抽点时间陪陪你妈,不用顾虑我的。」

「我说『苏特助』——」

「向槐,还是让仲宇送你回去好了,你们待会儿就跟何董他们一道走吧?」尽管感激苏向槐的心意却也担心父子会後再起冲突,她夹在中间实在也很为难,因此没等沈仲宇把话说完,沈夫人已将儿子轻轻推上前去。

「真的没关系啦,楼下叫车很方便……BOSS忙了一整天晚上也没怎麽吃,晚点可能还需要沈伯母下厨煮点宵夜……」苏向槐举杯眨了个眼,话一说完便转身走进客厅,沈仲宇回头给了母亲一记苦笑,相继尾随入内。

「你在玩什麽把戏?」沈仲宇跟上他压低声音,苏向槐回了他一眼,显然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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