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青楠把杯里的酒喝了,说:“到时候铁定请你,你可不能不来啊。”
“那就说定了。”小维也把酒干了。
父亲和秀姨听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放松下来。他们还对着小维笑了一笑,虽然不易被察觉,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我想,他们那是在内心默默地感谢小维呢。
晚上睡觉前我问小维怎么会说到当司仪的事情,他说:“你爸和秀姨不是都有那意思吗?我就当一回红娘,干脆
把事情挑明了算了。”
是这样的。看来他那话是有目的呢。
正月初八我和雨辰回到了市里。因为旅途的劳顿使得我身上疲惫不堪,毕竟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我身体的亏
空太多,一时还恢复不过来。因此一进出租屋我就躺在床上,不打算起来了。
雨辰第二天就开始上班了,他又回了原来那家公司。因为老板喜欢他干活塌实可靠,虽然打字员的位置已经有了
人,还是安排他做了文秘。
双休日一大早,雨辰起来洗漱了,就到床边搅我,“小维哥,我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咱今天出去吃顿好吃的去
,快起来。”
我迷瞪着说:“什么好吃的, 我没胃口,你自己去吃好了……”
他说:“那多没劲啊。你没胃口咱不吃东西,只逛街。”
我打了个哈欠,“那是女孩子的事情,大男人的逛的什么街呀……”又问:“预支工资干吗?”
“拜托!不预支工资咱们喝西北风去啊?”
还真是的,我都没想过这个,反正每天都是雨辰弄饭,我也懒得想花消的事情。
被雨辰弄得已经睡意全无了,只好起床。
吃东西没胃口,逛街也没兴趣。但见雨辰兴致勃勃的样子,觉得在家里也是挺闷的,就跟他一起出去了。我暗笑
,他还有逛街的嗜好!但其实他也是很不喜欢逛街的,之所以张罗着上街,他是要买东西。
我们到了步行商业街,本以为他要逛什么商场、专卖店了,就劝他:“你那几个工钱禁不住逛,还不如江边吹吹
风去呢。”
雨辰也不理我,直接进入了一家眼镜店,我这才知道他是要为我配隐型眼镜。就说:“算了算了,以后再说。”
就要走。我不是不想配,而是不想让雨辰花他那几个预支的薪水给我配。
但他硬把我按坐在椅子上,“马上就上班了,没有眼镜不方便的。”然后就找服务生给我验光。
雨辰说得没错,要不是配了眼镜,工作起来还真是老不方便的。我是在一个星期以后上的班。
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36)
转眼已经到了春天。忙碌的过程,也是身体恢复的过程。在春天到来的日子里,小维的脸色渐渐地活泛了,像是
跟着万物在复苏。但我在这个春天里却总有种疲惫感,我还兼打了一个工,就是每天早上给一家奶站送牛奶。我
得拼命赚钱,因为给小维抓药和办年货什么的,我又欠了秀姨两千块钱。我必须尽快还给她,他们的钱也赚得辛
苦,何况如果她跟父亲有戏的话,我怎么能让爸带着人家的饥荒娶人家进门呢。虽然也许秀姨不会说什么,但爸
的面子上会过不去的。
元峰曾经找过我,但只是找我吃饭。
我以为小维并不知道我跟元峰的事情,可突然有一天他问我:“还去元峰那里吗?”
我怔住了,跟着就涨红了脸,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从我的神情上他应该已经知道了答案。但
他没有追问,却又问我去过鹤滩没有。我说没有。他就绕有兴趣地说:“我发了工资,双休日我们去鹤滩吧,丹
顶鹤已经来了。我看了新闻部那边拍回来的片子,非常漂亮,值得一看。”
我当然有兴趣,很想出去玩玩儿呢。
鹤滩是个生态自然保护区,但现在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这样的商业开发和对自然的保护是否会有矛盾,也许是
社会学家或生态学家研究的课题,我们只去玩就是了。
鹤滩离市里有七十多公里的路程。我们是上午搭上旅游大巴的。车上在播放着无聊的光碟,打打杀杀的全都是噪
音。不是我品位高,那种低劣的商业片,实在就像一瓶劣质饮料,解渴都不用它。于是我找出随身听来。或许小
维也觉得那录象不好看,就问我听的是什么,我听的是许巍的歌。似乎许巍的歌挺适合小知识分子的口味,但恰
恰小知识分子有些个文化,反而会挑剔他的歌词,他的歌词真的很烂,我这种不是学中文的人都会觉得缺少韵律
。但音乐本身还很不错,挺小资的。
我见小维问,就把一只耳机塞进他的耳朵里。于是我们就一道听起了那首《礼物》。
不久,我的头就歪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当心中的快乐,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拥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
的确如雨辰所说,这歌词缺少韵律,但有的句子还是能够让人记住的。我比较喜欢这种舒缓得如同说话一般的旋
律,是可以给人一些休闲样的抚慰的。雨辰也许就感觉到了这抚慰的熨帖,他的头歪在了我的肩头,已经睡去了
。知道他疲劳,为了多赚点钱很拼的。我想拿下那只戴在他左耳上的耳机,担心音乐惊扰了他的睡眠,可又担心
我的动作反而惊扰了他的睡眠。就没动,便让他这样睡着。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闻到了他头发的味道,如一
杯清茶,淡淡的在我的嗅觉里飘荡。他似乎说了句什么,梦呓吧。我轻轻侧头看他,正看到他双唇在翕动,不知
道是在跟着歌曲在唱,还是在自言自语。那唇翘翘的,弧线俏皮而饱满。我已经完全被罩在了他的气息里,或者
说我已经完全地进入了他的气息里。我猝然感觉心里一悸……
我是被小维摇醒的。以为已经到了鹤滩,可睁眼一看旅游大巴还在公路上疾驰。我只听到小维对司机说:“师傅
,停一下车,我们下去。”
司机说:“这是去鹤滩的直达车,中途不能停车的……”
小维说:“我必须在这里下,给个方便吧。”
司机认出了小维,就对着反光镜笑了,“看来这个方便是得给了,遇着熟人了,就是没照过面,今儿个见着真的
了。哈哈……”说着,他果然把车停了下来。小维道了谢就示意我下车。我懵里懵懂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小维要我下车,我只好相跟着下去了。
我们刚一落地,客车又开走了。
站在公路边上,我四下张望,这里连个村子都没有,公路两边都是甸子或庄稼,正经的荒郊野外。就茫然地问:
“小维哥,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在这里下车……”
小维不看我,转身就下了公路说:“跟我来!”
我只好跟上去,心里很是纳闷,至少他该告诉我为什么要中途下车的吧,即使出了什么事情!可他并不说,在前
面疾步如飞。我也跟着他疾步如飞。走得我真是满心的不解、满心的疑惑,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刚才的梦
里头呢。我在后面追问:“咱不是去鹤滩的吗?这是哪儿啊……”
他只是疾走,并不回答我。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疑窦满怀,继续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啊?你说句话好吧……”
他仍然没说话。最后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了一片灌木丛。就在我们被淹没在里面的那一刻,小维突然停下了,回过
身来,我也来了个疾刹车。
我们相对站在那里,都气喘吁吁的。他盯着我看,眼睛很亮,目光却有些异样……我笑了一下,“到底怎么了…
…”
小维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似乎十分焦渴的样子。我甚至都想到了我旅行包里的饮料。我想我是不是该给他拿出
来,让他喝一点。可我什么还都没来得及做,这时,小维说话了。他依然用那样的目光盯着我,又舔了下嘴唇说
:
“雨辰,我想吻你!”
他根本就没给我时间反应,话音未落,蓦地把我揽在怀里,然后就吻住了我的唇……
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37)
我被他抱得很紧,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只感觉到我们两个仍然还很急促的呼吸交错了,仿佛是两团火的汇合,砰的一声我们烧在了一起。于是,唇与
唇的接触就显得猛烈而炙热,似乎我都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
可只那么一下!很迅速地,他就把我放开了。我看他用牙齿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神情显得很不自在,像是一
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工,在老板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他的目光没在我的脸上,而是牵强地望向了树丛的深处。刚才
他的举动突如其来,迅疾、仓促、短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而此刻他的神情又那么的飘忽不定,刚才是不是
他的一时冲动?我难以判断,在我来说,这是个迷,他为什么?
我等待着他的反应,也期待着他的反应。
但是,他的反应令我失望,他的目光扎进树丛深处出不来,也仿佛没打算出来。最后他说:“走吧。”
说完就决然地向灌木丛外走去。那一刻我很沮丧。也只好怏怏地跟上去……
那一天,我们没有去鹤滩。到了公路上,小维拦了一辆返城的客车。在车上我们也没再说什么。我想,他一定在
为他刚刚的冲动感到后悔不已呢。可我不知道他冲动的原因是什么,或者根本就没什么原因。但我的判断是:他
想要的人不会是我,原因吗?一目了然,因为我是MB。一个做MB的人不必奢望什么,我是腌的、颓废的、堕落的
,而在一个有着“洁癖”的小维的眼里,我不过是一堆垃圾,只配被人家冲动一下、蜻蜓点水一下、419一下。
仅此而已!
我的确是很冲动。在吻了雨辰的同时,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雨辰一直在跟元峰来往。我也知道最初他们的关
系不过是各自的需要,但现在情形似乎有些不同,元峰看来要跟雨辰动真的了,这是元峰亲口说的。那天我们几
个人一起吃饭,他就跟我聊到了雨辰。说:“那孩子你还没碰呢?可亏大发了。”
我故意问他:“这话怎么说?”
“还用说吗,那孩子好得很,纯纯的,帅帅的,倔倔的,最难得的是素质十分了得。所以就跟一般的小弟弟不同
,勾着你去品尝他,那是一碗美酒,香甜可口还回味无穷。吃了他这口儿,就想他的那口儿。”他睥睨着我说:
“放在你屋里都放瞎了,光闻着酒味也都该醉了,你竟然碰都不碰,整个一柳下惠嘛,能坐怀不乱呀……”
我也跟他穷逗:“比你是比不得,各种弟弟成打儿地存放使用,你库存能力强,性能又好使。”
“你这话虽然说的有邪味儿,可也不错。不过我是啥性能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使的?是不是从雨辰那里听来
的?”他嬉笑着说:“要不,把雨辰转库得了,我接手了,咱办个交接。”
我也跟他嬉笑着:“不必交接,一切手续都从简。”
他仍然以玩笑的口吻道:“那我可打算把他转正了啊。”
元峰的很多话都是这样调侃着说,但其实他是认真的。我知道他是想对雨辰认真了。我一笑,没做任何的表示。
虽然也知道雨辰对我有着好感,可从灌木丛走出来后,他似乎就一直显得有些郁闷。所以他的所谓对我的好感有
多少的成分是出于对我的感激,就像当初他赤裸着身子在我床前要“献身”一样!但他喜欢元峰吗?我不得而知
。
住进我房间的小男生(38)
记得那时我从木洮屯回来上班,一进办公室,大家就围了上来,像要把我吃了一样。问我哪里享受去了。我只说
身体不好回家调养去了。知道大家并不相信,可嘻嘻哈哈了一阵子也就算了,没人深究。后来歆绮把我叫到她的
办公室,说:“这一期节目你就上。”
我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上?”
歆绮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收视率熊市得不行,主任见了我就一脑门子官司,还要我挖地三尺也把你整出来呢
。”
没什么好说的,即使是为了歆绮我也得上了。跟她把新一期节目的总体构思侃了一通,我就去做案头。在工作间
里,碰到了曾经给我打替班的秋丹,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出现就意味着她不能再主持下去了,似乎是我抢了人
家饭碗似的,尽管她只是打替班的。我就连声道谢。秋丹说:“怎么谢?嘴上人情啊?”
“那你要什么?要什么给什么。”我调侃道。
“真的?”秋丹似乎并没有玩笑的意思,“要你的一半江山,给吗?”
我一愣,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她是真的想跟我共同主持《感性123》。但这不是我能答应她的,
虽然如果我推荐秋丹,歆绮绝对会尊重我的意见,但我们的节目跟热热闹闹的娱乐栏目不同,不适合搞主持人的
人海战术。何况,她代班期间并没有什么业绩,歆绮不是还为收视率急得嗷嗷叫呢吗。但我犯不上得罪她,就说
:“好啊,身边站个美女,不用说话就有彩头了。”
秋丹说:“那就一言为定!主任那儿你不用管,但歆绮那儿可全靠你了。”
这小妮子精着呢,知道要“关”歆绮是最难攻的,她要是起横,主任也不在话下。所以就把歆绮这一关推给我了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我跟歆绮的关系不错。
我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的房间有些沉闷。雨辰看上去总有些落寞,而我呢,节目的事情很多,每天都从早忙到
晚,回来的时候大多已经是夜里了。往往是雨辰已经在沙发上睡去了。
我不知道元峰找了雨辰没有呢。看雨辰不声不响的,我也不想问他,如果元峰找过他,已经跟他把“转正”的事
情说了,我想他会主动跟我说的,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将搬离这个出租屋,住到元峰那里去了,这个招呼他是一定
要打的。所以,那段日子里,一些别愁离绪总像编片子那样时常地在我的脑子里淡出淡入着。心情显得异常的沉
郁,总是想跟雨辰聊聊,可又一想,聊什么呢?还有什么可聊的呢?我挽留他吗?凭什么?再说,如果他接受了
元峰,即使挽留,我能留得住吗!因此,我已经暗自做足了心理准备,当雨辰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请他海吃
一次,算是道别。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不知道。
这天晚上我回来得早了一些,雨辰还没有睡,我一进门他就称有话要跟我说。我想他终于要“打招呼”了。我心
里那一直就淡出淡入的离愁别绪突然间就爆了屏。我说:“等一下……”
说着我就进了卫生间,并把门锁上。有一刻我并不知道我进来要干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干。静静地站在那里,看
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久久没动。但很快的,我知道了,我是要进来平静一下自己。我的心情颓唐、杂乱、低落、
烦躁,反正是恶劣到极至。我甚至想到了毒品!我想,那些复吸的人也许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下才返回了老路的吧